“怎么会。”郑秋白宽慰道:“放心吧,无论怎样,不会让你们没工作的去处。”
“那您现在这是?”
“现在,现在怎么?这样不才正常?”
郑爷有时候也会觉得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意孤行将金玉庭与郑秋白两者的名声经营至日后那种地步,是不是太轻浮了些,是不是也背离了叶长流将会所交给他的初衷,愧对叶长流对他的期望。
郑秋白当时太年轻,他只觉得,皮相是他唯一的手段与出路,而玩弄人心汲汲于营,享受他人的追捧,戏谑他人的真心,是他能够彰显自己并不输给那群二世祖的证据。
他合该站在燕城的云端之中,他合该比任何人都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功成名就,飞黄腾达,迈入那个云端之上的阶级,是二十三岁郑秋白最想要的东西。
那时候的他觉得名声真心不值一提,流言蜚语不足为惧,用强硬和假装不在意的态度做他那点单薄自尊的盔甲。
可随着成长,人是会变的,毫无疑问,当年的郑秋白觉得证明自己比什么都重要,但重来一次,如今的郑秋白却觉得他不需要以任何方式,向任何人证明自己。
他做的已经够好了。
换一个人以他的生活轨迹走一遭,不会比他活的更好。
“金玉庭原本就是用来谈生意的地方,不是用来让他们花钱买笑的,想找点不正经的,大可以去别的地方。”郑爷的态度很坚决,如果是纯粹的朋友,还是可以见一见的。
但如果怀揣别的心思,需要他曲意逢迎的,不如不见。
且不说,如今的郑秋白身体真是不允许再做这种长时间熬夜,酗酒的工作。
就说从做人来看,郑爷不想再做那种风流伤人心的事,实在造孽。
当然,他也不想再被人指着鼻子问能不能睡一次,实在恶心。
霍峋对此当然大为满意,他追问郑蝴蝶:“那你身边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了?”
肯定是只有他一个,就和上辈子一样。
郑秋白看他得意样,挑眉道:“你猜。”
杜希是这风波中第一个来找郑爷吃饭的,“好像也没见你这里客人少?”
“是没少。”郑爷也没想到,没了那些咋咋呼呼不着调的二流子,来宴请客人,商谈正经事的大佬反倒多了起来。
“就这么退居二线?你是有别的打算吗?”
“老杜,你就这样直接问我赚钱的门路?”郑秋白是要被杜希的直白打败了。
杜希咳嗽两声,开玩笑道:“不是朋友吗?朋友还不带上我一起赚钱?”
“你想赚钱,那我给你指条明路,现在去买几栋筒子楼,搁手里等着就成。”
郑秋白到底多活过好几年,他清楚当下最赚钱且不犯法的玩意,不是股市,就是炒房。
这炒房,在燕城甚至都还压根不用炒,只需要在三环边上买一条街的土房商铺,且等着两年后拆迁款下来,那真是眨眼暴富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不过这种已经被郑爷清晰知晓的未来事,明摆着是发时代机遇财,靠运气的事,只能做兜底。
郑爷也怕那是压根不属于他的东西,留不住。
于是他觉得,自己怎样,也得琢磨琢磨新门路,美其名曰,创业。
他如今也才二十三岁,还风华正茂,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凭自己本事闯出一片新天地来了?
第60章 禁欲
创业这个念头其实在郑爷的心中浮现已久,自打上次酒水拍卖到手一笔数目可观的灵活资金,他就有了这个打算。
郑秋白也清楚金玉庭的工作燃烧透支的是他的身体。
对霍峋说的话不全是玩笑,在医院的体检结果的确不太妙,赵院长都直摇头。
郑爷明白,这是他昼夜颠倒、饮酒过量、不爱运动、不好好吃饭的代价。
好在他还年轻,身体底子也没掏空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现在停下,就是及时止损。
且按照未来各种打击贪官腐败、整顿夜场经营的清扫架势,郑秋白当下如果不抓紧变通经营方式,说不定到了风口上,还是一样要关门大吉,无期限的停业休整。
所以,虽然外人都只觉得郑秋白如今想要转型创业,只是年轻人的小打小闹,等跌几个跟头,迟早要回心转意继续搞会所,但只有郑爷知道,他的决心相当深刻。
就算撞了南墙,他也有资本不回头。
手上的闲钱,一早就有部分被他买了半条街的保底商铺抗风险,还有一部分转头找了上辈子认识的靠谱经理人,投资了几家如今正刚起步不久的互联网和游戏小公司,做起幕后的天使投资人,甚至还在经理人介绍下,投了几个外地的餐饮项目。
这些事都不是近期才做,郑秋白早早就开始试水准备了,也算是沾了重来一次的光,上辈子正经投资他都是上辈子到了二十六七才着手。
真正年轻的时候,他还真不明白什么叫做理财,也只眼巴巴希望手上的金玉庭不要被他经营到入不敷出、自掏腰包才好。
霍峋原本还准备自掏腰包支持郑秋白的创业,他连借条都拟好了,无论借走的本金是多少,偿还的条件都是郑秋白答应他的求婚。
拿欠条来求婚,难为霍峋这脑袋能想得出来。
并不缺启动资本的郑爷毫不犹豫地把那张借条塞进了碎纸机,甭做梦了,真没门儿。
而且,“别总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每一次都是认真的。”
屡战屡败,霍峋却并不气馁,就像上辈子他逮着郑老板的耳朵叫唤“我喜欢你”一样,这辈子他就逮着郑蝴蝶叫唤“嫁给我”、“请娶我”。
霍峋不信郑秋白每次都能这样严防死守、不留余地,等次数多了,但凡郑蝴蝶稍有松懈,就给了他钻空子的机会。
去哪结婚霍少爷都想好了,国外,一个男女十六岁时就能在双方父母许可下结婚的遥远国度。
等领了那张在国内不具有法律效力的结婚证,再到国内办婚礼,还得把从前对郑秋白有那种意思的哈巴狗通通请来。
霍峋到时候一定指名霍嵘做花童,捧钻戒上来那种;还得让叶静潭那小贱人坐在第一排,观完礼就叫保镖把他踹走。
至于那什么杜少王公子,都从第二排开始落座,叫他们离霍峋与郑秋白终生幸福的开始近近的,此后记得离郑蝴蝶远远的,别想着破坏人家合法的婚姻关系。
霍峋对他畅想的婚礼安排尤为满意,完全沉浸其中。
郑爷从浴室出来时,霍少爷正坐在沙发上翘起嘴角,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很欠扁。
“你是遇上什么好事了?”郑秋白坐在霍峋身边,够过遥控器去换台。
“没什么。”霍峋收敛了唇角,“你洗完了?”
“嗯。”
“那我去洗。”霍峋一直在郑秋白之后洗澡,这样方便他一口气整理两个人用过的浴室。
放着让郑秋白来,他是绝对不会记得擦镜子,清理下水道入口的。
郑秋白感觉霍峋是真喜欢做家务,细心还认真,要知道清洁下水道这种事,在郑爷眼里压根不存在。
清理不清理,全看平时来的保洁能不能有职业道德,够不够认真。
霍峋拎着墩布从卫生间出来时,郑爷下意识要开口夸赞一番,抬头一看,却发现这小子光着个膀子,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宽松的五分运动裤,还是灰色的。
两条编织系带落在胯间,随着霍峋每一次认真拖地的动作,晃晃悠悠。
发觉郑蝴蝶在看自己,霍峋拖的更认真的了,墩布在他手里成了造型工具,做家务,也不忘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展示他的胸肌背肌肱二头肌。
眼前的景象的确是比电视机里的节目好看得多,郑秋白大饱眼福,感觉激素都要不稳定了。
郑爷灵魂发问:“你是想色诱我吗?”“……”霍峋狂甩墩布的动作停下,但因为过于用力,胸口呼吸起伏急促。
虽然他的确揣的这个心思,但是郑秋白到底懂不懂含蓄两个字怎么写?
郑秋白就盯着他胸口上的两点,左一点右一点,起立向郑爷敬礼。
他问:“开着空调呢,你这么着不冷吗?”
换做从前,霍峋脸一准要红成西红柿,摔门进洗手间或次卧,躲着再也不肯出来了。
但现在,霍少爷也下决心不要脸了,他得比郑秋白还不要脸才行!
于是他忍下羞耻,小小声问:“是有点冷,你要抱我吗?”
这已经是霍峋最大尺度的求欢了。
还好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好这点儿事也不至于传到外人的耳朵里。
气氛一瞬安宁,尽职尽责吹冷风的空调仿佛突然瓦特了,室内莫名燥热起来,似乎是浴室还未排出去的沐浴热气涌进了客厅,香而暖潮。
今晚没有加班,明天还不用早起,是个天时地利的好机会。
这档子事,自然同居的孤男寡男肯定逃不过,郑秋白一早就知道,瞧着霍少爷花费心思,也足够秀色可餐,他也馋,脑袋里简直是天人交战。
奈何赵院长反复叮嘱过,孕早期这种行为是万万不可取的,对孕夫的身体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郑秋白也觉得,虽然可以用后面,但他做这档子事,万一让肚子里的孩子发觉了,也实在怪丢人的。
那前段时间的正向胎教,一下子都白瞎了。
“冷你就回屋穿衣服,不早了,我要睡了。”郑秋白委婉拒绝,而后再心里默念在胎教书里看到的欢迎诗,欢迎他肚子里的宝宝来到他身边,欢迎他独一无二的小宝贝。
宝贝就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存宝宝,灭人欲。
心上的火一下子浇熄了大半。
郑爷安慰自己,憋着吧,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低头做羞涩状的霍峋都要愣了,眼看郑秋白摸着肚子就快从自己身边绕过去了,他才意识到这招是真没用。
怎么会没用呢?
是他姿势不够帅气?肉体不够有诱惑力?
不应该啊,他还在卫生间偷偷做了几个俯卧撑,把肌肉激活呢。
霍峋一把拉住郑秋白的胳膊,“你就这样去睡觉?”
“是。”
“那我也要和你一起睡!”
“今晚不能做。”郑秋白挑明道:“应该是最近两个月,都不行。”
虽然霍峋想强调一下他不是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但他还是要问:“为什么?”
从前做这种事,主动的可都是郑蝴蝶。
霍峋纵使很被动,予取予求,有时候会在卖力耕耘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一根人形的按摩棒,但伺候郑蝴蝶开心,他就开心。
现在郑秋白不止不愿意主动亲他,抱他,还总是要推开他,霍峋真的很难不多想。
郑秋白笑笑,张口胡编:“因为我在禁欲,这对身体好,是保养的一种方式,你最好和我一起。”
还能有这样的保养方式?这也能是保养的一环?他和郑秋白的年纪,应该都还不到那方面亏空的地步吧?
“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
“怎么会?”郑爷佯装惊讶,“我骗你这个干什么?”
不等霍峋反应,他已经凑过去,伸手抱住年轻人的脖子,轻轻亲了亲对方的唇角,吻很轻柔,一触即离。
郑秋白像是安抚小动物似的,揉一揉霍峋的耳唇,专注盯着对方的眼睛,眼波流转,轻声细语:“我没有骗你,医生说我体虚,要调养,这种事越少越好,我也喜欢你,霍峋,但不成。”
霍峋的耳朵被他揉的酥麻,整个人都要晕在郑秋白温柔的眼睛和语调里了,哪里还有余力不要脸地死缠烂打,只剩眼巴巴点头说“嗯”的份。
“你真好。”郑秋白弯弯眼睛,把霍峋夸得快飞起来了。
霍少爷扔开手里的墩布,一低头抱住郑蝴蝶的腰,“可我想和你一起睡。”
“不做这种事,就是想和你一起睡一张床。”他还从来没跟郑秋白同床共枕过,那种单纯的盖棉被手牵手。
笑眯眯的郑爷闻言一僵,“非要睡一张床吗?”
“不可以吗?”
“我睡相不太好。”郑秋白没有和别人同睡一张床的习惯,和睡相没什么关系,不单单是床,只要他的卧室里多了个外人,他都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睁眼直到天明。
这点,在上辈子他和叶静潭刚在一起时,得到过充分的验证,此后他们两个,从来都是分房睡,很有边界感。
“没关系,我睡相很好,不占地儿。”霍峋一般情况下闭眼是什么姿势,睁眼就是什么姿势,整个人躺得相当板正。
再说,和郑秋白一张床,他也未必能闭眼就入睡,估摸着要心潮澎湃激动半宿。
“我……”
“你都说你喜欢我了,还要和我分开睡?”
“……”郑爷觉得,倘若他拒绝了,霍峋又要对着他哔哔叭叭个没完,连带着怀疑他说的‘喜欢’到底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最终,霍峋心满意足的抱来了自己的枕头。
在风投谈判中,有一种技巧就是先一步拉高预期,将原本100分的要求提到150,这样一来,多数时候都能顺利拿到他们预期内的标准和股份。
霍峋早就想睡在郑秋白的床上了,要不说枕边人枕边人,不睡一张床怎么能叫枕边人?
他原本想着付出一晚上的体力劳动,换取他睡在郑秋白床上的辛苦费,现在这样,还省时省力了。
郑秋白靠着枕头,任由霍峋躺在他身边,一会摸摸他的床单,一会抻抻他的枕套,总归,一副见了天大新鲜的样子。
“至于吗?”
“当然,”霍峋拉下他,将人牵住,“这样的场景,我梦到过无数次,现在是美梦成真了。”
“你的美梦就是这?”郑爷不信,觉得霍峋也是在说甜言蜜语逗他开心。
这世上所有人的美梦都该是成为千万富翁,或者中个千万彩票。
霍少爷闻言,嗤之以鼻,“那点儿钱算什么?”
要是换个人说这种话,郑秋白估摸着都要斜这种装模作样的人两眼了。
但霍峋说这种话——那确实有说这个话的实力。
郑爷翻了个身,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闭嘴睡觉吧!”
霍峋当即贴过去抱住他,盯着郑蝴蝶乌黑的发旋,几不可见得勾起了唇角。
霍峋把申请学校剩余的烂摊子都丢给了霍老二,霍源近来有几个程序要修理漏洞,忙的脚不沾地,没空给霍峋去做验资顺带置办港湾那边的消费卡,于是又把这事托付给了大嫂。
陈禾转头把霍峋的各种信息整理出来,交给霍峥身边的小陈,“只需要再去银行一趟,交些资料,我已经和那边的经理打过招呼了。”
霍峥见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人呢?又滚去燕城了?他自己上学的事情,都不知道上点心?”
“都去一周了,你才想起来问?”陈禾还当霍峥都彻底放手了。
“他这周还不准备回来?”
“回来做什么?”陈禾纳闷儿,半晌一拍额头,“对,我记起来了,这周你是要过生日了吧!”
“过什么生日,多大岁数了。”霍峥哼声,脸上的皱纹都在抖,他这个年纪,都该叫过寿了。
只是也不算整数的大寿辰,就家里人一起过,不需要操办什么。
恰逢霍峥的生日,霍家二老准备从外地回来住一阵子,而国外的霍淳也打电话回来,说有一场国内的学术峰会和几次手术观摩,明儿就落地京市,要把她的卧房收拾出来。
高兴事太多,陈禾都要忽视丈夫的生日了。
霍家人许久都没这么齐整过,正好借此,把生日给霍峥一起过了。
“你放心吧,我一会就给小弟打电话,叫他记得回家给你庆生。”
霍峥硬邦邦道:“爱来不来,我也不想看见他。”
陈禾还能听不出丈夫的口是心非吗?
她又道:“依我看,不如就叫峋峋趁这个机会把那位朋友一起带来,大家一起坐下吃顿家里饭。”
“你看怎么样?”
第61章 调查
按常理来说,床上多了个一米九快二百斤的庞然大物,郑秋白一定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任何改变的睡眠习惯。
他的卧室,是他的专属领地,很难包容其它存在,哪怕那是给他讲睡前故事的舒澜。
上辈子叶静潭也为了这件事同郑秋白之间发生过争执,显然他无法容忍自己每次都像个被点来街头的鸭子一般,完事就得提起裤子被郑秋白赶下床。
可别的事情郑爷都能做包容大度的那一方,独独这件事不行就是不行。
他总不能为了叶静潭,违背自己的天性,整宿整宿不睡觉吧?
这简直不是爱不爱的问题了,是湮灭人道了。
对于霍峋,郑爷闭眼时想的是只破例这一次,改明儿还叫霍峋拎上他的枕头,从哪来的回哪去。
能忍这一次,都是他对霍少爷的真心和怜惜了。
原本孕初期,郑秋白的睡眠状态就不算好,夜里多梦,一晚上会莫名其妙醒过来无数次,从前他可一觉就能睡到日上三竿。
赵院长说这都正常,但不建议他服用安神类药物,有些精神类安眠药对胎儿也会产生负面影响,实在觉得休息不好,可以白天补眠。
这孩子就是如今郑爷的命门,他怎么样都能凑合,宝宝一定要万事大吉。
被霍峋从后面抱住的时候,郑秋白也不太适应,这真比亲嘴上床还新鲜,实打实是第一次。
他自己的体温从怀孕一个多月起就一直偏高,但霍少爷大概是年轻身体好,怀抱比郑爷自己的身子还热,好似一团呼哧呼哧会喘气的火球。
霍峋的胳膊也沉沉的,相当重,郑爷抱起他压着自己肚子的手,放到了胸口处。
“怎么了?”
“肚子上有痒痒肉。”这理由相当合理。
霍峋摸摸肚子的动作变成摸摸郑秋白的胸口,半晌他又觉得这个动作稍微有点耍流氓,于是克制爪子,安分守己起来。
郑秋白调整好姿势,确定不会意外碰到宝宝,才安心闭上眼。
上一秒,他还在想用什么样的借口叫霍峋第二天晚上住回客房才得体又不伤人,下一秒,他在日上三竿的时候睁开了眼。郑爷是被窗帘缝隙射进来的阳光晃醒的。
不过昨晚的睡眠质量足够他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完全没有任何起床气。
真是自打怀孕,就再没有睡过这样好的觉了。
郑秋白愿意把这一晚上称作奇迹。
等他支起身子,另外半张床已经空了,只有床单上的褶皱能够证明这里曾经躺过一个人。
霍峋一直比郑蝴蝶起床早,甚至从他起床到郑爷甘愿下床的时间,完全足够霍少爷外出运动健身、处理工作上的麻烦事、再看看报纸看看股市行情,然后给郑秋白带一份早午餐回家。
今天霍峋买回来的早午餐是紫菜虾皮小馄饨,这家小馄饨他慢跑时经过的一家老门脸,当真是香气扑鼻,惹的空腹晨练的霍少爷频频回头。
馄饨老板都已经头发花白了,他说自己活了多大岁数,就包了多久的小馄饨,两块钱一小碗,三块五一大碗,用料实在,童叟无欺,附近街坊都是他家的回头客。
于是霍峋买了两大碗的量,还从家门口的油条摊子买了麻团油饼油条一起带回家,他拎着大包小包掏钥匙开门时,已经醒过来洗漱完毕的郑爷也正好从卫生间出来。
只见郑蝴蝶鼻翼翕动,自然而然向门口换拖鞋的霍少爷走来,“什么东西,这么香?”
“今天晨练的时候发现的一家小馄饨,感觉挺好吃,就买回来给你尝尝。”霍峋拎着塑料袋进了厨房,轻车熟路从橱柜里拿出碗筷,把塑料袋里的食物一一转移阵地。
以往按照郑秋白的操作,都是直接连食物带塑料袋一起放碗里,吃完一提就扔,方便快捷还省的洗碗。
霍峋看到后,非像个老头子一样说带着塑料袋吃不卫生,无论如何都要放到碗里去,转头包揽了事后洗碗的活计,只叫郑秋白扔两个垃圾袋,这才纠正了郑蝴蝶的饮食习惯。
郑爷早起刚吃过一堆必要的补充剂和营养品,现在满嘴胶囊味,急需一点热腾腾香喷喷的食物安慰,“小馄饨?我家门口还有这种早餐店?”
“不是咱家门口,是北河小区门口。”
“北河小区?”这地址可都快到北二环去了,郑秋白瞠目结舌,对霍峋的体力有了新的认识,“你一个晨练,要跑那么远?”门口不就有个中心公园,多的是老头老太太在那打太极耍剑,也多的是人晨练。
“到那也不算远,跑一个来回正好锻炼身体,下次我带你一起?”霍峋觉得郑秋白只靠吃补品和禁欲,还是行不通,想要健康强壮的体魄,运动起来是必须的。
“谢谢你,但这就不用了。”郑爷皮笑肉不笑。
能围着公园跑一圈,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碗里的馄饨依旧鲜香,虾皮和紫菜浸泡在热汤里,喝一口,郑秋满意的眯起眼。
就是小馄饨有点遭殃,一路拎回来,难免让原本就塌软的面皮彻底失去了韧性,好几个破皮露馅的。
霍少爷看着眼前一碗面片丸子汤,顿了顿道:“下次我开车去,这样来回快点。”
“没关系,能吃就行。”郑秋白不挑,这么好吃的东西,还不用他亲自跑到北二环去买,已经该知足了。
郑秋白低头用勺子挖起一粒馄饨馅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生姜味道带来的熟悉作呕感就驱使他扔掉了勺子,捂着嘴跑进了卫生间。
前阵子他按照医嘱开始吃维生素b,这东西对孕吐有效,只要不是碰到太刺激反胃的东西,吐的次数真少了许多。
没想到,今天就被这藏在馄饨馅里的姜给算计了。
孕吐没有太好受的,一吐起来那真是要把胃掏空,心肝脾肺都要吐出来,严重的还能呕出血,怪吓人,也怪辛苦的。
郑秋白浑身虚软从马桶前爬起来时,霍峋已经快把门砸烂了,这种时候,郑爷都没忘记锁门,因为他吐起来的样子实在不好看。
打开门,郑爷的脸上汗涔涔的,唇上毫无血色,霍少爷的脸也一片白,这是吓的。
“你怎么了?”霍峋都快以为那小馄饨里面有毒了,郑秋白的反应,活像是吃了什么剧毒物。
“不喜欢生姜的味道,所以吐了。”
“只是因为这个?”霍峋揽住郑蝴蝶的腰,把人带到沙发上坐下,“你这么讨厌姜吗?是不是身体哪里还有其他不舒服?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万一是食物哪里有不干净的地方,吃食物中毒了怎么办?
“没有,我吐完就好了。”郑秋白摆摆手,不想让霍峋继续慌张,“真的没事儿,只是不喜欢那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