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爷当然点头,“我会的。”
这次产检,赵院长总算见到了郑秋白的另一半,看清那张年轻的脸,赵院长惊叹一声,“原来是你?”
他就说怎么能干出来花重金买病历这种疯癫事,原来是要做爸爸了!
看来有钱又即将做父亲的男人行为处事都不太正常,就跟他的大老板一模一样。
“你们认识?”躺在病床上等护士抽血的郑爷蹙眉。
霍峋先一步否认,“我也是这家医院的VIP,看过点小病。”他可不敢让郑秋白知道自己私下里尝试过购买病历这种侵犯隐私的事,好不容易才叫郑蝴蝶觉得他成熟不少。
赵院长见状,得体笑笑,“是的是的。”转移话题,“三个月的孕检除了这些基本项,我们要做一个早期筛畸,就是看一看婴儿有没有发育不太好的地方。”
其实郑秋白这样的身体,完全可以在孕检的大排畸和小排畸期间发现并且规避。
只是一般的公立医院,做排畸项目的仪器目前都还不具备,甚至做产检的概念都没有普及,这才使他身上的残缺生出来才被发现。
郑秋白对这个排畸有些许紧张,好在霍峋坚定地拍拍他的肩,“放心,一定会顺顺利利的。再说了,就算和你一样也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也问过我姐姐,国外对这样的宝宝有完善的医疗措施,它会和普通人一样长大。”
“你还去问你姐姐了?”
“嗯。”霍峋点头,扯起别的,叫郑秋白放松心情,“她说她想要个小外甥女,但我,男孩女孩都可以,你想要什么?”
“我都想要,所以,是什么都好。”无论是什么,这都是郑秋白自己辛苦生下来的,都是块宝。
哪怕是个肉球,也得捧手里。
赵泽霖闻言,推销起医院业务:“等胎儿十六周的时候,我们医院可以告知胎儿性别,二位想知道吗?”
在港湾,医生提前告知宝宝性别并不违法,而他们本就是港湾开过来的私立医院,这种事是常有的。
“算了吧,这也不重要。”郑爷摇摇头,他对于宝宝是男是女并不在乎,他只在乎,这个孩子是否健康,能不能顺利来到他的身边。
孕检第一次排畸很顺利,赵泽霖说郑爷肚子里的小胎儿没有任何明显的发育问题。
在监听胎心时,那噗通噗通的声音格外有力。
郑爷已经是第二次听了,所以他叫霍峋进来一起听。
霍少爷听到这声音时,眼睛都睁大了,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到轻颤,想当年第一次玩股票遇到涨停板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激动过。
听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蹦出一句:“好响啊。”
他说完,屋里的医生护士都笑了。
郑秋白道:“这要是不响那不完蛋了?”
霍峋闻言也笑了。
他觉得,这一刻油然而生的幸福,是直到他死后躺进坟墓,都绝不会忘记的一瞬。
赵院长主笔的育儿手册,霍少爷作为随行的准爸爸,也得到了一本。
这本手册涵盖了整个孕程孕夫及家属需要注意的全部事项,甚至一些容易被人忽视的饮食相克,也被记录其中,还有‘孕妇怀孕期间口味刁蛮、胃口变大都是正常情况,但无论吃什么,都切忌贪多’等体贴又温馨的小贴士。
要知道,这年头国内互联网上的专业科普内容还寥寥无几,纸质书依旧是解决人们生活中大部分问题的金钥匙。
对此,霍峋如获至宝。
原本他还准备到书店去挑几本,省的他的孕期知识都是从霍淳那东拼西凑打听来的。
对赵院长真诚道谢后,霍少爷拿出了从小到大的学霸精神,从头翻阅起来,表情严肃认真。
和海马体不好使的郑爷不同,霍峋认真起来,对看过一眼的内容能轻松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哪怕是彼此之间没什么逻辑和关联的当日金银铂价格。
不过这也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对着一本金融证券或法典新规之外的书认真。
赵院长左右打量霍峋的模样,忍不住对靠在沙发里等护士抽血的孕夫本人道:“他虽然年轻,但看起来以后绝对会是个好爸爸哎。”
至少比他这拿到书还闭眼吃一斤冰荔枝的病患爸爸靠谱。
“我也觉得。”郑秋白并不否认这一点,他深有同感。
孕三月的检查结束后,赵泽霖将洗出来的黑白b超照片裱了个精致的相框递给郑秋白,这可是相当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以后每次来做检查都会有一张。”
三个月的宝宝在爸爸的肚子里已经初具人形,就是长得有点笨拙还不够协调,大脑袋大身体配上小小的四肢,像只简笔画的Q版霸王龙。
郑秋白坐进车里,捧着相框仔细观察娃的平脑门和塌鼻梁,又忍不住对着后视镜打量自己的脸。
他这脑门和鼻梁也不平不塌呀。
霍峋的鼻梁就更高了。
怎么这还正正出负了。
“怎么了?”霍峋给他系上安全带,转头点火,准备先带郑蝴蝶找一家不错的私房菜吃个下午饭歇歇脚再启程回燕城。
“你看。”郑秋白举起相框,“它是不是没有鼻梁。”按理说三个月,胎儿五官就已经开始发育了,但这脸上怎么就看不到鼻梁呢?
相框的玻璃上映出霍少爷英俊的脸,他定睛一看,小娃娃的侧脸的确一马平川,像是被平底锅砸过,不过稍作迟疑后,霍峋还是选择睁眼说瞎话:“这种二维影像都是这样的,而且,在三个月的小胎儿里,这已经很高了。”
“是吗?”郑秋白半信半疑。
“嗯。”霍峋又瞄了眼那张二维黑白照,而后肯定地点头,让郑蝴蝶放宽心,肯定道:“已经很高了。”
讲实话,霍少爷也没找到小胎儿的鼻梁所在。
但这也不是大问题,就算宝宝没能遗传到郑蝴蝶精致的五官,随了另一份儿DNA的平脑壳塌鼻梁,生出来像只小倭瓜,那也没关系。
未来整容科技那么发达,大不了自己这个做爹的赞助孩子去棒子国走一遭。
从京市回来,燕城闷热的夏日开启了加速键,郑秋白与霍峋的生活没有多少新鲜事,平稳顺当。
当下他和郑秋白的生活,在霍峋看来,和燕城普通小夫妻过日子没有区别,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叫人乐不思蜀的,连答应霍峥去港湾上学的事情都想食言了。
不过霍少爷这偷偷摸摸的小算盘叫郑爷推翻了,“该上学就去上学,这事情没得商量。”
“我去上学,你和孩子怎么办?”霍少爷这话很有一个父亲的担当。
“笑话,我都多大的人了?离了你,我还生活不了了?”怀孕至今,郑秋白已经不像最开始时那样手忙脚乱了。
随着月份的增大,一些很明显的孕反都渐渐消退了,郑爷幸运地没有孕吐到临近生产,也没有失眠至神经衰弱,水肿脱发,就是稍微有点肚子。
郑秋白已经完全和肚子里的宝宝达到了一个和谐共生的完美状态,“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宝宝的,你就安心读书。”早日成为亿万富翁。
可他这话,霍峋半点不信。
霍少爷相当清楚郑蝴蝶那与外貌完全不符,简略粗糙的生活方式,以及完全没有养生舒适可言的生活自理能力。
毫不夸张地讲,倘若平时阿良不记得送饭,自己也不在家,郑蝴蝶甭说餐餐蔬菜肉蛋海鲜牛奶水果,色香味营养俱全了,别饥一顿饱一顿,用零食水果维生素,像乞丐求生般凑数都是好的。
毕竟郑秋白在怀孕前,是个有时候嫌麻烦,一天除了吃点水果和酒水点心,就只吃一顿正餐的牛人。
他能这样瘦,还瘦得上下匀称,只有屁股上稍微有点肉,绝不是没有理由的。
“不行。”
“你还信不过我呀?”
“是。”霍少爷点头。
郑秋白伸出手指点点霍峋的胸口,指尖陷进那紧实的胸肌里,十足的弹性叫郑爷挑眉,“不至于,就是怀个孕嘛。”不要搞得紧张兮兮的。
“很至于。”霍峋现如今就是一级戒备状态,等孩子生下来,顺利养到三四五六岁,他恐怕才会稍微松懈。
霍少爷低头把郑蝴蝶作乱耍流氓的手从自己的胸上摘开,克己复礼道:“别乱摸,我们得保持距离。”
郑秋白的指尖上带着电,夏天的跨栏t恤也轻薄,霍峋被摸的不好受,他也不是没有借着郑蝴蝶的手或腿缝做坏事,但到底感受是不一样的。
尤其这些天,郑秋白吃不下的补品都进了他肚子里。
这同样的鹿茸吃到郑蝴蝶的肚子里,是给宝宝和母体补充营养的,吃到霍少爷的肚子里,那就是直接给火箭加升空燃料。
霍峋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天雷动地火,干柴一捧,这往死里加燃料,更叫霍少爷热得整宿睡不着觉,大早上不仅支帐篷还流鼻血。
偏偏郑秋白看出他的窘迫,就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为了报复先前霍峋对他不理不睬的日子,耍起流氓来更加得心应手。
把霍峋一路逼进墙角,郑爷凑近对方的耳朵,蛊惑道:“我问了医生,他说三个月之后,轻轻的,是可以的。”
在霍峋额头和胳膊一起爆出青筋时,郑蝴蝶又灵活飞开,笑眯眯道:“但你要是不情愿,那就算了,我离你远点就是了。”
霍峋哪能叫到嘴的蝴蝶飞走。
他是个极好的捕蝶手,那只擅长蛊惑人心的蝴蝶扑腾不了多久,就温顺地停在了他手心,磷粉闪烁的翅膀摇曳在捕蝶手的眼前,这是蝴蝶要拉他一同入梦。
捕蝶手却觉得蝴蝶太过纤细脆弱,而他粗壮笨拙,不敢压在蝴蝶的羽翅上,于是换成蝴蝶轻柔地停驻在他身上。
蝴蝶的腹生出骇人的轮廓,它煽动翅膀,摇晃胡须,后悔被捕蝶手一把抓住,只是当下后悔也没了用处,禁锢它的东西是捕蝶手的独有的物件,躲到哪都逃不开。
就这样,皮糙肉厚的捕蝶手心满意足踏进了这个混沌旖旎的蝴蝶夜晚,毫无疑问,他要永远把这只独特的阴阳蝶留在身边。
一觉醒来险些误了下午上班时间的郑秋白当真后悔,霍峋这样保存实力的小年轻是禁不起撩拨的,为了保命,他以后还是得收敛些。
在阿良到来前,霍峋已经体贴地按照食谱炖了滋补的养身汤,又把昨天换下来的床上用品搓洗干净晾晒在阳台上,客厅里除了汤的鲜味儿,就是洗衣粉的清爽香气。
特意推迟一段时间才到的阿良,拎着郑爷昨天点名要吃的香瓜刚进屋,看到的就是霍少爷忙碌操持家里的勤劳身影,以及他家小老板疑似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眼神困倦,扶着腰钻进卫生间的背影。
要说之前阿良对霍峋实在是有偏见,总觉得这小子不能吃苦耐劳,在他那上班还做逃兵,人品不佳,一看就不是个会照顾人的。
但亲眼看到这被霍峋洗干净的床单、擦光洁的地面,他那些偏见,还真有点站不住脚了。
霍峋这明摆着干的比他找那家政保洁还利索,一个男人把家事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罕见。
“水果给我吧,我去切。他估计还要收拾一段时间,你随便坐,再等等。”霍峋如这家里的女主人一般,自然接过阿良手里的塑料袋子,转头进了厨房。
郑秋白从卫生间飘到沙发上,霍峋的香瓜已经切好块,连着叉子一起塞到了郑爷嘴边,各色营养补充剂也一一摆好在手边,捧着装温水的玻璃杯,郑蝴蝶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张嘴吞咽。
两个人之间连讲话交流都没有,行动却默契到了一定程度。
这样的场景,阿良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有一阵子没接送小老板上下班了,偶尔需要他送些快件或是水果来时,小老板都已经是穿戴整齐,整装待发的精英风范了,哪有这样的懒汉模样?
呸!什么懒汉!
阿良狠狠甩了甩头。
这姓霍的吃他们老板的,住他们老板的,甚至还叫他们老板为他怀了个孩子,一天天的不上班留在家里,做点家务事和伺候人的事,那不是理所应当吗?
现在他俩放在一起,那就是他们老板主外打拼挣钱,这霍峋主内操持家务,这是各司其职,分工合作!
夫妻之间过日子,就该这样。
阿良自我催眠结束,总算等到他家小老板吃完水果和药又喝完汤,扶着腰钻进卧室去换衣服。
“老板怎么了,咋一直扶着腰,不小心扭伤了吗?”
收拾郑秋白碟子的霍峋沉默,“……”
“要不要我买点膏药来?”
“不用,就是做运动闪了一下,我这几天给他揉揉就好了。”霍峋端着碟子躲进了厨房。
穿戴整齐的郑爷和霍峋告别后,总算走上了上班的道路,他这一阵穿衣风格有了大变化。
从前走的斯文败类范,身上的西装各个都是立整合身的定制款,穿上既显腿长又显肩宽腰细。
现在这肚子受不了勒,郑秋白只能割舍定制西装,转头穿一些没有那么修身立体的衬衣和棉麻布料的宽大西服西裤款式。
穿戴的变化,再加上孕期的激素分泌,不少员工都觉得他们老板变得温柔亲切了,没有从前那样高不可攀了。
只有阿良清楚,这不过是表象。
他们老板这脾气,是一阵一阵的,可能上一秒还因为工厂做的酒柜用了次一点的木材最终得到的成品效果不好而横眉竖目,下一秒就因为今天果盘里的山竹个大饱满好剥开而满意舒展眉头。
且就连果盘里提子的皮太硬、上面有疤、口味太涩,都会叫小老板冷漠开口:“质量不行,以后换掉这家供应。”
虽然金玉庭不止一个水果供应商,虽然这家最近提供的水果的确差强人意,可这种开口就是直接换掉情况,在从前,是绝没有过的。
从前,他们小老板是真正外冷内热,面上客套话,心肝却好软。
但现在这脾气,实在是易燃易爆,且这个燃点和爆点,都叫人摸不到头绪。
阿良只能在那些员工沾沾自喜小老板今天上班冲他们点头微笑,就快飘飘然时,嘱咐道:“别想多了,老板见谁都是那副表情,做好手头的事,捅出篓子没人救你们。”
阿良只希望,别有人不长眼,在这种时候触他小老板的霉头,万一把他家老板气出个好歹,连带着小小老板也出点问题。
那阿良金盆洗手多年的双刀流,就要祭出来了。
从郑秋白彻底转入金玉庭的幕后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到目前,已经没有不长脑的醉酒傻X来叫嚣着要见郑老板出来见一面了。
但今晚似乎是个例外。
大堂经理拦住了一个外来的中年人,对方穿着灰黑蓝三色的横条Polo衫,这衣服似乎已经穿了很久,不仅看起来灰扑扑的,还有明显的油点子和汗渍,一张口,就是燕城周围小县城的方言土话。
不仅让人听不懂,还有撒泼耍赖的迹象。
经理当然立马找来安保拦住他,“抱歉先生,我们会所是会员制,非VIP不得入内。”
不是经理看人下菜碟,而是金玉庭出入的都不是一般人物,这样的泼皮无赖万一冲撞了谁,最后负责的都是他这样的打工的小人物。
“当然,如果你有VIP的话,请出示您的凭证,我会让专人来接待您。”
中年男人满脸横肉,抬起脚去踹面带微笑的大堂经理,高声骂道:“妈的,我来自己儿子的店,还要冲你那破VIP?他妈的,你这店都是老子的!懂不懂!?”
经理差点被那带着一脚污泥的凉拖踹个正着,听清中年人的话,诧异地后退两步,好在安保已经上前,及时钳制住男人要往外拖。
这中年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无赖,他果然两脚一蹬,在宽敞的大厅嚎叫起来,“儿啊,我可怜的儿子呢!被舒澜那个臭婆娘带出来认了个姓叶的野男人做爹!多可怜呐!打小我和他骨肉分离!他狗日的,叶长流那狗东西,拐带我老婆,还拐走我孩子!”
这声音太大,转瞬吸引了二楼一些员工探出脑袋看热闹。
眼看舒澜和叶长流的名字蹦都出来了,直觉不妙的经理赶紧上前,“先生,您是来见我们小老板的?”
“对!对!”
“麻烦你在后面的办公室稍作休息,我这就联系老板。”经理一边指挥安保把中年人带到一楼后面的员工休息室,一边掏出对讲,跟阿良求救。
“老板的爹?”这么多年,阿良还以为郑秋白已经无父无母了。
“是呀,老板还有爹吗?我看那个男人长得也不像,但是他刚刚在大厅里大骂叶董和叶夫人。”知道叶长流名字的人不在少数,但是知晓叶夫人叫舒澜的,那真是少之又少,只有金玉庭的老员工还记得这个名字。
阿良拿不准,转头进了办公室。
正在看烟草凭证的郑秋白闻言目光一顿,问出和阿良同样的问题,“我还有个爹吗?”
好像是有一个。
虽然郑父在郑秋白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但的确是比王八还长寿。
不过郑秋白还是不太相信,那个男人多年来渺无音讯,甚至在上辈子他瘫痪进医院时都从未出现过,怎么这辈子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我去看看吧。”万一是搞诈骗来冒充的呢?
谨慎起见,阿良跟在郑爷身后一起去了,随身还带了一只沉甸甸的警棍,万一是骗子或者耍流氓的,他就一棍子抽上去。
加上从前,郑秋白和这个父亲之间得有近二十五年没见过面了。
不过当员工休息室的门一打开,邋遢又丑陋的男人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属于童年那点不快的记忆还是很快浮出了水面。
郑秋白有点想吐。
郑父见到气势逼人的儿子,眼底当即迸溅了不一般的光芒,站起身就要迎上来,语调欣喜,“秋白,秋白,是爸爸啊!我是你爸爸!”
郑爷只是一眯眼,阿良便横起棍子,“站远点!谁让你靠近了!”
“你这是干什么?你也是打工的吧?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你老板的爹吗?你在这横什么?秋白,你这些员工都不好,他们都对我不客气,你一定要把他们都开了!”
阿良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没来得及还嘴,身后的小老板冷笑了一声。
“不好意思,你哪位啊?”
第73章 提问
郑秋白的冷嗤引爆了这个自以为是的中年男人,他拍着自己的胸口,急切道:“我是你爹啊!”
“你真的认不出我了?你这白眼狼!老子生了你,给了你一条命,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粗俗又低劣的咒骂一连串从郑父口中蹦了出来。
这一刻,他实打实是在后悔当初松口叫舒澜带走了郑秋白,以至于他们父子亲情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这份后悔,绝对不是对郑秋白缺失父爱的懊恼和自责,而是他在恐惧或将失去控制这个儿子的筹码。
“是不是你妈在背地里跟你讲我的坏话了?儿子,你别听她的!当初是她给我戴绿帽,见钱眼开才让你认那姓叶的做爹!”
金玉庭哪怕是小小的员工休息室,都挑选的最好的装修材料,大门一关,相当隔音,这才将郑父兼具恼怒与不可置信的歪曲事实封闭在当下的室内。
站在阿良身后的郑爷压根想不通,这姓郑的怎么敢在他面前胡编乱造,信口雌黄?
当年舒澜带着他远走,最主要的原因,是郑家从上到下对郑秋白的漠视,对一个幼小孩子展开成年人直白的暴力与欺凌。
郑父,自然是这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他不仅对舒澜的抗议和求救熟视无睹,甚至与父母一起完成了对舒澜与郑秋白的欺压。
他们企图叫舒澜尽快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以此绝了她一直以来浪费钱财为郑秋白奔波看病的无用功;
转头又让郑秋白记得懂事些,家里因为他在镇子上抬不起头,能养他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要懂得感恩。
郑秋白小时候差点就要被这样的论调洗脑,觉得家庭的贫苦与母亲的眼泪,都是因为他错误的出生。
在小镇读书时,他的脑袋总是垂下的,肩膀更是畏缩的,瘦巴巴的,看起来像道边玉米地里枯瘦的稻草人。
哪怕期末考试得到的双百成绩和二好生奖状,也不能让他有底气与自信在家里昂首挺胸。
小学班主任给他的评语,始终是希望他活泼开朗一些,话再多点,声音再大点,他其实很优秀。
事实证明,郑秋白的确很优秀,离开那如粪坑一般的环境,很快就变得足够出类拔萃。无论做什么,郑秋白都要做到最好,因为他明白,只有他挺直脊梁足够争气,才能成为保护舒澜的存在,才能叫这燕城里的富贵存在,不会随随便便看轻他们母子。
郑秋白年轻时的骨气,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下,日积月累养出来的。
同样是压力,郑家的压力使他怯懦,舒澜和叶长流却叫他能够坦荡自信地走进人群里侃侃而谈。
郑父唾沫横飞,“秋白,我从来没想过不要你啊!我一个做爹的!怎么会不要我的儿子啊!?都是你妈!她满心黑水儿,这么多年都不叫我来见你!”
他甚至想和舒澜当面对峙,他笃定舒澜一个连脏话都不会说的女人,口舌上是争论不过自己的。
郑秋白闻言眼神更冷。
虽然舒澜和郑父已经离婚了,但连共有一子的前妻去世多年都毫不知情的败类,普天之下,大概只有面前这一个了。
郑爷劈手夺过阿良手中十来斤的警棍,棍头距离郑父干裂起皮的嘴唇近在咫尺,几乎要和他的门牙来个硬碰硬。
“闭嘴。”
“秋、秋白——”警棍外包裹一层橡胶材质,伴随着巨大的塑料异味,中年男人被熏的鼻腔刺痛,连忙后仰,“你这是要做什么?”
“在我的场子,当着我的面还敢撒谎搬弄是非的人,一般要先打掉下牙,再用钳子把上牙一一拔干净。”郑秋白面不改色,端着警棍的手极稳,“你想试试吗?郑达伟?当然,我会记得到结束后给你烧个纸糊的假牙。”
阿良闻言,也立马凶神恶煞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金玉庭什么时候有过这种骇人的极刑手段,但老板发话了,那就是有。
失去武器的阿良立马从休息室角落的工具箱里扒拉出了一把钳子,拔牙这事,他在行。
郑达伟闻言咕嘟咽了下口水,眼神乱飞,冷汗直冒,试图从郑秋白脸上找出几分开玩笑的踪迹。
当他亲眼见到那一身黑的黄毛随手变出一把铁钳后,郑达伟彻底慌了,他的腿都开始颤抖,“秋、秋白,我、我是你——”
他知道燕城多的是各式各样的流氓团伙,更有那种常年在跨省通缉令上待着的主,也知道这种大会所背后都得有点道儿上的势力相助,多少有点见不得光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