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打开门:”走吧,我先送你们回去。”
土墙通道再一次开启时,阿拉里克手里的灵镜已经有了裂纹。
留下这个魔法的人法术高强,不是阿拉里克可以抗衡的,他面色如纸,咳了几声,已是勉力支撑。
直到陆洵他们完全进入通道,回头去看,阿拉里克沉重的面容下带着深深的悲切和怜悯。
他对着龙神行了大礼,是极为尊敬的模样。
陆洵叹了口气。
骆翎在旁边说:“大殿下和以前又不一样了。”
劳伦拉不知道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仿佛没听见他说话。
陆洵冲他轻轻摇头,示意先别说这个。
劳伦拉和阿拉里克立场不同,她本身就是精灵族唯一的女将军,英勇善战不必多说,再加上正好背负着人族的诅咒,对人族的态度目前还不清楚。
骆翎也明白,转而提起教皇:“你们刚才听见了吗?教皇说她的妻子被关押在阿尔卑斯山下,他的妻子就是蛇女梅露鑫吗,神大人?”
陆洵摇头:【是梅露鑫,但不在阿尔卑斯山。】
龙神最有发言权,阿尔卑斯山是他的老巢,绝对安全的地方,山上的每个石块,每片雪粒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骆翎说:“教皇满口胡言。那他最后的什么护心鳞也是假的咯?”
传闻中,龙身上只有一片护心鳞,摘下来送给心爱的种族,意味着自己对她不设防。
这片珍贵的鳞片,怎么可能落到教皇手里?
说话间,骆翎袖子里的蛇蛋忽然开始微微发热,等他们走到岔路口,蛇蛋已经烫到不能直接接触皮肤了。
骆翎一个没拿稳,蛇蛋掉在地上,竟然也没碎,而是顺着斜坡咕噜噜往前滚,一直滚进他们刚才选择的那个反方向。
蛇蛋和地上的土碰撞,发出倒牙的声音。
黑黢黢的通道,冲着他们张开嗜血的大嘴。
陆洵嗅了嗅,写:【蛇女在等我们。】
第54章 龙夫人16
劳伦拉看见字条,终于从神思的状态游离出来,无比愤怒,反手把背上的弓箭从背包里抽出来:“这对夫妇,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了?!”
骆翎伸手想拉她:“劳伦拉,还没见到蛇女,你不要……”
“你还想坐以待毙?”劳伦拉竖起眉毛,“尤金,你当初去教会我就说过,和平不是靠说出来的,只有拳头足够硬,才能保证自己的安稳!”
骆翎一怔,这句话他确实非常认可。
但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先不说蛇女是先神的孩子,她活了这么多年,肯定有保命的法子。就说黑漆漆的洞口,看着就要吃人。
那蛇蛋滚进去之后就没有动静了,谁也不知道通道有多长,等在通道后面的又是什么。
骆翎说:“我知道,但是你能保证杀得了她吗?”
劳伦拉眼底翻腾着怒意,可是她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龙神在这里,她不过是精灵族的一个小辈,这些神啊怪啊聚在一起,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份。
于是她把目光挪到龙神身上,等祂的指令。
陆洵无奈,这时候才彻底体会到语言不通的难处。
他提笔刷刷写:【不要急,她没有恶意,把箭收起来。】
骆翎一脸果然如此:“劳伦拉,等会再打架,先来看看这画!”
整条通道的分布已经明了。
“T”字形的走廊,长廊和右边的小路他们已经走过,此时驻足在最中心的位置,刚才路过的时候还空空的土墙壁上忽然出现一幅画。
和刚才看过的画风一致,但画的内容却大相径庭。
如果只看整体,不究细节,刚才的那幅画称得上其乐融融,但眼前的这幅就有些压迫意味了。
画上是一个大的广场,广场挤挤攘攘的有很多种族的身影,最前方巨大的王座上坐着一个女人。
是不是人不好说,但女性特征明显,她面无表情地坐着,垂眸看向下方跪拜的朝众。
奇怪的是她的眼神,好像被从中间劈开了一样,一半悲天悯人,另一半阴狠恶毒。
被恶毒的盯着的朝众都战战兢兢,看起来很恐惧。另一半正好相反,脸上皆洋溢着欢欣的笑容,这让王座上的人看起来真的像个神了。
但陆洵不信。
他猜测这就是蛇女的真身。
不过,这画和传说可对不上。
创说中,蛇女避世,但这画上梅露鑫却是万族朝拜的神女,甚至她的时代,各族之间界限不明,可以在同一个广场上和平相处。
就绝对不可能出现她为了巨蟒族吃人被贬的事,那蛇女又是怎么变成蛇女的?
陆洵重新掏出电池灯,拉着骆翎往下一幅画走。
这些画似乎是按照时间顺序发展的,下一幅色彩昏暗了很多。
天上电闪雷鸣的,云层中隐约有龙的身影。
蛇女站在一条巨蟒面前,仰头看着它,神情晦暗不明。
巨蟒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看起来痛苦万分,长尾巴扭成一团,而蛇女的手搭在巨蟒身上,在替他解难。
陆洵“嘶”了声:【这条蟒,是教皇吗?】
骆翎不知道,反倒指着半空中的龙影问:“这是神大人吗?”
陆洵摇摇头,总觉得那道模糊的影子不像龙,翅膀没有那么大,尾巴更长,头顶的角也很小,反倒更像蛇。
再下一幅画,整体颜色更深。
画上是蛇女和巨蟒交合的场景,却并不如胶似漆,反倒有种山雨欲来的恐怖。
蛇女身后的树林里,还有一双猩红的眼睛始终在注视着他们。
两人一灵沉默地看到这里,陆洵手里的电池灯在长时间的消耗后,闪了两下,自己灭了。
他们又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好在精灵的眼睛和翅膀还能发出点微弱的光,不至于让他们霎时陷入睁眼瞎的境地。
骆翎咳了声,来摸陆洵的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洵哥别怕。”
陆洵失笑,笑他这么紧张的氛围里也能找点乐趣逗他。
骆翎看穿了他,用气声说:“这叫调情。”
劳伦拉站在旁边,冷冷地打断他:“我没聋。”
“不好意思啦,劳伦拉,”骆翎笑笑,距离陆洵远了点,“我们总要再找点照明的东西,小心地上,别踩到我的蛋了。”
劳伦拉:“收起你无用的圣父心吧,教皇说的我都不信,唯独他说蛋是他的孩子,我信!”
“蛋就是他的孩子,”骆翎耸肩,指着身后的画,“画上很明显了,他们结合,生下了蛋,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蛋没有死,却没弄孵化出来。”
陆洵没再兑电池灯,而是买了个火把出来。
他举到手里的时候,劳伦拉惊讶地瞪大眼睛。但他实在不想当众吐火,就好像在表演免费杂耍一样,只能又兑了个打火机。
骆翎一脸憋笑地接过,帮他点上。
劳伦拉坤着脖子看他们手里的东西,结果发现都是自己没见过的。
不应该啊?
就算连年战争,但是各族之间也是要做生意的,有什么新鲜玩意王室往往也是第一批拿到的。
但是这个一按就冒火星的东西,是什么?
只听说过龙神善火,这下神的东西倒是叫她开眼了。
骆翎根本没打算解释,看着她明明灭灭的脸色,心想神的身份真好用,神不会有错,奇怪的只是别人的无知。
他们举着火把走到下一幅画前。
交合之后就是生产。
蛇女生产的当日,电闪雷鸣,万族同哭。
明明是喜悦的事,王座后面是教皇捧着蛋满面欣喜,王座前面却跪了满地的朝众。
这次没再有任何一个笑脸,每个朝众脸上都充盈着恐惧、挣扎和不甘。
陆洵隐约有了猜测,刚想继续往下走,前方的黑暗里忽然传来滚动的声音。
原本很细小、不仔细听根本难以察觉的声音,此时在他们耳中被无限放大。
因为谁也不知道此时从未知的黑暗里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照理来说龙神是不该怕的。
但陆洵虽然占着个身份,骨子里就没把自己当神,再加上他怕鬼,第二个世界也没能脱敏,怕鬼就免不了怕黑。
倒是骆翎悄悄挡在他前面,眼睛盯着地面,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滚动声一直到骆翎脚边才停下。
他只觉得脚尖触碰到了一个有些硬的东西,微微发热,用火把照着,才发现是蛋自己回来了。
他悄悄出了口气,刚想俯身捡起来,陆洵却快他一步,把蛋握在了手里。
刚才藏身在骆翎袖口还莹白光滑的蛋,此时又像没了娘的孩子,墨绿色的蛋壳上还有污迹,蹭到陆洵手心里,发出一股腥臭味。
陆洵:“……”
劳伦拉捏着鼻子嗡声说:“前面是粪坑吗?这么臭!”
蛋倒是没什么威胁,但陆洵扔了不行,拿在手里又恶心,左右为难。
他买消毒湿巾的时候,系统提醒说:“不是粪便,那是一种黏液,类似于伤口的黄脓。成分嘛……抱歉宿主,查不出是什么动物的。”
陆洵心下了然:“还需要查?蛇女的。”
系统:“就算蛇女变成了怪物,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程度吧?”
“至于,”陆洵把目光投向画中的教皇,“有时候女人的过错是男人书写的。”
他擦干净蛋,重新放回到骆翎手里,走向下一幅画。
从浓重的黑色变成了泼天的血红。
这幅画上没有蛇女,只有满目的尸首,人族的、精灵族的、巨人族的、鸟族的……更多的是巨蟒族的尸首。
这描绘的应该是一处战场,各族联合起来进攻巨蟒一族,即使巨蟒族再天生神力,也抵不过各族的联合力量,他们一败涂地。
但是好在各族之首的精灵族没有赶尽杀绝,而是重新制定协议,巨蟒族退回到原先世代镇守的树林,不再随意侵占别族。
劳伦拉指着画上的精灵族说:“尤金,这是爷爷吗?”
骆翎眯着眼睛看了好半晌,他在尤金的记忆里没找到答案,只能含糊其辞地回答:“好像是吧。”
劳伦拉挑起眉:“如果真的是爷爷,这场大战距今至少二千年了,那什么教皇已经缩了两千多年的尾巴了?”
陆洵和骆翎闻言都打了个突。
好家伙,王八都没有精灵能活。
要照现实看,尤金的东西都能当古董了。
见他们俩都不说话,劳伦拉无趣地撇嘴,走向下一幅画。
她刚一站定,就轻轻地”啊”了一声,半张着嘴,惊讶地看着眼前画面。
她转脸看向骆翎:”都死了。”
骆翎问:”谁都死了?”
劳伦拉说:”人族把巨蟒族全都杀死了。”
猜测终于得到实证的时候,陆洵本该松一口气,但在黑暗的现实面前,他甚至说不出不该报仇这样的话。
上一幅画里,巨蟒族已经准备退守回树林了,但这幅画非但没有树林的影子,甚至是连棵树都没有,只有一个光秃秃的鼓包山。
仍是有两方人马对峙。
黑袍遮脸的是人族魔法师,对面节节败退的是本就重创未愈的巨蟒族。
巨蟒族的失败是显而易见的事。
在人族的心狠手辣之下,它们连颗蛇蛋都没能留下,全部被砸壳,撬开来,成型的小蛇烤着吃了,没成型的碾碎煲了蛇汤。
等到断后的教皇回来,只剩下满地的巨蟒尸体和残羹剩蛇崽。
陆洵一讪。
巨蟒一族明明已经逃走,但还是被贪婪的人族赶尽杀绝。
就算当时的那一代人族都死了不知道几个轮回了,教皇想要报仇有没有错?
这是一个伪命题,陆洵答不上来。
他们站在画前,彻底沉默了。
空气中慢慢流动起那股腥臭异味,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下一幅画上,陆洵看到了自己。
龙神还不是神的时候,他匍匐在半山腰,目光中没有丝毫情感地看着跪在阿尔卑斯山脚的教皇,平静地移开眼。
他看到半空中那条蛟龙了,猩红的眼睛似乎溢满了血泪,蛇女坐在他身上,表情慈悲。
下一秒,听完教皇添油加醋夸大原委的先神震怒,降下惩罚,参与猎杀的全部人族一夜之间死于非命。
巨蟒族毕竟没有灭族。
蛇女以为这已经算报仇了,但教皇不满足,他要全部人族给他的部下陪葬。
……这是忘族灭种的仇恨。
但神不允许。
蛇女拼死护住人族一支血脉,也站到了教皇的对立面。
原本就是为了繁衍才结合的夫妇,展开了几乎毁天灭地的大战,蛇女不幸败落,在教皇的诅咒下变成怪物,不知所踪。
但教皇也同样失去了神力,只能隐姓埋名,辗转在各族内,暗自策划,千年内把人族搅合的天翻地覆。
看完所有的画,陆洵也把这个世界线全部梳理好了。
几日之后,被教皇诓骗的芬尼安就会信心满满地对着精灵族宣战。
精灵族距今没有收到这个消息,大概率不需要精灵族出战,人族大军就会死在教皇的势力之下。
没有魔法师守护的人族,宛如空城,教皇进去就像砍烂瓜菜,顺手的事。
陆洵想,好家伙,兵法啊。
他和骆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点惊奇又凝重的意味。
现在要想阻止这场战争,只有一个保险的方法,那就是龙在开战之前杀死教皇。
但是无论是骆翎还是系统都不会允许陆洵手上沾血。
他过世界可以当成一场游戏,但是一旦真的背负了人命,他只会离现实越来越远。
陆洵问:”能看到芬尼安现在在干什么吗?”
系统调出监控画面:”在议会演讲。”
”这么晚了?”陆洵有些惊讶地挑眉,”阿拉里克呢?”
系统说:”进宫了,不过你们真的相信他能阻止战争吗?”
陆洵说:”当然不能,就算老国王信他,议会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芬尼安背后还有教会的支持。”
系统看不懂了:”那你们……?”
陆洵看向前方的黑暗:”我们不是已经找到路了吗?”
系统知道没有把握之前他不会随便说计划,只能给他打开面板上的任务进度,强调:”请看祖宗,你目前认为进度0,任务剧情走完了80%,在所有宿主中已经落到中下游了。”
陆洵”唔”了声,点了详情页。
芬尼安目前好感值32,悔恨值不升反降,已经从一开始的8降到0了。
果真是一个吃干抹净拍拍屁股滚动的周扒皮啊。
这时,骆翎拽了一下他的手腕,指着蛇蛋说:”神大人,您听见了吗?”
陆洵疑惑地看着他。
骆翎又转向劳伦拉:”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劳伦拉甚至凑到蛋旁边,仍然一无所获,”你听到了什么?”
骆翎说:”蛋催我们去前面,有点急。”
劳伦拉警惕地问:”你能和他说话吗?问问它前面有什么?”
骆翎凝神盯着蛋好半晌,才说:”他说前面有妈妈。”
劳伦拉想到蛇女,不自在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确定没听错?他骗我们去前面干嘛?”
骆翎无奈地看着她:”劳伦拉,妈妈两个字我还是能听明白的。”
说着他复低头,继续跟蛋神交流。
”他说妈妈被锁起来了,呃,小孩讲话……听不懂,还有个叔叔,要死了。”
劳伦拉彻底听不懂了:”啊?”
陆洵立刻反应过来,一边写【是他吗】,一边指着画上明明没什么作用,但是存在感很强的蛟龙。
骆翎摇头:”蛋说叔叔现在不长这样。”
陆洵一愣,写【走,我知道是谁了。】
他们走进黑暗里,没几步路,似乎就从通道出来了,站到了某处雨林。
参天的古树郁郁葱葱,遮住了天空。
可能是正在下雨的缘故,天色昏暗,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水汽和淡淡的血腥味。
陆洵把骆翎拉到身后,他自己独自走在最前面。
越往前走,地上越泥泞,空气中的味道也就越重。
直到他们绕过一片树林,前方终于豁然开朗,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一条半人半蛇的东西被吊在半空中,下面是一个池子。
他的翅膀被从中间砍掉了,只身下光秃秃的蝴蝶骨,正滴滴答答连续不断地往下滴血。
下面满池子的蛇蛋,都正在听他的热血孵化。
听见陆洵他们走来的动静,被吊着的蛇抬起头,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
那个男声说:“尼克罗姆,我们等你很久了。”
陆洵愣了一秒,短短半天之内,竟然有两个人叫了龙的名字。
他微微颔首,把骆翎和劳伦拉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打招呼:“温,好久不见。”
可能因为记忆并不太美好,千万年来龙其实不怎么回忆,所以陆洵脑海里关于温的形象非常模糊,只记得一条蛟龙和自己的姐姐梅露鑫坠入爱河。
之后就是阿尔卑斯山上那短暂的对视了。
龙大概是天生的神,祂的感情冷漠,心如磐石,从来都理解不了怜悯、不甘的情绪。
温说:“尼克罗姆,还有精灵族的两位小朋友,欢迎你们来禁林。”
陆洵没什么反应,骆翎见状从他身后悄悄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温。
温努力煽动自己只剩下一半的翅膀,吃力地飞高了一点,对骆翎说:“不看是好事,不要吓到你们。”
骆翎摇摇头,这种情况下,陆洵没有指示,他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
只能装作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怯生生地藏在陆洵身后。
陆洵说:“温,梅露鑫呢?”
温冲着身后的方向扭了下头:“找吃的去了,很快回来,我们总要招待你们。”
“不用,”陆洵顿了顿,“这里还有旧神的味道,他刚刚走?”
温的情绪仍是没什么波动,他笑笑:“幸亏你们路上走得比较慢,梅露鑫还担心你们要和他撞上。”
陆洵看着他,即使身在炼狱,垂死之际,仍然保持着风度翩翩,脸上的笑也并不是刻上去的虚假笑容,而是带着很多情感。
无奈,庆幸,歉意,解脱……
陆洵有一瞬间觉得神该是这样的。
但蛟龙毕竟身份低贱,大概是先神和巨蟒族的某位私生子,是家族里名副其实的混血泥巴种,所以明明相爱,却不能和梅露鑫结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旧神结合。
现在就连他自己都被旧神囚禁在这里,不知道放血的苦他又吃了多少年。
即便如此,仍然可以做到心中没有怨恨,这事陆洵理解不了。
明明可以连通外界,甚至可以做到一盏灵镜连接三个大陆,还有如此强大的幻术,却不自救,甘愿在这阴气逼人的雨林里做一个懦夫。
陆洵想,如果是他自己,宁愿斩断那半截翅膀,长不回来就算了,至少要拼着命把教皇杀了。
温似乎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只是说:“尼克罗姆,不是我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陆洵撇着他身后的铁链,心道这不是废话吗。
温说:“你也知道,梅露鑫没有神力,已经和怪物无异了。我倒是能挣脱锁链,但是如果我挣脱了,梅露鑫就会被自动挂上来,这种恶咒,我解不开。”
陆洵抿唇,刚想上前查看,就听温继续说:“我有神力,放点血不至于就死了,但是梅露鑫会死。”
陆洵皱眉飞起来,飞到他身边,拿起铁链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了一番,问:“不能暴力破坏?”
温摇摇头:“我做不到。”
他生怕陆洵不信,补充道:“我已经试过三万五千次了。”
陆洵又飞到他身后,去看他被砍半的翅膀。
殷红的血肉正在源源不断地往下掉落,温的**也在自我愈合,但是伤口愈合的速度远没有恶咒的破坏力强,森白的蝴蝶骨几乎呲到陆洵脸上。
他重重叹了口气,看着背包里的伤药,犹豫着能不能给他用。
还没等他考虑好,身后忽然传来树叶簌簌的声音,即使不回头看都能感觉到大型动物爬行带来的震颤感。
陆洵第一时间看向骆翎的表情。
好在他还算镇定,劳伦拉握紧手里的弓箭,把他护在身后。
陆洵深吸一口气,往后转:“梅露鑫,你回来了。”
“神,”梅露鑫声音沙哑,两只眼睛被高高吊起,面颊上也长满了鳞片,“你为什么才来?”
说着,她眼神怨毒地紧紧盯着陆洵,蛇尾不动,而是用双臂使力,缓慢地往血池的方向爬来。
陆洵说:“这是你们第一次召唤我。”
“你别想再独善其身!”蛇女忽然抬高嗓门,蓦地把目光投向骆翎,“偷我孩子的精灵,谁允许你进来的?”
骆翎还没来及说话,陆洵就俯身飞挡在他前面,遮住蛇女审视的目光:“梅露鑫,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就该冬眠了。你要感谢他。”
蛇女阴鹫的眸子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忽然桀桀怪笑起来,她的声音像是指甲划在黑板上,激得陆洵一身鸡皮疙瘩。
笑完,她没再管半空中的陆洵,而是游进了血池里,慢吞吞地挤过蛇蛋,在池子的最中间停下了。
随即没有丝毫犹豫地拽住温的长尾,像扭麻花似的一寸寸把自己绕了上去,一直爬到温的颈窝才停下。
她把头搭在温的肩膀上,像小女儿依偎,很是眷恋。
温有些抱歉地看向陆洵,声音无奈:“抱歉,尼克罗姆。他刚走,梅露鑫只是有些迁怒你了。等她这样趴一会就会好。”
陆洵看着因为蛇女趴在他身上,铁链承受更多重量导致温翅膀伤处的血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时:“……”
真爱啊。
他问:“温,你没有痛觉了吗?”
温说:“已经习惯了。尼克罗姆,你应该已经知道他的计划了,他策划了千年,算无遗漏,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破这个局,但是你没有如他所料,在小冰河前期冬眠,这是最大的变数。”
陆洵点头:“还有时间,等会再说,我先救你下来。”
温同意了,只说让他试试,但陆洵能看出来,他并不抱希望。
他尝试着用爪子劈,用牙咬,都没有效果。
上面的恶咒甚至不怕龙神的火,烧得铁链都红了,除了烫伤了温的后背,没有任何作用。
骆翎看着他的动作,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从劳伦拉的背包里翻出一瓶药,原地招手跳了几下,示意陆洵先回去。
陆洵飞到他身边,脚刚一沾地,手里就被塞了一个东西,骆翎说:“这是我从布兰温家里顺出来的药,你试试能不能给他用。”
劳伦拉看看药瓶,又看了看自己的背包,小声嘀咕:“什么时候放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