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阿拉里克登船的信号发出,陆洵藏在云层中没有动,温和他对视一眼,很快俯身,直冲着站在船头的教皇而去。
蛟龙的破风声霎时间在还算平静的海面上响起,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教皇敏锐地抬头,正好对上温那双风雨欲来的眼睛。
他的额角猛地一跳,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一起。
蛟龙的背上似乎还坐着什么人,这个画面和千年前梅露鑫带着蛟龙镇压他的画面不谋而合。
难道千年前的那一幕还要重演吗?
他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的!
隐忍了千年,筹备了千年,单凭一只半残的蛟龙,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么想着,教皇稍稍安心,他越过惊恐的芬尼安,走到甲板上,冲着温高喊:”没想到精灵族为了避祸,连蛟神都请出来了!”
阿拉里克穿梭在一艘高等级士官的船上,闪身躲进驾驶舱,在船员没反应过来之前,劈手打晕了他。
他甚至来不及念咒,反身锁上驾驶舱的门,找准芬尼安的龙头船,把手闸松开,以最快速度向前驶去。
半空中的温根本没有搭理教皇,他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巨大的蛟龙头下一秒就要砸穿龙头船。
芬尼安大吼着把教皇往前推了一把,他举着剑,期期艾艾地躲到了魔法师的身后。
教皇右手甩咒,被温躲了过去,攻击咒在半空中爆炸,洋洋洒洒的咒语碎片像场大雨,大部分落进海里不知所踪,还有一部分落在了”中奖”的人族士兵身上。
那咒语刚一接触皮肤,就像一道烙印印在身上,随着人的体温升高,咒语开始自燃,直到最后,全身上下都烧了起来,任何东西只要接触到这个火苗,就会无穷无尽地烧下去。
很快,就有两艘船被大火烧成了灰。
最开始的”火人”却没有死,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燃烧,控制不住撕心裂肺地哀嚎哭喊,甚至跳进海里,火焰也没有被水扑灭。
直达哀嚎的声音渐渐微弱,最后消失了,离得近的人族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被烧干的黢黑尸首,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出火光,好像要把死人身上最后的骨头渣榨出油水来。
恐惧像瘟疫一样,快速在人族士兵中蔓延开来。
阿拉里克可以听见潮水下嗡鸣的、变了调的尖叫声:
”那是什么!怎么办怎么办!离我远点!”
”亚伦!不要——”
”啊!!我好疼,放过我,我要死了!”
”我要回家,我要回去——”
他瞳孔一缩,缓缓闭上眼睛。
他们有的人或许在每年的阅兵上对他敬过礼,或许渴望得到他的一声赞扬。
每个人都是儿子、丈夫、父亲,但他们因为芬尼安的欲望死去了。
阿拉里克深吸一口,蓦地抬眼看向龙头船,眼里迸发出决绝的光。
教皇为了占尽先机,一个攻击咒用了十成十的心血,眼见一击不中,他抹掉嘴角的血痕,厉声问:”温,你敢违抗父神!你怎么逃出来的?!”
温怜悯地看着他:”你没违抗父神,又得到了什么?”
教皇一噎,眼看着因为温的忽然出现,整只行军队全都停了下来。
他在前方准备好的杀招排不上用场了,但是以他的实力,又根本不可能短时间之内杀死所有人族士兵,更何况蛟龙在这里。
还是恢复神力的蛟龙。
一个恐怖的猜测在他心里出现。
但是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把蛇蛋留下监视他们了,祂怎么会找到禁林呢?
教皇沉着脸,阴森森地说:”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阻止这场战争了吗?我的计划万无一失,诅咒已经生效,谁也逃不掉。”
温没什么反应:”是吗?”
他的态度越平和,在教皇眼里就越古怪。
教皇色厉内荏:”我要报仇有什么错!是不是他们杀了我们的族人,是不是他们贪婪成性给自己招致的祸端!你为什么不能成全他们?!”
温疑惑地歪头:”你不会至今还不知道人族为什么要屠杀巨蟒族吧?”
一开始听到这话,芬尼安还没反应过来。
他躲在魔法师身后,有些烦躁地看着冒泡货”龙神”装模作样。
随着对峙的瞬间越来越长,他的耐心也快耗尽了。
但那句”人族屠杀精灵族”简直像炸雷一样在他耳边响起。
什么意思?
不是精灵族屠杀了巨蟒族吗?
他震惊地看着教皇的身影,希望从他嘴里可以听见不一样的答案。
但是不知道是自知成功不了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教皇愣了几秒,竟然反问:”为什么?”
芬尼安一瞬间目眦欲裂。
他猛地站起来,眼前一片漆黑。
这个该死的巨蟒族竟然敢骗他?!
既然巨蟒覆灭和精灵族没有关系,他又怎么可能会无故帮助人族打精灵族?!
他的目的一直是人族!
而自己被他蛊惑,竟然要亲手把这么多族人送上死路。
如果真相曝光,要上断头台的不是阿拉里克,一定是他了!
想通这一关窍,芬尼安看着渐渐议论起来的士兵们,腿一软,又重新跌坐回椅子上。
他的副手连忙扶住他,神色关切:”二殿下,小心!”
芬尼安白着一张脸。
真相大白的时候,现在对他越尊敬的士兵,就会越恨他。
勇士们不会接受一个试图覆灭人族的王储,议会那些恨不得敲骨吸髓的老议员们只会用比支持他时候更高百倍的声量来辱骂他。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陆洵看着芬尼安直线上涨的悔恨值,想提醒骆翎他们该上场了,但天上写不了字,最后只能迫害系统。
那缕白烟飘出来的时候,把正在走神的骆翎吓了一跳:”妈呀,这无脸怪!”
系统:”……”这活谁爱干谁干!
最终它还是一板一眼地传话:”宿主说了,渣攻现在的悔恨值已经满了。虽然你看不见,但是可以给你播报一下进程。”
骆翎抬手:”奏吧。”
系统:”……人族已经知道真相了,渣攻要弃船逃跑,被阿拉里克逮了回去,呃,教皇被梅露鑫咬断了脖子,人族大乱。”
骆翎无意识地捏着陆洵的肩膀:”这么快就死了?……诅咒呢?”
系统:”诅咒已经生效,有人族暴毙了。阿拉里克正在大吼让他们不要慌,他有解咒的办法。”
”哎,真烦,这就要结束了,”骆翎叹气,”洵哥,我真不想你走。”
陆洵哼了声,心想是真不想让我说话吧,毕竟不敢说秘密的人下一个世界就躲不过去了。
系统声音没什么起伏:”他说你不想也没用,他赶时间。准备一下,走吧。”
话音刚落,它的实体就随风散了,重新回到陆洵身上。
骆翎在背后唉声叹气,陆洵不理他,俯冲到半空中,就见阿拉里克正在温的帮助下,盘腿坐在船头,手上翻转不停,嘴里也念念有词。
即使有护心鳞,诅咒也不是那么好解的。
而芬尼安被五花大绑地跪压在阿拉里克身后。
说来也巧了,这个恶咒偏偏没有在他身上应验。
周围的人族士兵看他的眼神越发狠毒起来。
而陆洵的出现,几乎是他山穷水尽之后的绝处逢生。
芬尼安感受到那股熟悉的龙息,猛地瞪大眼睛,狂喜就像岩浆,瞬间流遍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又重新活了!
可是下一秒,他就看见龙背上露出一张小脸,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那是……尤金?
怎么可能?!
尤金怎么可能还活着?!
而且……还和龙神……?
芬尼安感觉有什么东西脱离他的掌控越来越远。
那个利用他的巨蟒族为什么会准确定位到他身上?明明阿拉里克才是那个在人族经营多年,根基深厚的王储,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他?!
龙停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了半晌,竟然慢慢地飞到阿拉里克头顶,翅膀轻轻煽动,把他的咒语声扩大了数倍。
霎时间就连距离最远的人族士兵都被笼罩进去。
骆翎轻巧地从陆洵背上跳下来,一路滑到芬尼安面前。
扬起一个甜笑:“嘿,芬尼安,好久不见。”
随即他在芬尼安仿佛见到鬼的表情里,伏到他耳边呓语:“你现在知道,龙神选择了谁吗?”
陆洵看着他恶劣又愉悦的侧脸,和面板上芬尼安的悔恨值,想起他刚才趴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洵哥,先别走,等我回来有话和你说!”
他的手指在【是否登出世界线】上徘徊。
系统问:“不等他吗?”
陆洵:“我刚才没骗他,其实我们真的赶时间。”
系统纠结:“可是你不想知道他要跟你说什么吗?”
陆洵冷哼:“他那张嘴你还不知道?一些调情的废话罢了,他不敢让我走,因为他不想让我说话,但是下一个世界……哼。”
系统被他哼地打了个寒颤,没再多劝。
陆洵点击【确认】之前,跟系统强调:“十四岁!”
下一秒,他被吸进漩涡之中,这次晕得特别厉害,好半天都还在眼冒金星,耳鸣不止。
他听见有人在他周围走动的声音,一个女声在他耳边响起:“陆医生,这是病人们的评估表,给你放在桌子上了。”
陆洵迷迷糊糊中应了声。
女声出去了,只剩下系统严肃的声音:“宿主,出事了。”
陆洵按着太阳穴,似乎还没从眩晕中回过神。
他所在的这个房间,看起来是间办公室,环境很好,透过身后的落地窗能看到下面停车场上来来往往的人。
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文件夹,里面夹着的应该就是刚刚女声说的什么评估表。
办公桌的另一边有一个拉开、没有被重新推正的椅子。看起来像是坐那里的人刚刚离开一样。
桌子上的水杯正袅袅往外冒着热气,手边放着他的名片——“心理咨询师陆洵”。
……这是什么?
按照上一次休息区的身份推,难道骆翎十四岁的什么还有什么心理问题吗?
陆洵坐在转椅上,喊了几声系统,都没有得到回应。
自从它说完“出事了”,就再也没出现过,眼前的面板断断续续的闪了几下,上面“NPC陆洵”的照片都有些模糊。
这种两眼一抓瞎的情况,确实是出事了。
陆洵叹了口气,只能从眼前现有的道具上面下手,好在这个环境很现代,暂时也没什么危险。
他掏出手机,用指纹解了锁。
点开通讯录,大多是某某医生,并没什么特别的。只有昨天的一个通话记录吸引了陆洵的注意。
备注是“妈”,通话时长显示一分半,时间在昨天晚上的八点半。
陆洵的手指在这个备注上顿了几秒,很快翻过去了。
……这里不是休息区。
虽然系统会在休息区给他做一个身份,但还是基于现实的,不会有把别人的身份安在他身上的情况。
那么这个“妈”,就很应该斟酌了。
毕竟实际上,他没有妈,甚至没有可以让他喊错的那个年龄段女性亲戚。
确认了他可能在某个世界线之后,陆洵关掉通讯录,点开相机,镜头反转,看到了此时他的脸。
是他又不是他。
原身年龄应该和他差不多,眉弓骨长,骨相几乎完美到没有瑕疵,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面无表情的时候透着股生人勿进的斯文败类味道。
身上穿着板正的西装领带,外面套着白大褂,妥妥的禁欲系。
陆洵把手机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可以确认三件事。
一,原身陆医生单身。
二,他的家庭条件很不错。
三,他对一个名叫祁白的病人非常在意。
具体表现在,陆医生用了整整三页备忘录来记录祁白的喜好,后面还详细写了他的总结渠道。
不外乎心理咨询时他对祁白的套话,也有偶遇时的闲聊。
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在陆洵心中酝酿,但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他打开护士小姐送进来的评估表,粗略翻了翻,里面没有祁白。
也对,这些评估表大概是新入院的病人填写的,而祁白是原身的老病号了,从备忘录上看,祁白大概每周都会到原身的办公室两次,接受心里咨询。
并且已经持续一年了。
如果是正常的预约流程,原身应该留有祁白的病情记录。
尤其是陆医生对祁白的特别关照下,他一定会记录得更加详细。
但是他会把这本珍贵的病历放在哪里呢?
肉眼可见的,办公桌上并没有。
陆洵扫视了一圈四周,起身走到书柜旁边,书柜上摆着好几排专业书,从破损程度来看,原身大概经常翻阅。
还有几本装点门面的精装大部头书,唯一奇怪的是,这中间夹着一本非常突兀的儿童插画。
《小老鼠比尔的故事》
陆洵的手指从上面滑过,又退回到儿童插画上。
他把书抽出来,封面看着不新了,上面有不少划痕。
翻开书,莫名有股淡淡的铁锈味从书页上飘来,陆洵仔细闻了闻,又怀疑是自己想错了。
绘本内容很简单,就讲了一只叫比尔的小老鼠在爸爸妈妈的帮助下独自把一只迷路的小猫送回家的故事。
乍一看就是很卡通的画风,一只老鼠领着比他大几倍的猫往前走,他的身侧是爸爸妈妈欣慰的面容,身后是懵懵懂懂的小猫咪。
但是陆洵越往后翻,越觉得诡异。
比尔的身量逐渐变大,小猫却逐渐变小,看起来……像是完成了一场身份转变。
本该成为猫咪食物的小老鼠,却因为身量不断抽长,居高临下看着小猫的时候,眼睛里竟然带着点贪婪的光。
陆洵猛地把绘本合上了。
虽然大概率是他自己的想象,但这也太掉san值了。
他把绘本放回原地,下一秒,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在他耳边响起。
陆洵眼前的书柜自动往两边打开,露出后面的一个昏暗房间来。
绘本的设置竟然是一个开关,那倒是说得通了,为什么使用频繁,位置又显眼。
陆洵定定神,没敢贸然进去。他站在外面,先是坤着脖子往里看了一圈,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因为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从办公室透进去的一片光,最多只能照亮几步远的位置。
显得不远处的一个巨大的长方形阴影像张大嘴,一不留神会把人吸进去。
陆洵侧身在墙上摸索了一会,摸到一个开关。
“啪”地一声,浅黄色的柔和灯光瞬间洒满房间,陆洵这才看清,这就是一间普通的休息室而已。
刚才的黑影是一张一米二的床,上面整整齐齐叠着一套床具,看起来整洁又温馨。
陆洵悄悄松了口气,迈步进去,休息室不大,放了一张床之后就没什么转身的地方了,一眼就能扫完的区域,明显没有病历。
就在他想转身往外走的时候,手指无意间扫过床头的台灯,感应灯自动亮了起来,被藏在灯具里的一个相框瞬间无所遁形。
陆洵皱着眉把相框掏了出来,是一个年轻男孩的照片。
男孩带着一副老掉牙的厚镜片,刘海长的盖过眼睛,抿着嘴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腰是微微躬着的,手指绞在一起有些局促,从这张照片上看,男孩对拍照这件事非常不习惯,或者对给他拍照的人很抵触。
相框的背面写着一个日期,正是一年前的今天。
在陌生的环境里,陆洵没敢贸然把相框拿走,而是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又重新塞回到台灯里面。
他走出休息室,回到办公室内重新绕了一圈。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人任何有效信息。
如果上一个世界是骆翎特意选择的结果,这一个也是吗?
陆洵想,不一定。
从以往世界线结束后系统给他的反馈来看,骆翎会在他走后留下去,给世界线收尾,尽量把任务对象的人生拉回正轨。
也就是说他现在大概率还留在精灵族善后,根本没有时间操控他的世界线。
那么莫名的传送和系统的失踪,是因为什么呢?
更何况,即使是毫无外援的情况下,系统也绝对不可能把他传送进一个无解的世界,一定有什么是他遗漏的。
陆洵坐回到椅子上,从他醒的时候开始,一点点回忆。
护士小姐送评估表进来,然后他睁开眼,就看到……
办公桌对面拉开的椅子。
从桌子上袅袅冒烟的两个杯口来看,在他来之前,应该有一个人坐在原身对面。
如果他们只是闲聊,或者相谈甚欢,椅子会被推回原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剌剌地斜对着书柜。
他们或许有什么矛盾,那位客人情绪很激动地站起来,带歪了椅子,然后离开了这件办公室。
现在回想起来,护士小姐进来的时候声音很小心翼翼,似乎在害怕惹怒他。
陆洵啧了声,看来现在只能出去碰碰运气了。
他整了整身上的白大褂,随手拿起评估表,开门,走到护士站,瞄了一眼护士的胸牌,露出公式化的笑:“陈护士,能不能帮我确认一下,我的病人好像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评估表多出来好多份?”
陈护士一怔,表情微妙:“是祁医生说的,把他今天的病人都分给你。”
陆洵问:“什么时候说的?”
“刚才他从你办公室出来之后。”
陆洵:欧霍。
他皱起眉,沉默两秒,刚想开口,察言观色的陈护士又说:“陆医生,这件事确实是咱们做得不地道,他生气也正常,你跟他吵什么呢?”
陆洵:“……”我也想知道他们吵什么啊!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看起来真的很苦恼:“他根本不听我的解释,急冲冲地就跑出去了,说什么都拦不住。”
“那倒是。哎,祁医生脾气多好啊,”护士煞有其事地点头,“怎么一遇到祈白的事就失去理智?”
原来真的不是巧合,祁医生和祈白大概是一家人,就是不知道是父子关系还是兄弟。
陆洵含糊不清:“他也是关心则乱……”
陈护士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一拍手,声音都尖了起来:“坏了!祁医生不会拿着你写的病情记录直接去质问小白吧!完了完了,这可完了!”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原来被祁医生拿走了。
但是为什么说完了?
有效信息实在少得可怜,陆洵还想再问,护士站的铃声忽然响起,陈护士抓起手里的钥匙串跳了起来,把陆洵往电梯的方向推了一把:“吃饭时间到了!陆医生,你别再我这耽误时间了,快去把祁医生拦下来!我要去发饭了!”
说着,她就风风火火地绕过陆洵,跑进护士站。
陆洵在原地站了一会,确定得不到什么信息了,转身回到办公室内。
他的计划是没有计划,于是决定按照NPC陈护士的提示,找到祁医生,最起码要把他手里的病情记录骗回来。
他还没想完,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叮铃铃”响了起来。
陆洵打开一看。
祈佑发来一条消息:
【我弟弟藏起来了。】
陆洵一愣,手指往上划,翻了几页原身和祁佑的聊天记录。
看得出来,陆医生和祁佑很熟,两人似乎是大学室友,经常中午一起约饭。
但陆洵翻了好多个日期,他们从没有在晚上出去过,只有几次语焉不详的抱怨:
陆医生:【今天还是不能去吗?】
祁佑:【天黑之后他就不能见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医生:【所以你治了那么久,一点效果都没有,你资格证买的吧】
祁佑:【滚蛋】
看起来是祁佑的病人,但是什么病人可以长时间在医生下班之后得到治疗?
原身所在的医院是著名的三甲医院,普通病人排队取号都要靠抢,除非这个人对祁佑来说非常重要,而原身陆医生也很熟悉。
结合之前得到的信息,很容易就能猜出来,这个不能在天黑见人的“他”,就是祁白。
也就是说,祁白在同时接收两位心理医生救治的同时,仍然有严重到不能在晚上出门的心理疾病。
陆洵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祁白是这次的任务对象,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再加上屋漏偏逢连夜雨,世界线没有,系统也消失了。
还没等他沉思完,手机又收到一条消息。
祁佑:【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陆洵直觉感到了危险,他现在的重点不是再站在这里分析仅有的信息,而是要安抚住这个“弟控”。
陆洵回他:【你在哪里?】
并在祁佑回复的间隙里,飞快找到祁白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一开始没人接,陆洵打了两三个,电话那头始终是的规律的“嘟,嘟——”
直到第四个电话,祁白接了,声音很嘈杂。
陆洵喂了好几声,才终于在闹闹哄哄的游戏声中听见祁白微弱的声音:“陆哥,有什么事吗?”
陆洵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小白,你在哪里?!”
祁白说:“我在家呀。”
陆洵:“……”不至于真把人当成傻子骗吧!
他停顿两秒:“别闹。”
祁白忽然在电话那头呵呵笑了起来,声音像银铃似的,很好听,但陆洵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祁白说:“陆医生,是要把这周的咨询时间提前到今天吗?”
陆洵微怔,不敢贸然回答,就听祁白没有丝毫停顿地又说:“毕竟你很想见我的话,我是不会拒绝的。”
……等等。
不对!!
陆洵终于想到祁白的笑像谁了,和骆翎一模一样。
这个感觉太糟糕了。
他脸色难看地抹了把脸,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这场所谓的学习虐渣NPC的任务,根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既然骆翎可以操控他的世界线选择,他就一定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但是为什么是虐渣任务呢?
以陆洵走过的三个世界来看,虽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系统任务大多是帮助主角受虐渣攻倒是可以确定的。
不过他和骆翎的分开并不是世俗的原因,和过的那些世界线上的问题也毫不沾边。
如果是骆翎把他拖进系统,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觉得自己渣了陆洵吗?
可这也说不通,从始至终,系统机制下觉醒的是被渣的那一方,也就是受害者。简单来讲,如果骆翎认为他渣了自己,那么该觉醒人是陆洵,而不是骆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