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吧……霍因霍兹应该什么都不会做才对……呃,发情的他和霍因霍兹共处一室一个月,结果对方什么也没做的话……
……怎么感觉这个情况更令人沮丧了。
第46章 醉酒
缪伊小声对霍因霍兹回答了句没有,随后将目光移向旁边杵着一排的恶魔们。他们来自深渊各层,分别属于不同种族,每一个缪伊都十分熟悉。
从议事厅出来的恶魔们,见到一段时间未露面的魔王大人,均表现出十分的喜悦。为首的一只大恶魔将手附在胸前躬身:“恭喜陛下从外界考察回来。”
……噢?
缪伊扫视一圈,见到这群恶魔们均带着同样的敬仰神色。看起来除了魔王宫的魅魔们以外,其余恶魔都以为他在长达一个月的消失里,并未回到深渊,甚至认为他驻扎在外界考察。不必猜,一定是霍因霍兹的手笔。
缪伊没有表现出异样,他自然接过话:“不必多礼。我不在的这些天里,你们也都辛苦了。”
魔王不痛不痒地说了些废话。他才刚醒,不知道霍因霍兹具体都安排了些什么,多说多错。倒不如静观其变,听听看这些恶魔们想要说什么,捡些有用的线索。
大恶魔于是果真顺着继续往下接话,欣喜而激动:“能够为陛下分忧是我们的荣幸!您孤身前往陌生的外界,惩治当初反叛的血魔们,为魔族攻打下北域一大片土地,实在令我们热血澎湃!我们必追随您的旗帜,战斗到最后一刻!”
说着说着,大恶魔眼眶中含满热泪。与他肩并肩的恶魔们原本正气恼于这恶魔惯会在魔王面前显摆,听到后面也不禁悲从中来,挂起一双双泪眼。
一只浑身缠满肌肉块的恶魔打着哭腔:“陛下,下次出行前请让我们随行吧!您一个恶魔实在是太危险了!外面那些狡猾的生物可是会吃人的!”
说罢,恶魔们纷纷点头,紧张而期待地望着他们伟大的魔王陛下,生怕对方不愿意,或是认为他们会拖累陛下的行动。
而他们伟大的魔王陛下本魔正处于大脑宕机状态,随后他缓缓看向始作俑者,某只站在旁边就默不语的恶魔。
霍因霍兹接受到视线,于是体贴地说:“会议已经结束,现在是晚餐时间,各位可以先行离开,或是前往餐厅享用餐点。等下一次开展正式会议,陛下再与各位商讨这件事。”
这么一说,恶魔们也都发觉肚子饿了。他们原本是最能抗饿的物种,吃点草皮烂泥也能过活,随着近几十年深渊发展得越来越好,竟也产生了精致饮食的“坏习惯”。
他们当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餐时间段,竟然成群结队将陛下堵在走廊上,实在太不应该了!
缪伊缪斯陛下这时候等在外面,显然是为了找霍因霍兹大人一起共用晚餐的嘛!
等他们这一批乌泱泱的恶魔聚集在中央餐厅里,左看右看都见不到某两只恶魔的身影,对这个判断更是深信不疑:两位大人一定是独自去吃烛光晚餐了!
偏殿小餐厅内,被迫“烛光晚餐”的魔王大人握着刀叉,吃得不知舌尖滋味。他的目光总有一下没一下落在旁边恶魔脸上,而对方则专心用着盘中餐,一点没看过来。
缪伊心底里压了许多问题,等真正两人独处时,却发觉不知从何问起。霍因霍兹仿佛知道他有疑问,什么都不说,只静静等着他发问。
他该以一名魔王的身份,质问当初塔顶所看见的景象么?比如像霍因霍兹给他讲过的那些冒险故事一样,冷笑着一摔杯子,大喝道:你这个该死的叛徒!
呃,要是他当场和霍因霍兹打起来了,后面的问题是不是就问不下去了?要不要把这个问题放到最后?
或者先问问他最在意的问题,不,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啦……过去一个月,他们在卧室里到底做了什么……他们有没有,有没有……
不,不,缪伊缪斯,你可是一名魔王,不要这么小家子气。这种事情对魅魔而言可不算什么,听说魔王宫里的魅魔们经常会换交往对象呢。
……霍因霍兹又不是他的交往对象!
魔王插了一块没切的肉排,凶狠地塞进嘴里,又大力咀嚼着,嚼得腮帮子隐隐发酸。等干巴巴地咽下去后,他拿起杯子往嘴里猛灌果酒。一旁看起来“目不斜视”的霍因霍兹,突兀停下手中动作,眼中略有惊讶。
他没来得及阻止,缪伊便向后靠住椅背,仰起脑袋将酒水一饮而尽。
一区的果酒是当地特产,以花香与甘甜闻名。时常有外地的恶魔们在水果成熟之际,赶来一品最新鲜的酒味。
对大多恶魔而言,这些由魔力催生果肉又由魔力发酵而得的酒,不仅能带来精神上的愉悦,还能为体内魔力提供一定的补充。
可惜的,这对魔王没用。
对缪伊缪斯而言,酒中的魔力太过杂乱,也太过微弱,混入到他广阔的魔力池中,就像一滴墨水滴到了清水,会令他的大脑产生轻微的混乱感。简称,他醉酒了。
魔王大人根本喝不了多少酒,这在恶魔们之间不算秘密,他也没必要遮掩。霍因霍兹坐在一边,叹了口气,从缪伊手中将那酒杯捉出。
微醺的缪伊缪斯软乎极了,很乖巧地松开手指,任由对方拿走手中空酒杯,一点护食的想法都没有。但在下一刻,“很乖”的缪伊缪斯直接将还剩大半的酒瓶从桌上抱到怀里,并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抬眼看向恶魔。
霍因霍兹将酒杯搁置到自己这边,与缪伊缪斯视线相交后,又立即错开,没有多看一秒。他带着点不赞同的语气说:“你一向不能喝酒的,况且你身体才刚恢复。”
他们两人用餐时,桌上很少会摆上酒。也就是前段时间某种新品的水果刚培育出来,现如今新款风味的果酒酿制而成,果棚里的恶魔好心送了一批过来,令霍因霍兹尝鲜,否则缪伊缪斯根本碰不到酒。
“那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喝下去了。”缪伊缪斯的语气听起来挺正常,令人分不清他醉了多少。
“……好。”霍因霍兹又无声叹了口气,末了补充道,“你几十年前喝了几杯酒后,当晚头疼得睡不着觉。”
从那以后,缪伊缪斯便对他的酒量有了深刻认知,没再折腾过自己的身体。今天怕是真的生气了。
霍因霍兹冷静盯着桌上烛光,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无外乎当初塔顶上那一幕,无外乎他在深渊外所做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已经到了末尾,只差完美的收尾,这种节点上……
“霍因霍兹……我们这一个月里,有亲亲吗?”缪伊缪斯抱着酒瓶,微烫着脸问。
魅魔的脸被烛光映衬得红润,如水的目光强行照射进恶魔眼中。缪伊缪斯站了起来,上半身越过桌角,凑在霍因霍兹面前,坦荡极了。
第47章 情绪化
缪伊缪斯陛下已心有所属,这是整个深渊都知道的事情。恶魔们不会在魔王大人面前多嘴,只偶尔用那种“你知我知”的诡异眼神,发出无声的笑。
缪伊缪斯走在其间,对这些情绪并无感触。他知道的,当他和霍因霍兹站得比较近,又或是霍因霍兹俯身附在他耳边说些什么时,恶魔们的情绪就会顿时高涨起来。
年轻些的恶魔比如风信子与紫罗兰,会瞪着一双铜铃眼,以一种几乎喘不过气的憋笑状态,静静盯着他们俩。年迈些的恶魔,大多比魔王还要年长,他们视年幼的君王如同自己的后辈,见着两只恶魔相处的样子只一脸和蔼。
缪伊缪斯只能解读出这份欢喜的情绪,却理解不了其中的内涵。霍因霍兹懂得,但从未告诉过他与之相伴百年的魔王。
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呢?是不想徒生事端,还是害怕缪伊缪斯恼羞成怒,公开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霍因霍兹坐在椅子上,看着微醺的魔王,听着那单纯得令人发笑的提问,或许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他说:“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只是你当时神志不清,强行靠过来。”
此刻依旧神志不清的缪伊缪斯,抱着怀中酒瓶,坚定而固执地继续问:“亲了吗?”
“……亲了。”
“哇。”
魔王整个人都开始向外散发欢快的因子。如果他是一株树,这会儿也该蓬蓬冒出一大把鲜花,缀满沉甸枝头。他开始轻微地在椅子上摇晃起身体,小尾巴则最醉醺醺地一同摇晃,慢上几拍节奏。
“可以把酒瓶给我了吗?”霍因霍兹仍关心着当下最重要的一点。
他没有将缪伊缪斯的反应放在心上,也没有为之感到喜悦。这种孩子气的反应,简直不像是一只成年魅魔所该具有的。缪伊缪斯毕竟醉了,也许他也醉了,醉得开始想些没有根据的事情。
“如果你把酒瓶给我,我会再给你一个亲吻。”
“真的吗?现在就给?”缪伊缪斯停下摆动,他眼中的霍因霍兹却仍旧晃来晃去,甚至晃出了重影。
“真的。”
恶魔话音刚落,魔王便相当积极地将瓶子往前一推,推到恶魔面前。他指了指还剩大半的酒瓶,又指了指自己的脸,甚至将身子朝对方挪了挪。
霍因霍兹安静望着对方,他开口问:“为什么想要我的吻?”
如果缪伊缪斯处于清醒状态,他绝不会问。如果缪伊缪斯此刻的眼神不是如此期待,他也不会问。
“我……你上次亲我的时候,我没有感觉。我还想再来一次,想要好好感受一遍。”非常魅魔式的发言,不含一丝情|欲,银黑色眼眸清澈真诚,不似作假。
霍因霍兹垂下眼眸,短促地“嗯”了一声。随后他一只手掌撑在卓沿,身子离开座位一会儿工夫,魔王的一侧脸颊上便落下了蜻蜓点水的一吻。
当魔王在这转瞬即逝的时光中,眨了一下眼睛,再看时恶魔便已经端正坐回到原位。一切的一切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他伸手覆盖在脸颊那处“印章”,连一点湿润都摸不到。
缪伊缪斯皱起眉,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桌上的酒瓶夺回来,牢牢抱在怀中。他背抵着椅背,双腿悬空,脚踝交叠,像是蜷缩在椅子上似的,一双眼睛湿漉漉盯着对面恶魔看。
“……不是说好了,一个吻换一个酒瓶吗?”
“哪有什么吻,你刚才明明什么都没做。你没有证据,不许赖账。”缪伊缪斯十分无赖地哼了声,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快点,没有证据,我是不会认的。”
霍因霍兹先是怔住,随后食指与中指的指关节抵住眉心,从鼻腔笑出道气音。他缓缓摇了摇头,另一只食指立在桌子上,自上而下轻扣两下。
“那你就喝吧。明天我和恶魔们说,他们最敬爱的魔王陛下酒醉得起不了床。”
他知道缪伊缪斯是个好面子的恶魔,非常执着于“魔王的架子”。但这次的伎俩却不管用了。只见魔王眨巴眨巴眼睛,立即滚下来一串泪珠。
霍因霍兹嘴角的笑逐渐消失,他面无表情看着安静流泪的缪伊缪斯,想起了几年前的某一幕。
“他”翱翔于天际,与一条金龙在云间搏斗。龙啸之下,风雨席卷半数大地,宛如天崩地裂。他最终用利爪削下对方的半条尾,吞下一只眼。
龙的一只眼能看到过去,另一只眼能预见未来。一条龙代表着世界线的一种可能,整个龙族便是这大千世界中,所有的过去与未来。
他所吞下的龙眼,是这条金龙所编构的未来,魔王缪伊缪斯的未来。他看见那赤红色的身影被重重禁链锁于漆黑崖底,毒气啃食着残躯。
魔王成了地面的俘虏,作为魅魔的身份暴露,而胜利者要每日折磨这脆弱的生灵,摧折他的精神与躯体。他看见缪伊缪斯整日整日地哭泣,一日便流尽过去一百年都没产出的泪水。
吞下金龙的未来之眼后,他便成为了新的金龙。他眼中所写下的未来,将在遥远的时间线尽头成为现实。这条线中,缪伊缪斯会成为一名能独当一面的魔王,实现他所想要实现的理想。
百年的计划终于落下又一子。至少,缪伊缪斯不会那么可怜地哭泣。
现在,连喝果酒都会酒醉的魔王,还安安全全呆在深渊之下。房间外满是训练有素的强大臣子,房间内只有一名强大的魔王和一名把魔王弄哭的恶魔。
他把缪伊缪斯弄哭了,因为……他不给对方吻?
霍因霍兹下意识站起身,向前走几步,轻轻拢住了缪伊缪斯的肩膀与后背。他指尖点触着魔王的眼尾,沾染上湿润的无声的哭泣。
他其实很会安慰别人,会挂着温和而怜惜的神情,做最完美的倾听者,并说出对方最想听的话。但现在,当霍因霍兹真心实意想要安慰一只恶魔时,他却发现不知从何做起。
他只是这样抱着,虚虚拢着,学着记忆里形形色色人的样子。看见眼泪的一瞬,心口短暂地缺失了一块,又在怀抱住对方后收回,甚至比原先溢得更满。
他竟产生了一丝满足感,因为缪伊缪斯在为他而哭泣。缪伊缪斯哭了,因为他不愿给出吻。
“缪伊缪斯,你……”
霍因霍兹的话被打断在尖锐的利牙间,他伸出的手指被魔王咬在了嘴里,半叼半磨,对方甚至还挂着眼泪。
指尖微微刺痛,显然这次魔王用了力,或许是醉酒后掌控不好威胁人的力道。总之,霍因霍兹感到自己指腹被咬破了皮。
这回,他没再说什么“牙齿太脆弱”、“强行抽出会把牙齿弄碎”之类的话,只沉默接受着对方泄愤般的磨牙。
醉后的缪伊缪斯有些情绪化,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流泪,现在又突然生气。霍因霍兹看了眼对方腰间的宝石心脏,心里估摸着这几晚必须让其复位。
等见缪伊缪斯开始吮吸他指尖上的血珠,他才迟迟开口:“你要是再叼着我的手指,我就没法吻你了。”
一下子,魔王松开了嘴,舌尖舔舐嘴角,兴奋地抬起眼。
……还是一点情|欲都没有。霍因霍兹眼神暗淡下去。
第48章 亲吻
第一次的发情期对每只魅魔而言都是头顶重要的事。相应保障制度已十分完善的今天,即将迎来重要一刻的她们,会提前在长辈的看护下筑好巢,周围亦会有同辈的成年魅魔们陪同照料。
这些前来看护的魅魔均为志愿者,她们不会受到魅魔发情时气味的干扰,同时也能作为过来人提供经验。同类的气味将有效安抚躁动的血液,再辅以特制的药水,魅魔们不需要进入真正的某个“环节”,也能顺利度过这段时期。等熬过了第一次,后续每年的发情期便会更为轻松。
缪伊缪斯作为一只从未迎来发情期的“大龄巨婴”,早已提前筑好完美的巢穴,就在魔王宫地下,既安全又便利——虽然具体筑巢过程是霍因霍兹一手操办的。
这只魅魔的小窝里摆着专门的储藏柜,里头整整齐齐放有各种药水、道具,既有幽灵炼金协会的魔法产品,也有玫瑰十字街的魔药。储藏柜里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标签贴纸,有新有旧,层叠不一。有的纸张已泛黄,有的还十分新。花花绿绿的标签上,优雅飘着同一份字迹,并刻意写得工整端正,便于辨认。
显而易见,负责整理储藏柜的恶魔,仍旧是霍因霍兹。这么多年,别说了解这些药水和道具的作用,缪伊缪斯就连储藏柜都没有打开过。反正只要霍因霍兹知道该怎么做就行了,到时候霍因霍兹会帮他处理好的……魔王一直这么想。
他从未思考过,当发情期即将来临时,霍因霍兹为他安排的“看护者”竟然不是这只恶魔本魔,而是魔王宫的侍从们。他也不会想到,当自己正要进入发情期时,霍因霍兹会头也不回地开溜,将他独自留下。
霍因霍兹……有这么讨厌他吗?
缪伊缪斯稍微有些伤感地梳理起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缪伊缪斯”异常兴奋地扬起脸,等待对方的主动亲吻。
处于醉酒状态的魔王大人,仿佛灵魂割裂成两半。其中一半是晕乎而笨蛋的自己,放置在最外面掌控躯体的行动;另外一半则安静坐在躯壳内,冷眼旁观周身的一切。
这个秘密,他连霍因霍兹都没告诉。霍因霍兹只以为他醉后会失去理智,清醒了也会断片——好吧,他确实忘记了,现如今终于想起来。
那大约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他第一次借酒消愁,将整瓶酒灌下肚子,杂乱的外来魔素在身体内盘旋,被排斥、抵抗。魔王的大脑本能地发出指令,要将这外来的魔素彻底清除,魅魔的躯体却太过孱弱,无法轻松实行。
于是,大脑出于求生意志,当即切断了与身体的链接,试图动用全部力量消化体内的魔素,只留下最本能的思维驱使这副躯壳的运行。
那天,他刚与霍因霍兹大吵了一架,至于吵架的原因则忘了,毕竟百年间的争吵实在太多。政策上的,生活中的,甚至可能仅仅只是某个很小的魔法难题。
吵完架后,他们便陷入冷战。他独自灌了一瓶酒,紧接着便晕晕乎乎拍开了霍因霍兹的房间,一骨碌爬到对方床上睡下。躺在陌生却又充满熟悉气味的被窝里,缪伊缪斯承认自己心跳有些加快。
他的身体自己在动,自顾自地钻到别人的被窝里,这分明是令人困扰的一件事情。可是,如果这个“别人”是霍因霍兹……
霍因霍兹晚上回房时,影子般悄无声息靠近,站在熟睡的他面前。他的身体睡得很香,他的理智却又十分清醒。霍因霍兹静静站了很久,视线就这么落在他脸上,他不需睁眼都能感受到这股温热的目光。而他全身都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来一颗脑袋。
那一刻,缪伊缪斯几乎对方已经发现了,发现他其实还“醒着”。
不知过了多久,两根冰凉的手指贴上他的脸,随后……捏了两下他脸颊的软肉。
清醒版的缪伊缪斯在脑海中瞪圆眼睛,恨不得立即跳出来和这只放肆的恶魔大打三天三夜,要把这恶魔两边脸都捏得通红。
笨蛋版的他自己则嘟哝着揉了揉眼睛,嗅到熟悉的气味后耸动鼻尖,仿佛在找寻什么。霍因霍兹停下了揉捏,像是怕把他惊醒,手指有抽离的倾向。
就在这一瞬,缪伊缪斯感到自己往床边挪了挪脑袋,主动用脸蹭起霍因霍兹的手掌。霍因霍兹的手于是停在了空中,既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就这么虚虚悬着。
在这半睡半醒间,缪伊缪斯甚至罕见地感知到了尾巴的存在。他的小尾巴也从被子里钻出,爬上了霍因霍兹的大腿,一圈圈缠绕上去。
霍因霍兹的的指尖抖动了下,恐怕也是被他的尾巴给吓到了。
失去视觉后,其他的感知是如此清晰。比如他能闻到霍因霍兹身上沐浴过后的清爽味道,比如霍因霍兹指腹间有薄茧,那大概是人类时期长期练剑所留下的痕迹,蹭起来有酥麻感。
再比如,从尾巴那头所传来的细腻触感。
他是魅魔,尾巴是他身上最敏感的部位,同样的感触落到尾巴上总会被扩大数倍。大多数魅魔会下意识忽略尾巴的存在,也是为了避免持续接收到来自尾巴的、太多太剧烈的反馈。
也许是正要入睡,霍因霍兹大腿上没有衣物的存在,这令缪伊缪斯产生了另一种联想:霍因霍兹上半身说不准同样裸着。这份猜想令他莫名紧张,但尾巴并不会产生同样的情绪,它只自顾自亲昵着,为主人带来陌生肌肤的感触。
缪伊缪斯出神地想:霍因霍兹的腿上力量还挺不错的,缠起来又硬又有弹性。
挂在肌肤上的几滴水珠自上而下滑落,沾染上尾线。桃心尾巴很爱干净地把自己身上的水擦干,又顺着水渍的痕迹攀爬而上,想要帮霍因霍兹擦干。
然后……恩将仇报的霍因霍兹重重掐住了他的尾巴,把他捏得几乎要当场醒酒,从床上跳起来。 !
这股恐怖的力道直击灵魂,贯穿大脑,就连昏睡的躯体都禁不住呜了声,脊背弯曲。可那令恶魔讨厌的霍因霍兹却仿佛聋了一般,一点也没放松力道。他可怜的小尾巴绷紧了想要逃跑,末端桃心却被死死握在对方掌心里。
魅魔的神经被捏得有些崩溃。他下意识想要夹紧双腿,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睡得昏沉的躯体却不允许他实行动作。缪伊缪斯只能闭着眼睛任由对方挤压桃心,并在内心里骂了恶魔数遍。
时间走得太慢,慢得魔王几乎想要抽泣,他都要怀疑霍因霍兹知道他清醒,故意实施惩罚。到后来,他甚至连那份清醒的意识也开始消散,逐渐在奇怪的、令人难以忍受的潮水中彻底昏睡过去。
这种陌生的感触并非疼痛,魔王却宁可忍受疼痛。
其实时间只过去了十几秒而已。当霍因霍兹回过神来时,他发现魅魔饱满的桃心尾巴被他捏得可怜兮兮,对方眼尾甚至渗出了眼泪。他触电般松开手,那尾巴于是软塌塌垂下去,掉在了被子上。
霍因霍兹沉默半响,随后重新捧起那颗桃心,这一次很轻很轻地揉着,如同按摩,将尾巴侍奉得温柔极了。
“还疼吗?”黑暗中,恶魔不确定地小声问着,注定没有人回答。
等到第二天缪伊缪斯从自己的小窝里爬起来,他已完全忘掉了这段记忆。昨天晚上睡得相当舒服,只是今天脑袋晕眩,有些头疼,尾巴也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肿,变得好像比平常……大了那么一圈?
他困惑地将其抓在手心里检查,怀疑昨晚睡觉时不小心将其压到了。
早餐时分,霍因霍兹显得十分殷勤,亲自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还不时为他添上茶水。那时候的缪伊缪斯只当对方是想结束冷战,才会主动向他示好。魔王于是十分愉悦,早餐都好心情地多吃了几口。
“缪伊缪斯,你昨天喝醉了,今天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霍因霍兹状似无意间问。
“有点头疼。”缪伊缪斯诚恳地说。
“那以后就不要喝酒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噢……”
几十年过去的今天,再度酒醉的缪伊缪斯,终于想起了当初的真相。他旁观着黏糊又撒娇的自己,旁观着一副冷漠样子的霍因霍兹,没好气地在心底里哼了声。
两副面孔的家伙,只会欺负他的尾巴,连个亲亲都不给。当然,他也没有那么想要亲亲……可笑,他为什么要霍因霍兹亲他啊?不就是一个吻吗?弄得好像他很想要似的。
不过霍因霍兹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摸过他的尾巴,这么说来他尾巴的“第一次”还是留给了霍因霍兹……哼,谁很在乎这种事情吗?连个亲亲都不给的家伙。
清醒版的魔王大人仍在脑海中咕叽咕叽,没留意外界的变化。他后知后觉注意到光线似乎暗了许多,有道影子自上而下遮盖住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