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茶觉得这瓶牛奶好多噢,他肚子都喝得鼓起来了。
上铺大哥暗中观察,愈发惭愧,穷成这样还把孩子养得礼貌乖巧,他指责白清语的时候有点何不食肉糜了。
他想起自家的孩子,得,还没一岁半的懂事,只会索要肯老头,别人家的孩子一瓶牛奶的恩惠就能反馈满满的情绪价值。
白小茶喝饱了,小小一团坐在下铺的夹角,把棉鞋当毛绒玩偶一样捧着玩,贴贴左边的脸蛋,又贴贴右边的脸蛋。
白清语买的毛线软毛带绒,手感很好。
对床大姐又心疼了,“你住哪?给我个地址,我回头把我孙子的玩具给你寄过来,他十岁了都不玩了,可新了。”
白清语:“谢谢,您不用给他玩具,我到了南城再租房,会给他买的。”
“那你留个联系方式,先找房子。”
白清语分外感激,他也没啥能送的出手的,在外面要知恩图报,神更应该大方,白清语想了想,把白小茶的口粮——一桶土鸡蛋,送给大哥大姐。
上铺大哥说自己去出差,没条件煮鸡蛋。
白清语看着对床大姐。大姐爱唠嗑,说过此程是回家的路,可没有理由拒绝了。
“唉,你留着自己吃。”
“一点心意,是我自己养的走地鸡下蛋,很香。”白清语准备有条件的话在城里养鸡下蛋给白小茶吃。
“——好吧。”
翌日早上十点,火车抵达终点,白清语背着儿子顺着查好的地图,往招工市场的方向走。
“爸爸,看。”白小茶玩着玩着,突然从棉鞋里掏出了两张红票票,这个鞋子会变钱!
白清语一愣,才反应过来,应该是热心大姐勾完鞋子塞进去的,给白小茶的红包。
世界上好人这么多。
白清语道:“是阿姨给你的,藏好,以后给你买吃的。”
“好哦。”白小茶听话地把钱塞回鞋子里,塞到最里面不会丢。
白清语调整了下背篓的绳子,目光突然被配电箱上面的租房小广告吸引。
[近地铁、两房一厅、整租9000][罗马小区单间2600][地下室10平超大空间800][转租一室一厅3000]……
好、好贵!不愧是一线大城市!
在他们村里,两百块就能租到带院子的小房子了!
白清语摸了摸兜里的钱,他好像只住得起地下室,这可不行,小茶茶会长不高的。他的小宝宝长得慢,要选一处采光适宜的住处,经常照太阳才能健康长大。
说起来他并不一定要租房子,他可以去住公园,吸收日月精华,就是下雨水泡久了会生病,或者是住桥洞?
白清语调整背带,平静地从租房小广告上收回目光,他现在的目标是找一个包住的工作了。
白清语三天前就通过南城电视台做好功课才来的,火车站出来往东一公里的市场,南城市琉青区牵头联办招聘会,主要针对就业困难特殊人群和刚进城的农民工。
白清语辎重多,不好挤进去,就站在外围先观察。
这时,一个大约三十五上下的职业女性,胸口别着一枚铭牌,身后跟着一名助理,两人朝着白清语的方向走来。
“要关注特殊人群的困难,恰当指引——”女子脚步一顿。
“区长?”助理随着上司贺映女士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一个踟蹰不前的老实人,他身上的蓝衣布料、脚上的解放鞋和大都市格格不入,面对人来人往的招聘现场眼神迷茫,手指紧张地摩梭着背篓的带子。
助理想到上司的话,主动上前询问:“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白清语:“您好,我是来找工作的。”
助理朝左侧的“就业咨询处”指了指,“如果您还没有明确规划,可以过去找专家咨询就业方向。”
白清语抓着背篓带:“好的,谢谢。”
“谢谢姐姐。”白小茶从背篓缝隙里观察外面,方向不对他看不见人影,于是跟着爸爸奶声奶气地重复。
助理一惊:“你背篓里有孩子?”
白清语:“嗯,我得一边打工一边带孩子。”
“啊这……”助理面露为难,这样可就难找工作了。
白小茶把软垫被子都堆在脚底下垫高,用力扒拉,终于脑袋冒出筐的边缘,鬼鬼祟祟地顶开遮阳布,露出半张脸——他不需要遮阳,但是白清语怕自己一天被查三次身份证,耽误找工作。
贺映不经意瞥去一眼 ,目光一顿,这孩子……这孩子的上半张脸她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白小茶脚趾用力勾住竹条一蹬,把整张脸露了出来,被篷布盖着实在太无聊了,他就像一只试图钻出壳的小蜗牛。
贺映目光定在他脸上——上半张脸很熟悉,但脸颊两团圆润的婴儿肥,把熟悉感冲淡了一些。
助理对白清语道:“你这么年轻,把孩子送托班的话,工作还是很好找的。”
贺映瞥了一眼助理,你知道南城的托班要多少钱吗?
贺映问白清语:“你高中毕业了吗?会什么?”
“保姆?环卫工?园丁?厨师,洗盘子……”白清语说出一连串富有竞争力的职业,他体力很好的,一定能干得很好。
至于学历,白清语有些惭愧,茶神没有上过学,只在神境里读书识字,靠跟邓伯看电视剧了解人类世界。
“没有读过书……不过我识字,还会用智能机。”白清语不卑不亢地说。
下雨了还知道往家里跑是吧……助理抿了抿嘴唇掩饰惊讶,这个年纪还能漏掉九年义务教育实属少见。年纪不大的单身父亲……看着像偏远山区来的,刚经历过一轮精准扶贫,被干部扶起了志气,终于愿意进城谋生。
贺映又看了一眼白小茶,她和这个孩子实在有眼缘,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孩子爱哭吗?”
白清语:“他不哭的。”
“如果你愿意当保姆,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包吃包住的工作,雇主一般不在家,平时很闲。”
白清语这一路遇到的好心人太多了,他丝毫没想过被坑的可能性:“我愿意!我吃饭少,睡觉少,体力好,一定让雇主满意。”
贺映:“雇主脾气不好,你和孩子躲着他走,可以多领几个月工资。要是不满他那狗脾气,你随时可以离职。”
白清语:“没事,我脾气好。”
贺映:“妥,就这么安排吧。我会给管家打电话,你按照上面的地址去就行了。林秘,带他去路口坐505公交。”
等白清语走后,贺映想着那个孩子的脸,给自己侄子的管家打电话:“我介绍个人来当保姆。”
管家提前问:“这回的人有什么问题?”这位姑奶奶专管扶贫,找不到工作的残障人士,人品好的就随手介绍给贺少当保姆,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反正贺少工作狂一般不在家,就是充个人气的作用。
贺映:“没什么问题。”
管家心里一松,刚想委以重任,就听姑奶奶闲闲地道,“他带着个孩子,你给他安排一间离贺任沅房间远的卧室,别让贺任沅发现了。”
管家:???
谁不知道贺少不喜欢小孩子这种游离在法条之外的生物啊!贺任沅偏好规则和秩序,人类幼崽既逃脱法律规则,又没有生活秩序。
管家小心翼翼地问:“是您的朋友吗?”
贺映:“不是,招聘会上遇见的,他带着孩子不好找工作。”
“那被贺先生发现了呢?”
贺映:“发现就只能走人了。我就是看那个孩子可怜,给他提供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你帮着掩护掩护。”
管家:“行。反正贺先生天天不着家,估计过上几个月才会发现。”
一个半小时后。
管家看着从七十年代走出来的白清语,和他背后过于可爱的幼崽,一拍大腿,错,他想错了,大错特错。
这不怪贺映这个当姑姑的觉得孩子可怜啊,这孩子眉眼不是他家少爷的幼年翻版吗?贺映看着贺任沅长大的,可不得善心大发。
“像,五分像,不,七分像……”
相逢既是缘,看这么个孩子在外面吃苦确实挺不忍心的。
而放在家里就不一样了,隐约中还有种少爷成家的圆满感。不然这家只有管家和保姆自娱自乐,贺任沅又不在家,工资拿得怪心虚的。
“白先生,你跟我过来。”管家笑眯眯地说,“可以把孩子放下来,会走路吗?”
“他会。”
白清语把背篓放在地上,抱出白小茶。
白小茶一直在背篓里坐井观天,此时视野全开,抱着爸爸的小腿打量周遭。
好白的墙壁,好滑的地板。
[像,这眼神的灵动劲儿,早慧。]管家齐云心想。
白清语道:“茶宝,这是管家爷爷。”
“管-家-爷-爷。”白小茶仰着圆圆的脑袋,慢吞吞地喊。
[说话时就不像少爷了。]管家心想,贺任沅能言善辩,自小讲话就快,前几年律师从业时一张嘴更是毒舌得厉害,气势骇人,辩得对方无地自容。不过这三年变得沉默寡言了,常常看见他一个人静默着出神。
白清语:“我叫白清语,这是我的身份证。他叫白小茶,茶宝,茶叶的茶。”
[茶?贺先生最喜欢喝茶了,地下室就是个茶叶仓库。]
管家道,“来,这是你的房间,窗户是双层隔音的,跟孩子玩时最好把门窗都关紧。”
“等等,我再想想。”管家皱眉,这间房虽然跟少爷的房间呈对角线,但一层二层贺任沅都会经过,只有三层客房他从来不去。如果把白清语安排在三楼,就算茶宝一不留神跑出来,在客厅活动,也不怕被撞见。
这栋豪宅,贺任沅住二楼,管家保姆住一楼,三楼按理说只有贺任沅发话才能住人。齐云犹豫了一秒,不管了,反正贺映姑奶奶让他掩护,就掩着呗。
“清语,你介意住三楼吗?”
白清语:“都可以。”
齐管家给白清语安排了一间有东向阳台的客卧,房间很大,该有的家具都有,只是床上没有床垫。
管家解释道:“少爷从不带客人回家,客房一直闲置,床垫收起来了,就在隔壁,待会儿找个人搭把手搬过来。”
“谢谢齐叔,我习惯睡硬床,不麻烦了。”白清语自己带了被褥,铺上去后整个房间的现代化程度瞬间倒退了几十年。
齐云眼角抽了抽,道:“贺先生经常住公司,一个月才回来住一晚,他回来你就带孩子早早睡觉,相安无事。”
白清语:“齐管家,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齐云顿了一下,其实他们平时事情不多,不过嘛,豪宅应有的标配不能少,他们重要的事情就是维护豪宅和花园。
“你平时就给花园除除草,打扫三楼的客房做到一尘不染,有客人随时可以入住。”
白清语:“明白。”
此地似乎没有管家什么事了,齐云踱了两步,终于从兜里掏出“顺手”携带的大面包盒子,递给白小茶,再云淡风轻地说:“今天先安顿好自己,饭点下来吃饭。”
白小茶抱着大面包,嘴里发出惊叹。
管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年轻了二十岁,面对的是小少爷。
白清语第一天上岗,打算好好表现,把面包掰给儿子吃,道:“我要去上班干活,你在屋里晒太阳睡觉好不好呀?”
白小茶埋进软乎乎的面包吸了一口,“好噢。”
“爸爸,我要喝水。”他已经是个懂事的小孩子了,吃面包记得配水喝。
白清语给他喂完水,从背篓里翻出一片尿布,白小茶醒着的时候会表达上厕所的意愿,睡觉就不好说了,因此白清语都会给他垫个尿布,尤其是睡前喝过水。
尿布是用两层纯棉布料缝合一层薄薄的白棉花,可以重复利用。
他不喜欢纸尿裤。
曾经有缺德游客从山崖上扔下一包用过的纸尿裤,堆在崖壁的茶树丛底下,过好几年了还没分解。白清语相当嫌弃,不得已变成人把它铲走。
尿布好,纯棉,易分解。
白清语坐在地上,把装被褥的软藤包拆开,重新编织成敞口的椭圆形篮子。
白小茶坐在他对面专注啃面包,动作仿佛慢放一样,不紧不慢,确保每一口都能精准送到嘴里,不浪费一点面包上的奶油。
白清语忽然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白小茶,拍了拍脑袋,总觉得之前从山崖上掉下来的不仅是纸尿裤,还有个什么……
肯定还有别的难处理的垃圾,也费了他很多力气。
————————
贺总:垃圾?
白小茶吃了一半面包,剩下的该给爸爸了,不过面包真是太好吃了,他捧起包装盒,努力舔了舔盖子上的面包奶油。
舌尖舔到了,睫毛和脸蛋也舔到了,像雪花落在脸上一样,随着睫毛忽闪忽闪上下翻飞。
白清语看着儿子恍然大悟,可能掉下来的还有一次性塑料饭盒。
他也不喜欢一次性塑料制品。他带了两副木质碗筷进城。
白清语编好篮子,铺上柔软的小被子,把白小茶放在里面,提到阳台,让他晒晒自然光。
白小茶立刻闭上眼睛:“爸爸吃面包。”
阳光和暖地照在茶神幼崽脸上,白小茶灵活翻身,晒一晒后背。
白清语将地上的半盒面包收起来,放进冰箱里,白小茶喜欢,还是留给白小茶。
接着,他找到了清扫工具,开始逐间逐间除尘拖地。
这一层很大,比他们老家镇上的超市还大,白清语拖了一层楼,鼻尖冒出了汗。
歇息时,白清语想到火车上的大姐,拨过去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找到了包吃住的工作,不过寄人篱下,不方便接受她的玩具。
大姐听说她找到了工作也很高兴,道:“那我就给你寄一些,不占地方。”
白清语:“谢谢姐姐。”
十二点,房间里的电话铃响起,管家通知白清语下来吃午饭。
白清语一个人下去,他电视剧看多了,以为佣人有专门吃饭的地方,结果发现大家围坐在主桌上。
齐管家介绍他们互相认识:“这是白清语,以后负责三楼和花园。李如李愿是亲姐妹,负责一二楼的卫生。刘姐,负责做饭。老李负责看大门,此外还有专人养护四楼的泳池等,不住在家里。”
李如李愿是一对高高壮壮的姐妹,两人对面还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瘦弱而安静。
管家指着小姑娘:“这是翻译官。李如李愿小时候因为药物错用导致哑巴,我还没学会手语,看不懂她们的手势,所以少爷的姑姑,就是介绍你来的那个人,她给我配了一个手语翻译。”
实际上搞翻译的小姑娘有点跛脚和社恐,也是贺映塞进来的就业困难户,没有岗位就创造岗位。此外,看大门的老李是个结巴。他们有的是来这边过度一阵,等有更合适的岗位就把她们调走。
白清语不明觉厉,他只在新闻频道见过手语翻译,很厉害的人才能配上翻译。
果然是豪门,连管家都配翻译。
齐云道:“来了就是自己人,大家互帮互助,把日子过好。咳,清语他带着个孩子,贺少爷不喜欢孩子,大家在他面前别提。”
几个人都听懂管家的暗示,纷纷点头。
白清语感受到了他们的善意,也感觉到了肩上的责任,于情于理,他都该努力干活。
“今天贺少不回家,你可以把孩子带到花园玩。你怎么不带他下来吃饭?他会自己吃饭吗?”
白清语:“能。”
做饭的刘姐道:“别把孩子一个人留在三楼,快去抱下来。”
白清语鞠躬:“谢谢大家。”
他转身上楼,把白小茶连人带篮子拎下来,直接坐在篮子里吃,饭渣不会掉到地上。
白清语端着白小茶的木碗,把桌上不带刺不带骨头不难嚼的菜,不分甜咸,分别舀了一勺子,搅一搅,电视广告上说了,混合喂养更健康。
众人眼睁睁看着白清语把饭搅成猪食的样子,欲言又止。哑巴姐妹说不出话,按捺地攥着手指,看着又比其他人更急一些。
[这……这毕竟是人家的孩子,指手画脚不太好吧……但是……]
白清语将一碗混合多种营养的饭,放在白小茶面前的小凳子上。
“谢谢爸爸。”白小茶握住勺子,快乐地挖一大勺,一勺里既有荔枝肉,又有咸鲜鱼肉,还有甜丝丝的玉米浓汤。
口感层次丰富,白小茶塞得两颊都鼓起来。他还会用勺子刮一刮嘴角的饭粒,重重地抿干净。
众人:“……”白清语很穷但宝宝白白胖胖的原因找到了,原来是个干饭恐怖分子宝宝。
这也太糙养了。
白清语不解:“你们怎么不动筷子了?”
“动、动。”管家率先喝汤压压惊,余光忍不住看向白小茶,对方幼崽在持续干饭途中,噎着了就用勺子压一压大杂烩,撇出半勺汤水来。
真好养活的宝宝,跟他家金贵少爷不一样。
吃饱了,白清语下午要去整理花园。
白小茶非要帮白清语拔草,但是他分不清人工草坪和野草,手上力气也不够,只能用手指去抠草根。
添乱就算了,还得挨着爸爸的后脚跟添乱。
“可以乖乖离我一米远吗?”
“可以噢。”白小茶答应,偷偷抬着屁股挪动。
白清语有些心软,人生地不熟,白小茶才格外依赖他。但离得太近,白清语怕自己的除草工具伤到他。
管家看着白清语干活,心里评估这人的品行,干活勤恳老实话少,贺映看人很准,否则也不敢往亲侄子家里放。
他清清嗓子,建议道:“买一个宝宝椅吧,否则阻止不了他跟着你——”
管家话音未落,就看见白清语挖了个四十公分深的坑,拎着小崽子栽进去。
“在这里玩。”
土地对茶神来说,像母亲的怀抱一样具有安全感,白小茶呆在里面,安静下来,用脚趾抠壁上的土壤玩,沙土簌簌地落在他的脚上,痒痒的,逗得自己笑出声。
白清语扭头:“齐叔,您刚才说什么?”
管家:“我说买个餐椅固定宝宝。”
白清语:“不了,挖个坑就行了,还是好动就再培两把土。”
管家看看在坑里很是高兴的小崽子,闭上了嘴巴。
[喜欢玩泥巴的宝宝,跟少爷又不像了。]
在贺家住了三天,白清语越来越习惯,在楼上干活就让茶小宝跟着,在花园干活就让白小茶坑着。每天都有免费的三餐吃,白小茶都重了一点点。
管家数次建议提前发工资给白小茶买点玩具,白清语说玩玩泥巴就行了,钱要攒下来寄给白小茶的爷爷。
管家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吃一嘴泥巴怎么办?
白小茶看见管家爷爷皱眉,就知道爸爸又有搞不定的事了,认真道:“管家爷爷,宝宝不需要玩具,宝宝只要玩泥巴就可以了。”
好心酸的一段话。
管家闻言更加怜爱,但没有多说什么,他能帮得了一时,给白小茶买玩具,但孩子的生活水平终究要落到父亲的经济实力上,忽好忽坏的,容易长歪。
“行,茶宝最乖了。”
厨房淘汰下来一根木铲,白小茶撅着屁股在坑里挖土,兴奋地喊:“爸爸,有小虫子。”
小昆虫爬到白小茶脏兮兮的脚趾头,在娇嫩的皮肤上叮了一口。可能昆虫也没咬过这么薄的“盔甲”,在脚背上徘徊着又叮了一口。
白小茶反应慢一拍:“爸爸,虫子咬我。”
白清语忙过来把儿子抱起来,拍拍他脚上的泥土,“看见虫子要马上赶走,知道吗?”
白小茶泪眼汪汪,“它不咬我,我就不赶走它。”
白清语:“你不赶走它,它就想咬你。”
白清语抱着他洗脚,把灰扑扑的煤球冲成两个白馒头,脚背上点缀着两颗肿起来的小包。
“爸爸,痒。”
“我带你去买药。”白清语背着儿子,首次离开别墅,走了几百米,找到一家药店。
店员客气又礼貌,在看完白小茶的脚丫后,拿出一盒药膏,“二十八块。”
白清语一顿,这么小的药膏二十八块,好贵,他羞愧地说:“对不起,我不要了。”
白小茶从爸爸身后探出脑袋:“对不起姐姐,我们不要了。”
店员道:“没事,我们这边租金贵,价格高一些,你可以再往前一公里,去另一家药店。”
白清语背着儿子出门,没有左拐去药店,而是寻了个角落,揪了根头发变成一片茶叶,捻出汁水,在白小茶脚上涂了涂。
肿包在白清语的指尖下缓缓消失。
白小茶:“唔!”
药膏要钱,神力不要钱,就是用多了会虚弱。
不要紧,只是消个小包,虚弱不了。
还是二十块钱更重要,二十块钱他能自制一罐用上几十年的药酒了。
白清语继续往前走,十五分钟后,找到一家有卖中药材的药店。
他购入一瓶酒精,还有冰片、黄连、大黄、金银花,以这些清热解毒的药材入酒,专治蚊虫叮咬,足以够用到白小茶长大了。
走了这么长的路,白清语嘴唇有些干,正想着回去,突然看见一个免费饮水点。
不愧是大都市!白清语扫码出水,人像雕塑手里的茶壶流出一道细细的水流,白小茶站在茶壶下张大嘴巴等待,没对准,水滋到眉毛,忙闭上眼睛。
白小茶:“爸爸,再喝一次。”
“好。”
两人喝自饮水喝得流连忘返,没注意到马路上开过一辆迈巴赫。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贺任沅生人勿近的表情,又看见那边喝个水都开心的父子,心想老板的钱买不来快乐。
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有一副英俊的好相貌,琼鼻深目,剑眉凌厉,黑发如墨。他眉心总是笼着淡淡的不快,其宽肩窄腰、隐藏在西装下结实的肌肉、一米九的身高,又催化这份不悦变成不敢直视的威压。
“陈束,你是不是给我开车三年了?”贺任沅突然冷冷地开口。
陈束后颈一麻,这糟糕的谈话开头……下一句不会是“明天别来了”?
他忘了,路过像茶树一样的绿化带时,要给老板开窗,贺少喜欢看绿化带上的新芽。
陈束轻轻地嗯了一声,熟练地打开车窗,让春季的空气流通进来,车内变成敞开的环境。
风吹动贺任沅前额的头发,一道寸长的疤痕若隐若现。
贺任沅果然不再说话了,目光投向外边。
白清语刚要回去上班,接到管家的电话。
管家紧张兮兮地问:“清语,你在哪呢?”
白清语:“在外面买东西。”
“贺先生要回来了。”管家时刻谨记要给白清语父子打掩护,“你这时候别回来免得撞上。你还没带小茶去过游乐场吧,今天给你放假,你在外面玩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