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
“发生八个人以上的重大伤亡我就要向区里打报告了,”治安官心里憋着邪火,顺口朝下属发泄,“你们这些累赘——报位置。”
组长顿了顿,情绪稳定地回答:“第三区,我们现在靠近地下城的西北角。地下城西侧一直比较太平,是哈波克拉特斯人和舍舍迦人的领地,都是合法移民。”
治安官:“什么鬼东西?”
“……就是鼠人和兔人,”组长努力跟上他的脚步,她毕竟有年纪了,“鼠人的‘雏肝酱’很有名,兔人比较平和,多数人口已经迁往地面,地下城只有他们的植物园。您觉得更有可能是哪个方向?”
治安官按着太阳穴,知道自己冒进了。频繁使用天赋,他身体负荷极大,此时眼睛已经红得要滴血。
但为什么凶手能这样频繁地用天赋布陷阱?因为他是二级……或者更高?
不……治安官从兜里掏出一瓶浆果汁,喝了两口,剩下的随手丢在路边垃圾箱上——如果是那样,这个天赋的拥有者不可能籍籍无名。
再说世界上没有这样毫无限制的模仿天赋,就算是同为七大神圣天赋的“同化”也做不到——同化只能现场把别人的东西拿来自己用,不能“吃完打包”。
这似乎更像是使用了某种存放天赋的器物,而器物容量是有限的。
治安官:“截至目前,凶手用了多少次偷来的天赋了?”
组长想也不想地回答:“‘微爆’陷阱三个、有问题的镜子三面,‘厄运’陷阱两……不,这是第三个。”
“他用完了……”
“什么?”
“他偷走的天赋用完了,”治安官低头看向组长差点踩中的“厄运陷阱”,“这个‘厄运’的诅咒圈比之前两个小一圈。一路用鬼影布局,恐怕也用得差不多了——他要黔驴技穷了。”
治安官扭头看向旁边画着鼠头的路标:“在那边。”
“长……为什么不是另一边?”
“因为他没有底牌了,需要制造混乱,”治安官笃定,他有足够的底气,不管什么器物,一个到处流浪的连环杀手不可能比他家底还厚,“兔子的植物园没这个功能。”
抓到他了!
第20章 美丽新世界(十九)
“这些掉毛的畜生有产业,做事就不会无所顾忌。叫你的人联系领头鼠,发正式公函,就说安全署公干。”治安官唯恐饭桶下属们听不懂,还屈尊俯就地解释了,“鼠头人不敢公然违抗安全署,也不会叛变地下城,毕竟他们以后还要在这里混。我们的目的不是让耗子乖乖配合,而是让他们进退两难,夹好尾巴别碍事,明白了吗?”
组长态度端正地点头受教,同时也松了口气:不枉她介绍鼠兔两族的时候,特意强调了两族的营生。治安官不好相处,脑子还是很快的。
组长小声说:“是,争取到这段时间,我们就可以调集地面武装,突破地下城出入口……”
她话没说完,就见治安官又掏出了一件玩具枪形状的天赋物,往头顶开了几枪,打出一堆五颜六色的弹珠。弹珠在半空无声炸开,细碎的粉末均匀地沾在治安官和他的“累赘们”身上。
治安官感受了一下,大概是觉得不够,又跟喷消毒水似的,往四面八方打了一圈。
组长心里一突:她认得这玩意,安全署压箱底的几件天赋物之一。那里面的弹珠可以消除一个人的“外人特征”,能无痕越过各种监控防御系统——是潜入用的。
治安官把打空废弃的天赋物往她手里一塞,头也不回:“跟上。”
老鼠和捕鼠夹的孽缘历史悠久,好像暗示着挨夹就是鼠头们的宿命。
教父电话和安全署公函几乎同时抵达,两片大夹板从天而降,把鼠头人们夹成了为难的鼠片。
它们平时拼命向上谄媚,期待有一天能被主流社会接纳,离开地下城。根系却又深深扎在下水道里,离不开走私犯的供养和暴力犯的保护。这会儿两头不敢得罪,只好让集结的武装原地待命。
整个鼠城里充斥着窝窝囊囊的杀气。
茉莉眉头紧锁,还是觉得难。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哈波克拉特斯人,说实话,一米五、将近两百斤的大耗子已经够有压迫感了,一个军团的大耗子列阵在前,简直让人呼吸困难。
武装鼠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她的估算能力,茉莉看得直起鸡皮疙瘩:耗子们秩序井然,没有任何拥堵和冲突,鼠与鼠之间的距离几乎是固定的……连尾巴晃动的方向都近乎统一。
她忍不住问乌鸦:“我说,你那个名字都不知道的委托人,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乌鸦正不错眼珠地观察着鼠头人大军:“没关系,名字都不知道能有多熟……”
茉莉:“哦,那你们交配过。”
乌鸦一口气吸岔,差点把气管呛出来。
茉莉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不了的话:“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一般来说,我们不用这个词描述人物关系,特别是同一个性别的……”
孩子更疑惑了:“为什么?”
交配是需要打码的脏话吗?
除了幼崽和绝育过的,不同性别平时也不在一起啊。
乌鸦也想到了她成长的环境,一时沉默了。在茉莉长大的培育中心里,人是畜生,锁和笼看得见,而他第一反应是社会化的公序良俗,那又是另一套看不见的锁和笼。
“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别问我哪个合理——不过这些倒是人自己发明的习俗,不像‘浆果’是外语,相比起来我更愿意选这边……啧,鼠头们有点东西啊。”
“你看出什么了?”茉莉问,“你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虽然看着不怎么禁揍,但是很实用的样子。
“视力。”
“哈?”
“你想象一下,”乌鸦四下踅摸了一下教具,“假设你组织着五十个草莓和五十个五月……”
“去哪?”茉莉抖了一下,“地狱?”
“……去跟另外一百个草莓与五月交战,会发生什么事?”
茉莉不用想象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出发十分钟之内肯定有哭的,半小时她得丢一半人,草莓们会像一堆带着静电的纸片,走着走着会一个贴一个,全粘在她身上,五月们每隔两分钟就会打一段退堂鼓助兴。
“还是下地狱吧。”茉莉瞥了一眼茫然的五月和草莓,“带俩是我的极限了。”
“那你要从现在开始锻炼了,火种阁下,我们人类最大的特异功能,就是跟成千上万个不认识的人一起工作。”
茉莉一开始以为他又在说怪话,嗤笑了一声,却发现乌鸦没笑。
“你认真的?”她愣了一下,又摇头,“草莓和五月不可能像这些秘族一样。”
“对,那需要组织,需要训练,需要很多钱和时间。这些鼠鼠可没钱没地方练兵……再说它们连个班长队长之类的小单元组织者都没有。”乌鸦轻声说,“他们传递信息的方式多半是我们感知不到的,那就没办法了……”
只能找个鼠问问。
“我是真不爱干这种事。”
茉莉一头雾水:“干什么?”
乌鸦没吭声,含了一大口糖水,将所有精力集中在左眼上。
刹那间,目力所及范围内,千万条死亡信息顺着他的左眼捅了进来:鼠头人内斗中被同类捅死的,被看不出是豹子还是薮猫的大毛头一爪子开膛破肚的,被血族逃犯咬死的……还有更久远的,痕迹已经被时光污染,分辨不出有用的信息,只剩下模糊的痛苦。
全身每一处都被撕裂,这是人不能承受的痛苦,乌鸦身体瞬间开启自我保护,失去了所有的知觉,终于,他找到了一块血迹——
血迹属于一只武装鼠,死在一次跟其他秘族的大规模战斗里,乌鸦将左眼焦距定在它身上,感觉那死鬼鼠临终时就像进入了诡异的心流状态,心无旁骛,什么也不想,只是悍不畏死地遵从某种指挥。
指挥它的那不是声音,也不是人类能理解的画面和气味……
武装鼠被一口咬断脖子,乌鸦的脖子不自然地往一边歪去,目光投向了鼠头人的繁盛广场。
广场上正中央繁殖之神巨大的身躯笼罩着一层水汽,在昏暗的地下城中雾蒙蒙的,召唤着无数长尾巴的鼠头臣民像傀儡一样匍匐在它脚下,像一尊活过来的邪神。
周遭光线不足,乌鸦虹膜又是黑的,瞳孔变化实在是不易察觉,在茉莉看来,他只是观察地形一样四处瞭望了几眼,突然靠着货车滑倒下去。
“喂!”
一缕头发丝似的影子飞快从货车上爬过来,一下将他勾了起来,加百列把毛毡兔放在旁边,愉快地伸手从影子里接过他。
他像天使抱起临终的羊羔,充满悲悯和怜爱地在乌鸦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并开始熟练地念悼词:“愿我能安抚你的灵魂,承担你的痛苦;愿我用花蜜清洗你的身体,让你在我怀中安睡,将你带回到神的国度……”
作为开大的后遗症,乌鸦身上多处肌肉剧烈抽搐,艰难地抬起手推开“天使”的脑袋:“多……多谢,我还没打算回去……嘶……”
加百列表情有点遗憾,倒也好说话,顺从地松了手,把“羔羊”扔地上:“那好吧——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可怜的孩子。”
乌鸦把缩成一团的腿强行抻开,咬着牙许愿:“天使啊,让您神奇的影子把广场上那大肚雕像炸了吧。”
加百列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不行。”
乌鸦眨掉睫毛上沾的冷汗:“因为我不够虔诚?”
加百列笑了,抹掉他左眼流下来的一滴血含进嘴里:“因为我用完啦。”
组长实在想不明白,治安官为什么对自己这么自信。要是平时,她绝对愿意在上司指鹿为马的时候捧一句“好马”,可是生死攸关,再捧真要出人命了。
“长官,我们根本不清楚凶手是什么样的天赋者,您怎么能确定他盗窃的天赋用到头了?万一……”
治安官头也不回:“你是天赋者?”
“……不是。”
“你见过几个天赋者?几件天赋物?认识几个梵卓家的?”治安官身材高大,居高临下地看了组长一眼,像看一只迟钝的老狗,“你在质疑我的判断?‘洞察’的判断?”
组长头皮发麻:“没有,我只是害怕,我们普通人面对未知的天赋者难免……如果能有更多支援……”
“那是一个猎杀天赋者的天赋者,”治安官冷冷地说,“安全署那些普通人有什么用?”
组长:“……”
“你以为天赋是你孙子打游戏抽到的技能牌吗?每一种天赋都会改变持有者身体,不同天赋是冲突的,‘同化’和‘寄生’为什么在七大神圣天赋里排末流?因为这俩疯子家族根本没几个人能活过二级。如果凶手是某种天赋模仿者,能力使用这么频繁,他现在早该把自己头皮撕下来了。”
“天赋物……”
“存放天赋的最佳材料是浆果头骨。梵卓家那位三级大师的巅峰之作是一件守护型天赋物,收在角区议会大厅,能量单位达到一百零七——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组长讷讷:“一次性释放出的能量达到一百个单位的天赋者,就是二级……”
“也就是说,像你这样的废物,就算消耗一件‘洲宝’,也只能发挥出比一级强一点的效果,杀你们一头领主就得消耗个七七八八。这样的东西每件都有编号,黑市起拍价最低五百万。就算凶手真的富可敌国,拿几千万当路费,天赋物的容量也有限,杀一个人只能取一次——除非他能把死人复活再反复杀,杀出个永动机。”治安官不耐烦地说,“最后告诉你一个常识,‘洞察’不但能感知到同等级的黑暗天赋,还能感知到能力耗竭,永远、别想、骗过一个洞察者。”
“不真实,可没法把‘洞察’请来。”加百列站起来,摸了摸乌鸦的额头,“我现在要去见他了——你要死的话,等我回来。”
第21章 美丽新世界(二十)
乌鸦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带着血的眼泪从左眼滑下去,心又活泛起来。
加百列起身整装,拉开货车集装箱,乌鸦忽然问:“吸血鬼的能力可以做成道具是不是?”
三个孩子团团转地围过来,拿水的拿水,擦血的擦血,听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还以为他在说胡话:“什么?”
加百列却顺滑地接话:“嗯,叫‘天赋物’。”
乌鸦目光落在集装箱里,那里除了脸着地的迅猛龙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很多杂物。如果加百列之前真的在用影子储物,这情景倒确实像“仓库到期欠费,杂物都被房东扔出来”的样子。
“天赋物,”乌鸦轻声重复了一遍,“不会是容量有限、耗空就完的那种吧。”
加百列回头冲他一笑,顺手从杂物堆里捡起个纸包扔给草莓。草莓被这天上掉的不明物吓一跳,浑身僵硬,活像被人塞了颗炸弹。可是随即,一股熟悉的花生香味从纸包里浸了出来。
草莓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低头看了一眼,忽然愣住:“哎?这不是……”
与此同时,五月的声音差不多跟她叠在了一起。
草莓:“……我们在城堡里吃过的花生曲奇?”
五月:“城堡的工作服?”
茉莉目光落在加百列从集装箱拖出的高大皮囊上,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当场奓了毛,刚要质问他怎么能穿人皮,就看清了那皮囊软塌塌的额上印着:宠物饲养员4号。
“这不是那‘遛狗狂’的皮衣吗……”
“哦,不好意思,我走的时候忘记还给城堡了。”加百列说着,麻利地将那层人造皮撕了下去,里面居然还有一层皮。
里面那层皮不是整块的,有点像金缕玉衣,由一寸见方的小块的皮肤拼接而成,摊开放在那有点变形,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出青色的嘴唇上悬着一对显眼的獠牙。
原本好奇凑上去的五月吓得“嗷”一嗓子:“这是人、人的皮!”
那是一张新鲜的血族人皮。
“嗯?这个也算‘高级定制’,你不是说你见过吗?”
那能一样吗!五月欲哭无泪:他见的高级定制是浆果皮衣,可这是人的皮!
男孩说不出话来,退到旁边直干呕。
加百列漠然耸耸肩,一扭头却看见乌鸦。
这位神奇的卷毛先生还没恢复行动能力,却仍然要使出吃奶的劲儿把脖子往里伸。不知怎么,这好事样子把“天使长”哄高兴了。
“你的头好可爱啊。”加百列称赞,还把那张血族皮递过去一点,方便乌鸦看清。
乌鸦不遗余力地捧场:“哇,厉害!我以为‘皮衣’是一整张的?金灿灿的是什么线?”
“工厂批量克隆的人造皮是一整张,所以穿着不合身。‘高级定制’用的特殊技术,需要先把皮裁剪成小块,”加百列热心地给他展示拼接处的金线,“这些并不是真的线,是一种叫‘裁缝’的血族天赋,看。”
他一松手,皮衣就被金线牵着,无视万有引力悬在了半空,羽毛一样微微起伏,让金线上流起微光。
恍惚一个看不清,这一团东西倒像传说中的霓裳羽衣。
华丽极了,诡异极了。
茉莉看了看草莓手里眼熟的饼干,又看了看丢在一边的人造皮衣,感觉一切都好魔幻,喃喃说:“你……不会是假扮过城堡的饲养员4号吧?”
“我没假扮,那一直是我。”加百列看了茉莉一眼,“‘小麻花’,你对豆制品过敏,那边的‘小蘑菇’肠胃不好,但喜欢花生。”
乌鸦叹为观止:“所以你没穿鞋,原来你的鞋在这……”
一个吸血鬼们养大的“高级定制”,把吸血鬼本鬼做成了“高级定制”,穿在身上满街跑,还打了个工!
他由衷地赞叹:“朋克,太朋克了!”
加百列不知道“朋克”什么意思,但是感受到了诚意,脸上虚浮的温柔忽然真切了许多,发出邀请:“你要看我换装吗?”
乌鸦求之不得,还唯恐看不清楚,身残志坚地拖着不中用的腿爬进了集装箱。
加百列拈起一片鬼皮贴在额上,那些金线就像有生命一样,牵着其他部分环绕过来,有条不紊地往他身上贴,连“天使长”半长的银发和袍子都毫无违和地盖住。那样子与其说是“穿衣服”,更像是那些神秘的线在他身上盖了个新图层。
“新图层”缓缓铺开,在乌鸦的注视下,加百列一点一点变成了陌生的血族样子——
“等等,”就在加百列只剩个下巴露在外面的时候,乌鸦突然出声,“我有一个想法!”
鼠人城四方封闭,一片压抑。广场上,一圈一圈的武装鼠头围着神像列队,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
突然,一阵引擎噪音打破了沉寂。
正在警戒的鼠头人们循声抬头,不多时,看见一辆“豁牙露齿”的破车从不远处的高架桥上开过来。
此时鼠人城已经戒严,那车来得突兀又古怪,仿佛入错了镜,一个转向,直接从高处冲了下来。
那是辆货车,卸载了所有的累赘,连驾驶舱都烂成了敞篷的,只剩下充气减重系统。大概因为太轻了,在鼠头人们惊奇的注视下,飞出来的车并没有直接砸地上,而是挂了降落伞似的,一边借着惯性往前冲,一边优雅地缓缓下落。
鼠头人们的尖嘴脑袋整齐地跟着车摆动,眼看这怪东西就快滑到广场上空——
车载音响突然开了,“咔哒”一声后,一段天崩地裂的摇滚乐炸裂开。
听觉敏感的鼠头人纷纷捂住耳朵,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是怎么个事,然后它们看见两道远光灯开到最大功率,直射了下来!
地下城这会儿还没恢复供电,比平时还昏暗,鼠头人本来就畏光,顿时被扫倒了一片。
那车载充气减重系统开始有节奏地开开关关,货车被不平衡的充气系统拉着,在半空中转起圈来。强光转着圈往下扫射,伴着“穷途末路”的猪声嘶吼,将光明播往四面八方!
鼠头人们在受难,暗中观察的血族刑警们一跃而起。
来了——正如他们英明的治安官阁下预料的,藏在鼠人城里的凶手耐不住平静,主动挑乱子了。
“砰”一下,在一片东倒西歪的鼠人里,货车当当正正地落在了“繁殖之神”的大板牙下,将神之板牙磕掉了一角。
“长官,是那辆车!”
“那是辆空车,眼瞎吗?”
“洞察”毕竟是“洞察”,强光扫下来的时候,治安官珍贵的眼珠立刻蒙上了灰蒙蒙的保护膜,因此他能不受干扰地看清楚:在货车快要落地的时候,一个瘦高的人影打开车门一跃而出,以强光开路,往广场东侧的小巷子跑了!
治安官话没落地,已经飞奔出去。
组长惊叫:“快!快跟上!”
这哪跟得上?
除了天赋能力本身,血族天赋者的速度、力量、寿命都远超普通人。甚至有人认为天赋者的智力都有明显优势。
天赋者的傲慢是有道理的,他们和同类有时候确实不像一个物种。
就算“洞察”不是攻击型天赋,治安官行动起来依然快得像闪电,时速能碾压机动车。
只一眨眼,治安官已经无所顾忌地纵身跳到鼠头人的街道上,皮靴将路面踩了个深坑,他一脸嫌弃地躲过一只乱撞的鼠人,飞起一脚,两百斤的大肥耗子“叽”一声飞出三米远!
区区秘族耗子固然不值一提,但数量太多。这会儿已经有老鼠恢复了行动能力,怒不可遏地冲向货车,攒动的鼠头正好挡了治安官大人的路。
治安官暴力踹开几只鼠,就看见他的目标人影一闪,像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半侧过来的脸上露出一对獠牙尖。
那是个挑衅的微笑。
治安官獠牙发痒,不住冷笑。
腿脚欠佳的普通人刑警们还没追上来,就见伟大的治安官掏出个闪光弹似的东西,狠狠往地上一砸。
“不……”
“砰!”
一声巨响,整个鼠城都跟着震了三震,挡路的武装鼠们集体扑了地。
治安官亲自“下地”,身上当然有针对秘族的武器。这件天赋物叫“伏兽”,爆炸效果可以覆盖小半个鼠城,最暴力的罴人被波及到,也会在五分钟之内失去战斗力。
组长被巨响震得想吐,从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时,治安官已经不见了。
组长咬了咬牙,飞快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去。
茉莉也在耳鸣。
其实相比秘族,人类跟耳背也差不多,针对半兽人的天赋物对她效果也很有限。然而饶是这样,茉莉从副驾驶的车座底下爬出来时,还是晕晕乎乎地撞到了头。
她趴在车窗往外张望了一眼,被满地失去行动能力的大耗子震撼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几分钟以前,这车的司机在半空中告诉她,车子落地后不用担心鼠头人围攻,会有“好心的鬼”来替她清障。
好家伙,“好心的鬼”还真是召之即来!
“控制鼠头人军团的,是一种信息素,”行动前,那人告诉她,“我们人这方面也退化了,不恶狠狠地谈场恋爱几乎感觉不到,你可以先理解成那是一种你闻不到的气味。”
“明白。”
“信息素是雕像散发的,接收到这种信号的鼠头人与之共振,身上的腺体会分泌出同样的信息素,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能扩散到全城,所以它们集结极快,行动整齐划一,并且在信息素的指挥下悍不畏死,绝不后退。只要能摸到信息素开关,就能控制鼠人军团……”
“等、等等一下,什么开关?”茉莉听得有点糊涂,“你刚才不是说那个什么……‘信息素’是老鼠分泌的?”
“调谐共振时候是,但源头一定不是。鼠人作为地下城的有产阶级,被狗熊教父和吸血条子两边逼迫,只能僵在这,如果信息素是老鼠头头分泌的,这些鼠饼……鼠兵们现在情绪不会这么稳定,多少能感觉到焦虑。我猜雕像作为信息素的源头,散发的信息素应该是人工的。到时候‘好心的鬼’会来追我,我跟他玩一会儿捉迷藏,等你找到那个开关再支援。”
“你猜……不是,你猜错了怎么办?没有那个开关怎么办?我找不到怎么办?”
“那你就趁鼠人没回血的时候快撤。”
“我说你呢!”
那个神奇生物想了想:“那我就跪下给鬼磕头上香,求他放过我。”
“猫……猫……”茉莉想学从乌鸦嘴里听到的粗话,一激动忘词了,女孩幼豹似的,利索地从车门里钻出去,自己现场编了一个,“猫叽的!”
茉莉一脚踩中一只浑身抽搐的鼠头,差点被老鼠尾巴滑个跟头,踉跄着扑在雕像身上,结果出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