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娶一个?!”花冬惊呆了,“这山神是要学皇帝三宫六院吗?”
许擅也头?道:“百姓全当山神在寻他们?开心,当月竟有?十几人?上山。”
“哈?”花冬更不能理解,“丹月百姓这是干嘛?”
陌尘衣沉声道:“这山灵当年,与百姓们?便这样好?”
“是,百姓非常仰仗山神,十年前南地千年不遇的大旱,栀州数月滴雨未下,是山灵散了一半的修为救了丹月城,后来屡次大灾,也是有?其庇佑。”
坐在旁侧的秋眠没有?摘去幂篱,白纱之?下,他也回想起当年血厄宫中人?回报,在栀州有?一灵眼与他处不同,薛倾明的大阵特意绕过此处,想必便是丹月城这里?。
许擅继续道:“那山灵是丹月山所化,非必要不得离山半步,而这山神孤寂的很,也乐意与来山的百姓交谈,丹月山下有?一灵音石,若有?愁苦,百姓也乐意与山神倾诉,胆子大的直接去找他也行,但因那山灵气逼人?,草木皆有?灵,寻常人?也不大敢上。”
“所以当年真?的有?人?上山,后来平安无事的回去了。”陌尘衣推测道:“这一次山神娶妻,他们?也当是山神又一只灵又待着无趣,我猜那些上山人?也在想沾沾神仙灵气,所以一次去了那么多。”
“直到过了几日后还了无音讯,那些人?家中才发觉不对劲,去山下灵音石处询问,却没有?得到回答。山神还道这次的妻子无一人?满意,如此敷衍,当受责罚。”
“责罚?灵物也可责罚百姓么?”花冬闻所未闻。
“那些人?家的其他人?大病一场,至今仍有?几个养在医馆。”
花冬再问:“事关人?命,仙阁可否出面?”
“但丹月城不报,丹月城离不了山神,况且那些上山的也有?写信回去。”
“信中她们?怎么说?”
“说山中岁月也好,不打算回去了。”
“这……”花冬迷惑了,“这什么情况。”
“我们?怀疑是幻术。”许擅道:“这山灵动机不明,我们?便打算深入其中。”
眼见?一月又尽,所以才有?了方?才城外送亲的那一幕。
便在此时,许擅腰间传音石一闪,他取了一抹,里?头?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不成了,咱们?这小骗子没被这‘山神’看上,把我们?打发回来了,楼主现?在在何处,我去寻他。”
“楼主还在,我们?在城中的山远客栈。”
“成咧,我这就来。”
她这个“这就来”来的也委实快了。
才几息后,客栈楼梯上便听一叠声的喊:“老陌!”
一身?乌色衣裙的白蓁风风火火上了楼,一巴掌把门?拍开,她手里?还拎着一个穿嫁衣的少?年人?,二话不说往陌尘衣他们?跟前一掼,喝道:“得亏山神没瞧上你,好家伙,找你半天?合着灯下黑,和老娘在这装失忆,还真?被你骗了,你个混球,给我起来!”
晏司焰灰头?土脸地站起,对陌尘衣他们?行了个修士礼。
“你为何要装作失忆?”陌尘衣冷声道。
晏司焰一身?大红,哑声答道:“出阵时识海混乱,直到几日前也想不起来,晏氏案发,此案重大,而修真?世家多有?相护,若无绝对把握,我若冒然作证,不知会是怎么个结果,本想观望一二,在这次任务后,向风楼坦白身?份。”
白蓁气的要拔刀,这人?是她在竹州的救火任务中捡来,当时晏司大火向四周烧开,也有?不少?百姓和救火的修士受伤,以及一些附近山头?的妖物,也一并熏晕过去好几个。
这回她一共捡回去了七八只毛团子,谁知里?头?还夹了只混球。
至于为何晏司焰会变成毛团,大抵是因晏司焰在出阵后太过虚弱,合欢宗又有?秘法?自保,居然把他化成了一只无害的毛绒的狐狸,被白蓁一并抄抱了回去。
“罢了,你把你所知有?关晏氏的案子都写下来,你这儿择日再议。”
陌尘衣转而问白蓁,“你们?被山神退亲是怎么回事,出城后,以你的修为,也未察觉到邪气吗?”
有?关邪气漩涡一事,白蓁已听手下汇报了,她皱眉道:“没有?,按理我鲛人?一族的感知,仅次于天?地灵物,可这回我确实什么也没感觉到,另外那什么狗|屁山神挑剔的很,男女不限,要水灵根还长得好的,这小子是水土双灵根,也瞧不上哦。”
话罢白蓁丹凤眼一挑,另说一事,对陌尘衣道:“老陌,你这怎么回事,听许擅说你谈了个小情人?儿?”
许擅:你特么!我不是这样说的!
“让我猜猜,应当不是这位姑娘吧,那就是那位不让看的小公子了,小公子你好啊,我叫白蓁。”
白蓁是望川星海的鲛人?,鲛人?一族无一不美?,她更是其中佼佼,身?材高挑,五官浓丽,一颦一笑皆是美?景,哪怕一席墨衣也压不住她的明艳,其容貌连花冬也看直了眼。
但她虽语气轻佻,喉中却含了独属鲛人?才可操纵的海中灵力,鲛人?擅歌,喉音也是她们?的武器。
只听她曼声道:“这位小公子,你可知我们?陌大楼主在找人??之?前啊,也有?不识好歹的小妖仗着我们?楼主迷糊,打他的主意,毕竟渡劫水灵根诱惑力太大了,铤而走险,这可以理解。”
白二楼主眯起眼,她未必会想拿这人?怎样,但声中威压却是十足:“就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学那孩子……”
“白蓁。”陌尘衣的灵力挡住那鲛音,皱眉道:“别吓唬他。”
“啊哈,老陌,你真?的被迷了头?了。”白蓁冷笑一声,周身?却蔓出杀意,在渡劫修士面前,她竟也丝毫不忌惮。
晏司焰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却被甩开,少?年一愣,苦涩地垂下了头?。
“二楼主……”
许擅更不知为何忽然就变成这样。
鲛人?的感知非比寻常,哪怕有?一丝灵力也可借来传知,当白蓁察觉到那遮的严严实实的少?年也是蛇妖时,她反手拔了刀。
“蓁姐!”晏司焰再次伸手,焦急道。
“陌尘衣,老娘不给你干活了!”白蓁怒道:“这该死?的法?则要抹掉一个人?多容易啊,你最舒坦,一忘了事,我们?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你——”
“铮——”
白蓁忽然一顿。
那是……
秋眠在幻化出的因果琴弦上一钩,道:“白姑娘误会了,在下与陌前辈只是萍水相逢,不过……我们?从前却也有?缘。”
他拨开幂篱白纱,轻声道:“好久不见?。”
萸州挽仙楼,风月烟台,实则隶属于风楼,乃藏养杀手之地。
其中美人万千,无所?不有,皆生了一张姣好面容,另有一副玲珑心?肠,一手洗不尽的红。
如何察言观色,怎样虚与委蛇,明明各个精通于心?,面上却还要装得像白纸一张。
这在风月中好用,在杀人时也好用?。
“如珠娘子”是众多美人中的翘楚,深谙此道,于挽仙楼中的名声常年不败。
白蓁仍记得自?己入楼那日,哭了一地?的珍珠,叮叮当?当?,弹落四散。
挽仙楼的楼君便捏了她的脸,嗤笑道:鱼丫头,你的眼泪可?不会让你活出个人样,只会让你被?捏在他人手中,掌上明珠么,在我这儿可?不金贵。
楼君给她起?名“如珠”,后来那些为她疯魔又死在她手里的人,在刀刃入心?前,也称她为“如珠娘子”。
而?被?唤如珠娘子久了,让白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连自?己的本名也无法听习惯。
但?秋宫主很喜欢叫她“蓁蓁”。
当?年,阿爹阿娘也是这样唤她。
草木繁茂,叶之盛也。
望川星海旁,便是一片桃花林。
年幼的白蓁常浮上水面,趴在礁石上,去?望那烟雾似的红霞。
后来那片红便出现?在梦中,再后来,血厄宫的后山,也有了几里的桃树。
血厄宫地?下是浑浑浊气,天晓得秋宫主如何让人间的花木在此地?存活。
但?三月花开时,第一树的烟霞染红了半山,血厄宫中的妖魔鬼怪简直高兴地?发了疯,白蓁至今回想起?来,那群魔乱舞的景象,在外人看来恐怕是十分惊悚。
只是在她心?中,那是她许多年也没有过的快乐。
她一边哭一边用?碗接珍珠,接了一大碗,逢人就让对方抓一把。
而?她也拿到了黑凤凰的羽毛,阿飘的永久反向?制冷手炉,以及尝到了许多人做的家乡菜。
血厄宫中养了太多的人,天南海北,凑齐了各色风味。
白蓁在桃花林中放肆地?哭笑,渐渐日落西山,算算时间差不多,便揣着她的珍珠碗,去?到宫主的寝殿。
她站在门?外,听见门?后传来的断续却剧烈的倒气声,挣扎的喘息中,夹杂若有若无的啜泣。她沉默握紧了碗沿,在酸涩的缝隙间想:灵屏不好用?,但?幸好毯子已经提前铺上了,摆设也全撤了下去?,这回……
然后她就听见了里头的撞墙声。
总之,防护措施再周密,也还是会有疏漏。
待激荡的浊气平复,白蓁推开了门?,忍住灵气沸腾的不适,也忽视四周的一团狼藉,走到力竭变回原身的秋宫主面前。
她用?玄色的衣袍盖住那推盘成原形的白蛇,再轻轻去?推,直到对方有了回应,她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秋眠恹恹地?探了头出来,半天认不出人,豆大的蛇眼又要闭上。
“宫主,宫主……”白蓁双手搓着蛇,犹如搓麻绳一般。
这是她发现?的最?好用?的方法。
血厄宫的大将心?中谨记秋宫主的命令,每一次反噬后,千万不能放任他这样睡。
不论?用?怎样的手段,都?一定要把他叫醒。
果然秋眠被?搓的醒了神,他只能幻化一半的人形,蛇尾要再过几日才能收回,秋眠披着那件衣袍,垂落的长?发湿成一缕一缕,遮住爬布纹路的脸庞。
他虚弱至无法维系目力,哑声问:“桃花,开了吗?”
“开了。”白蓁想折一枝来,却又不想再惹他难过,真要是折了来,怕只是一刹的功夫,便会被?腐蚀成一把黑灰。
“好。”秋宫主哑声笑道:“开了便好。”
攻打云明宗的前一夜,血厄宫内静悄悄的,只有树梢上的祈愿风铎在叮咚地?响。
白蓁在自?己房内擦拭过了长?刀,推窗去?望,中天月圆,霜华如雪。
她知道自?己被?薛倾明改了命数,秋眠如实与她说来,却也曾被?她冷嘲热讽。
那时的如珠娘子会用?眼泪讨猎物的欢心?,真到了伤心?时,却不曾再落一颗珍珠。
她质问秋眠:你在嘲笑我吗,你现?在和我说这些,不觉得为时已晚了吗?你说我本可?以父母兄妹俱在,本可?以顺遂一生,可?是你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穿书者觊觎的是天道的主角光环,而?他至多夺一次光环,对于另一个主角,薛倾明选用?的方法是彻底粉碎她的过去?,以及碾碎她可?能拥有的未来。
鲛人有万年的寿命,为了不令初期的剧情太过偏离,薛倾明也从望川星海出发,他化成了白蓁族中的一只鲛,在测灵力时置换了她们的结果,于是薛倾明成为了那一年唯一可?以上岸的鲛人。
剩下的这些鲛,则因他在岸上故意讲漏了此族踪迹,将面临杀身之祸。
送那“薛哥哥”离开前,白蓁还伤心?地?哭了一场,对方摸着她的头,温柔地?对她说:“没有天赋不要紧的,你的命运……谁说的到呢?”
事后想来,着实嘲讽。
灭族之灾,白蓁凭借她光环的气运侥幸生还,被?一修士捕捞,贩至了挽仙楼。
挽仙楼不是真正的青楼,但?它要比真正的青楼还要像样,所?有这一道的杀手,行的是美人计,刀吻的是枕上血,未必真的要许身此人,但?该会的一样不能少。
白蓁记得那个在苦熬药性的琴师,听罢她的质问后,也仍在笑。
半晌,秋眠问:“你可?知,人为何痛苦?”
“为什么?”
“因为时间,因为放不下。”
——时间。
——放不下。
“要结束这个真的痛苦太容易了。”琴师的眼中一派寂寂,却又有火星在残灰中闪烁,他莞尔说:“只要,走出时间,放下一切。”
秋眠那时的精神状态更加不好,他还没有熟练地?练好夺主剑,禁术的修习也才起?步,还是肉体凡胎,指关节至臂弯的一溜上,皆是细碎的伤口,剑风割的,他自?己割的,白蓁见了也要颤眸。
他将那挽仙楼定时要他吃的情药丹瓶把玩在指中,肤色竟比瓷瓶还要白几分,阴郁地?笑开,如惑人心?神的妖魔。
他逼问她也如同在逼问自?己:“蓁蓁,你想要结束这种痛苦吗,我可?以帮你的,我有一把剑,可?以杀你的。”
白蓁与秋眠的经历有一部分的相似,穿书者都?毁掉了他们的家。
仇恨,便是他们的酒,于他们而?言,饮鸩止渴,总比活活渴死要好。
无数次白蓁以为秋眠撑不下去?,但?每一次他都?撑住。
可?白蓁是在很晚很晚才知晓,一旦他们的计划成功,所?有人皆会走上原书的命轨,唯有一个人不可?以。
秋眠与她几乎无话不说,那孩子本就藏不住心?思。听罢他的过去?,白蓁便明白他的打算,她什么也没说,甚至非常之理解。
那个天真的白蓁不是这个疯癫的白蓁,而?秋眠更绝,干脆就把自?己一笔勾销了。
穷途末路下,她是真心?祝贺他解脱。
可?当?她与陌尘衣狭路相逢,对方说他要去?找那个被?他弄丢的徒弟时,白蓁却发现?,她竟愿意去?相信这个不清醒的鹤仪君的话,哪怕她早已不信甚么奇迹会降临人间。
于是她和血厄宫的人,加入了新的风楼。
她要借住风楼的力量继续庇护血厄宫,也要借住陌尘衣的力量,去?赌一个荒唐的可?能。
而?现?在,这个奇迹便站在她的面前。
电光火石间,白蓁已经从少有的信息中分析推断出了目前的情况。
许擅极为敏锐,对事物的观察也往往细致入微,他传音与她说,陌楼主与两人同行,其中一个似乎身体不好,楼主照顾有加,但?对方的态度有几分若即若离,再加上头戴幂篱不肯以面目视人,恐有秘密在身。
白蓁知道这姓陌的脑子被?翻坏了,但?再坏也不至于找到徒弟以后,在明知对方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还这样到处乱逛。
结合许擅的话,她几乎可?以肯定双方或者一方根本没有认出来!
而?且,极大可?能是那这个憨楼主!
白蓁用?尽了毕生的耐力,才没有嚎出来,当?然,忍着太难受了,她还是发出了一声:“我滴个乖乖。”
白二楼主将刀收了回去?,深呼吸一回,她大步上前,用?力抱住了秋眠。
鲛人的目中盈满水汽,可?她还是笑道:“好久不见。”
白蓁生的十分高挑,平日里用?的刀又十分沉重,以至于她臂力不凡,这一下太过激动,竟直接把秋眠抱的一趔趄。
她顺势一晃,举了这少年呼啦转了半圈,道:“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以后想去?哪,和姐走不?”
花冬见剑拔弩张的气氛已消失,对方又是个认识阿眠的,遂放下心?来,感慨道:“太霸气了,太好看了,我也想和姐姐贴贴呜呜呜——”
白蓁顺着方才秋眠的话往下,什么多余的信息都?没暴露,她道出了两人的关系,却又是一个含糊的称呼,给足了发挥的空间。
秋眠的幂篱白纱被?晃的荡开,白蓁登时眼前一亮,叹道:“啊!”
鲛人本身便容貌上乘,又极喜欢美人美物,从前秋宫主的样貌皆掩在重重纹路下,但?她看得出眠眠的美人骨。
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地?漂亮,她单手也能抱稳他,空出的另一手就要去?拨秋眠的幂篱白纱。
忽感灵风四起?,白蓁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却是一空。
陌尘衣身法如电出现?在她几步开外,秋眠也被?他放在了身边。
白蓁:“?”
尼玛的,吓死老娘了。
“眠眠,你们认识?”
陌尘衣歪了头去?问秋眠。
白蓁负责帮秋眠接过穿书局的群消息,潜水了许久,对其中词汇运用?炉火纯青,她心?中冷笑:呵,你个老天道,卖什么萌!
“嗯,我和蓁蓁……”
他一时不知这个“姐”要不要顺出来。
原书中白蓁是他小师妹,但?如果用?鲛人的年岁算,她的自?称也没错,不过鲛人在海中的年纪是不是不算啊,这该如何叫?
而?陌尘衣知道白蓁的性子。
若不是亲近之人,谁敢这样喊她。
真的很熟啊。
一来还就抱上了。
还贴贴。
呵,我也想和阿眠贴贴。
“前辈?”
秋眠忽然感觉袖子被?扯了扯。
陌尘衣一言不发,看向?他的眼神却很委屈。
如果秋眠此时的心?绪再沉一些,他就会接到这个眼神的含义,然后怀疑自?己眼花了。
陌尘衣的心?思也简单。
——三个字的名字难道不配亲昵称呼吗?
——尘衣不好听吗,还是我长?得不好看?
——那我也可?以被?叫做尘尘或衣衣的啊,我也可?以抱你转圈圈!
一旁呆若木鸡的二把手倒是接受到了这几句,许擅顿时内心?天崩地?裂:妈耶,我大概是真的要被?灭口了!
你们考虑一下我这可?怜的副手的感受吧!不是要查丹月城吗,现?在这是怎么个回事啊?!
正晌午饭点,陌尘衣索性叫了桌菜,边吃边商量。
太仪地界灵气匮乏,近来才稍有起色,修士也不讲究辟谷,反正天地灵气吸不了多少?,该吃吃该喝喝,也不会如何影响道体。
丹月城多雨,为祛湿气菜肴口?味多辣,尽管已经让小二往轻辣里做,但这素菜上来也是红艳艳的一片,着实令北地而来的修士们惊讶。
仅有无辣不欢的白?蓁快活,她吃了口?剁椒鱼头,咂摸了也就那样,往身边宫主的空碗中?夹了一块,道:“尝尝,一般辣。”
又抬头对众人说:“丹月城之案,麻烦便麻烦在如雾里看花,我们对其中?因果一无所知。”
“且催的太紧。”白?蓁皱眉道:“一月一人,如不送人上山,劳什子山神可发话?了,让丹月城这?万千百姓自?己好生斟酌,那口?气,真是横的不得了。”
她再闷了口?酒,冷声道:“起初百姓也不知晓这?山神要什么样子的新娘子,送去一个还没准就被退了,退回一个一家遭殃,后?来甚至牵连了邻居,而从几个月前?开始,他们一次送几十个,总算能挑中?一二。”
许擅颔首接道:“我们发现,那些?被选中?之人,多是五行近水。”
寻常百姓难入仙门,因其灵根驳杂,但不代表他们没有灵力?。
在太仪地界,生灵体内皆流淌了灵,生生不息,周而复始,修士之所以为修士,只因能借灵根纯属,将其为己所用。
如今丹月城内皆人心惶惶,由谁家来出“新娘”,又是一个大问题。
“我们风楼刚接这?个任务仅不到三十日,打听到丹月城内,早已乱过几轮,而今他们用抽签子的方法来择人,每十人一回,只要有一人被选中?,就算过关。”
可这?样源源不断地送,几时?是个头。
假若这?山神出在仙乡四?州,来几个暴脾气的宗门早就打上山去了,可此事?偏就出在了人间六州之一的栀州。
这?栀州内多水道,隔一河便有一城,零零散散的城池与不同的宗门对接,他们不请仙阁出门,负责丹月城的九暮宗又是半管不管。
明明是有更加简单快捷的方法解决,但便是因其中?种种顾及,才拖拉至此局面。
“我便寻思直接带人杀上去,结果大雾不可行,那迷阵我前?所未见,便也只能按着山神的规矩来。”白?蓁烦道:“而且,九暮派的那孩子也在用这?个法子,我们要和?他们避开,那孩子的性子真的一言难尽,要我早拎回去揍一顿了。”
花冬听罢这?些?,不经?联想到耿大夫的那个托付。
假若印葵真的是丹月山的山灵所化,那么他的频繁的躁灵,便是因丹月山的变故。
这?山必然是出了大状况,乃至于与它血脉相连的印葵在千里外,都有所反应。
陌尘衣则道:“山灵究竟还是不是山灵,如今却不好说了。”
“你是说……”
白?蓁也明白?过来。
“还有你们看见的邪气涡旋,那东西我从前?也见过。”她悄悄看了一眼秋眠,后?者垂眸,似乎专心在吃,可一碗米饭却才去了一角。
“我们目前?还是打算继续那个潜入计划。”白?蓁转了话?题,“再找水灵根的修士潜入。”
“……抱歉,我有些?不大舒服。”秋眠忽然放下筷子,对众人道:“先回房歇息一下,见谅。”
他起身离了席,匆匆往内去。
刚关上卧房门口?,便已难以压住胃部?的抽痛,整个腹部?至胸前?似堵塞了一大团浑浊的脏污的棉絮一般,辣味也镇不住,往上涌的同时?也在黏连五脏六腑。
秋眠扶住门框,捂住嘴无声地干呕起来。
从那邪旋出现,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启动了一个记忆的回档开关。
他见过邪雨倾盆后?,万物?生灵皆化为了白?灰,也知道那些?邪物?会长成如何恶心的模样,更知晓那些?邪气如果真的被人控制,可以多么变化无常。
他不想让这?些?人继续去查丹月城了。
要是真的有第二个薛倾明……
这?些?人一旦卷入太深……
秋眠头痛欲裂,踉踉跄跄走到床边。
他抖着手脱了外袍,呼吸才通顺一些?,再蹬去了鞋,便是往榻中?一栽。
与身体的记忆一起冲来的,还有和?那邪旋的呼应之感。
邪气乃浊气与清气混杂,严重变异而成。
耿子规大夫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所以他判断一旦秋眠身体中?的清浊平衡被打破,不论是缓慢的过程还是突然的爆发,必然就是一个结果。
而事?实上秋眠认为,他现在这?身体就宛如一个培养皿。
那些?清浊之气也许正在变成他深恶痛绝的邪气。
从前?有禁术“诸天闻我”的存在,便是防止出现这?状况,既然邪气内浊气成分大,为防止交锋时?的冲突,索性弃了清修之道,去以毒攻毒。
可现在他的体质太弱,根本不能再修炼一次诸天闻我了。
秋眠之前?打算,他就先这?样留在师尊身边,什么时?候觉得不成了,就独自?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开一回完全的太古银花净化阵,把自?个这?些?邪气一并?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