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今天也在大声密谋by旧雪新烹

作者:旧雪新烹  录入:01-07

不用传讯属官,闻承暻清楚她不敢撒谎,知道此事与承恩公没有关系,他心头的那点邪火瞬间浇灭了大半。
看着跪在地上啜泣的女子,他的语气不再像之前一般冷硬,不过仍然打算趁机给冯修微一个教训:“孤问你,如果孤没有亲自来北疆,你们此番作为一旦被陈豹发现,你当作何打算?”
戒急用忍,衔枚不懈。
韬光养晦,以待良时。
冯修衡死讯传来后,他嗅到了巨大危机降临前的血腥气息,却又无法洞悉危机的详情,所以才会写下那十六个字,用以告诫远在北疆的母族要蛰伏起来,低调行事。母舅作为家族领头人,行事一向稳妥,所以闻承暻以为有他坐镇,冯家不会出什么纰漏。
谁知道,这么一座明晃晃逾制的灵堂,他们居然能嚣张的摆上四个月。
四个月啊!
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来了北疆,期间被任何人参上一本,这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生气归生气,闻承暻更多的是想不明白:冯家人都不是追名逐利之辈,为什么独独在冯修衡的事情上面这么看不开呢?忍耐上几个月,等他解决后患之后,再名正言顺的风光大葬不好吗?
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冯修微却适时的给出了答案:“兄长死后,一月之内,先是陛下为了求和、不惜降罪冯家,然后又是殿下失踪、生死未卜。”
“臣女一家上下五十六口,北望豺狼环伺、虎视眈眈,南顾君王庸碌、孤立无援,再看城中,奸佞横行、大祸将起。臣女还在襁褓之时,家父便谆谆教诲,冯家人就该一心为君,保家卫国。”
“守好雁门关、守好西阳城,是每个冯家人生来就有的使命,我们也从未拒绝它,哪怕为此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是殿下,结果是什么呢?”
西阳城万人景仰的女将军倔强地抬起头,不让泪水掉出眼眶,她的眼神里掺杂了太多东西,在目光相接的一瞬间,闻承暻竟然只想狼狈地避开和她的对视。
冯修微继续道:“冯家、还有西阳城的所有人,世世代代守在这里,用血肉之躯将柔然抵御在国门之外。换来的却是朝廷的出卖!”
“我们白天还在为了这个国家出生入死,晚上回到军营,得到的却是皇帝陛下放弃我们的消息。”
“您如果是我、是西阳的任何一个官民,您会怎么想?”
闻承暻隐约感觉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重点,没有接话,而是示意她接着说。
冯修微擦了擦泪,居然笑了起来:“我们几个小辈当时都商量好了,如果朝廷非要拿冯家人开刀。那我们不如就反了丫的!”
“咳咳!咳咳咳咳——!”
两人循声看向被米饭噎到半死的萧世子,萧扶光一边翻着白眼拼命往下咽,一边摆摆手示意不用搭理他。
当然,如果能让他溜出去就更好了……
被迫听了不少秘密的靖远侯世子绝望地想到。
被冯修微大逆不道的言论吓到的人显然不仅萧扶光一个,闻承暻脸色数变,好容易才平静下来:“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些什么吗?”
开了个头之后,冯修微完全破罐破摔了,将之前的安排尽数说了出来:“当时臣女就想,先杀陈豹助助兴,然后砍翻京里来的使者,带着礼物杀上草原,找机会烧了柔然的粮草,到时候如果还活着,那就随便朝廷处置。”
抽空还赞了闻承暻一句,“所以您一来我就发现咱们不谋而合,难怪父亲总说您也是个行军打仗的好苗子。”
闻承暻眼皮狂跳,显然不想在这种时候得到她的认可,耐着性子问她:“你说的这些,和你逾制操办三哥的丧事有什么关系?”
“嗐,我都打算造反了,当然要把我哥风光大葬啦!”冯修微心态完全调节过来了,整个人十分光棍,“我连给他的封号都想好了,就叫一品镇国龙虎骠骑大将军兼特进光禄大夫。”
“谁知道后面您来了呢,反是不用造了,但我又给忙忘了没换布置……”
闻承暻:……
好,实在是好极了。
萧扶光瞥到他额角的青筋都快跳出来了,生怕他被气出个好歹来,赶紧放下碗筷跑过来给人按摩太阳穴,又劝:“殿下,冯将军说的这不都是没影儿的事情吗?没人知道就等于没发生过,您可千万别为了没发生过的事情生气啊。”
看到萧世子不知死活的跑过来安抚盛怒的太子,冯修微有心想说让他不要劝了,免得惹火烧身,谁知她还来得及开口,闻承暻就先站了起来,轻声细语地:“天色不早了,先回去吧。”
不是,你这就走啊?
那刚刚爆出来惊天大秘密的我又算什么呢?
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狠狠地处罚我之类的吗?现在这不上不下的算什么啊!哪怕喊两个麒麟卫过来把我下狱也比干撂在这儿强啊!
眼睁睁看着两人要走,冯修微浑身刺挠,跪在地上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万幸闻承暻在路过她的时候,还是略微停了一下脚步:“你的事情,等舅舅回来后,由他亲自处置。”
回去的马车上,闻承暻一直沉着脸,知道他心情不好,萧扶光也不敢打扰他,只能靠在车厢另一侧发呆。
同样围观了全程的小美的声音突然响起:【冯大小姐不愧是姓冯,为人真的好疯啊,变脸比变天还快。】
一会哭一会笑的,情绪切换简直不要太快。
对冯修微的失态,萧扶光却心有戚戚,没接触过的人不能理解,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太子的威势可不是说着玩玩儿,朝中大员都有被他吓哭过的,更何况是年岁尚轻的冯修微。
但是萧扶光也有自己的疑惑:【既然要造反,那就杀去京师,夺了鸟位啊!跑去草原上和拿命和柔然人死磕,侥幸活着回来就任朝廷处置,这算哪门子的造反!】
“咳咳咳!”
“哎呀,殿下是不是渴了?您喝点儿水润润嗓子。”萧世子熟练地沏好茶水递到太子手上。
小美也刚好发表完高见:【对啊,冯家简直大雍敢死队,赤胆忠心含量百分百,真不知道太子发那么大脾气干嘛。】
马车依旧在缓慢地前进,车窗间隙照进来的阳光将太子的侧脸印在车厢一侧,随着车身的颠簸不断微微起伏,萧扶光盯着那道完美的侧影,有些可疑地沉默了。
虽然这么说挺不要脸的,但萧扶光觉得,他是真的明白太子为什么这么生气——
在太子怀抱着要与冯家一起殉城的决心来到北疆的时候,应该也不会想到,冯家人一开始的计划,是将他完全摒除在外的吧?

第46章 高处
随着萧扶光越来越受太子看重,麒麟卫与昔墨几砚两个也越发熟络,等他们从草原上回来后,则更加不把萧家主仆当成外人。加上几砚又是个嘴甜会讨好的脾性,这些天与麒麟卫们几乎打成了一片,搞得西阳城这一亩三分地里的任何八卦,都得先过过他的耳朵。
所以今天一大清早,萧扶光就从几砚这里听说了冯府突然闭门谢客,不准外人上门的消息。
想起昨天冯修微那些豪言壮语,他沉默了一下,交代两人:“一会儿陪我往冯府走一趟。”
几砚还以为少爷没听明白,刚想开口提醒冯家已经不让人拜访了,谁知昔墨一个眼刀就飞了过来,他只好乖乖闭了嘴。
在去冯家之前,萧扶光先去找太子报备了一下行程。
见闻承暻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他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低头道:“昨日殿下离开的太匆忙,臣担心冯将军会胡思乱想。”
他心里一清二楚,太子根本无心惩处冯家,对冯修微最多也不过是想小惩大诫。
但冯修微不见得会这么想啊,就冲着这姑娘之前打算玉石俱焚的那股狠劲儿,萧扶光生怕她把自己关在府里后一时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来,那可就真的会让太子与冯家的关系落到不可挽回的境地了。
萧扶光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反应,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话说出口后,他也慢慢回过味来——明明只是太子和母族之间的矛盾,并非朝廷公务,他掺和进去干什么。
想明白太子先前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后,没出息的萧世子又飞快打起了退堂鼓:“仔细想想,人家都闭门谢客了,臣过去也实在不像话,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闻承暻还生着冯修微的气,但对表妹的关心也不是假的,就算萧扶光不提起这件事,他今日也会派人上门看看冯修微的情况。
其实,与其他人比起来,知晓事情始末的萧扶光显然才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不过,闻承暻只要一想到萧扶光平日总是一副生怕沾惹上麻烦、恨不得将明哲保身四个字刻在脸上的样子(虽然好像自从他上了自己的贼船后,就再也没有成功明哲保身过),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愿意因为这些小事逼迫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可谁能想得到,这回自己都准备放过他了,这小纨绔居然巴巴的找了过来。意外之喜来得太过突然,就连稳重的大雍太子,此时也想着出门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萧世子难得主动为君分忧,闻承暻哪里会轻易放过,笑道:“孤却以为,要宽慰冯佥事,卿就是当下最为合适的人选。”
萧扶光当然知道自己过去是最合适的,但此刻听着太子带着笑意的话音,他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胡乱着答应了一句,就匆匆的退了出来。
见他慌得连出门的时候都差点左脚绊右脚,闻承暻忍俊不禁,只是在笑出声之前,突然想起书房中还有其他人,才收敛了笑意,看向围屏后面:“出来吧。”
得了他这句话,一个人影从书案后面摆着的黄檀木座屏处悠悠的转了出来,走到案前朝他笑道:“殿下果然慧眼识珠,满京城谁能想到,靖侯家的纨绔到了您手下,居然也能脱胎换骨,让小王不得不刮目相看。”
来人语气熟稔地与当今太子开起玩笑来,清晨的太阳从窗外照进来,映在他那张与闻承暻有三分相似的脸上,原来竟是汝南郡王闻承昙亲至。
虽然和闻承暻一个辈分,但汝南郡王的年纪却和兴平帝差不多,是个年过五旬的美大叔。只是现在的他,一身行商打扮,顶着一头乱发,风尘仆仆,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他人面前。
看着这个一把年纪还玩心不减的堂兄,闻承暻就没那么好声好气了,皱着眉头问他:“孤记得陛下特使的车队还在路上,怎么你独自一人就跑了过来。”
还在天没亮的时候猛扣城门,吓得守门的兵丁几乎以为柔然人又打了过来。
闻承昙丝毫不觉得擅自离队的行为有什么不对,挑了个离闻承暻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老神在在道:“我又不是没有带护卫,算什么独自一人。再说了,你那个首领太监怪里怪气的,我实在不耐烦和他一起慢悠悠过来。”
大雍皇帝爱用太监是出了名的,京内传旨几乎全用内官,京外的差使也默认必须有内官随行监视,所以常喜便趁着北疆捷报传来、兴平帝大喜的当头讨了来西阳颁旨的差事,汝南郡王则是另一位正使。
闻承暻知道他和常喜互相看不惯有些日子了,此时只当他又在给常喜上眼药,并不做理会。
早料到太子会是这个反应,闻承昙切了一声,又用与年纪完全不相符的轻快语气问道:“陈豹那厮关在哪里,御马监的那些个玩意儿没有把他弄死吧?我这里可有些好东西,正想找他看看呢。”
陈豹出身江南,汝南郡王人如封号,封地自然也在南方,他要想摸清陈豹的底子,实在是易如反掌。
闻承暻深知堂兄为人跳脱、办事老练的秉性,此时便是一笑:“御马监哪里敢废了他,当然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就等着兄长您过来。”
知道人没死,汝南郡王噌噌起身,招呼都懒得打一个,摩拳擦掌地往外走,边走边大声招呼麒麟卫:“还不快把陈豹给本王带上来!”
见他还是那副说风就是雨的模样,闻承暻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批阅起公文来。
他一如既往的伏案不倦,只是唇边那一抹挥之不去的笑意,能让人略微窥见当今储君的心境。
从太子那里溜了出来,萧扶光连路都顾不上看,埋着头就是一阵猪突猛进,生怕走慢了被人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
不看路的后果就是,他与另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撞了个满怀,好悬没跌到地上,幸亏撞他的那小子机警,一把将人薅住,等人站稳之后才放开手,咧着一嘴白牙笑:“世子是从殿下那里过来?好巧,我也正打算找殿下说事儿呢。”
明明是两个人互相撞到,让萧扶光差点摔跤的力道,落在另一人身上却是不痛不痒,甚至还有闲工夫搭救一二。
“娇弱”的萧世子怨念地看向对方在草原上晒到更显健美的小麦色肌肤和结实紧绷的肌肉,咬着牙开口:“施公子不是明天就要启程回京吗?您不抓紧时间收拾行李,跑来找太子做什么?”
这一路千里迢迢的,肌肉可当不了干粮。
没错,撞上萧扶光的人,正是太子的大冤种表妹夫施景辉。
不知道萧世子为什么突然阴阳怪气,但施景辉已经习惯了太子经常无缘无故看自己不顺眼、被喊到面前挑剔几句的待遇。
因为萧扶光和太子走得近,他也就当这两人是一个脾气,浑然不当回事,依旧笑嘻嘻:“行李自有家下人收拾,用不着我操心。只是今日小可想去冯府辞行,却被门房拦了回来,说什么‘闭门谢客’,这可真是从未有过的奇事,便想着来问问殿下是否知道个中端的。”
凭他的政治敏锐度,在被拒绝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担心冯家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才急匆匆赶来拜会太子,现在停下来和萧扶光说这么一大嘟噜话,也是心存试探。
不过这回他是真的瞎猫撞上了死耗子,随便撞个人,就撞到了正主头上。
萧扶光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地脑门儿,瓮声瓮气的:“那巧了,我正要去冯家看看,你不如同我一道。”
施景辉还以为他是被撞傻了,没听懂自己刚才的话,刚想开口说话,就被萧扶光无情打断:“咱们不一样,我过去,冯家人自然就见客了。”
施大公子眉毛一挑,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心里存了两分较量的意思,不再说话,跟着坐上了驶向冯府的马车。
然后就被火速的打了脸。
直到被冯家下人恭恭敬敬地请到了待客的花厅里,施景辉都还沉浸在被冯家人区别对待的巨大落差感中,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型犬。
他身高八尺有余,坐下来都比萧扶光高大半个脑袋,身材又是结实健壮那一挂的,整个人周身的气质与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萧扶光眼睛疼,总算明白为什么太子时不时就会看这个表妹夫不顺眼——因为实在是太伤眼啊!
幸好只等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便见换了红装的冯修微翩迁而至。
她今日只梳了闺中女儿家常的发髻,一身素服,不施粉黛,但掩不住眉眼清丽、气度高华,施景辉一时忍不住看痴了,萧扶光轻咳了一声都没能唤回他的神智。
无法,萧扶光只能自己站了起来,向冯修微做了个平揖,笑道:“连日上门搅扰,实在不是做客的礼数,只是下官昨日没见到念慈,怎么都放心不下,才不得已扰了将军的清净。”
冯修微回了个蹲福,撑起一个勉强的微笑:“贵客临门,寒舍蓬荜生辉,小女合该倒履相迎,哪里当得起世子一句搅扰。”
这话落到回过神来的施大公子耳朵里,不啻于寒冬腊月的一阵惊雷,劈得他眼神都要碎了,支离破碎的立在原地,看未婚妻笑着和其他男人说话。
可惜在场的另外两人也都各有心事,根本留意不到一旁伤春悲秋的施大公子。
反而碍于他在场,萧扶光不好把话说得太透,只能暗中提点:“下官过来的时候,殿下还亲口交代,昭勇将军斯人已逝,让您不要过于伤心,至于发愿闭府一月为其祈福之事,更是大可不必。”
施景辉连忙插嘴:“大妹妹要给三哥祈福,这是好事啊!只是闭府归闭府,家里人还是能见见的吧。”
依然没有人搭理他,冯修微柳眉微蹙,听懂了萧扶光话里的意思,只是她已经反应过来昨天自己情绪上头之后说出来的话有多恐怖,整个人都沉浸在后怕的情绪当中,并不敢完全相信太子原谅了自己,反而趁此机会向太子的使者表决心:“多谢殿下关怀,只是小女已经发了长愿,此生愿在家中佛堂闭门不出,为殿下、兄长祈福。”
我愿意将自己关上一辈子,您总该饶过我的家人了吧?
注意到了她话里的不对劲,施景辉闭上嘴,不再插科打诨,而是担忧地看了过来。
被这对未婚夫妻同时注视着,萧扶光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愧疚或者同情,而是彻头彻尾的愤怒。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要如此对他?
短暂的愤怒过后,再浮上萧扶光心头的,就是浓浓的不解。
他与闻承暻只相处了短短数月,却已经能无比清晰感受到,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呕心沥血是为奉公,披肝沥胆是为佑民。可就是这样一个几乎被家国大义填满的人,却也能在冯家遭受危难的时候,放下京城的一切,怀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来到北疆营救。冯家人在他心中是什么分量,不言而喻。
萧扶光不相信,就连他都能看出来的事实,与太子自幼一起长大的冯修微会看不明白。
可她还是选择视他为君主、畏他如猛虎,平日的诙谐玩笑不过是小心维系的温情假象,一旦撕破这层面纱,她便火速退到臣子该有的分寸上,丝毫不敢逾矩。
收起客套的微笑,萧扶光面无表情的回视,果然见到对方略显狼狈的躲闪,那熟悉的神态让他一时间感到疑惑:难不成以前太子看到的我,也是这般模样?
靖远侯世子忍不住低头,遮住嘴角讽刺的微笑。
如果真是如此,那太子的确糟了老罪——这模样也太丑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一番交锋下来,双方都已经明白了各自的意思,知道冯修微不可能会做傻事之后,萧扶光也懒得再劝,毕竟没人可以叫得醒一个装睡的人。
再看向两人无懈可击的笑脸时,萧扶光不由觉得有些没意思,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某个并不在场的人。
他站了起来,同样也带上了与对面一模一样的微笑:“既然将军心意已定,下官便不再继续叨扰了。只是不知念慈现在何处,下官探视是否方便?”
来都来了,他还是看一眼便宜妹妹再走吧。

第47章 真心
靖侯世子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施景辉就变了脸色,担忧地看向未婚妻:“大妹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连闭门祈福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佛堂祈福一贯是世家大族惩罚犯错女眷的手段,可冯修微明明刚立下大功,朝廷嘉奖她都来不及,又哪里会沦落到那般境地。
冯修微苍白地靠在椅上,神色倦怠:“昨日殿下登门,被他拿住了家里的错处,我只能先抗下来了。”
她知道,丧仪逾制不过是小节,她后面说出的那些话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为人臣子,不管君王对他们下达什么样的旨意,哪怕是要冯家举家赴死,他们也只能欢欢喜喜的从容就义。君可以不使臣以礼,但臣必须事君以忠,这是冯修微打小就明白的道理。
但道理终究只是道理,冯修微也没想到,在忍受了长久的不公与苛待之后,她的心,早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已积蓄了那么多的怨恨和不甘,多到在被太子问话的时候,就仿佛被挑破了的脓包一样,将这些被时光和亲人鲜血共同酝酿到浓稠的情绪毒液,就这样控制不住地、通通流淌了出来。
在宣泄完之后,看着太子脸上压抑的愤怒和震惊,冯修微其实就已经开始后怕了,所以她才在太子走后马上闭门谢客,就连施景辉也不准上门。
虽然不清楚其中细节,施景辉也算是搞明白了大概的情况,便劝道:“殿下不是气量狭小的人,再说你又不是不清楚冯家在他心里的地位,何必胆小成这个样子。”
不说别的,光说这回为了救冯家人,太子可是差点儿连自己的小命都搭里面了,一般外戚哪有这待遇,他是真不明白冯修微有什么好担心的。
冯修微却远远没有他乐观,她当然清楚太子对冯家的看重,但这份看重里面,有多少是因为血脉牵连,又有多少是因为冯家是太子最关键的底牌,恐怕就连闻承暻自己也给不出答案吧。
现在太子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对自己轻轻放过,可谁能保证,等到他君临天下,御极九州的时候,再回看军权在手、煊赫一方的母族时,依旧能保持如今的心情呢?
也许这样的恶意揣测对太子来说并不公平,但冯修微并不敢用全家人的性命去赌,相信等到冯士元回来,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也会做出和女儿同样的选择。
轻轻摇了摇头,冯修微不想和深受太子倚重的未婚夫继续讨论这件事,转移话题道:“昨天萧世子也在,估计被我吓得不清,刚才倒忘了向他赔个不是。”
施景辉不疑有他,马上安慰起自责的美人:“我看萧世子也古道热肠的很,他今天特特跑这一趟,不也是为了劝你宽心。”
虽然多半是太子交代的,但萧扶光愿意跑这一趟也足以说明他对冯家也是上了心的。
冯修微笑着赞同道:“是啊,世子是难得的赤子心肠。”
只是这颗赤子心,偏偏用在了大雍未来的皇帝身上。
萧扶光一出来,昔墨几砚赶紧迎上,见他脸色不好,两人对视一眼,识趣的没有多问。冯家下人也适时的冒了出来,将主仆三人带到一处抱厦,小念慈早已被奶娘抱来,在里面等着了。
见多了成人间的恶心事,再看到一无所知的单纯婴童时,人的心情总是会不自觉的好起来。
萧扶光凑过去,拿起拨浪鼓在小念慈面前轻轻挑逗,果然见她咧着无齿的笑容,咿咿呀呀的伸手来抓,他被逗得笑了起来:“才几天不见,怎么就这么有力气了。”
奶娘在一旁赶紧陪笑:“这么大的小孩子最是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个样的都有呢!”
如今的念慈,已经和最初见面时脏兮兮瘦猴儿一般的模样判若两人,被冯家养的白白胖胖,手脚也都有力极了。
就算知道冯家不可能会苛待一个小婴儿,但亲眼见到后,萧扶光才彻底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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