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主文的NPC消极怠工了by我算什么小饼干

作者:我算什么小饼干  录入:02-14

江知意一愣,叉子好半天没动,倒是闻弦嚼着看过来:“唔,怎么了?”
他想起之前和江知意吃西餐,对方好半天没敢动餐具,非得小心的观察闻弦的动作,等看明白了才动手,现在却已经十分熟练,切牛排的动作优雅又好看,不需要闻弦再放慢动作演示了。
“……没事。”江知意面不改色的将叉子收回来,插取了一块新的牛肉,蘸酱吃了:“我前面说了,季明珠比较强势,沈越川在她面前从来是伏低做小的,之前沈越川之前想要她手里的股票,季明珠说可以转给孩子,也就是沈季星。”
闻弦:“所以?”
江知意:“所以,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我觉得沈越川有嫌疑。”
沈越川不是第一次杀人,杀了原配妻子后他已经尝到了甜头,借着季明珠的东风风光了小二十年,期间没人报案没人追查,对这样一个人来说,想要再犯是很容易的事情。
闻弦唔了声,含混道:“我托我朋友查查,如果有确凿证据了告诉你……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国?”
江知意咽下牛肉,抬眼看表:“下午五点。”
闻弦微微挑眉:“好赶,那我们别在闲杂人等身上浪费时间了,走,带你去我家转转。”
前世闻弦的大学时光是他最快乐的几年,没有父母的约束,认识了一群兴趣爱好相同的朋友,弹弹吉他喝喝酒,视频放到网上,热度还算可以,日子就晃晃悠悠的过去了,今生,他在学校边租了间公寓,还是前世同一间,里头放着乱七八糟的唱片,闻弦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要江知意去看一看。
前世,他没有带江知意去过这里。
江知意略有些拘谨:“可以吗?”
闻弦:“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们沿着河道漫步,一路走到公寓门口,闻弦掏出钥匙开门,公寓不大,正对门的沙发上便是他的吉他。
江知意小心的碰了碰。
闻弦便将琴递给他:“要试一试吗?”
江知意一顿,笨拙的抱住了,看上去还有点紧张,指尖擦过琴弦便不敢在动了,只是求救似的抬眸,望向闻弦。
闻弦坐在他身后,形成了半抱的姿势,抬手纠正他的姿势,拨弄了两个音。
江知意屏住呼吸,一声不吭,脊背绷成一片,老半天不动作。
闻弦便笑了:“又不是让你上台演出,你紧张成这样做什么?”
他带着江知意弹了两个音,可惜江学神学习成绩遥遥领先,却是个不择不扣的音痴,抱着闻弦的吉他像是托举着杠铃,磕磕绊绊也只能弹出几个音。
闻弦本也是带着他好玩,随意弹了弹便放下,恰逢此时,他电话便响了,来电人是乐团的女长笛手,也是南城富豪圈子里的人,母亲和张小萍是旧识,这回是来和闻弦商量校内表演的走位的。
温婉的女音从电话中响起,江知意抱吉他的手一顿,闻弦已经几句话敲定了,他取过外套,看了眼时间:“走吧,我开车带你去机场。”
此后,他们一直维持着每月数次的见面,侦探的调查也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在某个黄昏,他打来了电话:“老板,找到了一段新的视频,我发你电脑了,不足以作为犯罪的关键性证据,但我想事件已经可以定性了。”
闻弦正在图书馆,他带上耳机,点开视频。
那是一段模糊的监控,斜对着蓝调酒吧门口的大路。
侦探的声音从耳机传来:“蓝调酒吧所在街道转角的有一处金店,早年失窃过,安了很多隐秘的摄像头,监控视频半年一删,我刚好赶在他们清监控之前,这是沈季星被带到蓝调酒吧前的半个月。”
视频中,沈越川的身影出现在了摄像头中,他穿了件高领风衣,几乎罩住了下半张脸,而后消失在摄像头中。
约十分钟后,沈越川再次出现在镜头中,他径直走到路口,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随意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闻弦:“时间太短了,沈越川完全可以说他是路过,买了杯酒就走了,构不成证据。”
侦探:“事实上,我认为他确实只是路过,买了杯酒,顺便看了看环境。”
闻弦:“?”
“蓝调酒吧是本地‘那圈子’有名的,一楼正常做酒吧生意,还有个地下室,我倾向于沈越川从某些隐秘渠道得知了酒吧的信息,他来看一眼,看见酒吧中确实有不三不四的人,就走了。”
闻弦:“……?”
他的疑惑俨然溢出了电话听筒。
侦探嗨了声:“我说老板,都这个年代了,你不会还想着之前买凶杀人一类的法子了吧?沈越川又不傻,他夫人又是个强势的,儿子要是和之前那个一样被货车撞死,只要存在大额转账记录,他夫人一定查的出来,沈越川如果想要儿子失去继承权,最好的方法是让他自己出事。”
还有什么比把一个自命不凡、会玩爱玩的少爷放到毒窝里更简单的方法。
沈氏中季明珠是大股东,却不是只有季明珠一个股东,假如沈季星有涉毒的嫌疑,这股权是无论如何给不出去了。
闻弦按住了眉心,心道:“确实如此。”
沈季星那个性格他清楚,爱玩喜欢玩,脾气暴躁却涉世未深,被人捧着吹几句就不知天南地北,而且打扮招摇,满身昂贵的潮牌,看着就身价不菲,将他放到那种酒吧,就像将羔羊丢进了狼群。
他的零花钱足够购买所需,就算沾染,沈季星也不可能向季明珠透露,而沈越川只是带儿子谈了个生意,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没有区别,自然可以脱身。
甚至就算沈季星没沾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沈越川还有一万种方法,让儿子接触到这些他原本接触不到的东西。
他可以失败无数次,但只要成功一次,等待沈季星的就只能是死亡。
“……”
长久的沉默过后,侦探出声:“老板,我知道的消息给你了,那我先下了?”
闻弦嗯了声。
他打开电脑,找到江知意,将所有资料打包发送。
两分钟后,对面显示接受。
又过了一段时间,对面显示输入中,闻弦便抱着胳膊等待,又过了三十秒,江知意道:“闻弦,你母亲和季明珠是表姐妹,对吗?”
“季明珠不喜欢我,我们没有联系方式,能否请你母亲帮我约一下。”
“我想,我们都是受害者。”

当天晚上,闻弦就给母亲打了电话,委婉的询问了能否约出来季明珠。
张小萍正在摸牌,听儿子的声音难得严肃,牌也不摸了,起身离席走到僻静处,沉思道:“约你季姨啊,有点难度。”
“我们虽然是从小长大的表姐妹,但许多年不亲近了,而且她孩子刚刚出事,不太愿意出门,小二,你和我说清楚,你好端端为什么想要约她?”
“……”
闻弦静默片刻,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了。
他隐去了重生,隐去了侦探,只说意外发现,说沈越川曾结过婚,有个孩子,说他前妻惨死,孩子在福利院长大,又说他入赘豪门,心有不甘,最后,说他曾在蓝调酒吧前出现过。
电话那头,张小萍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片刻后,她啐了一口,捂住话筒骂了些东西,没让闻弦听见,等平复心情,才道:“好,你等着,我帮你把她约出来。”
她这头听完前因后果,牌也打不下去了,和小姐妹们说声抱歉,便提着包走了,路上没挂电话,也没说话,闻弦只能听见她哒哒的鞋跟声。
过了好久,张小萍才轻声道:“你季姨,从小就要强。”
闻弦嗯了一声,表示他有在听。
张小萍叹了口气:“我们那个年代,女孩子上嫁的多,她原本有个出生高门的联姻对象的,但她不愿意,说是凭什么以后家里男方做主,她得迁就着,于是说要自己找。”
“这当然很好,只是后来找到了沈越川,我瞧着就觉着性格不好,他父亲原本都是不看好的,但你季姨说他能力强,自己将卤味摊子经营的有声有色,比起那些出生高门仰仗父辈的,她更喜欢白手起家的。”
“你伯父拗不过她,就让她嫁了,后来日子有声有色,你伯父就松了口,还说,他女儿算是看对了人。”
张小萍说完,微微摇头:“谁能想得到呢。”
两人电话一直打到张小萍进家门,她笑笑:“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忆往昔,你听听罢了,告诉你的学神小朋友,我会将人约出来,等时间定了我告诉你。”
闻弦一卡壳:“妈,你怎么知道是知意?”
他可全程没提江知意的名字。
张小萍啧了一声:“还能有谁。”
在闻弦哑口无言中,她挂了电话。
一周后,张小萍就找借口将季明珠约了出来。
季明珠儿子刚去世,不愿意搭理人,张小萍闭着眼睛一通瞎扯,说认识了个大师,能让无辜枉死的灵魂安息,季明珠这才赴约。
为此,张小萍感叹:“你季姨原本不信鬼神的,这两天却将周围的寺庙跑了个遍,孔明灯不知道供了多少盏,我也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这一日恰好周末,闻弦便也飞回国,同江知意一起。
而他们选定的地点,就在蓝调酒吧隔壁的酒楼中。
那是个有些年头的商务接待酒楼,清一色的红木家具,雕了团状云纹,地面铺着红地毯,也已经老旧褪色。
季明珠推门走进包厢时,闻弦和江知意已经在里面了。
这位保养得宜的太太憔悴许多,鬓角一夜之间生出些许银丝,她没有心思打扮自己,脸上没有擦粉,眼下是大片的乌青,身上的项链胸针也不见踪影。
推门落座后,她扯了扯嘴角,想要扬起礼节性的笑容,却在看见江知意和闻弦时挎了下来,木然道:“为什么是你?张小萍把你叫过来,来看我的笑话?”
江知意:“季女士,你误会了,只是有些事……”
话音未落,季明珠却已经站起来,她拉开椅子,木头与地面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噪声。
季明珠冷笑:“江知意,你要是现在就来找我谈股份,未免太早了一些。”
说罢,她提起桌上的包,转身欲走。
江知意扬声:“季女士——”
季明珠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江知意叹息一声,忽然道:“我着有个卤水方子,想让您听一听,八角150克,香叶、桂皮各50克,陈皮90克,甘草100克……”
一长串调料像是在报菜名,不参杂任何情绪,可季明珠脚步一顿,却停了下来。
她偏头,意味不明道:“沈越川才认你多久,这方子都告诉你了?”
卤味是沈越川发家的法子,后来公司越做越大,根基却还是在食品,尤其是卤味,沈越川将着方子看得很严,就连季明珠也是婚后软磨硬泡才知晓的。
江知意苦笑一声,推过来一个文件袋:“季女士,我想请您看看这个。”
里面是三份资料,一份直接从草纸上撕下来,纸张边缘泛黄,滚着毛边,似乎已经过了很多年,草纸上是娟秀的字体,写着一则卤味方子,正是江知意刚才报的那个。
第二份是死亡证明,某年某月某日,某地发生车祸,被害人在推卤味车出摊的时候被失控的大货车撞击,当场死亡。
季明珠翻资料的手一顿。
沈季星也是被大货车撞击,当场死亡的。
第三分,是一则亲子鉴定报告,委托人送检了两份毛发,经机构鉴定,根据DNA相似程度,毛发主人为亲子的概率是99.99%。
江知意:“是我和沈越川的,如果您不相信,这里,是我的一根头发,您回家再从沈越川身上取一根,然后您自己去鉴定。”
说着,他推来了一根透明试管,里面是当着季明珠面拔下来的头发。
“我的母亲,曾和沈越川是夫妻,他们在老家农村结婚,那时候村里婚姻简陋,摆完酒就算结婚,没领结婚证,后来沈越川先来南城打工做卤味生意,用的是我母亲的方子,而在做生意的途中,他认识了您。”
“生下我后,沈越川联系不上,我的母亲带着我从老家来到南城,想要寻找丈夫,她推车出摊,被沈越川发现,为绝后患,他雇佣了一位卡车司机。”
江知意自嘲般的一笑:“我那时候年纪太小,沈越川以为我不记事,可惜我天生记事比别人早些,我母亲的容貌,我至今一清二楚。”
季明珠不傻,卤味方子,死亡报告,鉴定结果,三分资料在桌面一字摆开,结合江知意的叙述,她的手已然颤抖起来。
江知意轻声问:“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吗?”
这三份证据代表的是江知意不愿意触碰的过往,是他独自蜷缩在握手楼中时无法忘怀的伤疤,说话时,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攀过桌角,落在了闻弦身边,指腹浅浅的碰了碰他的衣摆,仿佛这样他能从闻弦那里汲取到一点力量似的。
闻弦给他碰的发痒,心道都老夫老妻了,握个手怎么了,便干脆一反手,将人整个握住了。
江知意一抖,却乖顺的没有抽手。
他们借着桌布遮掩,维持着掌心交握的姿势,江知意紧张的带了点薄汗,闻弦的掌心热且暖,于是交握的瞬间,江知意便安定了下来。
闻弦在他的身边。
看着对面季明珠惨白的脸色,江知意道:“季女士,我的母亲,我有证据,不是意外,您的儿子,我同样有证据,不是意外。”
季明珠陡然捏紧了茶杯,里头是刚沏好的热茶,她却浑然不觉,只猛的提高音量道:“什么?!”
江知意继续:“您的孩子是毒驾,您不奇怪吗?您管的那么严,他的朋友里没有一个涉毒的,为什么他会染上?”
说着,他看向闻弦,闻弦点头,江知意便从包里拿出电脑,调到视频界面推了过去。
江知意:“如您所见,我们在的这个酒店,沈越川曾来过,而旁边的蓝调酒吧,沈季星进去过。如您所见,这里曾经是黑色交易的窝点,前些日子被警察一锅端了,如果您关注社会新闻,消息在几个月前的南城晚报上曾经有刊登。”
他按下播放键:“在沈越川带您儿子来这里谈生意的前一周,他也曾独自一人进入了蓝调酒吧,以您家和这里的距离,我不相信他是路过。”
季明珠的手抖的握不稳茶盏,开水溅出来,落在她的手上,这双手曾经花了大力气保养,指甲上镶嵌的珍珠都是货真价实的海水珍珠,但如今大片皮肤泛红,它的主人却忽然不觉。
闻弦一顿,他离的近些,便伸出手将季明珠手里的茶盏拿走放好了。
可一直到他拿走,季明珠都维持着抓握的姿势,她徒劳的拖动播放,反复的观看视频画面,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她的丈夫、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独自走进蓝调酒吧,又带着帽子出来。
男人掩盖了大半张脸,腰背不自然的弯曲着,竭力将身形变小,显然他也认为这不是个光彩的事情,而迈出监控的瞬间,他甚至露出了一个笑意。
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意。
季明珠狠狠的闭上了眼睛,眼角滚落了两滴泪来。
而后,她忽然开始笑,嘴角牵扯起来,接着是克制不住的大笑,笑声沙哑哽咽,接近癫狂,而后她揪住自己的头发,用双臂掩盖表情。
包厢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期间服务员打开包厢门想要送菜,闻弦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过了许久许久,季明珠才镇定下来。
满桌的菜肴无人动筷,季明珠拎起背包,拿过了江知意放在桌面的试管:“江知意,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你和沈越川的关系,我会去查证;你母亲的死,我会去查证;我孩子的死,我同样会去查证……”
她是声线森冷下来:“如果是,我会给我的孩子,你,你的母亲,都做一个交代。”
南城东区的别墅中,沈越川洗完澡绕回卧室,看见了床上的季明珠。
他的夫人手捧着儿子的遗像,正用毛巾细细擦拭着。
那是张七寸的黑白照片,少年人唇角微启,带着笑意,瞳孔乌溜溜的黑白分明,似乎正死死的盯着沈越川,张口想想要叫“爸爸。”
屋内温度适宜,沈越川忽然一个激灵,炸了一背鸡皮疙瘩。
他将一杯牛奶放在桌面:“给你泡好了,喝吧。”
每晚喝牛奶是季明珠的习惯。
季明珠笑了笑:“放哪儿吧,等我擦干净再喝。”
自从儿子离世,她便不太正常,终日捧着那遗相擦啊擦,沈越川已经习惯了,他下意识的蹙眉,无声的骂两句了‘疯婆子’,表情却又很快舒展开来,在季明珠身边睡下,关切道:“早些睡,你这些日子憔悴了不少,也要注意自己身体。”
季明珠柔婉的应了。
她的指腹抹过沈季星的脸,又轻轻放在了沈越川的头顶:“亲爱的,你头顶有根白头发,我帮你拔了吧。”
沈越川还没搭话,头顶便是一疼,他再次蹙眉,背对着季明珠躺下来,嘴上却笑了笑:“嗨,星星出事,我也好几天没睡好了,这都开始长白头发了,辛苦你了,帮我拔了吧。”
季明珠依旧柔婉,笑着收下了,她将儿子的照片放在床头,让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沈越川的方向,又顺手将白发别在发框之后。
这时,沈越川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翻身坐起,却在接触道照片的瞬间垂下视线,深情的注视着季明珠:“对了,你今天出远门了吧,出去了好久,干什么去了?你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我很担心。”
季明珠轻声:“去见一个大师,能超度灵魂的。”
沈越川心中嗤笑,却关切道:“大师怎么说?”
季明珠便笑了,将指腹搭在了相框上,她慈爱的抚过沈季星的脸颊,梦呓般的呢喃
“大师说啊,我们的孩子呢,很快就可以安息了。”
沈越川不知为何汗毛倒竖,却附和道:“那就好啊。”

后续的数月,季明珠早出晚归,沈越川询问,她就说去寺庙烧香,给孩子祈福。
她模样疯癫,容貌憔悴,神神叨叨的不知念些什么,沈越川看在眼里,心中了然,没再多问,只是隐秘一笑,随她去了。
当调查初见成效,事情进展过半,季明珠又一次约了江知意。
她在包厢落座,鬓角生了几缕白发,比上次更憔悴了些。
季明珠倦怠的支撑着额角:“你说的事情属实,可是我询问了律师,可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沈越川诱导我孩子吸毒,他完全可以辩解,说他只是路过酒吧,对事件并不知情……”
她痛苦的按住眉心:“这种情况无法判刑,我甚至没法将他送进牢里。”
江知意冷静道:“您想要他死刑,对吗?”
季明珠将指甲插入头发,泪水顺着脸颊滚下来:“当然,如果可以,我想送他去死。”
江知意提醒:“季女士,沈越川犯下的杀人案,不止一件。”
他冷静道:“雇凶杀人,同样是死刑。”
二十年前,江知意的母亲江采月,同样是被沈越川雇凶杀害的。
江知意:“那时事业还没起步,付不起卡车司机的巨额款项,必然是从您的账上支出的,从我母亲的死亡时间往前推,您一定能找到线索。”
季明珠一愣,眼中迸发光亮,撸起袖子就要查账,她饭也不吃了,提起包匆匆离开。
于是满桌的菜肴只剩下闻弦和江知意一起吃。
闻弦动着筷子,拨了拨糕点,不知为何,忽然笑出了声。
江知意便抬头看他,一脸意外:“怎么了?”
“没什么。”闻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我发现,结局真的不一样了。”
他没法告诉江知意,在前世的时候,沈越川没有因杀人受到惩罚。
沈季星的死没有证据,江采月的死需要账本佐证,可季明珠疯了,在沈越川可刻意隐藏下,昔年的账册早已不可考据。
江知意忍辱负重,在沈越川手下兢兢业业的工作,坐到沈氏高层时已经过了二十五岁,离母亲去世也过了二十多年,这个时候,他固然有能力一层层清点账本,但时间早过了刑法追诉期的极限二十年,即使证据摆在面前,也无法追述死刑。
故而,他只能从沈氏内部入手,找了个不咸不淡的税务问题送沈越川坐牢,关上个不到十年,等沈越川出狱,才不过50来岁。
可江采月的生命停在二十多岁,沈季星的停在不到二十岁,季明珠疯疯癫癫浑浑噩噩,不人不鬼的过完了下半生。
这惩罚太轻,太轻。
事关孩子,季明珠的手段堪称雷厉风行,她一边着查账,一边在家里演浓情蜜意的戏码,以至于沈越川根本没有发现不对,直到某日沈越川回家,才发现他的妻子忽然不见了。
电话打不通,手机联系不上,沈越川却没有半分心急,他先是打开冰箱,取出牛奶,倒掉换上新的,又细细的冲去了水槽的奶渍
可他完全没注意到厨房正对着他的地方,有个米粒大小的摄像头。
而后,他悠哉游哉的开了瓶香槟,清了清嗓,将声音变得低沉失落,他动情的演绎:“警察同志,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季明珠失踪了,她有精神疾病,我很担心她,请你们——”
可下一秒,房门被暴力踹开,紧接着,数根黑洞洞的枪管指着他,警察反扭了他的手臂,将银色手铐扣了上来。
沈越川满脸困惑,试图询问:“是我的妻子失踪了吗?她精神不太好,有抑郁症,一直在服用抗抑郁的药物……”
话音未落,便被厉声打断:“就二十年前你的妻子死亡一事,请和我们来一趟。”
话说得客气,可手铐却没有半点客气,手腕的皮肤直接贴这金属,冰凉刺骨。
沈越川脸色微变,似乎还沉溺在荒诞的戏剧中分不清现实,他艰难的挤出笑意:“不是,警察同志,是不是搞错了,我的妻子是季明珠,季明珠还活着啊,她就是有点精神不正常,什么死亡,你们在说什么?”
他仍然心存侥幸,已经逃脱二十年,怎么可能在即将超过追诉期的时候东窗事发,但当他看见另一个人时,这点侥幸也被击碎了。
——李立群,二十年前的那位卡车司机。
季明珠出示了转账记录,联系的电话卡,铁证如山之下,已经容不得任何人抵赖了。
案件没有疑点,当事人供认不讳,进展很是迅速,在今年开春之前,庭审便开始了。
闻弦坐在旁听位,遥遥看向,时隔法庭中心,在哪里,隔着二十年,两个世界,江知意终于坐在了原告席上。
判决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最后,法官落下判锤,沈越川先是买凶杀妻,又在现任妻子的牛奶中添加会导致精神失常的药物,手段极其残忍,影响极其恶劣,情节严重,理应判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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