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主文的NPC消极怠工了by我算什么小饼干

作者:我算什么小饼干  录入:02-14

现在筋脉已经断,剧情跑了一大半,只等重聚修为。
谢枢便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疯药师和吴不可长舒一口气,起身告退。
他们反手关上殿门,室内一片寂静,只余下更漏断断续续的滴水声。
萧芜睡的不太安稳。
药效过半,断脉却还是疼的,好比手术麻药过后,伤口的疼只能靠自己抗过去,萧芜眉头紧蹙,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他似乎陷入了梦魇,不多时,忽而挣扎起来,谢枢伸手来按人,却被他反手扣住,十指浅浅蹭在掌心,试探着碰了碰,像是在追寻安慰似的,收拢着扣紧了。
手心里全是冷汗。
谢枢任由他扣住,另一手取了巾帕,绞湿拧干后,轻轻拭去了他额头手心的汗珠,就如同“宋小鱼”第一次见萧芜,用衣衫替他拭去额间血迹一样。
谢枢的动作慢且轻柔,萧芜大概是难受的狠了,冷汗刚刚拭去,顷刻间又出了一层,谢枢便不厌其烦的替他打理,拭了一遍又一遍。
或许是谢枢动作和缓,或许是室内的熏香点了安神镇痛的药,如此折腾了半个时辰,萧芜眉间放松,呼吸渐渐平缓。
他睡熟了。
睡熟的平芜君既没有寻常的清冷淡漠,也没有绝望时的死气沉沉,他安安静静的躺在谢枢的枕头上,神色清净平和,沾满冷汗的乌发散下来,又被谢枢用毛巾擦过了。
在久违的平静中,梦魇褪去,萧芜唇齿微动,在梦中说了几个字。
谢枢俯身,听见他说:“小鱼。”
谢枢顿了许久,无声叹气,安抚的拍了拍萧芜的手背,轻声道:“仙君,小鱼在呢。”

萧芜醒的时候,浑身酸软无力。
经脉隐隐作痛,但因麻药还未过去的缘故,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眼睛依旧看不见,四肢不听使唤,连抬手都难,好在听力尚存,隐约中,似乎有人往这边过来了。
那人停在床头,旋即是帕子沾湿又拧干的声音,接着,有人细细擦拭过额头,又捉住他的手,将十指也擦净了。
是谢春山。
萧芜下意识想要挣扎,可身体无力的厉害,连抬手推拒都做不到,喉管也火烧火燎的疼,他只能由着谢春山擦过额头,耳际,下颚,最后连脖颈也一起擦拭过了。
萧芜这才发现,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身下的被子换了一床,并非无妄宫主殿的织金细锦,而是浆洗后的软绸,不如锦缎昂贵,但更加舒适,他也没有躺在无主殿的雕花大床上,而是一张紫檀长榻,似乎在他昏迷的过程中,有人将他换了房间,带来了这里。
萧芜还来不及疑惑,那人轻声问:“仙君可好些了吗?我擅作主张,将仙君接来了这里,您伤的很重,可能要细细调养一阵子。”
是和谢春山全然不同的语气。
萧芜恍然,这是谢春山在扮演“药师”。
谢春山不知在玩什么把戏,像是做戏做上瘾,扮“药师”的时候平易随和温文可亲,可昨日百步亭的罡风之中,谢宫主所作所为,又是十足的阴狠乖戾。
即使萧芜委地哀求,他依旧不肯放过一个仆役。
以宋小鱼的身份修为,根本不配当细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放不放过,全在谢春山一念之间。
举手之劳他不肯,现在又是要做什么?
萧芜闭着眼睛,他无法动作,却觉着有股荒诞的笑意自胸腔涌起,五脏六腑牵连着剧痛,可股笑意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处,却是压都压不下去,若非肌肉酸胀不能动作,萧芜简直想拍案大笑一场。
世上可还有如此荒唐的闹剧吗?
——温声细语如何?昔日的宽容体贴又如何?不过是魔门中人取乐调弄的玩具,倒还自以为有些地位,萧芜,在百步亭上丢尽了仙门玄首的脸面,如今僵卧床榻,经脉全废,便是你轻信谢春山的报偿。
不知他这个仙门玄首委地哀求的丑态,无妄宫主看得可还开心?
满腹尖锐话语,偏偏嗓子喑哑,一句也说不出,只能任由谢春山执起他的手,将十指细细擦过了。
期间,萧芜陡然捏紧了谢春山的手,十指用力紧握,发泄似的,像是要将指甲掐入肉里,然而他经脉全断,比废人还不如,又能有多大力气?哪怕竭尽全力,也只是在谢春山手心留下四个浅月牙状的白痕,连油皮都没能蹭破。
谢枢甚至没觉察萧芜在用力掐他。
萧芜手指修长,指甲颜色浅淡,指腹带有剑茧,是牵着很舒服的类型,谢枢只当他难受了想抓个东西,毕竟前世在医院遇上小情侣打针上药难受了,互相抓的比比皆是,便反手握住,安抚的拍了拍:“我给仙君熬了药,仙君可要先用些粥饭垫垫?”
“……”
荒诞感越发明显,萧芜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无力的放开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饶是他心如死灰,也给谢春山气起了三分火气,可惜平芜君病的厉害,此时能做的最大反抗,只是向床另一边偏过脸,闭目不再看他。
谢枢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厌烦,只是拍了拍他,替他拢好了被子:“仙君不想吃饭?那先睡吧,睡醒告诉我,我再来替仙君热药。”
“……”
以谢春山的脾气,应该会暴怒才是,这又是在假惺惺的做什么?
然而萧芜方才转醒,精神不济,浑浑噩噩中,又阖眼睡着了,这一睡便不知睡了多久,等他迷迷糊糊再度转醒,谢春山依旧坐在床沿,呼吸均匀,似在小憩。
萧芜刚醒,谢枢便也醒了过来,伸手扶过他,道:“可算醒了,快一天半没吃东西,再不醒,我得把仙君拉起来了。”
谢宫主虽然人阴狠,形象气质却是一等一的好,此时为了装药师,他刻意压着声音,语调中还夹杂着将醒未醒的慵懒,像是王孙公子踏青巡游,异常抓耳。
萧芜眉头紧蹙,他精力好了些,虽然仍然无力,却能抬手了,当下挥开谢枢,将脸偏过另一边。
谢枢正端起青瓷汤碗,愕然道:“仙君不想吃饭?”
他伸手将粥递倒萧芜面前:“这可不行,你伤的太重,得细细养上些时日。”
萧芜几欲冷笑,心道伤成这样是拜谁所赐?既是罪魁祸首,何必假惺惺惹人厌恶。
可话没说出口,勺子便撬开唇齿,将热粥灌了进来。
是他喜欢的杏仁薏米粥。
萧芜抵着唇,抿死了不肯继续,好不容易咽下一口粥饭,便冷声道:“不必喂,阁下请回吧。”
嗓子哑的厉害。
谢枢手一顿:“嗯?”
他放下碗,好言好语的劝道:“仙君,你现在离不得人,我若走了,你怎么办?”
说着,有舀了粥,要来喂他。
萧芜越发想笑,只想问“为何离不得人,宫主难道不知道吗?”,可他现在实在难受,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更不要说出言讽刺,只神色倦怠,恹恹道:“不吃。”
谢枢再度停顿:“你不饿吗?你昏了两天,也该饿了。”
“……”
萧芜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他是饿,两天不进水米,神仙都该饿了,可他身上林林总总那么多伤,每一处断脉都叫嚣着疼痛,那个不比饿更重要?宋小鱼尚在悬崖下尸骨未寒,萧芜满腹悲怆无处发泄,郁气堵在嗓子几欲作呕,这时候,谢春山问他饿不饿?
简直可笑。
萧芜垂着眸子,心中越发讽刺,这魔修身上有股近乎于残忍的纯真,做了那么多事情,却丝毫不自觉过分,可惜寄人篱下,反抗也反抗不得,萧芜只死死闭眼,不再搭理。
“好吧。”谢枢只得收了碗,萧芜表现的很奇怪,但也不算离奇,谢枢从小身体不好,经常住院,他知道很多高需求病人,就像高需求婴儿一样,天生敏感,一刻离不得人,生病时脾气还会变得古怪,口味也挑剔,虽然清风明月的平芜君任性起来有些崩人设,但谢枢愿意纵着:“如果你不想喝薏米粥,那总要吃点别的吧?小厨房还煨着莲子粥,鲜虾鱼片粥,紫薯山药粥,川贝雪梨,总有你想喝的吧?”
“……”
如数家珍,没有丝毫不耐。
这里头的都是萧芜之前爱喝的,可他想起宋小鱼,想起那少年时常给他带的粥饭,胃部便火烧火燎的难受起来,直泛酸水,一时恶心的什么也不想吃,谢枢细细介绍,他反而觉着胸腔有一股邪火在烧,只想拎着谢春山的衣领质问,问他为什么惺惺作态,为什么不干脆把自己丢下山崖,丢到乱葬岗,或者丢到水狱里随便什么角落自生自灭的好。
还是说他是个挺珍贵的玩具,谢春山还舍不得彻底玩坏?
萧芜恶心的厉害,胃部烧灼感的越来越剧烈,上腹的肌肉也痉挛抽搐,他闭眼忍耐,不想在谢春山面前露出丝毫不适,眉目间冷寒如冰,端的是拒人千里之外。
却听谢春山温声问:“怎么了,难受的厉害吗?”
萧芜不知道,他唇色惨白,额上沁了豆大的汗珠,任谁来看,都知道他很难受。
接着,一双手探进了被褥,温热的手指准确点在了抽搐的腹部,谢枢轻轻动手按压,揉搓着酸胀的肌肉。
每回来找萧芜,谢枢都会先抱几分钟手炉,将指尖烫的热暖,都说久病成医,前世身体不好,谢枢自个也会几招揉穴位的本事,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便轻柔的动作起来。
“……”
手掌力度适中,很好的缓解了滞痛,萧芜却仿若架在刑架上受刑,温热的五指比废他经脉时还要令人惊惧,他连表面的冷淡也维持不下去了,支着身体往一旁躲避:“你——”
谢枢帮他稳住身形:“仙君小心,莫要掉下来了,你想做什么或是拿什么,叫我便是。”
等他将萧芜扶回床榻中央,手依旧隔着衣料放在小腹,叹气道:“太久没吃饭,想必是胃里反酸,萧仙君,为了自个着想,就算你不想吃,也该勉强用一点。”
小腹上手指的存在感太过明显,萧芜只想尽快逃离这过分离奇的境地,他恶心夹杂着难受,还有点毛骨悚然,语调越发冷硬:“不想吃。”
谢枢也不恼:“那你想吃什么?”
“……”
似乎他不说,谢春山就一直不打算走似的。
萧芜冷着眉目,胡乱:“……鸡蛋肉丝粥。”
故意不点谢春山说的任何一款粥,是存心找茬。
谢枢:“好。”
魔宫什么没有,当然不可能少了萧芜一碗肉丝粥,谢枢当下掀帘出去吩咐,过了几分钟,便端着肉丝粥回来了。
他再度将勺子递到萧芜唇边:“这可是仙君自个点的,总该喝了吧?”
“……”
萧芜大概天生做不来难为人的事情,顿了半响,没找到反抗的理由,只能屈辱的张唇,将粥含了进去。
但肉丝触碰到唇舌的霎那,他脸色又白了三分。
这肉入口软烂,是细细剁碎了,再用铁锤捣烂成肉泥后烹煮的,不知为何,萧芜忽然想起了某次出门游历借宿客栈,旁桌人对无妄宫的评价
——“那魔门立在百丈山崖之上,要是普通人不慎从崖上跌落,非要摔成肉泥不可,再给山间鹰隼啄食,比碗里的肉丝还要软烂呢。”
萧芜猛地推开谢春山,再度干呕起来。
他胃中没有东西,只呕出来些胃液,大半被谢春山侧身的躲开了,小半部分溅落于地面,甚至萧芜曳地的长发上。
做平芜君时,萧芜是不会允许自己如此狼狈的。
但如今成了废人,人不人鬼不鬼的在谢春山手下苟活,还不如死了干净,萧芜也懒得打理,反倒是谢春山避之不及,他心中升起了两分痛快。
听说无妄宫主有洁癖,厌恶黏糊糊的东西,被喜欢的玩具吐到身上,想必很恶心吧?
说来也可笑,他堂堂仙门第一人,要报复无妄宫主,却只能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萧芜胸腔空洞洞的一块,漏风一般难受,然而心脏越是闷痛,他却越是想笑,最终,笑意汇聚在唇角,又被主人死死抿住,配上低垂的眉目,形成了个似哭非笑的表情。
萧芜语调奇异:“药师,你说我想做什么,叫你就是?”
谢枢:“嗯。”
萧芜笑了声,心中涌起止不住的恶意,他像个想要施加报复的小孩子,忍不住要将谢春山的面具扯下撕烂,逼他暴露出残虐的本来面目:“好,阁下,我的头发脏了,身上也全是汗,粘腻腻的很难受,能不能麻烦药师,帮我清洗一下?”
——谢春山有洁癖,要他帮忙清洗头发、清洁冷汗,他难道还能装的下去吗?
“……”
在无声的沉默中,萧芜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眼眸却空茫的厉害,他的灵魂像是被恶意分裂,一半悬于半空,单调贫乏空无一物,一半又沉于躯壳,油煎火烤如坠阿鼻,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谢春山给出什么样子的反应。
暴怒也好,出言嘲讽也好,拂袖离去也好,甚至杀了他,也好。
但是一双手探入被子,将他连被子一起,整个抱了起来。
萧芜:“……?”
他正茫茫然不知所措,又听谢枢叹气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仙君喜洁,想必是因为这个才不肯吃饭,我这就为仙君沐浴。”
“……”
被裹成一长条春卷,又给整个抱起来,身体骤然腾空,萧芜昏昏沉沉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谢春山,他刚刚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懵懵的仙君被懵懵的洗干净,再懵懵的塞回被子里。

直到被人抱到浴室,放在台面上,萧芜都还昏昏发着懵。
从废脉开始,谢枢就派人将温泉水引入了室内,萧芜手脚无力,他便令人悬空搭建了木制台面,便于擦拭身体。
于是,平芜君便被发在了台面之上,离水面不到二指距离。
谢枢一手托起他的后脑,五指插入发缝,触碰头皮,萧芜不习惯与人如此接触,脖颈痒的厉害,不由嘶了一声,想要躲避:“萧某自己来。”
他是想刁难谢春山,怎么到头来不自在的却是他自己?
谢枢扶着他的头按回来:“你站不稳,会滑进去,还是我来吧。”
语调轻柔,动作却不容拒绝。
萧芜:“……”
他咽下心中古怪,闭目不语了。
谢枢说完,便开始浣发,一手舀起热水沿着发际倾倒,不多时,长发便打湿了,缎子似的散在水中,谢枢倒也没嫌弃发尾的秽物,用澡豆细细清理干净,浴室中水汽弥漫,除了温泉流动的潺潺声,就只剩下了萧芜与谢春山的呼吸声。
“……”
指尖轻柔的剥开碎发,将毛躁一一抚平了。
如果喂饭还能说心血来潮,那浣洗头发和清理秽物,就是下人才做的事情了,谢春山千金之躯,萧芜实在不明白,这副身子还有何处可图,值得无妄宫主屈尊降贵。
于是,在指腹又一次拭过额角,梳理长发时,萧芜忍不住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嗯?”谢枢一顿,笑笑:“倒也不想干什么,只想让仙君快点好起来。”
萧芜敛下眉目,偏头不说话了。
他想:“骗子。”
若真想要他好起来,怎么会废他的筋脉?
从谢春山五指抚上头皮,萧芜的鸡皮疙瘩就没下来过,谢春山控着他的后颈要害,以无妄宫主的修为,只要五指收拢,顷刻之间就能让他送命,萧芜倒是不怕死,但警觉是身体本能,仙君闭目忍耐,不由自嘲“配上仰躺的姿势,到真应了那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可偏偏这“刀俎”的动作又异常柔和,全程稳稳托着萧芜后脑,还有闲情问上一句:“仙君,你喜欢什么香味的澡豆?”
萧芜照例是不会回答的。
谢枢倒是心情不错,有些像游戏捏脸换装时给孩子选设定,什么形制的发冠,什么味道的香囊都要一一试过,挑出最好的。
他的指尖拨过一排澡豆,“这个名叫‘踏雪寻梅’,取二月梅花研磨,香气幽深高远,如梅花凌寒而放;这个‘岸芷汀兰’,取早春兰花酿制,则像芳洲兰草,余味悠长飘渺;至于这个‘远寺鸣钟’,乃檀香和楠木焚烧研制,古朴厚重,味道都挺配仙君,仙君可有喜欢的?”
他选的这几个又是梅花又是兰草,什么凌寒而放余味悠长,明里暗里都是褒义词,萧芜听得厌烦,便蹙起眉头:“萧某废人之躯,当不得这么好的词,您请便吧。”
谢枢一愣,却还是道:“当得的。”
他取来发巾,扶着萧芜半坐起来,毛绒绒的布料包裹着湿发,十指隔着发巾轻柔擦拭:“仙君不必自哀,仙君的修为,还能回来。”
萧芜连讽笑都懒得笑了。
他心中无名火起,心道如何回来?废到连浣发都需要人搀扶,废到勺子都拿不起来,还能回来?
然而心火还未烧旺,又凉凉的化为死灰,萧芜只觉得争辩没什么意思,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都不过是困顿宫中,当谢春山闲来逗趣解闷的玩物,当下懒得再言语。
谢枢:“仙君不信?”
他已然擦好了头发,正解开萧芜的上衣袍服,取了一方宽大的毛巾,浸水沾湿后,替萧芜擦拭起身体。
平芜君大概从未在旁人面前袒露过胸腹,皮肤是未曾见过太阳的冷白,谢枢浅浅拭过,便是一层鸡皮疙瘩。
这具身体虽然瘦削,肌肉的线条却很是匀称漂亮,皮肤上布满了数不清的伤疤,主要在后背,前胸也有些浅淡的红痕,像瓷器皲裂的纹路,谢枢垂眸看着它们,用毛巾一一擦拭了。
在过分诡异的触感中,萧芜手脚蜷缩,他迫切的想说些什么,便哑着嗓子开口,自嘲道:“我难道该信?”
谢枢:“先前给过仙君一本功法,仙君可以再试试,或可重聚经脉。”
他这么一说,萧芜便想起来了,药师最开始找到他,便是要他练那本功法。
一瞬间,所有事情串珠成线,谢春山之所以改换身份,之所以逼他断脉,而后有悉心照顾,皆是从那本功法而起。
无言的荒唐和悲伤泛起,化作难以抑制的笑意,萧芜恍然中想,原来这副残躯还有这个用处?谢春山要他练的这个功法是什么?有什么用处?竟值得无妄宫主大费周章,陪他演这样一处闹剧。
萧芜道:“不练。”
谢枢微顿:“……仙君伤的重,若不练,断脉无法重聚。”
萧芜:“不。”
谢枢:“以仙君的身体,若不重新聚气,恐怕无法活过明年严冬。”
萧芜偏头,不答话了。
他打定主意,无论谢春山用何种方式,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或是丢回水狱重刑加身,他都不会再碰那门心法。
却听谢春山叹了口气。
他将清洁好的,干干净净的,染着兰花澡豆气味的萧芜抱回床榻,再度塞回了绵软的被子中,轻声道:“可是,恢复修为,仙君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杀了谢春山。”
萧芜陡然睁眼。
他明明看不见,却还是准确的找到了谢枢的方位,语调难掩震惊:“什么?”
谢枢重复了一遍:“恢复修为,仙君就可以杀谢春山了。”
语调温和平静,如同谈论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萧芜说不出话了。
谢枢腾出手,将萧芜身边的被子细细掖好了:“我都听说了,谢春山将宋小鱼丢下山崖,仙君很恨吧?练习功法,恢复修为,仙君大可以杀了谢春山报仇,再为那可怜的孩子立一座衣冠冢,省的他葬生谷底,成了无人祭拜的孤魂野鬼,不是吗?”
原文中,萧芜恢复修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宫寻找宋小鱼的尸体,可惜山间多猛兽,连点遗骸也没剩下,只好在谷底立了座衣冠冢,放上香火供奉,算全了念想。
至于杀谢春山,整顿魔门,隐居终南山,就是后面的事情了。
于是,对着了无生意的萧芜,谢枢下意识的问:“仙君难道不想杀谢春山吗?”
“……”
萧芜攥着一截被褥,唇齿微动,却是带着他自个都说不清楚的茫然。
他想杀谢春山吗?
他……应该杀谢春山。
谢枢将他紧攥的手扒开,看了看掌心,确定没掐破,又放了回去,哄道:“等仙君修习完心法,就可以杀谢春山报仇了,一剑穿心或者留着慢慢杀,都随仙君。”
萧芜一时不知谢春山是疯了还是傻了,他给噎的说不出话,僵着一张脸,硬邦邦道:“是吗?”
谢枢:“是,倘若仙君是因着前一次内伤而惊惧的话,我可以带着仙君运功。”
“……”
萧芜修仙二十余载,大伤小伤不计其数,还第一次被担心“惊惧”。
萧芜已然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木着一张脸。
谢枢说着,还真伸手将萧芜拉起来,将手掌抵在了他的后背。
在仙门中,弟子运气不得法,常常会由老师带着运上一遍,等熟悉了,便可自行运功,但是,只是师长对弟子,长辈对晚辈。
或者……双修的爱侣。
他们哪个都不是。
但萧芜尚来不及阻止,阴寒的内力已经顺着经脉涌入,是魔门的功法,好在“药师”这身份本也是魔修,谢枢不必担心露馅,他早在疯药师那里将功法学的滚瓜烂熟,当下沿着断脉,一点点勾勒出灵力运行的轨迹。
萧芜只觉脊背后面那只手寒凉的厉害,不属于他的灵力入侵身体,到达前所未有的深处,像将心脉肺腑都翻出来袒露与人,这种情况下,谢春山只需稍加运作,就能让这具身体崩溃,再也无法修复。
但那灵力规矩且绅士的绕着气海行了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七八次过后,萧芜抖着声音:“够了!”
即使是谢春山的修为,带着别人的灵力运行也是很大的消耗,到最后呼吸都乱了,萧芜更是受不了这仿若浑身赤果的亲密举动,咬牙叫停。
谢枢收了内息:“仙君且试试,应当已经有效果了。”
萧芜这才发现,断脉处竟真的生出些微灵力,如浮萍一般附着,虽微小,却确实存在,而残损的筋脉正被功法修复聚合,以这个速度,用不上一年,他就能重回平芜君的修为。
这功法是有效的。
谢春山就这么教给他了?谢春山是什么意思?
他当真不怕事后报复?不怕一剑穿心?
萧芜心中乱糟糟的,一时说不清是茫然多还是疑惑多,又听谢枢叮嘱:“仙君,功法练习需要适度,你一天转上几十个周天便可,不要急于求成。至于你的身体还要细细调养,每日我都会配药,若还有其他问题,无论是功法还是什么,我就住在隔壁,都可以来问我。”
“……”
萧芜从前在上陵宗,也不曾得到过这么细致体贴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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