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主文的NPC消极怠工了by我算什么小饼干

作者:我算什么小饼干  录入:02-14

王安是太监总管,江巡的近侍,理应时时刻刻陪伴君王,江巡去了其他宫殿,为什么不带着他?
王安陪笑:“陛下不让跟着,他说不想要人吵着,想寻个清净,便没带奴才。”
沈确眉头微跳:“……寻个清净?”
在宫里寻清净,还连贴身的太监都不带?
王安叹气:“陛下的心思我们也不敢随意揣测,或许是乾清宫呆腻了,想寻个新鲜地方,明日就搬回来了,沈大人您也别让奴才难做,陛下没有召见,奴才是不能将他的行踪告诉您的。”
说着,他看了看月色,下逐客令:“哟,天色也不早了,沈大人舟车劳顿,明日还要上朝,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摆手做出了“请”的动作。
沈确:“打扰。”
他转身离去了。
可沈确却没像王安所说回宫休息,他提着灯顿了片刻,寻着记忆,往皇宫西北角落去了。
之前数次借口迷路寻到那边,沈确如今倒也轻车熟路。
江巡正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如今阳春三月,京城的杏花桃花相继开放,已经不冷了,便也不需要炭火,他从房间里拖出来张老旧的椅子,擦干净表面的灰尘,悠闲地躺了上去。
66趴在他肩头,好奇的打量四周:“宿主,这是你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吗?”
江巡挠了挠它的显示器,像挠小猫下巴:“是啊。”
这是块四四方方的小院儿,四周都是高高的宫墙,小时候江巡觉着这里很大,从一头跑到另一头要跑半天,可他现在觉得这里很小,小到从这里望天像从井里望月,视线被牢牢的圈住了,是走不掉也逃不开的囚笼。
江巡的物质欲望一直比较淡薄,前世登帝后穷奢极欲他也没多开心,现在搬过来睡觉,这屋子他没有改动,都还是当年的老物件,让下人擦了灰抱来新被子,便打算这么凑合几夜。
院子中的花木也没有翻新过,只是每回洒扫时随意除了除虫害,如今地里还横七竖八的长着许多杂草。
江巡从地里折出来一根又粗又长的,展示给66:“嚯,长得真好,我给你编个草蚂蚱?”
66便趴着看他:“好耶!”
江巡将草叶对折,穿过:“我有记忆的时候,地里已经没什么好草了,我娘亲说是小时候为了逗我薅秃了,结果等我能记住了,都是小个的蚂蚱,那时候可想要个大蚂蚱了,今日就给你折个大的。”
他说着,手中草叶翻转,折了好几步,又拆散打开了。
66:“怎么了?”
江巡苦恼道:“我不记得了。”
太多太多年了,他不记得草蚂蚱怎么折了。
66便拍拍屏幕,打包票到:“没事宿主,给你调数据库,我知道蚂蚱怎么折!”
它很快在纷繁复杂的数据堆里找到了记录,现实在屏幕上,可江巡一一看去,却摇了摇头,怔愣道:“不是这种折法。”
折纸,编草绳,叠千纸鹤,还有折草蚂蚱,这些民间手工小玩意儿,每个世界的习俗都不尽相同,每个朝代每个地区也各有各的编法,66的数据库虽然大,也并不是万能的,江巡母亲的那种编法,它不会。
小屏幕低落下去。
江巡便将系统抱起来:“没关系,还有好几天才走,等我好好想想,想起来给你折。”
66拖长音调:“好——”
此时已差不多到了休息的点,江巡便将椅子搬进去,准备休息了。
床铺换了新的,触感绵软,江巡掩上门,吹熄蜡烛,便翻身歇下了。
他和66打招呼:“晚安,66。”
系统小声哈欠:“晚安,宿主。”
然后,江巡拉过被子,系统按住关机,开始睡觉。
谁也没注意到,有人提灯走进了院子。

沈确进屋时,江巡已经睡熟了。
他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面容恬淡安宁,脸颊晕有薄红,睡得很安稳的样子。
沈确熄了灯笼,在君王的床沿坐下,这偏殿久无人居住,凄清寂寥,他本想带江巡回去,可看着他的睡颜,沈确迟疑了。
君王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他们曾日日同床,沈确睡眠轻,江巡一动他便会醒来,故而他也清楚的知道君王总是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像今日睡得这样好,是很少见的。
于是沈确替他掩了掩被子,没有其余的动作。
但沈确也没有走。
他想知道,君王为何要住在这里。
沈确先前转到过这里,可每次刚刚靠近便被王安带走。
此处坐落在皇城西北角,一片都是荒芜破败的宫室,墙壁斑驳掉漆,瓦缝长满杂草,早年是给有罪的妃嫔皇子居住的,留有不少鬼魅传说,宫女太监都避讳着这里,并不靠近,加上夜间没有灯火,宫殿一片漆黑,远远看着高墙参差,影影幢幢,如森罗鬼殿一般。
皇帝为何要一个人来这里?
沈确将灯笼放在脚边,起身探查起这宫殿来。
承露殿年久失修,他必须小心迈步,才能避免发出声音。
沈确摸索过桌案和床架,又轻手轻脚的拉开衣柜,看见柜子里压着个小篮子。
是那种装衣服的旧衣篓,毛竹编制,边缘粗糙,上头压着块褪色的绸布,绸布落满了灰。
沈确小心掀开绸布一角,往里头看去。
是一堆杂物。
有婴幼儿的小衣服,有棉花扎成的小玩具,有鞋底破损的小鞋子,还有很多很多个草蚂蚱。
他伸出手,从衣服堆里揪出了一个蚂蚱。
这玩意不知道放了多少年,草叶已经失水枯黄,变的干脆,轻轻一掰就能掰断,但姿态还活灵活现的,沈确借月色打量它,忽然从院子里揪了片叶子。
他端详着蚂蚱,手上动作翻飞,不多时,便折了个新的,与老的这个别无二致。
而后,他将小蚂蚱放回衣篓,将新折的揣进袖子,继续摸索起院落来。
这院落不大,沈确转了二十分钟,便大致摸清楚了。
江巡登基后便将承露殿封了,里头的程设没人动过,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沈确摸过书桌,木头上有针眼的痕迹,那是江巡母亲缝补时不小心戳出来的;他摸过衣柜,下摆有不规则的牙印,是江巡小时候抱着东西乱啃留下的,还有零零碎碎的印记……
沈确大概知道,这里住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
孩子从婴儿一直长到七八岁,都在这小小的院墙中。
皇宫之中的妇人,可能是宫女妃嫔嬷嬷,但皇宫之中的孩子,只有皇子与公主。
他心中升起一个略显荒谬的猜测。
江巡小时候……住在这里吗?
他蹙起了眉头。
君王登基后抹去了很多痕迹,包括这间被尘封的院落,可承露殿是宫中最偏僻的院落,房中的炭盆还留有炭灰,是最差的那种,火小烟大,很是呛人,宫里任何一位皇子公主,都不该用这种炭火。
江巡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在前朝皇帝那纷乱繁杂的后宫,有一位皇子是这样被养大的吗?
沈确转头看向床榻,他睡着的是一张杉木矮床,没有雕花没有床缦,比君王的床差上好几个档次,可江巡蹭在被子里熟睡,他总是微蹙的眉头舒展着,好梦正酣。
就像是睡惯了这床一样。
沈确迟疑片刻,伸出手,碰了碰君王的脸颊。
他抱过江巡,君王的脊背瘦削,现在看来脸上也没什么血色,沈确在床沿坐了许久,替江巡将碎发挽到脑后,叹息一声。
薛晋的动作比想象更快,就在第三天,战胜的捷报传到了京城。
长久以来,大魏与蛮族的战役都处于劣势,这是场史无前例的大胜,朝野上下都欢欣鼓舞,当沈确将折子放到江巡案头,君王少见的笑了。
江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放下,他如释重负,当即命令开私库重赏,圣旨传下,沈确都为之诧异。
奖励之丰厚,君王几乎将私库搬空了。
江巡不在乎这些,让沈确只管去办,而后他步履轻快的离开,想要回承露殿,却被沈确叫住了。
帝师快步从背后走来,与君王并肩,略微迟疑,含笑道:“战报传到京城,民间自发举行灯会,就在今晚,陛下可有兴致观看一二?”
江巡偏头,略带了两分好奇:“灯会?”
每年上元京城都有灯会,可惜江巡小时候没出过宫,便也没看过。
“对。”沈确道,“臣相邀陛下同游,不知可否?”
帝师早过了看灯会的年纪,他只是想让江巡开心一点。
江巡:“嗯……”
火烧宫殿也在今晚,他备好了灯油和干草,如果去看灯会,势必会耽误任务。
江巡便问:“66?”
66趴在他肩膀上:“去吧宿主,我也想看灯会。”
于是江巡可耻的犹豫片刻,点头了。
第一次有人邀请他出去玩,还是沈确邀请的,江巡不想拒绝。
他在华灯初上时和沈确一起出宫,侍卫们远远跟在身后,街道上人潮涌动,摩肩接踵,江巡一个不查,险些被冲出去好几米。
沈确眼疾手快的将他拉住,拽到一边,而后摊开手,试探道:“陛下可以握着臣吗?”
他笑:“有些失礼,但街上人太多,冲散了不好。”
江巡便试探性的抬手,拉住了沈确的……两个指头。
沈确反握住他,江巡手掌便是一跳,他仓促挣动,却被扣死了。
“……”
感觉很古怪,除了母亲,还没人这么握过他。
沈确装作不知,与君王并肩而立,他们穿过灯火璀璨的长街,江巡的视线往路上的糖画糕点糖葫芦上一扫,沈确便问:“尝尝吗?”
一国之君,尝这些像什么话,江巡蹙眉拒绝:“不……”
话音未落,糕点已经抵在唇边了。
沈确痛快的付账买下,道:“是京城老字号的糕点,我小时候就很喜欢吃这个,唔,沈琇和薛晋小时候也很喜欢,我用这个骗过沈琇写课业,百试百灵,您试试吗?”
不知道是那个词触动了君王,江巡迟疑片刻,叼走了。
——到底什么能骗沈琇写作业?
糕点压在舌尖,江巡试探着咬,梅花香气在唇舌间炸开,清甜软糯,当真是很好吃。
此后,他先后接到了糖画糯米糍等投喂。
江巡好奇的看一眼摊子,沈确便买下来,如数家珍的介绍起由来,时不时穿插两句:“这个沈琇爱吃”“这个薛晋爱吃。”
与此同时,他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君王的喜好。
江巡将一块酸饼吐出来,舌头麻了一半,他喝了一大口水,评价道:“呕,沈琇的口味真古怪。”
沈确默默记下,含笑附和:“确实古怪。”
他们不知不觉走过了整条大街,来到河边,江巡从来不知道魏朝民间有这么多小零食,还有各种编花草的,杂耍的,不一而足,青年男女在灯下亲吻,老妇老翁坐在一旁闲聊,人们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他想:“没有那一场灾难,京城就该是这样繁华热闹的样子吧。”
河中有灯火浮动,江巡拉拉沈确:“这是在干什么?”
沈确:“放河灯和孔明灯,用来寄托愿望的,河水和风会将祝愿送于神灵,保佑愿望实现。”
他挑过最近的一盏,“唔,看这个,写着‘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大家都觉得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本朝对北狄第一次大胜,当然是很重要的日子。
江巡呆呆看着那灯:“是吗?”
前世无数人国破家亡,颠沛流离的一天,变成了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的一天吗?
他抿唇笑了。
沈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颔首。
——总算有了些活气儿,这一趟不虚此行。
他们沿着河堤一路走,不知走了多久,灯撤了一半,小吃渐渐收摊了,江边人也陆续回家,沈确便道:“更深露重,夜里风大,陛下回宫吧,小心着凉了。”
江巡拉住他,迟疑片刻:“再走走?”
今夜这样的景色,他从未见过。
沈确自然同意。
河中光影明灭,数千盏河灯随水而下,江巡与沈确则沿着河岸向上,与它们擦肩而过,等到回到皇宫,江巡放开沈确的手,轻声道:“真好。”
他今日照样不打算让沈确留宿,在乾清宫前与沈确告别,而后再次屏退下人,独自回了承露殿。
冬日里京城天气干燥,很容易走水,江巡甚至不需要多准备燃料,只凭这一座木制宫殿个院中干草,就能将它点燃。
他深吸一口气,点燃了灯油。
66飘起来:“宿主!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江巡:“嗯。”
他握住烛台,缓缓倾斜,蜡油滚下,滴落在院中枯草上。
火势渐起。
江巡后退一步,走入宫殿。
这里偏僻,等到宫人发现火势,他已经做完了全部该做的。
江巡坐上床沿,眼前逐渐被大片的赤红金黄代替,枯草升腾黑烟,热气扑面而来,江巡被那烟一熏,眼睛便模糊起来。
66:“宿主,好了哟,快走吧。”
江巡:“再等等。”
他也不知道想等什么,只是看着这熟悉的院落一点点被火吞噬,如同将他的半生一并烧干了。
66:“哦。”
它乖乖坐在一边,没过两秒,又来推江巡:“走啦宿主,我送你回现代啦!”
江巡嘴唇微动,还是敛眸道:“再等等。”
他两世为人,所思所念都是大魏国破这一件事儿,如今骤然解决,空茫茫一片,要说回现代,也提不起什么劲。
江巡:“……再等等吧。”
他像是什么遗愿未了的孤魂野鬼,喝了孟婆汤,不知道再等什么,只是固执的不想走。
承露殿的院子尽数烧了起来,大火蔓延道宫室,房梁烧成通红,摇摇欲坠,又蔓延过书桌,舔舐过布满针痕的桌面,最后烧到了床前的衣柜,那个放蚂蚱和小衣服的框子。
一切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66有些急了:“宿主你在干嘛?我们回去发呆好不好?”
系统没法替宿主做离开的决定,它只能等。
再不走,火要到面前了。
此时,室内的温度已经很高了,黑烟呛的吓人,多待着片刻便会灼伤喉管与皮肤。
江巡的视线已经被高温熏的模糊,只能隐隐看见轮廓,再次扫眼这片每一个角落都无比熟悉的宫殿,他正要开口,视野忽然被一片朱红的色块笼罩。
不是火的那种朱红,是正一品大员官服的颜色。
同时,江巡听见了66的惊呼:“他怎么来了!”

某一瞬间,江巡以为他眼花了。
大片的朱红比烈火还要炽热,藏青色的仙鹤补子嵌在朱红正中央,江巡的视力被火光熏的的模糊,只依稀看见模糊的色块,却还是认出了来人。
整个大魏,再没有人能将官服穿得和他一样端正好看。
……可是沈确,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江巡尚且怔愣,腕子便被人扣住了,旋即,手腕传来一股巨力,沈确强行将他扯了过来:“陛下,这边,和臣走。”
他力道极大,江巡被拉的一个踉跄,他仓促拉住床沿,还未挣扎,便被沈确按住了。
帝师不知何时冲进了火海,他将自个掩盖口鼻的湿帕子让给江巡,单手将他的面颊捂住,捂的严严实实。
湿润的布料覆盖上来,皮肤的灼痛得以缓和,江巡艰难的眨动眼睛,模糊的视线聚焦在了沈确身上。
……真的是他。
江巡有点迷茫。
为什么沈确会在这里?为什么他要进来,他难道看不见这里正起火,是会烧死人的吗?
是……想要救他吗?
可为什么?他毁了沈确的名声,将他从清贵文人变为深宫娈d宠,他杖责沈琇,囚禁薛晋,他是青史盖棺定论的昏君,救他,有什么意义?
没有他,会更好。
薛晋会做的比他更好,沈确会活得更好,天下会变得更好,所有人都会更好。
在江巡晃神的档口,沈确已经确认了离去的路线,他哑声开口,嗓音粗粝的像磨过砂纸:“陛下,请拉住臣,咳,咳咳咳……”
没了帕子遮掩,给升腾烟雾一熏,沈确便掩唇咳嗽起来。
他向来直挺的脊背弯折下去,嗓子里是压抑不住的咳嗽,江巡一顿,接着剧烈挣扎起来。
火场里充满了各种有害气体,还有燃烧不充分产生的一氧化碳,沈确不能吸这种东西。
他想挣开沈确,想将帕子还给他,然后把他从火场推出去,再告诉他:“你先走吧,我就不走了。”
沈确不能留在这里,他是大梁的基石,后世万人称赞的青衣宰相,他还有很多很多的路要走,很多很多的成就没做,而江巡的故事已经结束,66的任务还没完成,他得留下来完成。
他们在这里分道扬镳,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帝师按在帕子上的手那样紧,钳制动作那样用力,紧到江巡没法张口,也挣扎不得,只能被沈确按在怀里往外带。
像是察觉到了君王的不配合,沈确拍了拍他,安抚道:“没事的咳咳咳,陛下,别害怕咳咳咳,跟着臣……拉着臣的手。”
火场里开口说话是很冒险的事情,热气顺着嗓子往里钻,刀割火燎般的疼痛,沈确却像是没有反应一般,他只是一遍遍的重复:“陛下,别害怕,请拉紧臣的手。”
江巡不害怕,但他迟疑片刻,握了上去。
抬手间他擦过沈确的袖子,有什么硬质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恰好落在掌心,江巡用手指感受片刻,愣住了。
是个形状奇异的草叶编织物,四处有尖尖的翘起,像个小虫子。
一只草蚂蚱。
这草蚂蚱很大,比他小时候拥有的任何一只都要大,草叶粗糙,是院子里随处可见的杂草,与斯文儒雅的沈确一点不沾边,江巡很难想象文渊阁大学士的袖子里会揣着这样一个东西。
江巡愣愣的捧着它,忽然就开始不知所措。
沈确的袖子里掉出来的,这是沈确折的?
江巡看不清楚,但只需要用指尖稍稍确认,就知道是他母亲的那种折法,与记忆里一般无二。
童年时心心念念又遍寻不到的大蚂蚱,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从沈确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
帝师依然紧握着他的手,十指用力相扣,像是怕他挣脱或者甩开,步履平稳地护着君王步步向前,穿过火海。
房梁在他们身后落下,帷幔在他们头顶燃烧,化成刺目的火光,但沈确只是说:“陛下,请跟着臣。”
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放开君王的手。
江巡踉跄几步跟在他身后,忽然小小声开口:“沈卿,我想学编蚂蚱。”
四周火焰冲天,高温让空气为之扭曲,皇帝的这句话莫名其妙且不合时宜,可沈确笑了笑,居然应和道:“好,臣教陛下编蚂蚱。”
声音发涩发哑,可江巡却能想象,倘若不是这种境地,沈确的音色该是何种温文好听。
江巡忽然就不想留下了。
他想要继续牵着这双手,想要重新跟着他学编草蚂蚱。
这个念头一起,就在心中扎根,而后飞快的成长,在荒芜一片的原野上拱出新生的绿意,又如春风拂过的野草,密密麻麻蔓延开来,压也压不下去了。
此时,他已被沈确拽出去一截,再多走几步,就要离开火场。
江巡稍稍顿住脚步,指尖收拢掐进掌心,轻声问:“66?”
……我,可以跟着走吗?
江巡记得最初的契约,85分的限制,倘若没有达成,眼前的一切都要化为泡影。
66已经急哭了,它眼睁睁的看着宿主一动不动,火都燎到脚边了,还是不肯开口回去,现在忙不迭的点头,语调里带着哭腔:“可以!可以走!宿主快走吧!我骗了你,我不需要85,我只需要60呜呜呜!走吧宿主,走吧!我求你了……”
小系统抽抽噎噎的哭,将底牌露了个干净。
江巡一愣,卸下了僵持的力道。
沈确便拉起他,将君王牵了出去。
承露殿的火光惊动了宫人,江巡他们刚出来,便有人提着水桶赶来救火。
此处位置偏僻,没有其他建筑群,高挑的宫墙也阻挡了火势的蔓延,不多时,火便被扑灭了。
王安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围上来,替君王擦面换衣,江巡任他们摆布,并不动作。
火势过后遍地焦土,房梁坍塌落下,江巡站在安全处愣愣回望,眸子里朦胧一片,不知在看什么。
沈确没放开江巡的手,他的手腕微微发抖,连带着江巡也跟着抖了起来,君王茫然抬眼,愣愣看着他,像是在说:“怎么了?”
“没事。”沈确压下这点微不足道的生理反应,他喝了两口水润喉,音色重新变得和缓:“此处不能住人了,陛下回乾清宫可好?”
江巡抿唇:“不……”
乾清宫是要留给薛晋的,他已经把66的任务搞砸一部分了,不能再搞砸了。
江巡再次道:“我想出宫去。”
他不喜欢这座皇宫,一点也不喜欢。
一旁,王安面露诧异。
君王当然该住在乾清宫,大晚上的出宫不合礼制也不合规矩,而沈确恰好是最重礼仪和规矩的人,以大太监的想法,帝师应当会拒绝,并且劝谏。
但沈确只是在大太监讶异的目光中替君王理了理额发,温声道:“您想去哪儿?百里胡同好不好?”
百里胡同,就是洵先生那个种枇杷的小院子。
江巡一愣。
他思维迟缓,想问沈确什么时候知道的,却被人捧住了下巴,帝师凑近看他的眼睛,蹙眉道:“眼睛可是伤着了?”
眼里朦胧一片,并不聚焦。
沈确仔细观察着君王眸子,看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瞳孔,呼吸几乎在江巡耳侧,江巡捏着衣摆,老大不自在。
江巡后退两步挣开他,垂眼用袖子去擦:“没事,给烟熏着了,缓几天就好了。”
眼下皮肤细嫩,而皇室的衣服挺阔,衣摆绣金线,又硬又硌,怎么能用袖子去擦?
沈确按住他,用帕子替了,君王琉璃色的瞳孔看过来,却像蒙着一层薄雾。
他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又很快稳住了。
66给出诊断结果:“轻微视力受损,两个月左右可痊愈。”
江巡松了口气。
倒不是怕瞎,只是他活着出来了,需要个理由给薛晋让位,那么君王眼有翳病,不能视物,就成了绝佳的借口。
江巡便拉了拉沈确的袖子:“想去百里胡同。”
沈确颔首:“好。”
江巡顿了顿,补充:“你和我一起去。”
沈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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