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主文的NPC消极怠工了by我算什么小饼干

作者:我算什么小饼干  录入:02-14

此时,他正一手撑在书桌支着额头,偏头小憩,像是困倦极了。
薛晋便放轻脚步,走到江巡身边,碰了碰他的肩膀:“洵先生?”
江巡猝然惊醒。
薛世子放大的面容就在眼前,江巡掩饰性地扣住幕篱,将脸遮的更严实了一些。
薛晋道:“先生,您怎么来了,我给您写信你几天未回,我可担忧坏了。”
江巡这几天都耗在路上,薛晋的信是送往京城的,他没有收到,当然也没法回。
他按着桌子站起来:“沈琇状况如何了?带我去看一眼。”
薛绍:“这疫病有些厉害,与病人接触过的十有八九要染病,您身体虚弱,还是别看了。”
江巡摇头:“我不是来探病的,我是来看病的,你也无需担心我,我也不会染病。”
有系统在,宿主的人身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
薛晋一顿:“您会看病?”
江巡:“不会,但或许有办法。”
薛晋似懂非懂,不明白“不会看病该怎么有办法”,但他与江巡认识这么久,只道洵先生不是信口开河的,他做事定然有把握,于是便道:“您随我来。”
沈琇被安置在镇北侯府中,作为北地唯一的侯爵,镇北侯府采用了江南造景,小山莲池层层堆叠,江巡随薛晋路过重重庭院,走过某一处回廊时,江巡忽然问:“沈确呢。”
薛绍说沈琇更严重,江巡便先问了沈琇,却迟迟不敢问沈确的状况,眼下到了沈琇门前,他才提上一句。
薛绍:“先生情况好些,您过来我给他送了口信,他马上便赶来。”
他笑道:“说起来,沈先生之前一直住在皇宫,您和沈先生还是第一次见吧,我第一次见您,就觉着您和沈先生多有相似之处,你们一定会交谈甚欢的。”
江巡垂眸,含糊道:“或许吧。”
他们走到沈琇房前,还没走进去,便听见屋内传来阵阵咳嗽,沈琇嗓子已经哑了,很闷,像是老旧抽屉承轴摩擦的声音。
薛晋率先推开房门,引着江巡进屋,江巡迈到床前,后后三床被子隆起了一个大包,沈琇恹恹躺在里面,眼睛都睁不开了。
沈琇给江巡的印象一向是活力四射,四处横冲直撞的,他这副模样,江巡真没见过。
薛晋:“近一周来一直咳嗽,皮肤肿胀破溃,部分发炎,身体发热,随军大夫看不出病因,用了两副药,却没什么效果。”
江巡在沈琇床沿坐下:“我知晓了。”
沈琇意识昏沉,已然不知道来者是谁,薛晋提醒:“您注意感染。”
江巡不说话,只是探入被子,捉住了沈琇的手,微微闭目,做势把脉起来。
真正起作用的是66,但江巡得装个样子,否则无法解释如何看病的。
在薛晋看不见的地方,系统飞快扫描过沈琇的全身,收集体征特性,而后调动神经网络,在数据库中匹配了起来。
66的数据库过于繁杂,里头什么病都有,比如星际时代的太空辐射病、ABO世界的腺体病,比对下来需要不少时间,江巡便维持着闭目把脉的姿势,僵持了良久。
久到他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步履极轻,该是穿着软底布鞋,腰间有环佩碰撞的声音,是个佩玉的文人雅士。
薛晋起身:“沈先生。”
沈确道:“我来看看,不必起身。”
薛晋便坐下来。
江巡心道:“真有点不公平”
沈确与沈琇都患病,沈琇的嗓子成了一把破锣,沈确倒还是温和平静,与往日一样好听。
就像前世最不堪的那些时间,他什么姿势都试过了,沈确的嗓子也是一样的好听。
身后椅子微微移动,沈确也在书案旁坐了下来,他正打量着江巡,探究视线落在了他身上,极有存在感,像是穿过了幕篱,直接烧灼到了脊背上。
江巡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沈确看了许久,轻声道:“久仰洵先生大名,原来您还会医术。”
只是感叹,若不是江巡注意力全在他身上,都听不见这句呢喃。
“……”
江巡动了动唇,没说话。
来得时候匆匆忙忙,只道见着了沈确,江巡才知道,他原来不敢在沈确面前说话。
沈确和沈琇薛晋两人不同,沈琇薛晋都没见过皇帝几面,搞不好连他的脸都认不清,更不要说声音了。
但沈确与江巡似师非师,似友非友,他与君王日夜相对,白日同朝奏对,晚上同榻而眠,江巡在无数个夜晚滚进他怀里,君王的声音,沈确再熟悉不过了。
沉默的时间太过漫长,薛晋忍不住站起来:“洵先生,这位就是沈先生,官至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侍郎,是如今大魏朝最博学的人物……”
江巡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废话。
沈确什么职位,他还能不知道吗?这官是他许的,玉玺是他盖的,他不比薛晋清楚?
江巡咳嗽一声,压着声音冷淡道:“嗯。”
语调过于随意,薛晋一愣:“先生,这……您要不要打个招呼……”
沈确按住他:“等先生诊脉。”
好在此时,66已经扫描完成了。
小系统擦了擦屏幕上的电子冷汗:“不严重,是一种细菌导致的呼吸道感染疾病,由于患者免疫问题导致了一系列并发症状,有特效药,能治疗。”
江巡:“这个时代有特效药吗?”
66:“有代替品,药物起作用的一般是特定的分子成分,某些有效成分广泛分布在植物中,提纯即可,宿主,我在屏幕上打药方,你抄写吧。”
江巡颔首,再次压低声音:“薛晋,麻烦拿些笔墨来。”
他说话的时候,沈确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没有移开分毫。

江巡顶着帝师的打量,硬着头皮开药。
他不懂医术,只是复刻66提供的资料,薛晋看着他悬腕落笔,狐疑道:“这药方倒是古怪。”
中药一般煎服,但江巡罗列了许多药材,有的要求磨碎,有的要求酒液浸泡蒸馏,都是些不常见的法子。
薛晋摸不着头脑:“洵先生,这?”
江巡:“按这方子来。”
66的数据库经过千百次模拟,这是能提纯有效成分的最好方法。
薛晋虽然不理解,但本能信任江巡,便将方子递给下人:“按着上面去做。”
沈确坐在一旁,冷不丁道:“银钩铁划,入木三分,略显稚嫩却足见风骨,洵先生年纪轻轻,字倒是很漂亮。”
江巡收拾笔墨的动作一顿,笔尖一错,在手背上拖出了长长的墨迹。
他扣着幕篱,刻意隐藏了面容,又用白纱将身材遮掩大半,说话也尽力压低声音,就是想将“洵先生”伪装成一位和沈确同岁的先生。沈琇薛晋都以为江巡长他们一轮,起码三十好几,可沈确评价他的字,却说“年纪轻轻,稍显稚嫩。”
江巡正儿八经学写书法,是从现代开始的。而且作为学生,他更习惯用钢笔,毛笔用的一般,虽然学过颜真卿柳公权等巨擘,但只学了皮囊,没深究风骨。
这水平糊弄武人薛晋尚可,糊弄沈确,确实有点不够看了。
江巡便道:“……先生谬赞了。”
他将带墨痕的手背藏入袖中,准备住下来再清洗,沈确却吩咐下人:“先生的手背脏了,多有不便,去端盆水来吧。”
“……”
在镇北侯府,薛晋是正儿八经的主人,而沈确是薛晋的老师,地位更高,主人不开口放人,江巡也不好走。
他端坐在沈琇床前,等侍者打水,可侍者端了铜盆,却放到了沈确跟前。
沈确十指探入水中,搅起帕子来。
他先将帕子浸透,好好的打湿过一遍,又拧得半干,那双拿惯了笔墨奏章的手匀称好看,即使做着拧毛巾这样的事,也是慢条斯理的。
江巡将手藏在袖子里,不自在的摩挲两下。
而后,沈确取出干净的帕子,走到江巡身边,竟然捉起了江巡的手,作势俯身要擦。
江巡吓一跳,沈确沾过水的手指略带凉意,惊得他鸡皮疙瘩抖都炸起来了。
沈确丝毫没注意江巡的急促,他握着江巡的手指,将手背拉到眼下细细观看,距离近得像是要行中世纪的吻手礼。
而后,他将热毛巾覆盖了上去。
沈确道:“先生两只手都有墨,自己擦拭容易弄脏,我便代劳了。”
“……”
江巡不出声,他看着帕子擦拭过墨迹,将最大的一块清理干净,又从指缝挤入两指之间,清洁缝隙里的脏污,江巡不自在的抖了抖,却见沈确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指尖。
准确来说,指尖的甲床上。
江巡猝然收回手。
对于熟悉的人而言,手是除了脸之外分辨身份的最好方法,每个人甲床的宽窄胖瘦都有所差别,指骨的长短排布也不尽相同,而沈确在皇宫里经常替他擦手,他仔细去看,是能认出来的。
沈确:“先生?”
江巡浑身不自在,手臂寒毛竖起,他依旧压着声音:“您这是折煞我了,洵某山野之人,身份卑微,实在不敢劳动沈太傅。”
他将“沈太傅”三字咬得极重,提醒他注意身份。
沈确也不为难,将毛巾递给他让他自己来,江巡便闷闷的开始擦拭,动作不怎么温柔,擦过两遍,手背皮肤便隐隐泛红。
沈确眉头微皱,又很快舒展开来:“说来洵先生一直自称‘洵某’,我们却还不知道您的姓氏呢。”
语罢,薛晋也点头附和起来:“对哦对哦。”
刚刚两人打了一阵机锋,薛晋看得云里雾里,如今终于有话题能插进来,他便开心道:“洵先生姓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江巡:“……”
区区不才,免贵姓江,什么你问哪个江?国姓的那个江。
江巡咳嗽一声,掩饰道:“……鄙人姓陆,三四五六的那个陆。”
66在江巡肩膀上疑惑的歪了歪屏幕。
江巡:“对不住了66,事态紧急,借你的姓用一下。”
66便飘起来,开心道:“不用客气!”
如果系统有尾巴,大概开始晃了。
第一个和它姓的宿主诶!
沈确便颔首道:“陆先生。”
他们说话的空隙,侍者已经端上来了头一道药,放在沈琇床头。
江巡端起药碗,作势端详片刻,66借机则扫描了全部成分,确认萃取完成成分有效,小屏幕便滴了一声,打了个大大的绿勾。
江巡便道:“喂他喝下去吧,沈琇便有劳你们看护了,如果后续有好转或者恶化,请及时联系我。”
说着,他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沈确和他一起站起来:“陆先生要去哪儿?”
江巡背起药箱:“我去军营看一眼。”
患了疫病的不止沈琇一人,事实上,时疫在军中横行多日,感染人数不下千人。
薛晋专门在城西郊区设立了营地,将病人和常人隔绝开来,以防止局势进一步恶化。
这些病人有的严重、有的轻微、有人咳血多日生命垂危,也有人只是咳嗽并未恶化。
病人们不能通用一副药,需要更具情况调配药方,江巡便打算带着66都看上一眼。
沈确厉声道:“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江巡脚步微顿。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与素来温文尔雅沉稳淡定的形象极不相符,薛晋愕然扭头:“沈先生?”
江巡确已先他一步迈出了房门,他忧虑着营中状况,并没有搭理沈确,只道:“薛晋跟我来。”
薛晋只得又看向他:“洵先生?”
沈确:“陆先生,您初来乍到,还不适应塞北风寒,本就身体虚弱,加上我看您身形也偏清瘦,想来底子并不好,这时贸然去病营,若是病倒了,得不偿失,我看还是将病患按症状区分,抬两个典型的给您看看,开相似的方子便可以了。”
薛晋附和:“洵先生,沈先生说得有道理。”
江巡:“我体质特殊,不会感染,况且人命关天,北狄尚在关外虎视眈眈,营中却疫病横行,青萍关是大魏最后的屏障,越过这座关隘便是一片坦途,如此重要的地方,岂容的下丝毫马虎?”
薛晋点头:“沈先生,洵先生说得也有道理。”
沈确无视薛晋,只看向江巡,眉间挤出深深的沟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洵先生既是大夫,怎么会相信有谁体质特殊,完全不会感染某种疾病的说法?您既然有治愈的手段,就知道大夫在疫病时期是何等重要,当务之急是保护好你自己,若是前期就病倒了,后期真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薛晋再次转头:“洵先生,沈先生说得确实有道理。”
江巡和沈确忍无可忍,他们同时看向薛晋:“你闭嘴。”
薛晋:“……哦。”
江巡这才转头,隔着一道幕篱与沈确对视。
白纱遮掩了视线,沈确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青年目光灼灼,全无商量的余地。
沈确:“陆先生确定吗?”
江巡冷声:“确定,沈先生只管放心,我既然是大夫,自然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也清楚我会不会患病,我既然有把握,就绝对不会倒在决战前。”
“……”
沈确微微闭目。
他浅叹了一口气,久久沉默后再次睁开眼,凌厉的视线已然变得无奈而柔和,他用某种复杂难明的目光注视着江巡,通身的气势也软乎下去。
沈确后退一步,跌坐回椅子,单手撑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那倘若你患病了呢?”
这回,不是讨论,不是压制,而是商量着试探,帝师轻声问:“倘若你患病了,我们该怎么办?”
江巡向来吃软不吃硬,前世如此,今生也如此,沈确率先放缓语调,他便也软乎下来,只道:“先前开给沈琇的药,开给我就好。”
江巡迈步而出。
薛晋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坐在太师椅中闭目不语的沈确,迟疑片刻,跨过门槛:“洵先生等等,我来为您引路。”
伤病营设在城郊,离镇北侯府有段距离,薛晋便叫来轿子,抬他和江巡前往。
路上,他屡次欲言又止,忧心忡忡,像是有话要说。
江巡:“你想说什么,尽管开口。”
薛晋:“也没什么,就是提醒您,伤病营里不但有染了疫病的,还有战场上下来的,有些腰部中了刀,有些腹部中了箭,血糊糊的,可能有些吓人。”
江巡一身青衣,外罩白纱,腰间垂着碧玉无事牌,发间是檀木雕刻的流云簪,在薛晋看来,是没见过血腥的文人雅士打扮。
薛晋见过的文人不多,但他知道这些人不怎么见血,有些看见伤口甚至会晕过去。
江巡却道:“这不要紧。”
薛晋便哦了一声:“那您要是在营中觉着眼晕难受,要尽快和我说。”
虽然江巡说不要紧,但是薛晋不以为然,他觉着江巡一定会难受,只是严重不严重的问题。
人类对伤口的害怕是天生的,哪怕骁勇如薛晋,第一次见战场上下来的人时也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他不觉着洵先生会比他好。
可江巡进了营地,却神色如常,他平静的替每个人看诊,若有人躺在席子无法起来,江巡便撩起青袍半蹲下来,不曾避讳伤口血污。
薛晋便嘀嘀咕咕:“您怎么这么淡定。”
江巡:“看惯了。”
死后那七天,哪一天的所见所闻不比今日血腥?
有了沈琇的数据作为模板,66扫描很快,江巡才在营中转了半圈,系统已经将所有人看完了,它分析过后,告诉江巡染他们的是同一种疫病,暂时也没有变异进化等情况,比较好控制。
江巡松了口气。
他按照66所说,将方子转述给薛晋,让他去安排配药。
如此,一天行程结束,江巡与薛晋坐上马车回府,他疲倦的支着额头,靠着马车壁小睡,却见薛晋和来时一样,屡次欲言又止。
江巡:“还有什么事情吗?”
薛晋迟疑片刻,小小声:“您是不是和沈太傅有龃龉啊,你们两个今天都火气很大的样子。”
薛晋的记忆里,无论沈确还是江巡都个性稳重平和,可今天两人却一齐失态,险些吵了起来。
江巡哑然,他想了想:“没有,我与他没有龃龉,但……也许他与我有龃龉吧。”
这话不假,前世他对不起沈确,今生又将人扣在宫里,坏了他的名声,若说沈确恨他,有可能,但江巡对沈确没有丝毫意见,甚至是心怀愧疚的。
薛晋便再度扭捏起来,小心翼翼道:“那,那我可以提个要求吗?”
江巡一愣:“什么要求。”
薛晋:“沈太傅其实也病了,他虽然刚刚没表现出异常,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却是在强撑了。哦,我与他住隔壁,昨晚太傅咳了一夜,撕心裂肺的,我听得清清楚楚,收拾屋子的侍女还说,说太傅衣衫上好多血,是夜里咳出来的。”
说着,他苦笑:“现在城里人心惶惶,太傅肩负重担,日日不得停歇,也不敢表现出病情,但我知道他已然装了好一会儿,如果您有空,也请为他看看吧。”
江巡恍了片刻:“……什么?”
薛晋的信里说沈确病了,江巡第一时间看了他的脸色,方才沈确一切如常,吐字清晰逻辑分明,他还以为他已经痊愈了。
薛晋:“太傅的情况拖不得了,我真害怕他弄出问题,如果您与他没有旧怨,还请为他看看吧?”
说着,他小心去看江巡的表情。
洵先生带着幕篱,什么也看不清,可他放在坐垫边缘的手指却悄然收紧,死死的捏住了衣摆边缘。

马车刚在镇北侯府门口停稳,江巡便迈步下车。
薛晋只得跟在后头:“诶,诶您等等!我为您引路——”
他们绕过设有假山池塘的花园,来到沈确的院子前面,江巡还没走进,便听见了细碎的咳嗽。
声音的主人竭力想将咳嗽压下去,于是闷在嗓子里,直到抑制不住,才从唇齿间溢出来少许断续声音。
江巡在花园前停步,他从花园角落看向门内。
隔着薄薄一道碧纱窗纸,他能隐隐沈确的影子,帝师素来挺直的腰背微微躬起,手攥成拳抵在下颚,像是难以忍受胸腹间的疼痛。
但他依然握着笔。
江巡看见他面前堆着的折子,其中有各处关隘发来的通信,有北狄军队的动向,也有粮草后勤的准备事宜,那些折子堆的那么高,沈确躬身咳嗽的时候,像是要将他整个埋住了。
江巡轻声:“他这样多久了。”
薛晋:“沈先生和沈琇同时染病,算下来也有十来天了,只是沈琇发的厉害,直接人事不省了,沈先生轻微些,近日来却也常常咳血。”
他引着江巡走过幽深曲折的花园回廊,停在沈确门前。
江巡落后薛晋十步,薛晋则率先抬手敲了敲房门,询问道:“沈先生?我是薛晋,可以进来吗?”
“……是薛晋啊,进来吧。”沈确调整声线,瞬间又回到清朗温润的状态,他含笑看向薛晋,“你既然已经回来了,陆先生如何了?你可有提醒他要沐浴更衣,将幕篱与袍子都换上一遍?还有鞋袜也要尽数换了……咳咳咳……”
沙哑干疼的嗓子适应不了长时间说话,他没说完,便掩唇咳嗽了起来。
薛晋一愣:“洵先生他……”
洵先生一下马车,便往这边赶了过来,哪有时间沐浴更衣?
江巡有系统,传染物不会沾上他的衣物,他便没有换洗。
沈确越咳越厉害,先前在江巡面前他装的优雅从容,此刻却鬓发散乱,额角带有汗水,他单手强撑着书案,指尖用力发青,可谓狼狈至极。
可即使是这样,沈确还是要说:“陆先生来的匆忙,不一定带够了行李,尤其鞋袜一类的小物件,你看看可有缺的,都用最好的补上。”
他咳的厉害,薛晋便探手扶他,小声道:“少说两句吧先生,您怎么那么关心陆先生啊?也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啊,陆先生是你亲戚吗?沈琇也没见你这么紧张。”
沈确怔愣片刻,笑道:“……或许,或许是因为现在疫病,有个大夫很重要吧。”
他说着,又俯身咳嗽起来。
薛晋用帕子去擦:“先生您又咳血了,我叫洵先生来给您看。”
“不必。”沈确打断,“让他先去沐浴更衣,我先看完这些文书,其余不急咳咳,还有,他腰间那枚青玉也得用沸水煮过,才能再次佩戴……”
江巡站在门后阴影处,听着沈确絮絮叨叨,却都是些繁杂琐碎,与他自己病情无关的东西,他心头无端火起,有什么在肺腑中烧成一片,连带着动作也烦躁起来。
江巡提起衣摆跨过门栏,药箱与门框相撞,发出“嘭”的巨响。
沈确惊异抬眸。
他看着江巡,紧皱的眉目便舒展片刻,可等视线在他身上巡视一圈,眉毛又死死地蹙了起来。
沈确不赞同道:“陆先生,这疫病来势汹汹,不可等闲视之,更不应该疏忽大意,你从疫病营回来,要先沐浴更衣,换上干净的服饰才行。”
“……”
依稀是当年在弘文馆,沈确训斥学生的口气。
江巡心道:“病成这个样子了,倒是还有精力训我?”
他将药箱啪唧一下丢在桌案上,存心和沈确抬杠:“我换过衣服再来看你,岂不是干净后又接触一遍病患,要再沐浴一次?这流程难道不繁琐吗?”
这回,沈确又顿了许久。
素来能言善辩的帝师张了张口,看着江巡,居然没说话。
江巡心头火气更盛,他从沈确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潜台词,大概是:“这病没什么要紧的,左右死不了,容我先将折子看完,明儿再治也不迟。”
江巡便闷头收拾着药箱,心道:“真是两世一个脾气,这人心里只有国家,其他都是个死的。”
他已经能演绎沈确的想法了:帝师为国为民,宁愿拖着病体,也不愿意让重要的大夫——也就是洵先生多接触感染源,还吩咐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生怕大战前大夫病了或者跑了。
江巡从药箱中拖出脉枕,放在书案上:“沈先生,劳驾将您的手放上来。”
他不太高兴,语调也有点阴阳怪气,沈确无措地蜷了蜷手指,露出稍显郁闷的表情,而后将手腕摊了上来,垂眸道:“……劳驾。”
江巡装模做样的搭上手,指腹压着沈确的腕子,做沉吟状。
沈确在发烧。
他体温偏高,江巡的指腹则略带冰凉,君王全身上下都笼罩在篱幕里,只露出一点手指,正点在他的腕子上。
病中人对温度敏感,冰冷的手指触上皮肤瞬间,沈确便起了鸡皮疙瘩。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偏过脸,不敢在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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