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巡心中好笑,心道他想让沈确过的舒服点,沈确还不乐意,眼巴巴地往他这里凑能是为了什么,便移开视线,平平道:“薛晋的案子已经结了,他是冤枉的,刑部大理寺还有些证据需要处理,但最迟下个月,他就从牢里出来了,没伤没痛,身份也不会变,还是镇北候的世子,我也不会再难为他。”
非但不会难为,江巡还会接着洵先生的身份,将后世的知识倾囊相授,将改朝换代后的数次天灾人祸尽数告知,帮助薛晋成为更合格的君王。
沈确却是一愣:“陛下,薛世子……”
他想说这关薛世子什么事儿?他刚刚压根没想起薛晋这号人。
江巡说话一言九鼎,沈确之前已经接到了沈琇的来信,知道侄子被松松放过了,二十棍连皮都没打掉,纯属打给他看的,至于薛晋,这案子也是沈确一直在追的,自从温泉那夜后,皇帝便松了口,如今的进度他一清二楚。
但江巡已经躺下去,将被子拉过了头顶,罩住耳朵,还用手堵着,牢牢封死了。
皇帝压着被子,心想:“我不听。”
沈确又要和他说薛晋,他不想听。
病中的人总是容易疲惫,江巡这回躺下去,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留下沈确坐在床沿,王安在门边候着。
大太监为难地看了眼沈确:“沈大人?这,陛下刚刚吩咐,要您回自个的宫殿睡觉。”
沈确看了他一眼:“陛下如今的模样,公公觉着能离开人?”
“……”
王安面露难色:“可是陛下如此吩咐,明儿起来看见您还在这儿,怕是要怪罪下来,这,这我们也吃不起啊,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沈确却道:“不会。”
皇帝不会怪罪。
沈琇的事情过完,沈确基本可以确定江巡是有点嘴硬心软的,尤其是对着他,虽不知缘由,但确实是心软的。
他挥手让王安下去,在床沿躺了下来,碰了碰君王的肩胛皮肤。
还是冷的。
而君王迷迷糊糊的,又蹭了过来。
——被抱住了。
江巡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沈确已经去办公了。
君王在床上恍惚了片刻,被子里余温未散,依稀可见另一人躺过的痕迹。
王安绞干巾帕,小心地点上江巡的眼角:“陛下起吗?”
江巡:“他几时走的?”
王安陪笑:“……走了约半个时辰了,昨儿我提醒了沈大人,沈大人不放心您,又守了一会儿。”
他不动声色地将自个撇清了。
江巡却笑了声:“不放心我?”
以他对沈确的所作所为,沈确不可能不放心他,只是今儿日子比较特殊,不得不演戏罢了。
今天是薛晋最后一场审判的日子。
虽然皇帝下了口谕不予追究,但薛晋不从牢里走出来,便算不得尘埃落定,如今镇北侯一方都卯足了劲儿,等今日审判的结果。
66戳了戳宿主:“有轿子的剧情哦。”
江巡道:“我知晓。”
这一日在前世同样是重头戏,那时江巡看薛晋不爽已久,虽然沈确斡旋之下他松了口,却老想着折腾点什么。
于是,他也参加了这次庭审。
不但参加了,还将沈确也带去了,路上的轿子中,帝师眉头紧蹙,隐含担忧,江巡就问:“沈太傅该知道想要薛晋脱罪,该如何讨好我吧?”
他其实也没想好要沈确怎么讨好,比如软声求两句,或是其他什么,但当时他与沈确已然在龙床上滚了又滚,沈确当即抬眸,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隔着薄薄的帘子,便是京城喧闹繁华的大街。
皇家的帘子轻盈飘逸,用了蜀中最好的蚕丝,风一吹便能掀开,从大街两侧的茶楼酒肆一望,便能望见里头。
要沈确在轿子里做什么,以他的修养,就算杀了他也做不到。
但为了薛晋,沈确还是跪了。
他借着马车遮掩面容,去碰江巡的衣带,江巡瞬间就起了火气,他一路生闷气生到了三司会审的现场,在所有人战战兢兢的表情中,臭着脸将薛晋放了。
现在要复刻的,就是这样一段剧情。
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江巡看了看时辰:“王安,备轿,先去文渊阁。”
这个点,沈确应该在阁里殚精竭虑的批折子。
于是,皇帝的轿子悠悠从文渊阁面前路过,大太监王安愁眉苦脸的进来,当着众人的面,在沈确耳边耳语。
同僚们都伸长了耳朵。
沈太傅如今地位尴尬,说是朝臣又像宫妃,众人瞧着他,总有些落井下石看热闹的意味,王安也怕沈确表情挂不住,冲撞了皇帝。
可沈确神色如常:“知道了。”
他当即推开折子,与王安上轿。
撩开帘子的瞬间,便是一愣。
皇帝独自坐在角落。
这轿子宽两米多,坐下两人绰绰有余,可江巡只占据了边角的一小块位置,正掀开帘子望轿外看,他手上捏着块糕点,确并没有吃,只是握着发呆。
他像是刻意在避免和沈确接触。
沈确想到君王昨日晚上也赶他走,迟疑片刻,试探道:“臣可以靠着陛下坐吗?”
“……”
他刻意给沈确留了位置,怕贴的太近他不自在,沈确却不领情。
江巡依旧看窗外,干巴巴道:“可以。”
于是沈确靠着他坐下来。
王安吩咐起轿,由于他两不约而同的坐在了轿子一边,重心歪歪斜斜,也不知抬轿的轿夫骂了多少句,轿子平稳的穿过了宫门,步入繁华的街市。
66戳了戳宿主:“宿主?”
江巡恹恹道:“嗯。”
他不喜欢沈确说薛晋,更不喜欢沈确伤害自己为薛晋求情,可剧情又不得不走,于是再次干巴巴的念台词:“沈太傅知道如何该如何讨好我吧?”
然后他收回视线,不想看沈确震惊不可思议,接着心如死灰,最后慷慨赴死,跪地哀求的表情。
可旋即,他的手腕便被捉住了。
沈确没有震惊,没有不可思议,更没有心如死灰慷慨赴死,他只是整个靠了过来,用小腿碰了碰江巡的腿,让热度隔着衣料传递过去,而后他执起江巡的手,扣着他的腕子拉过来,恰好放在大腿最有肉感的一段。
大腿蹭了蹭手掌,像是在邀请他把玩。
这腿还没有跪废,匀称且漂亮,不是后世萎缩的模样,肌肉线条莹润的恰到好处,触感温润,轻轻抚摸上去,像在把玩一块古玉。
帝师清了清嗓,端正道:“回陛下,臣知道。”
用的是在朝中奏对的语气。
江巡“……”
“???”
66:“?!?!”
——你知道什么了你,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宿主每件事情都做了每句台词都说了怎么剧情又他妈的偏了啊啊啊!!!
江巡先是懵,然后吓到一般抽回手,他抬眼看向沈确,眼睛倏忽瞪圆了。
任谁在正蹲墙角装蘑菇自闭,害他蹲墙角自闭的罪魁祸首忽然扯过手,硬要把大腿塞给他摸,都是要被吓到的。
“……”
江巡的眼型偏狭长,眼角下垂,眼帘总是耷拉着,无论什么表情,都带着疏离与厌世。
可现在,这双漂亮的金棕眼瞳瞪圆了,那点厌世的冷清散了个干净,露出少年人的鲜活气来,他愣愣看着沈确,手上的糕点啪唧滚下来,像一只傻掉的猫。
沈确便笑了。
他一笑,江巡就更呆了。
沈确前世很少笑,他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一个风雨飘摇大厦将倾的国家,一个任性不知事的君王,以及帝国边境虎视眈眈的蛮族。
那时他们两人的关系很差,江巡昏庸暴虐,沈确如履薄冰,以至于相处了那么久,江巡从未见过沈确笑。
他对沈确的印象停留在瘦骨嶙峋的文臣,历史上忧国忧民的青衣宰相,他的眉头该总是深蹙着,可现在,他却在笑。
沈确长得好看,眉目舒展开来的时候,当真是月朗风清,一等一的风流人物。
这笑并非讨好,而是纯然的开心,像是看见了什么让他愉悦的东西。
……让他愉悦的东西?
江巡狐疑地环顾四周。
马车就那么大,帘子还好好的扣着,沈确看向的方向,除了马车壁,就只有他江巡了。
江巡皱眉,心道:“不会是我吧?”
——他刚刚甩开手不敢往下摸的表情很好笑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江巡有些恼怒,心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于是他偏过脸,再次不看沈确了。
沈确将掉了的糕点重新捡回桌面,看着君王别扭的表情,他略有点为难,却还是试探:“不喜欢这里,那要别的地方吗?”
江巡:“?”
他再次扭头,蹙眉盯着沈确,几乎是在瞪他了。
可帝师技能点都点在安邦治国,察言观色的技能只能说勉强能用,但对着江巡这种万事藏心里的,他的技能点就不够看了,于是道:“……回去可好?大庭广众,臣倒是无事,怕伤了陛下的英明。”
江巡:“?”
什么回去?什么无事?什么伤了英明?
要是前世,沈确是不敢和江巡讨价还价的,以至于江巡完全没有应对的经验,他维持着冷淡厌世的表情:“……谢谢,我不需要。”
之所以说谢谢,是在二十一世纪说惯了,江巡一时震惊没维持住人设,脱口而出。
沈确眼中笑意更盛,他俯身将轿中准备的糕点放好,问:“陛下,路途遥远,要用些糕点吗?”
江巡:“不吃,也不要和我……。”
他想说:“不要和我说话。”又觉着太礼貌,不符合昏君的身份,便强行改成“闭嘴,不想听你说话。”
沈确便不出声了。
轿中安静下来。
轿内气氛古怪,王安在轿外不停擦汗,不知轿里的两位祖宗在闹些什么,好在路程不长,没过多久,便停到了三司会审的门口。
江巡率先下轿。
他路过公堂,往高位走去,与跪在地上的薛晋擦肩而过。
薛世子前世在牢里受了不少苦头,当时狱卒揣摩圣心,有意磋磨他,弄的血糊糊。
江巡心怀愧疚,专门吩咐王安让他照看一二,于是薛晋虽然灰头土脸,却还是好好的,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等君王落座,帝师也落座,惊堂木一拍,会审开始。
这事儿结果已定,会审只是走个流程,江巡便没听,只是对着薛晋出神。
原来后世肃清寰宇、万世称颂的大梁开国帝君,是长这个模样的。
和他长得一点也不一样。
江巡身体差,偏羸弱,看着多吹点风就能死;薛晋却是俊朗健壮,能拉开七石弓的将门子弟。
他遭了无妄之灾,却也不敢怪罪君王,像个小媳妇似的跪在底下,扭扭捏捏。
庭审重要,镇北候也来了,老人家六十多岁,须发皆白,等判决赦免薛晋无罪的时候,还是颤颤巍巍的跪了,给江巡磕头。
江巡来自二十一世纪,看不得这个,只咳嗽一声:“您请起。”
他状似有意无意,寒暄:“薛爱卿此番受苦了,您此番千里迢迢来京城,可有落脚的地方。”
镇北侯连忙道:“承蒙君王关心,住在城西会馆。”
江巡点头
他轻描淡写地免了薛晋所有罪过,又给了些补偿,而后才离去。
轿子载着他回了皇宫,将沈确送回文渊阁,可当天下午,江巡却再次出了皇宫。
他依旧用着去红楼看歌女的名头,却顶着幕篱拐进了城西会馆,抵给看守一枚宫里的银锭,指名道姓要见薛晋。
薛晋在封地是身份贵重的世子,在京城却算不得什么,听说来人有宫里的信物,当即便出来迎接。
江巡倒也不和他客气,依旧用了洵先生的身份,而后就着薛晋守地的地形,与他说起了军队的事务。
江巡两世都不曾从军,他看到的都是纸上的文献,有些甚至是薛晋后世自己总结出来的,包括如何改变晋升机制鼓舞士气,如何改进兵器抵抗骑兵等等。
但史书对军事细节记录寥寥,他说的不深入,只是浅表,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已经是宝贵的财富了。
薛晋认认真真的记了,他与沈琇沈确都熟识,知道有洵先生这个人,可记到后来,薛晋苦笑一声:“劳烦先生看重了,只是我如今被扣在京城,回到军队的日子遥遥无期。”
江巡却道:“不远了。”
前世他将薛晋扣在京城扣了好长一段时间,但现在不会了。
因为离致使神州沦陷的那场战役,也不过半年之期。
薛晋一听,眼神便亮了:“当真?”
江巡:“当真,最迟三月,皇帝就会放你回北疆。”
隔着一道幕篱,江巡敛下眸子。
时至今日,三位大梁最重要的人物,君王薛晋,丞相沈确,督察御史沈琇,他都以洵先生的身份联络上来。
还有半年时间留给江巡,应对后来的危机。
薛晋从牢里放出来没多久,便是皇帝的千秋宴。
薛晋此时还留在京城,他是王侯世子,自然也得出席,江巡拉过名单看了一眼,到想起来个事儿。
前世千秋宴,出了个岔子。
徐平徐英两人与沈绣有怨,当时是奔着搞垮沈家去的,可江巡放了水,沈琇被打了一顿,贬谪去了两湖。
两兄弟心中怨气未消,在宴会上见着与沈琇交好的薛晋,便将气撒在了他头上。
在他们看来,薛晋家族远在塞北,在京城一没钱二没势,软弱可欺,就算刁难一下也无所谓。
他们看薛晋不爽,诚心磋磨于他,便故意找茬,在千秋宴上扯坏了薛晋的衣衫,扒了他的鞋袜,害将他推落水中。
在君王面前坦露身体是非常失礼的事情,自然要罚。
江巡记得,他罚薛晋跪诫石,而徐平徐英则罚了闭门思过。
诫石是宫中一块专门用来罚跪的石头,上头的纹路凹凸不平,跪一个时辰便难以为继。
江巡咨询66:“这段我是否需要1:1复刻?”
66道:“原文并未细写,与主角无关的带过便可。”
沈确是剧情主角,只要他的人生轨迹一切如常,不出大差子,其余的都无事。
“这剧情有什么与沈确有关的?”
66将文本从头看到尾:“太傅为薛晋求情,您不满,将人拖上轿子带走了,而后阴阳怪气了几句。”
没有罚跪情节,不需要他绞尽脑汁想借口,江巡点头。
沈确下跪,他拉开,扯上马车,然后阴阳怪气。
流程明确,剧情清晰,简单。
而此时,前朝已经忙碌起来。
这千秋宴是皇帝的寿辰,江巡少年登基,此时还不及弱冠,这是他第一次办千秋宴,便办了格外隆重。
礼部不敢擅自决断,将宴会折子递到了沈确眼前,由他来主持操办。
沈确勾掉了些不必要的礼仪,吩咐道:“届时家宴,请两位公主坐到皇帝身边”
沈确还记得江巡在梦里叫姐姐,少年君王发着烧,声音哀切的叫着姐姐,好不可怜。
于是千秋宴当日,江巡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盛装打扮的姑娘。
不但江巡本人一头雾水,宁国安和两位公主也是一头雾水。
皇家亲缘淡薄,尤其是先帝这样皇子公主三四十位的,两位公主养在深闺,江巡见都没怎么见过,更不要说亲情,但碍于沈确这样安排,他们就别别扭扭坐了。
江巡只能问问他们的夫婿,再问问孩子,像极了21世纪过年回家没话找话的模样,几人一番尬聊,江巡一抬头,却见沈确远远的看着他。
沈确想得是:“想见姐姐,见到了,总该开心一点。”
他与薛晋坐在一处,问了些塞北的边防状况。而皇帝独自坐在那一桌,没与身边人说两句话,忽然起身,往他这边走来了。
江巡强行挤开薛晋,插入了他们之间。
薛晋先是一愣,而后乖觉道:“陛下,先去拜访其他人。”
他一直坐在这里,没法触发徐平徐英的剧情。
江巡挥挥手,准了。
沈确为皇帝夹了两根小青菜,江巡身体不好还不爱吃肉,是个属兔子的,专挑素菜扒拉,帝师将笋也放到他面前,试探性的夹了个丸子:“陛下不和姐姐说话?”
江巡不爱吃丸子,他用筷子戳了戳,犹豫片刻,还是吃了。
沈确便又夹了一块子肉。
江巡将肉扒拉到一边,拒绝食用。
沈确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了。
前世他不会做这些,剧情没有规定,江巡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便只是闷头吃菜:“不熟。”
沈确夹菜的动作一顿。
不熟?那日梦中呢喃,皇帝说的姐姐是谁?
他隐隐觉着不对,像是忽略了重要的东西,手上筷子却没停,从江巡碗里夹走了他不要的肉,径直吃了,在江巡皱眉时,又给他补了个丸子。
帝师道:“膳食讲究平衡,荤素搭配是养生的道理。”
江巡一愣,心道你还训起我来了,他当即皱眉,沈确却碰了碰他的腕子,安抚似的捏了捏,甚至腿也碰了上来。
“……”
江巡火气发不出来,低头咬丸子。
沈确眼角眉梢略带了三分笑意。
——皇帝果然心软。
接着有乐师与舞女相继表演,琴声泠泠,舞姿绰约。可江巡前世早就听惯了,又去了现代,对表演兴致缺缺,他换筷子瞬间一抬头,沈确依旧在看他。
江巡皱眉:“为什么盯着我?”
沈确便道:“无事。”
他只是在想,皇帝既然对歌舞没什么兴致,那日日和徐平徐英两兄弟出门,又是为了什么?
沈确心中疑惑更盛,思索片刻,却没有结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们这边说着话,宴会竹林边传来喧闹声,接着是男子的惊叫。
不多时,王安快步走过来,俯下身子:“陛下,薛世子和徐大世子起了冲突,两人坠进河里去了。”
沈确眉头便是一跳。
徐英、徐平两兄弟是纯正的草包,却和江巡沾亲带故,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为非作歹,薛晋对上他们讨不得好。
江巡也站了起来。
沈确紧随其后,他们一群人走到荷花池边,薛晋刚从水里爬上来。
他鬓发散乱,衣襟大开,腰带被徐英扯烂了一半,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露出大片小麦色的肌肤。
江巡不由多看了两眼。
薛晋时常锻炼,身材好的出奇,胸肌、腹肌样样出挑,放在21世纪能直接去当男模。
眼下早春时间,天气乍暖还寒,薛晋冻的哆嗦,他抬眼看见江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脸色当即一白,伏跪了下去。
这时徐英也从水里爬了上来,他眼角破了一块,手臂也有擦伤,嘴里骂骂咧咧的站在一旁,抬手摸了摸眼角,嘶了一声。
眼角在流血。
徐平见状,立马拱手:“陛下,我兄弟二人与薛晋玩闹,调笑了两句,可不知怎的,他突然动手,不但将徐英推入水中,还将他抓破了相。”
薛晋面露愤慨,想要出言反驳,可他张了张嘴,又吞了回去。
可在江巡面前,他不敢辩解,瑟缩着跪在原地,垂头丧气,好不可怜,像只闯祸的阿拉斯加。
如今这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徐平徐英在找茬,这两兄弟也没想藏着掖着,连诡计都懒得弄,但皇帝就是偏向两兄弟,于是大臣们围了一圈,谁也不敢多说。
皇帝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薛晋。
众人低眉敛目,气氛一时冷凝下来。
虽然所有人都以为江巡在生薛晋的气,但其实,江巡在发呆。
——在不需要治国理政,也不需要跑剧情的时候,江巡很容易发呆。
比如现在,他就看着薛晋的肱二头肌发呆。
凭心而论,薛晋的身材不在他的审美点上,他还是喜欢沈确这样修长文雅的风格,但薛晋的身材,江巡有点羡慕。
……看这饱满的肱二头肌,尺寸宽到离谱。这就是能拉开七石大弓的手臂吗?
江巡两世为人,都身体孱弱,病怏怏的,不像薛晋,宽肩窄腰,肌肉饱满,一看就非常健康。
沈确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在江巡身边待了良久,他大概能从皇帝的动作判断他的心情,比如现在,满朝文武战战兢兢,江巡面无表情,像是不高兴了,但是并非如此,君王其实在发呆。
而且是看着薛晋发呆。
他同样看向薛晋,看着世子极不得体的衣着,眉头皱的更死。
沈确便迈步上前,挡了皇帝的视线,斥责道:“薛世子,在陛下面前这样衣衫不整,何等失礼,还不速速下去,换身衣服?”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皇帝还未开口,哪里轮得到沈确多言?
沈确静静立在皇帝面前,没再说话。
虽然是僭越,但他不认为皇帝会怪罪他。
皇帝没有生气,也不打算怪罪薛晋,他甚至对薛晋有点兴趣。
江巡果然没怪罪,只微微颔首,他看着薛晋,越发神游万里。
……沈确求情的剧情不是这里?那这是在……以退为进吗?
薛晋如蒙大赦。
他当即感激的看向沈确,只当帝师在为他解围,匆匆站起来,跟着王安走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换好了干净的衣服,杵到江巡面前,又委委屈屈地跪下了。
江巡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这衣服不太合身。
薛晋的身材实在健美,宫中没有背他尺寸的衣服,只能委委屈屈缩在小一号的袍子里,胸怀之伟大,简直直裂胸襟。
江巡看着他胸前薄薄的衣料,又开始神游。
这剧情他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站着当吉祥物就好。
沈确再次皱眉。
而皇帝宽和平静态度让薛晋有了三分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回陛下,臣,臣有话说。”
江巡:“你说。”
“徐世子的脸不不是臣抓破的,是我们从岸上翻下去,撞到了崖壁,您现在,现在去看,岸边还有蹭破的血,血迹。”
江巡心道造孽,他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将好好的小将军吓成了结巴。
王安依言查看:“回陛下,岸边确有血迹,还挂着油皮。”
薛进便抬眼殷殷切切的看着江巡,像是在求他主持公道,然而目光从徐平、徐英两兄弟身上掠过,又无声暗淡下来。
两兄弟是皇帝的宠臣,而他前些日在秋猎冲撞了皇帝,两相比较皇帝会偏向谁,不言而喻。
于是他求救似的看向了沈确,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在说:“老师救我。”
江巡也在等沈确求情。
他还得走将人带回轿子,阴阳怪气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