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手引着时律梁叙两人走到观察室,隔着薄薄一层玻璃,时律将手贴了上去,无菌箱里的小猫抱这尾巴蜷缩着睡觉,腹部缠了一圈纱布,由于麻醉,歪着头露出了一小节舌头,就像时律在视频里看过的被割掉蛋蛋的小猫,怪傻的。
时律抿唇,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猫得的是很麻烦的疾病,治疗费用昂贵,很多家庭由于掏不起而弃养小猫,这笔钱对还是学生的时律也是天文数字,可他一询问,发现梁叙已经全部交了。
不但交了已经产生的费用,后续的治疗也一应是他的卡。
时律略显局促,干巴巴的道:“谢谢。”
梁叙见好就收,也怕逼的太紧将人吓跑了,于是温和道:“好了,忙了一夜,今儿便不要上班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时律完全昏了,梁叙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晕着回到家,和组长请了年假,然后翻出X的聊天界面,想说些什么,可敲了又删,删了又敲,如此反复数次,一句也没发出去。
梁叙坐在办公室里,泡了杯茶,看着小实习生足足显示了二十分钟的:“正在输入中”。
他不自觉的漾出一点笑意:“怎么,不睡觉?”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正在输入中”便消失了,梁叙抿了口茶,几乎可以想象小实习生被惊吓到底样子。
时律按了老半天,干巴巴发过来一句:“以后我该如何称呼您?”
“X先生,还是梁总?”
梁叙:“都不用,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
时律不敢。
他往上翻了翻,看见他给X发的一溜腹肌,像被老师撞见了当擦边网黄,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道X是梁叙,时律说什么也不会给他发照片。
这下好了,问了那么多不着边际的问题,水平差的事实早就暴露了,亏他还小心翼翼的遮掩,谁知道老底早给人翻了个底朝天。
可是,既然梁叙早知道他水平不够,又为什么留下他,还用心教导呢?
总不能是出于对差生的怜悯吧……
时律拍拍脸,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难道梁总,真的那么喜欢他的腹肌?
时律没谈过恋爱,却也不是傻子,这几日的前因后果一联系,加上梁叙又是指教又是请吃饭,还带着他的猫跑前跑后,借肩膀给时律靠,怎么看都是奔着暧昧对象,谈男朋友去的。
但是,给新叶的总裁当男朋友吗?
时律自觉脸没大到那地步,他这样履历的实习生新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梁叙填个三宫六院,再排百八十号娘娘都有余,犯不着在他身上吊死。
那就是……暧昧对象?
梁叙是整个海城著名的钻石王老五,身价高的能让人一步登天,Alpha们前仆后继,beta们不甘示弱,个别omega也暗搓搓打探着梁叙的性向,高呼哥哥看看我,哥哥我可以。
但是梁叙从未和谁过多接触,也没有放在明面上的男友,他保守庄重的像个老古板,连衣服扣子都扣到最上一颗,坊间有传言,梁叙与亡夫情深义重,亡夫死后,发誓为亡夫守贞,再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
时律摸着下巴,心道:再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那他该算是个什么情况?
一时兴起的逗弄对象,可以考虑的临时暧昧者,腹肌很好看的小网黄,还是其他的什么?
不过时律本就是豁达的性格,不太纠结这些东西,他想不通,就不去想。
无论从哪种角度,给梁叙当暧昧对象,他都不亏。
起码现在,梁叙有点喜欢他,而他……
也有点喜欢梁叙。
连着坐了两场春梦,时律没法自欺欺人,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想着:“或许可以试一试呢?”
无论将来如何发展,至少现在不留遗憾。
况且,时律真的很感激梁叙,要是昨天晚上没有他,时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是,要如何表达感谢呢?
X喜欢腹肌,但是时律真没脸发了,至于梁叙,他似乎喜欢时律的便当?
时律自诩厨艺平平,勉强算中等偏上,介于能吃和好吃之间,也不知道梁叙那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舌头是怎么长的,偏偏喜欢吃他的。
但既然梁叙喜欢吃,时律也乐得投喂。
他好好的烧了锅小鸡炖蘑菇——这算时律为数不多会的大菜,再配上几个家常小炒,填上米饭,好好的装在小熊饭盒里,带去了公司。
当梁叙再次在午餐时带着时律去休息室,时律将小熊饭盒推过来时,梁叙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荤素搭配合理,鸡肉软烂汤汁清透,香菇改了漂亮的十字花刀,露出嫩白的菇肉,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他的小实习生,在很认真的试图给他做饭。
这是梁叙前半生,从未体验过的经历。
这么些年来,不是没有alpha试图对梁叙献媚,虽然由于复杂的家世梁叙不可能接受,但多数alpha自负且自大,他们只等着梁叙带他们出入高档酒店,顶奢侈会所,毕竟榜上钻石王老五就是为了享受,从未有人试图给他带饭。
时律这样,让他有种被放在心上的错觉。
就好像他从未遭遇变故,也不曾屈居人下,而是与无数普通的omega一样,与心怡的alpha相知相恋。
梁叙于是夹起鸡肉,放进嘴里,他的吃相很斯文,咀嚼细致,等咸香的汤汁溢满口腔,银框眼镜背后的眸子不受控制的眯了起来,露出餍足的表情。
像一只晒饱了太阳的猫。
而他吃饭的时候,时律一直略显忐忑的看着他。
时律对自个的厨艺是真的没有自信,梁叙这么喜欢,只能说明他舌头有问题,而味觉有问题的人会如何评价饭菜,这显然不是时律能琢磨透的。
而当梁叙很开心的将他的饭菜一扫而空,时律松了口气。
他开始吃梁叙带来的海鲜。
梁叙似乎琢磨过他的口味,带来的饭一次比一次好吃,一时间,两人都默默吃饭,休息室里只剩下了碗筷碰撞的声音。
接着,时律和梁叙的关系呈现出某种心照不宣的隐秘状态。
梁叙依然每天前往四组,给新来的实习生们讲解行业内幕,做执业规划,同时,他也会停在时律背后,单手撑在电脑上,帮他梳理疑难问题。
X的账号也依旧每日上线,分享日常互道晚安,时律会在每天下班去宠物医院一趟,那边离得并不近,过去地铁小一个小时,某次在路上被梁叙撞上后,梁叙便开始开车带他。
于是,等下班时间一到,同事们三三两两离开,几个和时律打招呼,问他怎么还不走时,时律心虚的扣上电脑:“走吧。”
他跟在队伍末端,鬼鬼祟祟的坐电梯,往楼下去。
另一部的电梯里,梁叙也正下来。
两辆都是观景玻璃电梯,几乎同步行驶,互相看的一清二楚,梁叙依旧正装眼镜,一丝不苟,他身边还围着两三个高管,正互相谈论寒暄着,他们一方是集团高管,一方是新员工和实习生,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又一触即分。
在电梯下降的过程中,时律的手机动了一下。
他心虚的拿出来,在角落查看,发现是X。
X:“老地方等我,我接你去看小橘。”
时律抬头,梁叙正和高管攀谈,他推了推眼镜,余光微不可察的往时律这边扫,眸子盛着笑意。
时律手忙脚乱的回复:“嗯。”
他们挪着挪着,都贴在了电梯里侧,维持着背靠背的姿势,开始摆弄手机。
简直像偷情一样。
几十秒后,电梯稳稳抵达一楼,两拨人各自离开,同事们相继告别,时律则闷头出了公司。
在离新叶几百米远的巷子里,时律停下脚步。
老板的商务车稳稳停在他身边,梁叙摇下车窗,笑道:“愣着干什么,快上车。”
时律纠结片刻,上了梁叙的副驾驶。
他前世有个说法,说副驾驶是女朋友的专属座位,之前送小猫治病,时律抱着橘子坐后坐,现在却在梁叙身边,他系好安全带,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这无疑是一辆昂贵的座驾,从软包到配饰处处显露出昂贵的气息,就和座驾的主人一样,梁叙握着方向盘,开车的仪态优雅得体,从他刻意训练出的礼仪、通身的气度、乃至于搭配得当的衣着,都显露着“我很昂贵”。
但昂贵的梁叙和昂贵的车架正带着一点都不昂贵的时律,去看他一点都不昂贵的小猫。
车在宠物店门前停下,时律下车,小橘子正趴在软垫上舔湿猫粮,看上去好了不少,时律半跪下来,将手伸入保温箱,橘子便凑过来蹭他的脑袋。
小猫腹部有伤,没法站起来,只能趴着,却很用力的把脑袋伸到时律手底,像是在讨要主人的亲近。
这时,梁叙也在时律身边半蹲了下来。
他的手指贴上玻璃,却并没有将伸进去,只是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保温箱里脆弱的小生命,连声音都放的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感叹道:“原来这么小一只,之前你给我拍照片,我以为还蛮大的。”
——这就得多亏大学生鬼斧神工般的拍摄技巧了。
时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爆红。
梁叙本来随口一感叹,看见时律的表情,脸色也微妙了起来。
要说大学生之前给他拍的照片里还有什么显大的话……
但梁叙很确定,那不是相机角度照成的错觉。
毕竟在镇海酒店二十九楼,他曾经摸到过小实习生的腰肢。
时律偏头看他,很努力的岔开了话题:“你要摸摸吗?”
“不,不是。”他恍然间意识到有歧义,连忙补救,急匆匆的伸手指橘子:“我是说,你要摸摸它吗?”
梁叙眼底笑意渐深,却没有挑明,只是道:“我能摸吗?”
“当然。”时律点头,“你都给他买了那么多猫粮了,就像……”
他再次哽住。
——就像小橘子的另一个爸爸。
如果时律是小猫的爸爸,那X大概算养父,还是贼有钱会富养孩子的养父,橘子的猫粮罐头小零食,猫窝抓板小玩具,时律几乎没掏过钱,全是X买的,而且X要买就只买最好的,家里一水儿高标,越发衬托的时律的出租屋破破烂烂,搞得时律都有点酸他家小猫了。
被X养有点太幸福了吧!
这话当然只能憋在心里,说不出口,他仓促掩饰过去:“摸摸吧,养了这么久,你还没有摸过他。”
梁叙便将手悬在保温箱上空,可他迟疑片刻,还是放下了。
梁叙:“算了,我不讨小猫喜欢,橘子还病着,万一应激就不好了。”
橘子的父亲姜饼也不喜欢梁叙,还是时律硬抓过去的。
时律:“不会的,我带着你。”
梁叙不常说算了,上一次说还是撸姜饼的时候,而每次他说出这个词,都会垂下眼睫,带着点似无奈似自嘲的苦笑,有点难过的样子。
于是时律抓住了他的腕子。
他无坚不摧的老板似乎在此时裂开了一道缝隙,完美的面具皲裂开来,颤巍巍的露出里头的软肉,而时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升起了责任感,他严阵以待,非要让梁叙撸到小猫不可。
于是,他扣住梁叙,拉着他伸入保温箱里。
小猫的另一个爸爸,还付了小猫的手术费,凭什么不能撸小猫!
时律年轻有活力,连体温也比梁叙高,手指覆盖上来时梁叙本能的一颤,又很快克制住,任由时律引着他,将指腹放到了小猫的头顶。
小猫和他大爷似的姜饼爸爸一点也不一样,或许是有时律的指引,它像是知道这根来自于它的衣食父母,便很乖的蹭了上来,软软的喵了一声,还半翻着露出了肚皮。
即使肚皮还有伤口。
梁叙一愣,爱怜的摸了摸橘子头顶的毛毛,没敢碰小腹。
这是他第一次得到小猫的喜欢。
触感很奇妙,X给小猫买东西,是因为它的主人是时律,X想给时律买东西,又怕时律拒绝,这才买到了小猫头上,可现在,他心中却陡然升起了微妙的错觉,仿佛着真的是他的小猫。
看完橘子,梁叙把时律送回家,他看着老式小区,隐晦的提了句搬家,他在新叶周围有不少宅在,都可以给时律住,但时律果不其然的拒绝了。
实习生下了车,和梁叙挥手告别,转身进了居民楼。
手里还提着小熊饭盒。
梁叙目送他离开,不自觉的期待起了明天。
时律会带什么饭呢?
时律什么饭都不会带,因为明天是周末。
打工人休息比天大,别说暧昧对象,天塌下来也阻止不了时律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等太阳高照,日光从老旧窗帘的破损处透进来,一屋子亮光的时候,他才睡眼惺忪的爬起来,起床煮饭。
时间很晚了,没空研究菜色,时律打了两个鸡蛋凑合,顺便刷刷手机,看学校群里的消息。
这个时间节点,众人实习的实习,准备升学留学的准备升学留学,学校里需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很少了,一周只有偶尔那么几个注意事项探出来,时律周末就看看。
校园群空空荡荡,无人说话,倒是室友宋逸给他发了消息:“时律,准备一下,那个Omega父母刚好来海城,你抽空跟着去见一下吧。”
说着,推过来一个微信。
是个女Omega,皮衣皮裤,英姿飒爽,头发绑成高马尾束在身后,按照时律的推测,他觉得这是个铁T。
宋逸:“隔壁数学系的学姐,人我认识,靠谱,据说她父母催了三年了,不堪其扰,急需一个alpha糊弄,出价也很大方。”
时律微微犹豫,一天一千的价格,要是之前他早就上了,可现在有了梁叙,他便有点心虚。
他一时没回话,宋逸便道:“哥们,你有空的吧,不会变卦吧?”
时律:“不会。”
是宋逸拉的桥,对方又是同一个学校的,时律不能坑宋逸。
他含糊:“接,但是下次就不接了。”
宋逸:“啊?你信用卡还完了?”
时律黑线:“……不是。”
宋逸:“那你不接,这可是最贵的兼职了……我想想,你有O了?”
时律暂时可不敢说梁叙是他的O,他一笔带过:“还在追。”
宋逸:“嚯,还没追上?”
“……不好说。”以目前和梁叙的关系,时律实在不知道如何概括,他岔开话题,“这个伪装男友不需要肢体接触吧?”
宋逸:“不需要,你们两个都带好腺体贴,你身上甚至不会沾染上她的信息素,只需要坐下来和父母聊天,必要时为她夹菜,装成贴心的样子就可以了。”
时律:“好。”
“哦对了。”宋逸补充:“你的家庭情况可能需要稍加美化,毕竟,你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他微妙停顿。“总之,我给你准备了人设资料,稍后发给你。”
大概是说原主父亲不详,母亲离世的家世。
时律:“好。”
下午,时律收拾了个相对清爽的造型,去和学姐见面。
他青春年少,打扮得体,个子高长相也好,学姐很满意,几人约在饭馆一靠窗的卡座,吃了顿见面饭。
时律和学姐半点肢体接触都没有,只是时不时夹菜,而对方问起工作学业,他便一一回了。
C大是顶尖学府,经济系是C大王牌专业,而新叶集团也是行业顶尖,时律的成绩挑不出错处,对方父母很是满意。
问道家境时,时律磕碜了一下,宋逸给他的剧本是父母双全,书香门第的类型,还处处暗示家中小有资产,时律想着自个那十八张信用卡,不太习惯说这种慌,还是磕磕绊绊的说完了。
学姐也尴尬的不行,两人全程尬笑,将这出戏唱完了。
他们选的卡座临街,外头人来人往,这是整个海城最繁华的几条街道之一,谁也没注意到,张平也和正和女朋友逛街。
看见时律,他不由瞳孔一缩。
时律有……女朋友?
如果老板和时律只是单纯的信息素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信息素,时律谈八百个女朋友也没关系,但作为梁叙的特助,他早看出两人不同寻常。
老板开车接小实习生下班,说不是在谈恋爱,谁信啊?
他犹豫片刻,抬起手机对准时律,隐晦的咔了一下。
这张照片很快出现在了梁叙的案头。
过度曝光,细节模糊不清,但已然可以看清时律与一位陌生女人,两人都唇角带笑,时律正夹起一片南瓜,放进女人碗中。
梁叙闭上双眼,无声捏住了桌沿。
时律甚至没有给他夹过菜。
张平心惊胆战的立在一旁:“老板,这?”
他呐呐:“要不要将时律从战投部调出去啊?”
战投是新叶的核心,也是梁叙的嫡系,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成这个样子都不好看。
梁叙垂眸:“先不急,我得先找时律问问。”
两人举止亲密,证据确凿,本该是抵赖不得的,况且之前时律有段时间莫名疏远,如果是又女朋友的缘故,倒也能解释的通。
但梁叙不会草率断定,也不会急于斩断,他会给时律一个机会,但倘若时律真的脚踏两只船,那……
梁叙合上钢笔,表面古井无波,指甲却掐在掌心,无声的捏紧了。
他点开时律的聊天:“时律,今晚有空吗?我们谈谈。”
彼时,时律真对着菜谱研究饭菜,他新学了啤酒鸭,想要端给梁叙尝尝,他手忙脚乱的将食物塞进餐盒,丝毫没觉察梁叙话中的冷意,只是乖乖道:“好的,在哪里?”
梁叙选中了一家西餐厅。
这里离新叶有些距离,不用担心被老头子的眼线发现,且餐厅私密性好,员工素养高,不会胡乱攀扯议论。
西餐厅的灯光呈现昏黄的暖色调,搭配深色胡桃木的桌椅,中间的圆形舞台上有大提琴手正在拉琴,拉的是时律听不懂的古典乐曲,低沉,忧郁,给人一种消费不起的错觉。
时律推门进房间,梁叙已经在等候了,他将装裱精致的菜单推给时律:“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先点餐吧。”
如同一位体贴的伴侣。
时律悄悄打量他,梁叙面色温和,斯文如旧,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他看了半天,没看出梁叙想说什么。
时律便将小熊饭盒藏进桌底,哦了一声,垂眸不语,开始翻菜单。
不知为何,今日的梁叙有种略显疏离的冷漠,时律没敢把啤酒鸭递给他。
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小熊饭盒也格格不入,便将饭盒踢到桌子底下,胡乱点了两个菜,等待梁叙开口。
瞧着他的模样,梁叙有点难受,可事情必须说开,他便挑明道:“时律,我从我的角度来看,我们现在应该在暧昧?”
从梁叙的角度,时律,一位成年的,腺体发育完善的alpha,他毫无顾忌的在梁叙肩头睡觉,没推开梁叙拉他的手,还给梁叙带自己烹制的食物,默许了梁叙接他下班,抚摸他的小猫……而梁叙还是一名成年的,腺体发育完善Omega,这当然是在暧昧。
AO之间,若非暧昧,不会有这么多的互动与接触。
可他到底比时律年长将近十岁,梁叙并不清楚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这些触碰算得了什么,亦或者……什么都不算。
温和的外表下,梁叙双手交叠,无声的握紧了。
他问的如此直白,时律倒是愣住了。
他也觉得他和梁叙在暧昧,可暧昧这种事,不就是你不说我不说,谁都不挑破才能算暧昧吗?况且这场身份悬殊的恋爱,主动权掌握在梁叙手里,他说时律是暧昧对象就是暧昧对象,说是逗弄对象就是都弄对象,梁叙这么问,时律该怎么答?
于是,小实习生顿了很久,试探道:“……或许?”
梁叙便叹了口气。
他注视着时律:“不管你怎么想,在我看来,是的。”
他们就是在暧昧。
梁叙:“感情对我来说,是很认真的东西,我知道外头有些风言风语,说新叶的总裁爱玩会玩,表面看着私生活干净,其实养着无数小宠,但我向你保证,我没有。”
时律依旧没搞懂他想说什么。
小实习生其实挺聪明的,至少学东西的时候一点就通,但现在他安静的坐在对面,困惑且迷茫的看着梁叙,像是不知道他想要干嘛。
时律:“嗯,我相信。”
梁叙:“所以,我希望,即使是在暧昧阶段,我的伴侣也和我一样,并没有其他人。”
时律:“……?”
他更加困惑了。
哪来的其他人。
梁叙:“时律,其实你有女朋友吧?”
说这话的时候,梁叙垂下了眸子,镜链耷拉下来,垂在桌面上,他并没有看时律,那双在谈判桌上锐利如刀剑的眼眸正凝视着手边免费的绿茶,仿佛里头开出了一朵花。
时律:“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时律真的懵了。
天可见怜,时律成长到现在,上一次摸女孩子的手还是小学一年级文艺汇演,那时他脸颊涂着两坨鲜艳的腮红,头顶点了个朱砂圆点,还穿着花花绿绿的表演服,和同班女同学手牵手背千字文,而家长和学校领导坐在台下,闪光灯一阵狂拍,时律家里到现在还有那张社死的照片。
这种情况下,他哪来的女朋友。
梁叙阖眼,银框眼镜后的眸子困倦的闭了起来,他自嘲似的微笑:“我的助手,张平,拍见了这张照片。”
他将手机推了过来。
时律低头去看,是一张隔着玻璃的偷拍,他和学姐坐在一桌,时律正低头给学姐夹菜,风度翩翩,而学姐捂嘴嗔怪,笑靥如花。
男帅女靓两人年纪相似,又出身同一所大学,无论如何看,都比大十岁的梁叙来得般配。
还有两位中年人坐在他们对面,同意满面春风,似乎对时律很是满意的样子。
时律看着这照片,便知道了前因后果,他以为梁叙对他只是玩玩,顶天了算个暧昧对象,现在看来还怪在意的,不知为何,有点小开心,心中又思量着如何措辞,一时便没说话。
这番表现在梁叙看来,就是默认了。
梁叙微不可察的叹气。
青年人感情如风如絮,不可捉摸,他也曾听说过C大里不少人玩得挺花,时律长得好看,梁叙调查过他,传言也不少,只是比起传言,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现在看来,传言或许并非虚假。
他向来自负,梁叙执掌新叶多年,提拔过成千上万的下属,他从未看错过人,时律还是第一个。
第一个,便错的如此离谱。
梁叙闭目,唇角像来温和的微笑冷了下来,他平静的看向时律:“……抱歉,是我没有调查清楚,冒昧打扰了,我不会将公私混淆,从今日起,你在新叶的职位不变,薪资待遇也不变,但是需要调离战投部,至于去哪里任你选择,我会让张平将其余部门的详细资料发给你,你在周五之前将调职报告发给他就可以,当然,后续的考核我也不会干预,去留须凭借你自己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