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害怕的同时他有一种说不出口的难过,心里闷闷的。
五六个人没一个人敢还手。
那时的单宿差点把人打死。
不过虽然事很大,但最后还是被压下来了。
单宿被取消了保送名额,在学校读完了高三。
也是从那以后,小毛再也没有被人欺负。
现在这一幕说熟悉也熟悉。
在场的这些人,每一个都至少被单宿打掉过一颗牙。
大概只能借着酒气在背后骂两句,当真正看到单宿的时候,嘴里新种的牙就会产生幻痛。
其实单宿没比这些人大多少,他只比小毛大了一岁。
可“单大哥”叫的不是资历和年纪,是曾经血的教训。
包厢重新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敞开的门也冲散了里面烟酒的气味。
将打扫工具还给阿姨之后,几个人对单宿点头哈腰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像抬猪一样将脑子还不清醒的男人抬走了。
当初就属男人被打的最惨,却还是没有得到教训。
也有可能是当时脑子被打坏了。
所以现在只要一喝点酒就会狗叫。
单宿把手上的高脚杯丢进垃圾桶,一边脱手套,一边冷淡地说:“明天把包厢里的东西都换了。”
小毛立马立正站好。
“是!”
单宿回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地说:“伤口没有处理好之前不要来见我。”
“是!”
小毛站在原地,目送着单宿离开的背影。
不知道单宿自己有没有意识到。
但小毛知道。
这个世界上对单宿来说最脏的其实不是空气里的灰尘,而是血。
而单先生时不时的让人给它添茶倒酒。
那幅温馨和谐的画面仿佛撒拉卜和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看到他出现在门口,里面的“和谐”被打断,众人齐齐抬头看着他不说话。
单宿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还没离开单家, 却先有了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走进门,也不说话, 坐在了平时的位置上。
也就是撒拉卜现在坐的位置。
他的椅子和撒拉卜的椅子挤在一起, 肩膀碰着肩膀, 手臂撞着手臂。
按照平时,单宿绝不会做出这么失态的事情, 可比起冷静的维持体面,他更咽不下心里那口气。
突然对面的单元说了一句:“大哥和撒先生的感情还真好。”
单宿抬眸向单元看了过去, 单元笑道:“大哥不是有洁癖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哥和谁这么亲近。”
空气瞬间变得极其安静。
单宿阴鸷锐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单元。
对方来到单家不到三天,是怎么知道他有洁癖的。
单元依旧笑的柔顺乖巧,一脸无害地看着单宿的眼睛。
单先生咳了一声, 正襟危坐地说:“食不言寝不语。”
听到这句话,单元低下了头, 轻声细语道:“不好意思,我习惯了, 以前吃饭的时候家里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大家都很照顾我, 一时间让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虽这样说着,他看着单宿的眼神却不见有几分歉疚,笑意盈盈的像是挑衅。
单太太温柔地说:“没关系,教养这方面以后可以慢慢培养。”
单元乖巧地点了点头,对上单宿看向他的眼神, 只是一味的对着单宿笑。
单宿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看着盘子里精致的牛排,突然就没有了进食的欲.望。
撒拉卜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看一出有趣的戏剧。
这时,一旁的单先生亲自给撒拉卜倒了杯酒,那样子格外殷勤。
单太太眉头微蹙。
但她向来不会在公共场所发作,只是面上看起来不太高兴。
单宿转过头,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喝多了别进我的房间。”
单先生:“……”
单太太:“……”
单元:“……”
众人齐齐看向他,氛围顿时变得暧昧又怪异。
单宿:“……”
他抿了下唇,若无其事地挺直了背。
撒拉卜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舔去嘴角的酒液说:“吾腹中饥.渴.难耐,若不想吾饮酒,你……”
单宿抬手捂住了撒拉卜的嘴,对上三双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他额头上青筋直跳,脸上却面不改色道:“他喝多了。”
撒拉卜眉梢微挑,竟也任由单宿在餐桌上对它以下犯上。
但很快单宿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湿.滑.黏.腻的舌头从他的手心舔到他的指缝,湿.热中又带着让人呼吸急促的酥麻。
单宿的胸口不停的起伏,脸上也升起了红晕。
这顿饭看样子是吃不下去了,他站起来,冷静地说:“我们先上楼休息了。”
撒拉卜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悠哉悠哉地跟在他身边。
而单宿和撒拉卜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二楼。
一直走到门口,单宿抓着撒拉卜的领口拽进了房间,“嘭”的一声,房门关闭,楼下的单家人才面面相觑。
“大哥的性格还真急躁。”单元微笑着说了一句话。
单先生:“……”
单太太:“……”
单宿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到浴室洗手。
他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手心和指缝,用洗手液洗了还不够,还要用酒精消毒。
那样子好像要在自己的手上洗掉一层皮。
靠在门框上的撒拉卜手上拿着一个樱桃,张开嘴一咬,暗红的汁液立马染红了它的牙齿,浸湿了它的唇,那样子好像吃的不是樱桃,而是人肉。
单宿转头看着撒拉卜手上的樱桃汁,脸色无比难看。
忍无可忍之下,他拽过撒拉卜压在洗手台前,抓着撒拉卜的手疯狂的在水下清洗。
那幅眼睛发红神情紧绷的样子,已经不单单是无法忍受肮脏,而是到了近乎魔怔的程度。
撒拉卜就这样垂眸看着单宿压抑到极致的脸,任由对方肆意对待它的手。
它慢条斯理的将嘴里的樱桃嚼碎了咽下去,忽然低头吻上了单宿的唇。
单宿动作一顿,愣愣的忘了反应。
撒拉卜看着单宿的眼睛,挑开单宿的牙关将舌头伸了进去。
单宿浑身一震,猛地反应过来,用力推开了撒拉卜。
他怒目圆睁地看着撒拉卜的脸,不停的用手背擦着自己的嘴唇。
上面殷红的樱桃汁像血一样刺目。
撒拉卜伸出指腹轻轻地拭去唇上的津.液,又舔进嘴里,不以为意地说:“有这么脏吗。”
单宿没有说话,而是转头面向洗手台,开始疯狂的清洗自己的嘴巴。
撒拉卜轻抬眼眸,静静地看着单宿疯了般的动作,忽然一只手抓住单宿的两只手腕别在身后,另一只手掰过单宿的脸,二话不说就对着单宿的唇吻了下去。
单宿用力挣扎,发出呜呜的声音,撒拉卜却顺势将舌尖伸了进去。
唇舌相交的那一刻,单宿瞳孔震动,发出了粗.重的呼吸,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而撒拉卜在身后牢牢的将他压在洗手台上,他的两只手也背在身后被紧紧地攥着无法动弹。
他气的眼睛发红,可深入的吻却没有停歇,撒拉卜那双棕中带红的眼睛也始终直勾勾地看着他。
唇被啃咬的又热又疼,舌尖也被吸的发麻。
撒拉卜嘴里樱桃的酸甜味顺着他的舌根被他吞了下去。
他奋力挣扎,想要挣脱撒拉卜的桎梏,却忽的一僵。
撒拉卜漫不经心的眼神变了。
那双棕色的瞳孔也变成了红色。
属于撒拉卜的气息将他从头到脚的笼罩,而他趴在洗手台上,撒拉卜的腿伸了进来。
他瞳孔震动,想要躲开撒拉卜的吻,却被压在洗手台上无法动弹。
单宿趴在床上,艰难地撑起身体爬了起来。
而从浴室出来的撒拉卜下半身围着浴巾,裸着性感结实的上身。
它走到床沿俯视着单宿,伸手从单宿光.裸的背滑到修长的脖颈。
单宿别过头,用力拍开了撒拉卜的手,泄开的力道也让他重新跌回了床上。
撒拉卜漫不经心地舔着自己的指尖,慵懒地说:“明明灵魂如此肮脏,你们却总是费尽心思想要洗净自己的躯壳。”
单宿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撒拉卜说:“你懂什么!”
听到这句话,撒拉卜笑了。
集所有欲.望于一身的它居然会被质问什么也不懂。
它弯下腰,轻声开口:“吾觉得什么也不懂的是你。”
单宿愤怒地盯着撒拉卜,胸口不停的起伏。
撒拉卜却忽然单手将他扛上了肩。
他心口一跳,整个人都惊慌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撒拉卜伸手拍了下他的屁股,淡然地说:“安静。”
他浑身一僵,随即夺目的红晕从他的脖子蔓延到他的脸。
他伸手抓住撒拉卜的发尾,咬牙切齿道:“放我下来!”
撒拉卜托着他屁股的手往下一伸,摸到他的腿说:“你要自己来?”
一直流到脚踝的**让他满脸涨红,他倔强地开口:“自己来就自己来!”
撒拉卜懒散地说:“吾觉得你没有这个力气。”
单宿:“……”
他的手背冒出了青筋,不知道是不是气狠了,竟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
话一说出口他就察觉到里面参杂了些涩.情的暗示,在这个场合极其不合时宜。
甚至显得单宿脑子不太清醒,像个受不了刺激的毛头小子一样幼稚又不聪明。
果然,撒拉卜停下脚步,空气也莫名变得粘.稠起来。
单宿浑身紧绷,抿着唇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可话已经说出口,他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落于下风。
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他抬着下巴,硬是没有说一句话。
好半晌之后,撒拉卜重新迈开脚步,自信地说:“吾一直都很自信。”
单宿:“……”
他开始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个在地狱有正经编制的恶魔!
被丢进浴室的单宿艰难地撑起身体,恨恨地盯着撒拉卜。
看到撒拉卜解开身上的浴巾,他心脏一缩,连忙紧张的往后退。
“你想干什么。”
撒拉卜看了他一眼,转身坐进了浴缸,发出了一声充满享受的叹息。
“……”
坐在地上的单宿一拳砸在地上。
他的脸上红白交替,愤恨地看着撒拉卜闭目养神的脸。
凭什么对方可以进浴缸里洗,却要把他丢在地上。
而且那个浴缸他昨天才消完毒!
撒拉卜睁开眼睛看向他,单手将他拎到了浴缸里。
一屁股坐在撒拉卜的腿上,他疼的一哼,不舒服的想要挣脱出去。
撒拉卜却靠着浴缸轻飘飘地说:“再动就把你丢出去。”
单宿不动了。
虽然他很不想和撒拉卜共用一个浴缸,但他更不想坐在脏兮兮的地上!
可他心里还是咽不下那口气,脸色难看地说:“你硌到我了。”
撒拉卜看了他一眼。
他握着拳,极度不爽地说:“你硌到我了!”
撒拉卜看了他片刻,随后闭上眼睛,躺在浴缸里说:“忍着。”
单宿气的头上青筋暴起,但气归气,他更忍受不了身上脏兮兮的痕迹。
最后,他还是动作缓慢地转过身,背对着撒拉卜,一边生着闷气,一边艰难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而躺在浴缸里的撒拉卜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撑着额角,就这样静默无声地看着单宿赤.裸的后背。
单宿站在镜子前打领带, 余光看到侧躺在床上的撒拉卜正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镜子里的他。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了视线。
昨天晚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的床上。
在浴缸里清洗好身体之后他就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撒拉卜抱在怀里,他差点吓了一跳。
而让人心烦的是他的睡眠质量其实并不好, 更不能接受有人睡在他身边。
可他昨天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醒, 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的时候还有种睡足的轻松和慵懒。
他有些心烦, 脑袋也有些发晕, 不知道是不是有点感冒。
总之不太舒服的身体让单宿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 心里也烦闷地憋着一口气。
穿好外套,单宿转身将一张卡丢到了床上。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对方的食欲和*欲大概是相通的。
肚子吃不饱, 就容易从别的地方找回来。
“每个月限额十万,你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买, 但是不准抽烟不准喝酒。”
说出这段话的单宿心里更烦了。
总觉得自己花钱包了个小黑脸,可这个小黑脸不光不能给他提供任何价值,反而天天气的他心口发疼。
看着单宿离开的背影,撒拉卜拿起床上的卡, 指尖一转,微微挑眉。
人类世界真有意思。
路过楼梯口的时候, 单宿停下脚步,听着门里传来单先生和单太太说话的声音。
“那个姓撒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为什么还要留着他。”
单太太心里很不满, 总算在今天早上发泄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昨天晚上的事直到今天早上才解决, 结婚久了都知道,中年夫妻躺在床上是最无言的时候,单太太心里还气着,可能单先生已经睡死过去了。
“最近运势不太好,我去找大师算了一卦, 大师说我最近有贵人到访,要我把握好机会。”
单先生说的煞有其事,俨然把大师的话当圣旨。
“果然,对方来到单家的第一天公司就谈成了一个合作,大师没有说错,我要把握好这次机会,你也不要怠慢了他。”
谈及到钱,即便单太太对单先生口中的“大师”不屑一顾,心里也认真了几分。
“那小元的事你安排好了没有,什么时候让他进公司历练。”
单先生沉默了片刻,出声说:“最近外面的舆论情况不太好,公司的股票受到了影响……”
“你不是说那位姓撒的是你的贵人吗!”
单先生:“……”
单宿若无其事地走下了楼。
而在他下楼没多久,单先生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单先生没有留在家里吃早餐,径直出了门。
离开的时候,单先生回头看了单宿一眼。
单宿是严格按照单家的要求培养起来的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有让单家失望过。
如果不是那张亲子鉴定,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单宿不是单家的孩子。
而事实上,单宿也是最符合单老爷子要求的继承人。
连单先生也无法对此产生异议。
可是,怎么就不是亲生的呢。
单先生叹了口气,大步走出了门。
在单先生离开之后,单宿转过头,无声地看着单先生离开的方向,没过一会儿,他又眼睫微垂地收回了视线。
没人知道在那短短的几秒他想了什么。
这时,单太太走下楼,化着精致的妆容对荣姨说:“我今天去陈家做客,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好的,太太。”荣姨恭敬地低头。
单太太转头看了单宿一眼,露出一个微笑,挽起耳边的发头也不回的离开。
对方永远都是这样。
以前做母亲的时候是这样,现在成为熟悉的陌生人还是这样。
留给单宿的从来都是一个微笑和一个背影。
就像装点好的画一样虚假。
独自坐在餐桌上的单宿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动作优雅斯文,却又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孤寂和压抑。
整整一个上午,单宿都坐在客厅。
他吃完早餐,看完了晨报,又将最近的财经新闻看了一遍,最后拿起最新的杂志,单元才打着哈欠从楼上出现。
那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
“大哥,你起的真早。”
单元上半身趴在二楼的栏杆上,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睡衣,笑脸盈盈地看着楼下西装革履的单宿。
“大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总归也没什么事可做。”
那一瞬间,仿佛单元才是在这个家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而单宿就是一个不熟悉的客人。
坐在沙发上的单宿面无表情的和单元对视。
对方来到这里这么多天,他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对方的样子。
确实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
白净清秀,与他一般大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个青涩的大学生。
单宿参加过一些慈善活动,他见过一些出身贫困的学生,他们的皮肤没有那么白,稚嫩的手上也带着老茧,很瘦,年纪轻轻的就有一种被生活的重担压垮的狼狈。
可单元干净的不像从贫困地区长出来的孩子。
那对夫妻应该对单元很好吧。
一定舍不得他吃苦,才将他养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想到这里,单宿心里对单元的不屑与嘲弄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眼睫微垂,表情平淡地收回了视线。
面对他冷漠的态度,单元并不生气,依旧是那幅笑脸盈盈的样子。
“撒先生,早上好。”
走出房门的撒拉卜抬眸看了单元一眼,没说话。
面对两次冷遇,单元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撒先生和大哥的感情还真好,我都有些羡慕了。”单元看着撒拉卜身上属于单宿的衣服,满脸笑容地开口。
两人的体格不同,单宿的衬衫穿在撒拉卜身上有些紧,却紧的刚刚好,完美的包裹出那身结实的肌肉。
“你肮脏的灵魂可不是这么说的。”撒拉卜懒散地开口。
单元神情一顿,随即重新扬起笑容说:“撒先生说话真有意思,难怪能和大哥做朋友。”
“别笑了,吾不喜欢。”
撒拉卜施施然的从单元身边走过。
单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表情变得极其阴冷。
他站在楼上,用余光俯视着楼下的单宿,轻声开口:“撒先生还真是护短,看来是我惹大哥不高兴了。”
撒拉卜不紧不慢地走下楼,留下一句。
“他是吾的人。”
单宿拿着杂志的手一紧,抬头瞪向了撒拉卜。
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他只要一想到撒拉卜那句“吾最忠实的奴仆”就生气。
可看到他生气,撒拉卜却勾起嘴角对着他笑了一下。
单宿心口一堵,愤愤地低下头,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想象中的气愤,甚至放松了下来。
其实,他好像并没有这么生气。
单宿抿着唇,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杂志。
突然撒拉卜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他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往旁边挪开,撒拉卜又往他身边坐近,他又挪,撒拉卜又往他身边坐。
他忍无可忍的把手里的杂志丢过去。
“你烦不烦!”
撒拉卜抓着杂志,随手一丢,靠着沙发说:“吾饿了。”
单宿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喊道:“荣姨,开饭!”
说完,他站起来率先往餐桌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又回过头看着没骨头一样靠躺在沙发上的撒拉卜。
“不是饿了吗。”
撒拉卜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即慵懒地站了起来。
两人的个头差不多高,只有离得近了,才看出来撒拉卜比单宿稍高一点,体格也比单宿结实。
单宿是很平常的上班族身材,即便锻炼得当,也只是看起来比寻常人更加挺拔修长。
撒拉卜则是有一种极具力量的雄性荷尔蒙。
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撒拉卜的气场非常强势又具有侵略感的将单宿包裹。
而西装革履的单宿则带着与那股野性不相符的华丽与贵气。
明明两人的气质如此不相融,可站在一起时又莫名的相配。
单元突然觉得这一幕极其刺眼。
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光鲜亮丽的单宿脸上带着冷淡的表情,睥睨的眼神带着生来的高傲,就那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与此同时,站在那里的单宿,在金碧辉煌之下,又有一种独自在华丽中腐朽的孤独。
那瞬间,单元觉得很兴奋。
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秘密。
单宿华丽的外表似乎是掩盖他空虚的外衣。
那股无边无际的孤寂与将要腐烂的气息透过这层外衣不停的散发出来,引.诱着人过去将单宿光鲜亮丽的外表剥开。
单元不是一只小白兔,而是一条鬣狗。
他喜爱的正是这股血肉腐烂的气息。
单家的万贯家财他想要,剥夺单宿的一切,将单宿的高傲踩在脚下,露出单宿可怜又悲哀的血肉也是他的目标。
撒拉卜忽然抬眸向单元看了过去。
单元瞬间有一种被穿透的感觉,浑身一凉的恢复了清醒。
他看向撒拉卜,却见撒拉卜已经收回了视线,仿佛刚刚只是随意地看了他一眼。
单宿的头更晕了,心气也更不顺。
“吃饭就好好吃饭,别东张西望。”单宿不满地看了撒拉卜一眼。
自从召唤出撒拉卜,他总觉得自己的脾气更差了。
活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为这种小事不冷静过。
“寡淡无味,吾不想吃……”
“不准挑食。”
单宿冷冷地说了一句。
撒拉卜没说话,只是把餐盘里的西兰花全都放进了单宿的碗里。
单宿气道:“脏死了。”
撒拉卜又将单宿餐盘里的鸡蛋夹了过去。
单宿神情一顿,可能是生病让他坚硬的外壳产生了裂缝,让里面的脆弱冒出了头,他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的餐盘,将西兰花吃进了嘴里。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不喜欢吃鸡蛋。
单元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再也维持不住脸上虚假的表情。
单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撒拉卜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好不容易掌握主动权的他在这一刻仿佛又被剔除在这个华丽的世界之外。
他讨厌这个叫撒拉卜的男人。
看在撒拉卜早上没给他添堵的份上,他的语气稍稍有些缓和。
“我要去趟医院,你去不去。”
话一说出口,单宿就想打自己的嘴巴。
他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撒拉卜站起来,他后退一步,抿了下唇,别过头说:“我随便问问,你不去也行,我只是去医院打个针,不需要人陪,你别去了。”
见撒拉卜向他走来,他一边避开撒拉卜的视线,一边往外退。
“我说了你别去了,我不需要你陪。”看到撒拉卜走到他面前,他眉头紧皱地说:“我说了,我不要你陪我去。”
说到最后,单宿又开始发起脾气。
也不知道他对抗的到底是撒拉卜,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