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许见深违背生物本能,顶着黑眼圈到达公司。
前台见到老板来,立刻举着公用的前台电话说:“许总您来了!有人找!”
许见深走向她,只睡三个小时已经很疲惫,但私人情绪不能带到工作里来,他习惯性笑着:“一大早干嘛呢,我还当天塌了。”
“没塌、没塌,就是有您电话。”前台嘿嘿乐着,把话筒递过去,“一个男生,说是您认识。”
打公司电话找人,通常不会是私交,许见深以为是哪位没合作过的客户,便换上不出错的职业语气,问:“您好,请问哪位?”
“我,闻杨。”
跟工作无关,许见深的语气瞬间轻松不少:“噢,闻杨,怎么了?”
“昨天你的本子落在我这。”闻杨那边说话声混着翻页声,“怎么还你?”
兖港批发过上百个本子,许见深已经不记得落的是哪一个,他无所谓地说:“也没记什么重要的,不用还了。”
对面的翻页声加重了许多,闻杨说:“有几页,写了些地址跟号码。”
许见深这记性说好也好,说差也差,可能是因为工作占了大脑太多资源,其他杂事没存储空间,只能诉诸笔头。
纸面上记着的估计是客户信息,许见深想了想,觉得遗落在外不太好,于是说:“这样吧,下周去陈教授家,顺便带给我?”
“可以。”闻杨话锋一转,“但我时间不一定。”
闻杨刚回国,正是从学校到社会的关键过渡期,要争取橄榄枝还要挥剑斩荆棘,行程的不确定性很大。
许见深表示理解:“这样吧。你先加我微信,你要是临时有事,咱们就另约时间。”
闻杨立即同意:“好。”
许见深报了串号码,闻杨刷刷记完,说:“加上了。”
许见深给的是工作微信,没设权限,只要搜索添加就能通过。他打开备用手机,发现好友列表新增一人。
闻杨的头像是一束追光,昵称叫“Unchained”,最新的朋友圈是演出现场视频。
跟昵称一串公司名称、朋友圈永远三天可见的许总比起来,活人感强了不止一点。
许见深加完闻杨后就没再管工作手机,他拿私人微信给陆非晚编辑了一段话,大意是约他时间,想近期去林晓山推荐的情感咨询室那儿聊聊。
坐以待毙不是许见深的性格,他不喜欢回避问题。
可惜有的事儿他一个人着急没用,陆非晚一点儿也不急,甚至偏偏挑这时候去郊区采风。
……采风也行吧,至少比憋在家里好。
许见深耐着性子问:[你一个人采风?]
陆非晚说:[还有乐队的其他人。]
许见深回复:[那我先约咨询室下周档期,等你回来我们一块过去。]
陆非晚说:[嗯。]
许见深取下戒指,拍了张照片:[另外,这个戒指大了,我打算寄回原厂垫个圈。]
对戒没有只有一人戴的道理,陆非晚也把戒指取下来:[好,等修完再戴。]
【作者有话说】
这一摘就是一辈子(bushi
第9章 非常厉害的艺术家
许见深找到当初购买时的盒子,把戒指放里面,联系SA说好取戒指的时间,才回到另一个手机上,专心处理工作问题。
提醒栏闪了三下,都是桑田发的,发来一连串感叹号和“江湖救急”,问他还有没有棚空着,要找他约棚录音。
许见深很快让商务翻出排期表,发现只有一棚今天下午空着,对接好预约事宜,告诉桑田“搞定了”。桑田便给他回电,说明前因后果。
许见深从对面长达十分钟的控诉中,提炼出一分钟的有效观点。大意是,桑田本来约好其他棚准备今天录音,结果对方临时放鸽子,导致录音推迟到下周。而公司要求下周看到成品,要求桑田把握好进度。
老牌制作公司习惯将各个流程分包,词曲、编曲、录音、后期甚至母带,都交由不同的团队来做,以便发挥最大的专业性和多样性。按照最开始谈的合作,兖港只负责混音这一环。
许见深没问友商棚录失约的原因,只强调如果要在兖港录音,需要再签一份合同,否则无法走对公流程。
所以,桑田来兖港时,顺便将几份补充合同也拿来了。
没想到,跟它们一起到的,还有刚跟许见深加完工作微信的闻杨。
年轻人穿着白T恤,刚洗完头,头发柔顺地耷下来。许见深头一次见他这个打扮,直观感受到大学生的活力。
许见深暗忖早知道今天要见,都不必再约什么时间:“闻杨也来了?”
“是啊,他刚改完编曲,就被我拽来了。”桑田把闻杨往前推。
闻杨开门见山:“今天来得太急,本子没在身上。”
桑田没听懂,但许见深能懂:“没事儿。”
闻杨抱歉地说:“饭局我尽量参加。到时候一定给你。”
“都行,到时见。”许见深说。
“什么意思?”桑田奇怪道,“你俩怎么还背着我约上了?”
许见深反驳:“谁约上了。”
闻杨几乎是同时开口:“谁背着你了。”
桑田:“……”
“好了,先进去吧。”许见深跟闻杨对视一眼,觉得尴尬,缓了缓说,“一棚,录音师都在里面。”
桑田点头,“好。”
许见深在其他棚还有工作,跟桑田和闻杨打完招呼就走了。
闻杨第一次来兖港,所以录音师跟他简单磨合了一下,耳机位置、收音设备、电平监听音量等等。桑田既是制作人也是配唱,坐在外面指导咬字、气息、音准。
闻杨站在红色的话筒前,深吸一口气,向门外示意可以开始。
经过重新改编之后难度高了不少,不少词都是反拍进,但闻杨节奏把握得很准。
闻杨闭着眼,跟着节奏缓缓唱,像在讲述一段久远的故事。
“一九八零年的冬天,
绿皮火车上盖着厚厚的雪,
她头发结成冰,
挤在闹嚷的车厢里面。
火车穿过一座座陌生的山,
伤口结成不会疼的疤,
口袋还剩皱皱巴巴的十块钱。
她想见,
儿时的梦,梦里的月。”
电容麦能无限保留声音的质感,也能放大声音的瑕疵。但对于这首歌来说,歌者的每一次停顿喘息似乎都别有意味,像故事说到一半的哽咽。
录到中途,门突然开了,许见深轻手轻脚地进来,坐在录音师旁边。录音师站起来让他坐,把监听器交给他。许见深摇摇头,让他们继续工作,自己只是来转转。
闻杨在玻璃内唱得忘我,许见深站在玻璃棚外看,发现他手指比常人长一点,骨节清晰,握耳机时能看到手背上浅浅突出的血管。
听闻杨唱歌,是件享受的事。监听里传来3/4拍小提琴伴奏声,许见深闭上眼,想象上世纪背景的蒙太奇。
“再见,
她说完,眼里没有泪。
终点也没有,
玉米、麦田和拳头、长鞭。”
闻杨在唱冬天,唱逃出大山的鸟儿,唱冷冽而残忍的热土下不屈的生命。
因着年轻人特有的、朗月似的嗓音,许见深不觉得寒雪阴冷,而是湿润的,温柔的,像海。
闻杨唱完,缓了好一会才拿下耳机,看到门外站着许见深,愣了愣,把耳机放回原位,走出来。
“特别好听。”许见深毫不吝啬肯定,“而且,跟上一个版本还不太一样,更丰富,更细腻,更贴那种……时间跨度大的电影。”
桑田在一旁笑道:“这还真是一部年代片,等电影上映了,许总记得支持!”
“那肯定,等上映了我包场支持。”许见深说场面话一套一套。
闻杨还停留在上一句话,慢半拍答:“是听你的建议改的。”
桑田哈哈一笑,“小朋友还谦虚上了。”
许见深拍拍他的肩膀,说:“是你优秀,不用谦虚。”
闻杨肩膀沉了下,他看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有一刹那愣神。
桑田开玩笑说:“小闻,许总亲自来盯录音,这可是巨星的待遇啊。”
“你别给人家这么多压力,我就是出来活动活动。”许见深怕闻杨有压力,转了两圈手臂,解释道,“手麻了,顺带过来转转。”
闻杨忙站起来,问:“手怎么了?”
“没事儿,一点职业病。”许见深长期伏案,腱鞘筋膜伤,算是老疑难杂症。
闻杨皱起眉,看着他的手,“去过医院么?”
“去过,让做理疗,”许见深无所谓地晃晃大拇指,“没空做那些疗程,太忙了。”
工作时间长了多少都有点这那的毛病,桑田就有咽炎和心肌炎,腰间盘也不太好,她也算久病成良医,颇有经验地说:“其实那些都治标不治本,关键还得调理。你一工作就是十几个小时,熬夜、久坐样样都沾,就是华佗来了也没救!”
“没办法,现在真停不下来。”许见深无奈地指着隔壁几个棚,“扩招的混音师都还在培训,现在连我都在干业务,但人手还是不够用。”
桑田咋舌:“你既要做混音,又要管理商务和公司,铁打的人也不能这么用啊。”
许见深伸了个懒腰,松松手腕,“还好,等新的这帮人上岗,我就能歇歇了。”
“唉,也得亏你们人手不足。”桑田开玩笑,“不然我哪能请动你帮我做歌。”
许见深知道这是打趣的话,顺势接梗自嘲:“就算人都培训完了,桑大制作人一句话,该我干的活儿还能少了不成?”
桑田哈哈笑起来,夸他上道,顺带想起自己之前就诊过的医馆效果不错,“诶,我知道一家中医馆,治骨头很有效,就是排队太严重了。”她低头翻诊疗记录,说了串地名,“许总哪天闲了,可以去试试。”
都知道做服务公司根本没闲的时候,但许见深还是客气道:“行,谢谢桑姐。”
寒暄几句后,闻杨补充完水分,又回去录歌。棚是按小时收费的,桑田催进度催得紧。
闻杨的音准不必多说,桑田最多帮忙拎一拎发声的位置。她怕他唱自己写的歌太容易代入,声音容易劈掉。有的制作人会追求声音的真,希望以此来突出浓烈的感情,但这首歌毕竟是要为电影服务,桑田担心影院音效放大瑕疵,所以一字一句抠得非常细。
大概三个小时后,闻杨录完出来,录音师在确认最终音频文件,桑田在收拾东西。
闻杨主动提议:“有人想吃东西吗?”
桑田立马附和说她也饿,录音师今天好不容易下班早,想回家躺着。
“你们老板呢?”闻杨问。
录音师耸耸肩说:“他手里的活还没做完,不会出来吃饭的。”
桑田咋舌:“太拼了,要不他能当老板呢。”
闻杨皱了皱眉,拿起手机,给“AAA兖港-许见深”打语音电话。
许见深工作时会把手机调静音摆在桌上,怕干扰音频质量,所以接起来花了点时间。
“闻杨?”许见深奇怪道,“你们录完了?”
“嗯。”闻杨一点不拐弯,以至于桑田和录音师都瞪大眼睛看着他,“我们饿了。”
“饿了?”许见深一时没明白,想了会才说,“那……我带你跟桑姐,一块吃点东西?”
闻杨点头道,“好。”
说完挂断电话,桑田在一边连连称高。
“许总这个人,对别人——尤其是客户的需求,特别重视。”桑田解读完,朝闻杨竖起大拇指,“用这招叫他出来歇歇,真有你的。”
闻杨摊开手:“我只是饿了。”
为了节省时间,许见深请桑田和闻杨就近公司附近找店。园区内可选餐厅不多,只能随便对付几口。桑田正好要挪车,于是她先去店里点菜,留闻杨在工作间等许见深收尾。
许见深平时混音用的设备多,但摆放有序,26寸电脑屏幕上井然存着各个项目的文件。
闻杨指着屏幕问:“这是什么?”
“Compressor,用来调整限幅比和声部之类的。”许见深匆忙收拾资料,抬头瞟了眼。
闻杨好奇地到处翻,像什么出来郊游的小学生:“这个呢?”
“调整音区的,”许见深见他感兴趣,指着旁边说,“那也是效果器,增加声音的颗粒感和稳定性。”
闻杨张了张嘴巴:“好神奇。”
许见深笑道:“不同工具的功能虽然有重合,但是擅长方向不同。比如想要增减声音的频率响应,就可以用EQ提升人声的中频——”说到一半,他发现闻杨正眼角含笑地看着自己,立刻止住了,“哦,对不起,聊着聊着就忘了,桑姐还在等。”
闻杨坐在他对面:“你知道,你谈这些的时候像什么吗?”
“什么?”许见深摇头。
“像指挥大师。”闻杨托着下巴,眼神明亮,认真地看着他说,“一个非常厉害的,艺术家。”
【作者有话说】
许总:可是他冲我眨眼诶!
第10章 陆老师居然不查岗
许见深没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他一直自嘲是个商人,帮别人润色兜底,以此换取很高的利润,也不会有人觉得混音师是什么创作者。
然而闻杨居然很认真地评价道:“如果没有你来做声音的平衡、融合,这些歌都不能称为‘歌’。也不是随便哪个混音师,都能将歌做成‘歌’。”
许见深眨了下眼睛,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拗口但清晰的话。
此时他们的手机同时响起,是桑田在群里发消息,说菜已经点好,让他们速来。
“走吧,”闻杨说得过于正式,让许见深少有地接不上话,笑着说,“不是饿了么?”
许见深点点头,把资料放好。闻杨跟在他身后,走出房门前将灯关掉。
这次算是小聚餐,兖港的工作人员都在。除了闻杨外,其他人都来自北方,且较能吃辣。几个锅底端上来,只有一份是清汤寡水,分外显眼。
许见深将那个锅挑出来,摆在闻杨面前。后者顺手接过,动作自然。
桑田看在眼里,“啧”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已经认识五年了。”
许见深想了想:“好像也没说错。”
“嗯?”桑田扬眉,“不是只见过一次,不熟吗?”
“是这样。”许见深无奈地笑,三言两语讲明相识契机,“大概四年前吧,闻杨在陈教授家里借读,我去那儿找非晚,正好碰到了。”
桌上另有认识陆非晚的人惊讶道:“原来小闻也是陈教授的学生啊?怪不得这么厉害。”
“……也不算。”闻杨没否认,“就是在陈老师家里借宿,耳濡目染了一些。”
桑田肯定道:“陈教授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
闻杨对这句话认可非常:“嗯。”
“诶,不过,你为什么在陈教授家里借读呢?”桑田不解,一般很少有父母会将孩子放在非亲非故的人家里,毕竟寄人篱下并不好受,尤其是青春期升学关键时刻,“是为了挂靠学籍吗?”
“不是,”闻杨看了许见深一眼,闷头吃菜,嘴里裹着一块肉,含糊地说,“家里有点事。”
居然还是留守儿童,桑田心说,真是小可怜。她隔着手套,摸摸闻杨的脑袋。后者眼疾手快,偏过头躲开。
其他人则纷纷附和,问起闻杨父母住哪里、家境几何,但闻杨都只是板着脸,没有回应。
许见深站起来拿水壶,温和地岔开话题:“好啦,第一次跟人吃饭就这么八卦,小心下次没人敢出来。”
桌上大多是许见深的员工,虽然许总平时谦和,但毕竟有老板的威严在,其他人都给他面子,连忙住嘴陪笑。
闻杨看着许见深,感激地弯了弯眼睛。
许见深将菜单推到他面前:“再加个不辣的菜吧,看你都没怎么吃。”
闻杨接过来加了些甜品,许见深问其他人还要不要加,得到否定的答案。旁边助理站起来,双手接过菜单,欠身说他去递单。许见深点头道谢,顺便拿张湿巾将手指擦干。
许见深非常爱干净,甚至有些轻微的洁癖。酒精湿巾在他的指尖穿插,最后被揉成一个球形。
闻杨也伸出手:“我帮你扔。”
许见深愣了下,他本想让服务生来收,但闻杨很坚持,他便没在意,道完谢,用盘子拖着湿巾球,递给闻杨。
闻杨将纸巾在手里攥了攥,才走到门口,短暂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因为急着交音,许见深草草吃完就说要回去。
桑田不解地问:“你最近到底是有多少工作?”
“把你这项做完,还有十来首音综里的歌。”许见深一边擦手一边说。
“太吓人了。”桑田倒吸凉气。
闻杨一直跟在后面走,听到这才出声:“这么多歌,有时间休息吗?”
许见深自嘲道:“干乙方的,哪儿有资格清闲,有活接就不错了。”
闻杨知道话里有自谦夸张的成分在,但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多好,他看到许见深一直在揉搓手腕,眼神暗了又暗。
许见深把账结完,又回棚里工作了,熬了一天大夜,终于把桑田要的音赶出来,让她来棚里听。
二人约在次日下午见面,还在录音的那个棚。
许见深摁下播放键,音响中传来高昂的前奏。
一曲完毕,桑田托着下巴,皱眉冥想,忽然打了个响指。
“我觉得副歌部分给多了。我想要空间感,情绪推上来再收住,千万不要爆发。”桑田没学过音频处理,有套自己的方式来表达需求。
“明白,我先给你加层混响,做个单声道变立体声,加渐强。”许见深一点就透,把鼠标光标移到黄蓝相间的音频色块上重叠的部分做声像定位,完成后,播放给桑田听,“是这意思?”
桑田连连点头:“对对对。”
许见深握鼠标久了,又觉得手疼,松开冰凉的机械表,活动两下腕骨:“还有别的?”
桑田让他回到开头部分,听了会说:“停顿部分,感觉缺个打击乐。”
这是编曲的问题,本不该混音师来解决,但许见深一点没多说,默默从主歌部分拖上去一段鼓点,调整融合后,说:“好了。”
桑田特别满意,笑着又完整听了一遍,没再发表新意见,直到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才问:“收尾的人声,你听着抖不抖?”
许见深能听出闻杨的颤音,但没改,他觉得这句唱得感情到位,沙粒感正契合背景匡切的火车声。
不过许见深从不跟甲方对着来,他只提建议让人自己选:“你要是特别想改,我就拿EQ调一下。”
桑田闻言,托着下巴又听了一遍,最后决定道:“算了吧,就这样。”
五分钟不到的歌,整整又改了两个小时,其中有不少改了三遍又回到初版本的。
桑田连连称赞:“不愧是许总,审美好还高效。不像有的小年轻,沟通起来太费劲了!”
许见深保存好成果,拷贝好给桑田,笑道:“拿钱办事,给你们打打下手罢了。”
每次,许见深说自己“俗人一个”时,语气都淡淡的,笑也淡淡的,好像是在聊什么矜贵的香水气味。
桑田说他过谦了,业界多少顶级制作人专程等他排期,图的就是仅兖港有的服务。
许见深想到自己手里压着的音频,不禁头疼,只能说承蒙厚爱。
走时许见深绅士地替桑田抵着电梯门,说期待下次合作。桑田晃了晃车钥匙,问许总是下班还是再等等。
许见深说:“我一会儿再回。”
桑田扬眉:“真奇怪,你最近回去这么晚,陆老师居然都没意见?”
桑田老喜欢拿陆非晚查岗的事儿开玩笑,以前许见深都不恼,甚至还能接话玩笑两句。
但这次许见深没有回应,替桑田摁好楼层,沉默地摆手道别,连一贯礼貌的笑容都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大朋友也要快乐噢
第11章 赶紧上楼吧,陈老师在等
距许见深上次跟陆非晚不欢而散已经三天过去,他们一个采风,一个忙公司,微信上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陆非晚背着吉他和黑包就出发了,也不知道钻进哪个深山,信号不好,每每通话,声音总是断断续续。
许见深也确实忙,只有吃饭间隙有空给发发消息,问他到哪了,写歌进度怎么样。那边通常是过好几个小时才回,文本也很简短,一般不超过五个字。可等许见深真忙起来、没空发了,他那边的话又变得多起来。
眼看离陈钧过寿的时间越来越近,许见深决定不再等陆非晚回家,自己提前去挑礼物,免得碰上预售定制之类工期长的商品,时间上太被动。
于是,送走桑田后,许见深独自来到最近的商场,挑礼物顺便把戒指给专柜SA。
上次坐车时闻杨提过,陈钧家有台唱片机,还是上世纪的货。年久失修,音色倒是独特,就是使用感差了些,所以许见深打算送他件新的。
挑东西是件技术活,陈钧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奢侈的品牌与大学教师而言是负担,不同的唱片机表现优势也不一样。
许见深把不准陈钧的偏好场景,又怕直接问太冒昧,所以想到从闻杨那儿打听点消息。
他先在商场试听一圈,选好几款音效好的,给闻杨发微信询问意见。
闻杨正好在陈钧家扫除,接到消息后,放下活儿去洗手,擦干净了才回复。
闻杨:[现在家里主流黑胶比较多,还有几张单曲EP,适合你发的第三种款式。]
许见深:[谢谢,还好问你了。]
闻杨:[小事儿。不过,他让你别太麻烦,也别破费。]
许见深:[不麻烦,我正好出来逛街。]
回完闻杨的话,许见深就把手机收起来,跟柜员询问第三款唱片机的售后政策和调配服务。
柜员热心跟他讲解唱放和音响的搭配,又说提供送家安装服务,许见深才放心购买。
付完款,口袋里突然震了一下。
闻杨:[挑完了?]
许见深:[刚买完,准备回家。怎么?]
闻杨:[顺嘴问问。]
许见深一头雾水,估摸着年轻人可能是刚毕业在家闲着无聊。
也不知道这么好的苗子,有没有定好发展方向。以闻杨的钢琴天赋,估计还是要往演奏家发展?只是可惜了一把好嗓子。
一路神游,等许见深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许见深回家前习惯先去找楼下管家查快件,来到长桌前,还真查到一份刚送到的闪送。
包裹是个牛皮纸袋,袋上没任何署名,只有个闪送单据,发货地显示为某中医馆。
许见深听说过这家医馆,中医世家开的,没有线上药店,排队拿号都得两小时起。
寄货人的号码被隐藏掉了,不过,看中医馆的地址,离陆非晚公司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