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归远by红蕖

作者:红蕖  录入:09-21

谭玄就放过他的眼睛,去折磨他白皙修长的脖子。慢慢地吻下去,手指灵活地解开那些本也就是松松系着的带子。衣襟滑落,露出同样白玉雕成般的肩头。
白城的手臂从锦被里滑出来,环上他的脖颈。
谭玄踢掉鞋子上了床,反手放下一半的床幔。
失了幔帐牵扯的小银钩垂挂下去,先来回摇摆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不动了。
过了片刻,它复又慢慢的开始摆动。随着床架也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它来回摆动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最后竟有了些乱晃乱颤的意味。
床架的晃动声里夹上了低低的、仿佛有些难受的喘|息声。
床幔也是跟着一阵动。到了某个时候,床幔后面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渐渐的,小银钩的摇摆又变得轻而缓慢了,最终终于又安静的垂着不动。
从床幔里忽然滑下一件白色的轻软里衣,无声的落在地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出来想捡,却有一只肤色微深的手臂追出来把它捉了回去。
“别捡了,睡吧。”
有一道劲风从床幔后弹出来,桌上的烛火一跳,灭了。

这一日是折腾晚了。第二天醒来,阳光已透过窗上明瓦洒了房里一地。
谢白城躺在暖融融的被褥里,看着映在明瓦上的梅树影子。夜里明明还下了雪,早上却是个大晴天。想来外面寒梅映雪应是个好景致,他却还有些贪恋被窝温暖,不大想起身。
谭玄大概是早就起了。模糊记得好像曾在他耳边说了“你再睡会”之类的话。
他舒展了一下身子。这里的枕头被褥都染着谭玄的气味,他缩着头嗅了几下。
外面厅堂里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应该是谭玄和时飞。若凝起神来是可以听清的,但他没这个打算。
闭目养了一会神,他还是决定起来了。
在练武之人里,他算是疏懒的。因是独子,从小父母姐姐疼爱,对他管束并不十分严苛。他又聪明,学起来飞快,就懒的有些心安理得。直到遇到谭玄。
谭玄比他用功太多。
后来他才发狠下了几年苦功,让父母终归欣慰些许。
他把衣服一件件穿起,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听外面谈话声还未歇,实在不好出去。
他和谭玄的关系并不怎么遮瞒,但一大早大喇喇的从谭玄房里出去,总不太好。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谈话声停了,一人推门,脚步渐远,谢白城这才出了内屋,就见谭玄穿戴齐整,正端坐在外厅当中椅子上。
“起来了?”谭玄含笑问他。
他点点头,走到窗前。窗扇打开了,外面冰凉的空气涌进来,夹杂着一缕梅香,沁人心脾得很。
“刚是时飞?”他问。
谭玄嗯了一声:“昨晚交代他安排人套套小姑娘的话,他早上来说,那小丫头大清早就起来,只盯着他问什么时候出发,压根不理旁人。”
谢白城叹一口气,转回头道:“她家里遭此横祸,哪会有心情同旁人聊天。”
谭玄一挑眉毛:“我以为小丫头都喜欢叽叽喳喳的。”
“你这是偏见,”谢白城道,“女孩子和女孩子也不一样,性格能差到天上地下去。”
谢白城有三个姐姐,在女孩子的事情上,发言自然是很有权威的。
谭玄懒懒的眯着眼道:“看来还是只能再由我问问她去了。”
他们二人简单用过些早饭,就一起往前面的明净堂去。
明净堂临湖而建,窗户一开就对着半天水色。谭玄常在此处理庄务,或与属下议事。昨晚便是在这里见的孟红菱。
待他二人撩开门帘走进去,孟红菱已经又端端正正的坐在里面了。他们一进来,她就又死死盯住了谭玄,硬邦邦地叫了一声“五爷”。
谭玄有点意外,瞥了一眼陪坐在一旁的时飞。时飞一副邀功请赏的样子,倘若有尾巴此刻就该摇起来了。看来是他教的。
谭玄出身寒微,小时候就叫谭五,后来行走江湖也常用这个名字。因此熟悉些的人常尊他一声五爷。
他微一点头算是应了,走到当中主位上坐下。孟红菱坐在他右手下方第一把椅子上,时飞陪坐在第二把。谢白城绕过去,坐在了左手边第一把椅子上。他既已决定破例掺和进这件事里,便就不再回避了。
谭玄打量了几眼孟红菱。她脸色比昨夜好了一些,看着像个会出气的活人了。换了一身杂使婆子的冬装,很不合身,肥肥大大的套在身上,只能用布条绑紧了。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他开口问:“早饭可吃过了?”
孟红菱点点头。
又问:“昨夜睡得如何?”
孟红菱迟疑了一下,还是敷衍的点了两下头。
再问:“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孟红菱右边的眉毛都高高的挑起来了,两只手在椅子扶手上握成拳,但她还是努力忍住了,继续点点头。
谭玄还是没有开始谈正事,转而对谢白城一比手:“昨夜你摔晕过去,是这位谢白城谢公子救了你,你当对他道个谢。”
从他们进门,孟红菱的全部注意力就集中在谭玄身上,知道另进来一人却压根没正眼去瞧。此刻顺着手势看过去,谭玄便见她神色间蓦的一震,待到开口时,耳尖仿佛也有些红了。
“多、多谢谢公子搭救之恩。”
连声音都比跟他说话时柔和得多!
谢白城摆了摆手,柔声道:“不必,举手之劳罢了。”
小姑娘有些局促地低下头,一时间似乎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
对此谭玄已经习惯了。他看着孟红菱整个人都有些松弛下来,便在此刻突然发问:“孟姑娘,你能否详细说说当日的情形?”
孟红菱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他,意识到他在问什么后,整个人蓦的绷紧了身子:“当日……当日情形我已说了,我在我朋友家的山间别业……”
“我是问你,你进城后有没有回家?家里是怎样?”谭玄打断她的话。
孟红菱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手指在檀色的扶手上蜷缩起来:“我……我那日回了家的……在路上遇见了杨伯之后,我立刻疯了一样跑回家里,但……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些人还放了火,不过火光被人发现了,报了官,我回去的时候火已经灭了。官府的人也来了,在我家里进进出出。后来,他们知道我是这家的女儿,有人把我带去了义庄……有个仵作带着我,让我去辨认……我爹爹……我爹爹身上好几处剑伤!又被火……燎得整个背……”
她说着,眼眶里又蓄满了晶莹的泪,有几滴盛不住了,沿着苍白瘦削的脸颊滚落下来。
“我又看了母亲和弟弟们……一时间,脑子里空荡荡的,好半晌,我才想起了杨伯说的话……”
“说的什么话?”谭玄追问道。
孟红菱脸上一怔,很快接道:“……就是那四个人的事。我跟差役说了,但小地方的差役,根本不懂这些江湖上的事,又见我年纪小,不拿我当回事。我,我就想起爹曾经提过你们屿湖山庄的事来了。”
谭玄点点头,复又问道:“你爹带你离开绛伽山时,你是不是还不满四岁?”
孟红菱没料到他会突然转问起这个,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
“那你还记得在绛伽山上的事吗?”
孟红菱微微侧头想了想:“只能记得一两件。”
“你父亲带你离开绛伽山后,就到了笒川吗?”
孟红菱摇摇头:“不是,爹带着我先躲……先去了很多地方,我们八年前到的梧城,一年后,爹在笒川赁下了铺子,我们就搬过去了。”
“你们应该用的不是真名吧?”
孟红菱稍有些羞赧,点头道:“没办法,我爹说用真名会不得安生……他化名叫李广才,我就叫李红菱。”
“你爹会对你说当年在离火教的事吗?”
“我小时候他有时会说,尤其给我娘烧纸的时候,他总会絮絮叨叨说上许多往事。后来我们安顿下来了,他就几乎不再提了。”
“那你知道你爹在离火教里是做什么的吗?”
“……我爹说,他跟教主和其他长老比,武艺稀松平常,他说他是管东西的采买、经营账目什么的,就凭这个才当了个末座的长老。他说,离火教好多事他也不清楚,也没怎么参与过!”小姑娘说着,语气有些急促起来,“我,我对这些事也没什么兴趣,他说便听着,没仔细问过,总觉得离我远得很。”
谭玄远远的和时飞交换了一下眼神,孟红菱说的这些倒是和实际情况对得上。孟远亭的确不以武艺出名,他长于经营,管着绛伽山的一应用度。看来,他逃脱之后,隐姓埋名,倒是发挥所长,做了好几年富足老板。
“你说你现在的母亲是你爹的续弦,你爹什么时候娶的她?她是什么人?”
孟红菱脸上显出些犹豫的神色,似乎不明白谭玄为什么突然又问起这些,但她还是老实地回答道:“她,她就是个普通人,是当地一户商铺人家的女儿,听说她原先有定了亲,但没过门就死了丈夫,成了什么望门寡。我爹不讲究这些,他说我渐渐大了,要个母亲照顾,就娶了她。其实我无所谓的,前些年就我们父女二人,也过的挺好的。”她停了停,终于鼓起勇气,“怎么?会、会跟她有关系吗?不过,她应当是不知道我爹真实身份的,我们都没提起过!”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她或许还不懂得这道理。
谭玄听罢摇了摇头:“现在一切还不好说。要去笒川县看一看才行。”
听他话音是要承管这件事了,孟红菱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脸上也明亮了:“那,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的话……”
谭玄摆摆手:“你这样怎么出发?我也要去一趟京城,做些预备。明日一早走。”
孟红菱明显露出失望的神情。但谭玄已然决定好时间,也不过是等到明日早上。尽管她心里恨不得立时插了翅膀飞回去,也不得不按捺下心思,等待明天的到来。

既然定下了明日一早出发,谢白城也得回京里料理下他自己的事,再做些准备。于是便决定和谭玄一起立刻动身进城。
谭玄正吩咐人给他备马,时飞跟出来凑到他身畔,笑眯眯的开口:“师哥,你是要去找温大人么?带上我一道呗。”
谭玄斜睨他一眼,嘴角微扬:“我就是问两句话,用不上你,你不若在庄里预备预备,明天跟我们一起上路。”
时飞急忙道:“嗳,我能有什么好预备的,现在要我走我都能拔腿就跑!你去京里嘛,难免有个这事那事的要人跑跑腿,我乐意,我专业!”
谭玄哪里不知他的心思,不过是故意刁难两句逗逗他,看他简直像只猴似的要抓耳挠腮起来,便笑道:“那先说好,我一会儿差遣你,不管什么事你都要去办。”
“没问题!”时飞一下子开心了,冲着他乐。他一笑脸上便露出两个酒窝,的确看着讨喜。
屿湖山庄离京城不过二十多里,太阳高照,地上一点残雪存留不住,道就更好走了。策马奔驰,不多一会,就到了城门前。
大兴的京城衡都,自有当世第一流的繁华热闹。此刻巳时过半,高大巍峨的城门前车水马龙,往来不断。进出运货的车辆挤挤挨挨,人喊马嘶,气味也芜杂难言。
谭玄等人连带着谢白城的小厮,一行四人,皆是高头骏马,品貌不凡,四下百姓都以为来了贵人,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他们策马进城,城里更是一片盛世风光。青石铺就的正阳大道足有二百余步宽,当中是供皇帝出行的御道,皆有朱红杈子与旁边隔开,道边两条人工开凿的沟渠,两岸遍植榆柳,只不过尚在早春,只能光秃秃的立于风中。
御道两旁,商铺林立,茶楼瓦肆,鳞次栉比。无数行人在廊檐下往来穿梭,还有沿街巡查的城防军,挑担叫卖的小贩,替人跑腿的帮闲,实在是热闹非凡。
进了城自然只能松辔缓行。待来到一处十字路口前,谢白城带着小厮向左转,谭玄与时飞继续向前。
穿过几处街口后又向左转,人群渐少。此处是朝廷各衙门所在之地,寻常百姓轻易不会涉足,来往的多是巡视的武侯。
二人行至一处官衙前,这官衙掩映在几棵老槐树下,飞檐斗拱,气象森严,上悬匾额“大理寺”,大门口左右皆有披甲的天武卫把守。
两人下马,左边的守卫刚要上来盘查,恰好有个领头的将官从门里转出来,认得谭玄,当下一笑,出声招呼:“五爷,好久不见了,有事?”
谭玄抱拳行礼,应道:“刘指挥,久别了。我有些事找温大人,不知他今日在不在衙中?”
刘指挥点头:“温大人一早便来了,您二位请。”当下一比手,放他二人进了门。
进门后自有人相引。穿过几重院落,引着他们到得一处偏厅坐下,又有人奉上茶来,说已经去请温大人,还请稍待片刻。
谭玄便坐下捧起茶杯,用茶碗盖轻轻拨开浮沫慢慢啜饮。时飞坐在他下首,有点不安分的左右张望。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门外脚步响动,门帘一挑,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身影走了进来。
此人中等身材,看起来跟谭玄差不多年纪,面皮白净,五官秀丽,一双眼睛大而清亮,眼角微微扬起,有些桃花眼的意思,但两道剑眉却锋锐上挑,生生压住了眼睛的这段风流。
这正是他们要找的大理寺少卿温容直。
谭时二人都站起身来抱拳行礼。温容直口角含笑,如一股拂面的和煦春风,脚步轻快的走到他们面前,双手虚压:“好了,跟我客气什么,坐下说吧。”
他声音清雅温和,一如其人,行止皆有谦谦君子之风。
彼此都撩起衣袍落座。也有人立刻给温容直奉上茶来。温容直捧起杯子,掀开杯盖,用嘴凑上去吹气,随即饮了一大口,又烫着了,啧了下舌,才抬眼望着谭玄笑:“一早忙到现在,水都没顾上喝几口。有什么事?你说吧。”
谭玄微微一笑,身子前倾些许:“前些日子,梧城府下辖的笒川县,出了件灭门的案子,死者是一对中年夫妇,并两个幼子,不知大理寺有没有收到呈报?”
温容直睁大眼睛,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昨日才报上来。跟你们屿湖山庄相关么?我怎么记得只是普通经商人家。”
谭玄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把孟红菱的事简略的对温容直说了。
温容直有些吃惊,想了想道:“这么说,你打算亲自去查了?”
谭玄点点头:“我想看看当地报上来的呈文是怎么说的。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见见韦兰若。”
“呈文没什么要紧,”温容直转头吩咐人去取,“不过韦兰若……”他蹙起了眉,“她前些日便病了,这几日更是渐重,每日高烧不退,常说胡话。都已经把她从牢里提了出去,请了大夫日日诊治,也不见好转。恐怕你见了也没法问话。”
谭玄倒有些吃惊。沉吟了片刻道:“那,还请借我些笔墨,我写几个问题,倘若她好些了,烦请温大人帮我问一问她,回复么,送去屿湖山庄,他们自会转去我手上。”
温容直点点头,又嘱人去取纸张笔墨来。
谭玄把纸就铺在小几上,蘸了墨,低头思忖片刻,提笔刷刷写起来。
另有人送来了找出的呈报,收在一个藤纸袋里。温容直见谭玄在忙,便递过去给时飞,微笑道:“你们庄主看完了,就吩咐人给我送回来。可记得要封口,到底也算朝廷公文呢。”
时飞忙站起身双手接了,还想说些什么,温容直却已经扭头去瞧谭玄在写的内容。
瞧着瞧着,突然噗嗤一笑。
谭玄侧目看他:“你笑什么?”
温容直噙着笑道:“你这一介武夫,字写得倒真算秀丽清逸!”
谭玄一挑眉,直起身看了看已写好的一篇字,口中道:“瞧你这话说的,也不看看我打小临的谁的字!”
话一出口,两人却都又顿住了,彼此望了一眼,脸容上都笼了一点伤感。
他们俩少小相识,有许多共同的往事。时飞跟他们比就差了一辈,此刻好像有点知道,又终究不大明白,实在插不上话,只能左瞧瞧,右看看。
两人没再闲聊。谭玄看纸上墨干了,折起来交给温容直,随口又道:“这一次,白城说要同我一起去。”
温容直“哦”了一声,又带上一抹笑意:“他既乐意也无妨。”
谭玄点点头,带着时飞起身告辞。
温容直把他俩送到门外,谭玄回身请他留步,随即转身大步向外走。时飞却终于鼓起勇气,没跟上他,而是转头对温容直道:“温大人,你上次荐我的书,我都看完了……还想烦请你再荐几本!”
温容直瞧着这个讨人喜欢的青年人,脸上漾起笑意:“这么快就读完了?你真是用功!《杜工部集》也读完了?”
时飞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那倒还没有……不过,杜工部诗真是写得极好,‘存者无消息,死者为尘泥’,读来真是令人神伤……”
“你年纪轻轻能体味杜诗倒是不易,”温容直赞许地道,“不过你马上要随你师哥出门办事吧?待你回来我再荐书给你。”
时飞欢快的应了一声,恋恋不舍的看了温容直一眼,抱拳与他作别。
谭玄停在不远处等着他。
待他三两步赶上,与他并肩向外走时,才从鼻子里嗤笑一声:“谈什么杜工部诗?杜工部的诗谈到地老天荒也没用!你啊,倒不如读几首李义山的诗来得有用些!”
时飞到他面前当然就换了一副面孔,昂首挺胸一脸不屑:“你懂什么呀!温大人说杜工部好,那自然就是杜工部好!”
谭玄哭笑不得,对他道:“我不懂?你去问问你白城哥我懂不懂?”
时飞讷讷道:“不一样……不是一回事!你别胡说八道了。”
谭玄忽然玩味的一笑:“不是一回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时飞不再理他,两人出了大理寺正门,两匹马还系在拴马石上,温温顺顺的待着。
走过去解开绳子,正准备翻身上马,谭玄忽然道:“接下来,你去市集上跑一趟,买几身小姑娘的衣裳,再买点什么小丫头们用得着的东西,就回去吧。我还有事去别的地方一趟。”
时飞惊讶的瞪大眼睛:“我去买?买姑娘的衣裳?!”
谭玄翻身上了马,拽着缰绳居高临下的看他:“你不去我去么?你自己答应的,差遣你什么事都行。”
时飞没料到谭玄竟在这里挖了坑等他。这可真是亲师哥!他一个大男人……哪懂什么小姑娘的衣裳玩意儿的……
但亲师哥显然对他跌在这个坑里很开心,调转马头,一夹马腹,就欢快的跑了。
时飞口中念念有词了一番。也没有办法,谁让自己的确傻乎乎的答应了呢。
挣扎半天,还是只得垂头丧气的上了马。
谭玄按原路折返到正阳大街,顺着原先白城转弯的方向走去。
这一带可以算得是衡都的闹市,街两旁鳞次栉比全是各色店铺酒楼茶肆,旗帜招展,彩灯高悬,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他提着缰绳让马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穿行,不多时,街旁出现一座三层的酒楼,悬着一面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三个遒劲大字“东胜楼”。
此刻正是近午时分,进楼吃饭的客人颇多,门口的小二也亮着嗓子卖力的招揽。谭玄勒住马,还未开口,就有一个眼尖的瞧见了他,立刻笑嘻嘻的过来,对他唱了个喏:“五爷,您来了,里面请?”
谭玄没有下马,只低头看着他问:“你们老板在吗?”
小二现出犹豫神色,大约不清楚,扭头想问旁人,突然瞥见了什么,伸长脖子叫:“三娘子!你来一下!五爷问老板在不在哩!”
酒楼里走出一个打扮干练利落的女人,年纪不算轻了,却依然有一股天然的韵致。尤其她神色间既爽利又大方,不似寻常女子。
这三娘子看见谭玄就笑起来,双手在围裙上一擦,对他道:“白城刚走,叮嘱我说要是你来,就叫你家去。”
谭玄对她道了一声谢,拨转马头,又换了方向。
东胜楼是谢白城在五年前买下的。原先不叫这个名字,他给改了,又全部重新布置安排。他因着谭玄留在京城,离家千里。既不愿加入屿湖山庄,也没打算开道馆收弟子,过了几年,就干脆经营起了东胜楼。谭玄本以为他就是新鲜好玩,没想到居然很像模像样,大概是前年,竟给评为了衡都七十二酒楼之一。能入围这个名单的,都是衡都里第一流的馆子。如此一来,生意更是日益兴隆。
而那个三娘子,叫做李三娘,是个因为无法生育被夫家休弃的女子。她虽生不出孩子,却能做得一手好饭菜,机缘巧合,白城便收留了她。她也算是今日东胜楼的元老,和白城关系很是亲厚。自然,谭玄跟她也很相熟。
这东胜楼里,大半人员都是谢白城各种原因捡回来的人。若还有自己想做的事,白城便帮一把;若愿意留下,当然更欢迎。他的一片侠义心肠,倒都用在了这上面。因此东胜楼谢老板的名声,在衡都街头还是颇响亮的。
谭玄转了两个路口,到了一条巷子跟前。巷子前的空地上长着一棵高大健壮的银杏树,据说有三百余年了,是上一朝留下的古树。于是这条巷子也就得名银杏巷。
转到这条小巷里,外头的喧闹就隔得远了。小巷两边是灰白色的石墙,隔上一段距离就会有一扇桐漆大门。这个时候都安安静静的关着。
谭玄一直纵马走到小巷最里面,在一扇同样刷了桐漆的大门前停下,下马敲了敲门环。门开了一条缝,一个清俊少年伸头出来,瞧见他了赶紧把门打开,笑嘻嘻道:“五爷,您回来了?公子也才到家一会儿!”
谭玄把马缰绳交给那少年,自己穿过前院往后面走。
两进的院子,他们住在里面一进。此刻庭下一片寂静,有几只蹦跶的麻雀见他进来,立刻扑扇着翅膀跳上了房檐。窗下种的几棵海棠树只有枯枝伸在空中,寒颤颤的,像秃噜了毛的孔雀尾巴。但他知道,只待春风一吹,这些枯枝上就会绽出新叶,随即便是一树繁花。
他推门进去,走到里间,终于看到谢白城的身影,他在收拾衣裳。
他就环手靠在门框上看着白城忙忙碌碌。
“你就杵着啊!”白城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一只上了锁的木匣,从里面点出几张银票。
“你真要去?”谭玄问。
“怎么了,何出此言?”白城转过头看他一眼,“实在不方便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谭玄走进屋子,看见自己几件衣服也整理出来了,端端正正叠在一旁,“只是……总有些风险。”
谢白城一下子乐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谭玄:“我是手不能提,还是肩不能挑了?”他说着,伸手取过放在案上的长剑,握住剑柄轻轻一拔,薄而银亮的剑身顿时呈现在阳光之下,闪着一阵森然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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