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归远by红蕖

作者:红蕖  录入:09-21

这是父亲赠给他的剑,浮雪。
“你是不是安逸日子过久了,以为,”他用目光环视了一遍屋子,再落到谭玄脸上,“我是你藏的娇啊?”
谭玄一怔,他刚刚被浮雪的光晃了一下眼,此刻看着白城的眼睛,微笑道:“哪能呢!这房契上可只有你的名字,真要说,这也是你的金屋,我才是那个娇嘛……”
谢白城看着他高挑的身形,微黑的面皮,还有因为眉骨高耸而有时会显得阴鸷的眉眼,努力消化了半晌那个“娇”字,最终选择放弃计较这件事,转而道:“我还想跟你说件事呢,这件事完了之后,你能不能有空跟我回趟越州?我爹今年该做六十大寿了。”
谭玄笑道:“我能去么?别你爹领着你师兄师弟的要追杀我。”
“他也没有那么讨厌你。”谢白城说着,把剑放下,“横竖有大师兄接他的衣钵了。”
谭玄敛了笑意,认真道:“那自然是要去的,你放心,我一定把别的事都推了,决不耽搁的。”
一只来早了的黄鹂扑棱着,落在窗外的海棠树上,有些疑惑转动着脑袋啁啾了几声。
一缕正午的阳光洒进来,正落在白城脸上。他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谭玄想,这景致真好。

傍晚时分,谭玄和谢白城一同回到了屿湖山庄。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晚霞映红了半爿湖面,为这清寒天气渲染了一层温暖的底色。看来明日应当是一个适宜出门的好天气。
时飞已经回来了,神色忧郁,连平日里自带的三分笑意也没有了。他在屿湖山庄正堂浩然堂边上遇见他们,就随口汇报了事已办妥。
谢白城已经从谭玄那里知道了他所办之事的内容,忍不住好笑:“怎么了?叫你去买几件衣裳,你却好像闯了龙潭虎穴回来似的?”
时飞苦着脸道:“白城哥,你说得轻松!女孩子衣服种类那么多,又各种花样的,谁弄得清嘛!那些卖衣服的妇人还一个劲的要问我买给谁的!”
谢白城笑道:“人家问清楚了好给你荐衣服啊,这有什么。”
时飞道:“我哪知道这些,只好说是给妹妹买的,哪知那些大妈们真是可怕,突然都夸我长得又俊,又细心体贴,竟争着要介绍女孩子给我。吓得我真是落荒而逃,再不要去了。”
“你是不是就想显摆你得了好一顿夸?”谭玄出声打断他的话,“我看你很可以再去一去,莫错过了当东床快婿的机会。”
时飞扬起脸正要驳他,长廊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三人一下子都闭了嘴。
那正是已经换上时飞买回的新衣的孟红菱。
她上身穿一件松绿袄裙,下面配的是烟灰色裤子,足蹬一双小羊皮软靴,是出门的利落打扮。比及早上那副惨兮兮的样子不知好了多少。头发也重新梳整过了,脸上虽未施粉黛,但十几岁少女,依然是有青春灵动的美的。
孟红菱紧抿着嘴表情严肃的看着他们。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谭玄立刻干咳两声,转身道:“我去安排下之后的庄务。”
时飞也立刻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我东西还没收拾好呢。”
转眼间,只留下谢白城还站在原地。
谢白城看着对面的少女,微微笑着一点头:“孟姑娘,新衣很合身。”
孟红菱一下子有点慌神,她本来是想监督那两个人抓紧行动勿要拖延的,哪知他们跑得却快。只留下谢白城和她面面相觑。
这位谢公子未免生的太好了些。早上一身华贵的银线刺绣白袍,看着就像哪里来的王孙公子一般。现下换了一件雨过天青色的外袍,系一条碧海清波纹的腰带,垂下两根青色长绦,系着一块柔润的羊脂玉佩,若不是腰间悬了一把长剑,那便活脱脱是一个话本子里走出来的浊世翩翩佳公子!
“多谢……您搭救了我,要不然,我可能就要在路上冻死了。”她只能没话找话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任谁看到都不会不管的。”
啧啧,瞧瞧人家这儒雅温文的君子风度!连声音都这般清越动听。
她还未想完,谢白城又接上说道:“孟姑娘,你且放宽心,目下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能有余力去弄清事情的真相。”
孟红菱鼻子蓦地一酸,差点又要坠下泪来。她一直强撑着,她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倚靠了。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无论心里多难受,无论路上多辛苦多艰难,她都只能咬牙挺着。可这不意味着她不想要一点点别人善意的关心,她不想听别人说你爹既是魔教余孽,那死了也是活该!她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魔教,她只记得爹爹是如何照顾她、宠爱她的,她只知道她爹爹是个好爹爹,是她在这世间最亲的人了!
现在她最亲的人已经没有了。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可她连躲起来哭的资格都没有。
谢白城的这句话,可以说是她这些天来听到的最温柔的一句话了。
……嗯,昨晚时飞好像也说过句什么?“别哭了,眼睛会哭坏的,睡一觉养好精神最要紧”,大概是这样的话吧。
总之,不如谢公子说的话温柔好听。
更不必说谭玄从来没关心过她一个字!只会冷冰冰的问她一个又一个问题,倒好像她是个小骗子!其实她比谁都希望这是她编出来的谎话呢……
谁叫她现下有求于谭玄呢?没法子,还得听时飞的叫他一声“五爷”讨好他。
风吹过来,吹着廊下的竹枝簌簌作响,孟红菱忽然意识到谢白城还立在她面前,慌忙收摄心神,回应道:“……谢谢您……我会的。”
白城对她和气的一笑,转身走了。
这样一位翩翩佳公子为什么会跟谭玄那种人混在一起呢?
真让人想不明白。
翌日清晨,果然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按照谭玄吩咐,早有一辆马车在庄外等着。
原本是打算骑马,骑马更加快捷,但照顾孟红菱的婆子说,小姑娘连着骑了好几日的马,皮肤都磨破了,一直强忍着,虽敷了伤药,到底不会好那么快。不得已,只能先乘马车算了。
此次出行的一共四人,谭玄,谢白城,孟红菱,还带上了时飞。时飞好动,不乐意坐在马车里,觉得闷气,宁愿骑马跟着。于是就剩三人坐车。
好在马车宽敞,也不觉局促。孟红菱一人坐在一边,谭谢二人坐她对面。谭玄很少说话,不是闭目养神,就是在思忖着什么的样子。倒是谢白城有时同她和气的谈几句话,问她些生活琐事。
孟红菱一开始同他说话总有点紧张,不太敢直视他的脸。他肤色白皙,眉目修长,眼角微微上挑,垂目微笑时,就好像初春的枝头上绽开了第一朵鲜妍的花,又好像沉寂了一冬的水面上略略泛起一点縠纹,总之,是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但只过了一日,她便发现谢白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更同他们一样也要吃饭喝水打瞌睡,便松快多了,不至于僵硬在座椅上。
路上自是一切从简,日夜兼程。不到五日,他们就到了笒川县。
以一个县城而言,笒川是相当繁华了。县城中心两条纵横交错的大街,两旁皆是商铺,绸缎、香料、文房四宝、器物摆设乃至乡土特产一应俱全。全赖此处交通便利,三省物产齐聚于此。笒川河从县城西边缓缓流过,每日里往来运输的商船不断。
他们抵达时已过了申时,初春时节,太阳已略向西坠。好在笒川在京城西南,天气要暖和些许,刚要进城时,远远望见城外垂柳似乎都笼了淡淡绿烟了。
马车在一座名叫昌隆客栈的楼外停了。时飞先行一步,跨进了客栈里。谭玄和谢白城下了车,白城回头去瞧孟红菱,小姑娘不肯要人帮忙的,动作麻利地从车上跳下来。
重回故地,她心中定然有许多起伏,但面上却不显出,目光倔强地盯着客栈上方的牌匾看。
小二见他们身上皆佩兵刃,料得是行走江湖之人。江湖豪客最是得罪不起,一言不合便把店砸了也是有的,赶紧卖力地笑着上来招呼。
谭玄领头走进客栈,四下环顾,店面方正规整。柜台后方一架楼梯通往二楼。堂里当中摆着四套桌椅,北面沿墙摆了三张桌子,东面邻窗则设三套雅座。此刻未到饭点,店里除他们外只有一桌行商打扮的客人。
时飞正在柜台前同掌柜说话,此刻见他们进来了,就回头问谭玄:“要几间屋子?”
谭玄道:“三间。”
谢白城道:“四间。”
谭玄瞧他一眼,哎呀一声:“何必要四间呢?现在公务经费卡得也紧,能省则俭省些嘛。”
谢白城并不看他,伸手从荷包里掏出银子:“我付自己的,跟你们公费不相干。”
谭玄一把拉住他的手:“这怎么说的,你好心来帮忙,怎能叫你自掏腰包?”
时飞沉默的目睹完毕,转头对掌柜说:“四间屋子。”
掌柜立刻乐呵呵的答应一声,算盘打得噼啪响。孟红菱在一旁瞧着,更觉得谢白城光明磊落,君子如玉,谭玄实在又阴险又抠门,谢公子真真瞎了眼,怎么跟谭玄这种人是朋友。
交友不慎哪!
小二引着他们一行人上了楼。谢白城住左手起第一间,谭玄住第二间,孟红菱住第三间,时飞收尾,这么安排,是以策孟红菱的安全。虽然她一人跑去京城附近,也没出什么事,但总归小心些是不会错的。
一路上风尘仆仆,众人都有些疲惫,当下各自收拾休息片刻,自不必言。
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楼下渐渐热闹起来。小二也上来敲门问要不要用饭。四人便下楼来,要了临窗的雅座。孟红菱这么个十几岁的少女,跟着三个成年男子抛头露面,其实很引人注目。但她自小随着父亲颠沛流离惯了,父亲多少也教授过她一些武艺,她随身带着一柄短剑,此刻挂在腰间,也觉得自己像个命途多舛的江湖侠女,就不大在意旁人的目光。反正看他们一行人的打扮,那些人也顶多只敢偷瞧几眼,不敢多嘴议论。

不一会儿,小二把他们点的饭食送了上来。一碗焖牛肉,一尾清蒸白鱼,一盘蘑菇炒青菜,一盏芙蓉豆腐,还有一钵子黄澄澄的鸡汤,另有一碟香糖果子,是谢白城特意加给孟红菱的小甜点。
孟红菱夹了一个放嘴里嚼起来,浓稠的红糖酱汁,撒了点干桂花,裹着油炸过的面果子,说不上多么好吃,但倒叫她想起往昔在家偶尔也会和弟弟一起吃起来,眼睛禁不住有些发涩。
虽然笒川县颇为繁华,但在吃食的精细讲究上,当然无法和衡都相提并论。谢白城夹了几箸菜,只觉得青菜炒得太老,荤油放得太多,牛肉没有炖烂,白鱼料酒太重。鸡汤更是看着那厚厚一层油就没什么胃口,但再抬眼一看,谭玄和时飞吃得都很香甜,像饿了他们两天不给饭吃一样。尤其谭玄,这么些年下来,他发现谭玄真是一个对吃喝毫不讲究的人,你给他珍馐美味,他吃得;给他粗茶淡饭,他不挑剔。这不禁让他觉得谭玄过往对东胜楼佳肴的赞美,透着很不可靠的意味。
啧,真是牛嚼牡丹。感觉给他碗米糠他都能毫无芥蒂的吃得喷香。
当然,谢白城是不会说出来的。说出来影响家庭和睦。
按照路上已经商定的,谭玄打算今晚便去孟家宅子上看一看。谢白城与他同去。时飞留在客栈保护孟红菱。
笒川县以贸易为重,最为倚仗交通便利,因此城门落定的时间比其他地方要晚半个时辰,方便行商们往来运送。谭玄和谢白城就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孟远亭的商铺虽在城中,家宅却买在城外。大约心中还是不安,终究想避开人群过于密集处。
更鼓已起,天早已黑了。城中还有灯火映照,城外却是只黑黢黢一片。行商们也知道城门已落,不再赶路,未及进城的,都在外面寻了脚店住宿,因此路上竟几乎没有人在走了。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倒是不错。为免引人注目,他们没有骑马。当下提起身形施展轻功,不多时,便按孟红菱所说,找到了她家宅子前很有标志性的五棵高大桑树。
桑树旁有条小路,小路另一边是一片宁静的池塘,此刻映着天上半轮明月,只偶尔有一尾小鱼蹦出水面。
小路延伸出去四五十步,就是一处占地颇为开阔的宅院。白墙绵延,大门紧闭,没有半点灯火,也没有一丝声息,像隐在黑暗里的一处巨大坟茔。
“孟远亭心虚啊。”谭玄四下看着,冷笑一声。周围都是农田,最近的人家都要在百来步开外。
“他想掩人耳目,倒为上门算账的人提供了便利。”谢白城道。为了掩藏行迹,他换了一身深青衣服,在夜色中,只有一张白皙的脸还是显眼。
两人沿着小路走到宅门前,宅门上贴了官府的封条,完好无损。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顶多表示没有寻常百姓来此打探。但用脚想也知道,发生这么一桩凶案,周围乡邻只会唯恐避之不及,谁还会不嫌晦气的靠近啊。
他们二人也没动封条,提气纵身,就跃上了墙头。
入目是一片宽敞的庭院,大块平整的石砖铺就。院子两侧种着几棵树,看起来都有年头了,生的颇为高大。院子尽头前厅房屋门窗也是紧闭,规规整整,看不出半点遭了劫难的模样。
他们俩轻轻落入院中,推开前厅房门,里面一片漆黑。谭玄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打开晃了几晃,一点火光渐渐亮起。他拿在手里照了照四周,正屋当中桌椅皆摆放整齐,墙上悬着字画,一旁的博古架上摆设也丝毫未乱。
他快步走到圈椅后的落地烛台前。仙鹤呈祥的铜制烛台上,还有未燃尽的蜡烛。谭玄点亮了两支,把火折子收了,自己拿了一支蜡烛,另一支递给谢白城。随即上前,掀开墙上的字画查看,看到只是普通墙面,又敲了敲,发现确实没有什么机关,又转去博古架前,挨个把摆设都摸了一遍。
“你干嘛呢?”谢白城看着他的举动,很是不解。
“我总觉得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谭玄把一只博山炉放回原位,“孟远亭的真实身份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就这么让几个黄口小儿轻松摸上门来了?”
谢白城当他还在为不是屿湖山庄查出的消息而耿耿于怀,哂然一笑道:“正道自然也有正道的法门,总不能天下什么事都归你们屿湖山庄知道,别人都同傻子一般。”
谭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消息最初是如何流露出去的。他谨小慎微那么些年,隐藏自己行踪身份,到底是什么细枝末节处不当心,给人瞧出了破绽。”
谢白城道:“或许太平日子过的久了,他自己松懈了也未可知,夫妻同床共枕,难免一时失察。又何况孟红菱年纪小,跟朋友说嘴说漏了也是有的。”
“那个小丫头我看倒不像如此没成算。”谭玄搜完了正屋,又往偏房探头去望,“看得出她对这桩横祸毫无头绪,倘若她曾对谁说漏嘴过如此重要的事,一定会告诉我们,作为追查的线索。至于她爹,孟远亭苦心经营多年,才得这方小天地。这房夫人于他而言不过是半路夫妻,能有多掏心掏肝,把他最深的秘密向她透露?”
“那你觉得他是怎么露了马脚的?”
“或许他自己也没意识到露了形迹。毕竟,我不相信一个人能把自己的过去消弭得一干二净,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没料到被有用心者留意到了。”谭玄说着,走进偏房又查看起来。
谢白城跟着他进去,但并不得头绪:“你找什么呢?”
谭玄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白城无奈,只能也跟着四下张望。
“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谭玄突然又开口,“当初离火教覆灭,长老以上只有三人行踪不明。一个是左护法殷归野,一个是三长老尚尊,再一个就是孟远亭了。如果说最为熟悉他的,可能会有渊源的,也应当是这些旧相识。”
谢白城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从他们口中走漏了孟远亭的风声?可尚尊不是已经死了吗?”
谭玄点点头:“不错,四年前,赵君虎于黄沙关外格杀了他。”
赵君虎是屿湖山庄的副庄主,谢白城记得这件事,一是当时此事在江湖上颇为轰动,二是谭玄曾为此在东胜楼设宴为赵君虎庆功。
谭玄又接道:“殷归野在围攻绛伽山前就离开了离火教,有传闻说是因为与教主韦长天不和。也有人说他是被韦长天秘密处决了。所以时至今日,他也是个没下落的人。”
谢白城道:“倘若殷归野也死了,那谁还能与孟远亭有瓜葛?”
“这三人只是长老之上,之下总还有不少漏网之鱼,谁知道呢。”
谢白城差点要翻一个白眼:“说了半天,这都没边的事,怎么查。还不如找到那几个小子问一问,岂不是就清楚了。”
“那几个小子自然是要找的。”谭玄走回谢白城身边,“我已经让人去追查他们的行踪。”
在前厅这边几间屋子都没有收获,两人又往后面一进院子走。
后面登时就不一样了。房屋明显有火烧水泼的痕迹。门扇窗框都烧没了,墙也燎得漆黑,庭下和房中都是一片狼藉。看来当天惨案就是发生在此处。
谭玄捡了两根断掉的树枝,裹上撕下的幔帐碎片,浸了些灯油,做成简易火把,照着查看院子。
院中砖地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痕,想来孟远亭一定就是在这里不敌被杀的。
院子里看不出什么来,谭玄又走进第二进院子的正堂查看。
经过打斗,火烧,水浇,这几间屋子几乎没什么可查看的,但谭玄并不气馁,找了一圈后,又往第三进院子走。
第三进院子也过了火,不过没有第二进院子那么惨烈。谭玄仔细的检查着书架桌椅之类可能有暗道机关的所在。谢白城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看着他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你该不会……是想看看孟远亭这里有没有留下离火教的什么蛛丝马迹?”
谭玄手上动作一滞,抬起头来对谢白城投来赞许的目光:“不错,离火教的事已经十二年了,却还有几件事没有了结……不过这就说来话长了。总之,孟远亭虽武功平常,但心思缜密,善于谋划经营,别看八长老中他叨陪末座,其实离火教中各类事务,很多都由他亲自经手。说不定,他是除韦长天外知道离火教秘密最多的人。”
“就算他知道,难道还会留下什么?这对他来说,岂不是留着危险?倘若他还活着,你或许能问出些什么,这个时候,我看你指望要落空。”
“这可不一定。”谭玄微微一笑,“心思缜密之人往往也容易托大,以为自己能筹谋好一切,不漏滴水。”
谢白城只好听之任之,走过去帮他举着火把,让他能用双手,算是对他工作的支持。
难怪他不让孟红菱跟来,也不通知官府。官府要知道了,免不了要派人来相帮,又过于张扬。哪里能这样仔细的东翻西找。
正当谭玄检查完了一张桌子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声音。
谭玄立刻直起身子,和谢白城交换一下眼神,显然,他也听到了。
谭玄将两支火把塞入房中一座盆栽下的土里,来回滚了几滚弄熄了。拉着谢白城一起,躲入房间角落的阴影里。

离得还挺远,至少隔着院墙。
看来是一群练家子,这是施展了轻身功夫的。只不过水平高低不齐。
“向哥,你确定就是这里?”一个听起来很年轻的男声道。
“唔,应当不会错。白日里我问过人了。”一个要成熟一些的声音道。
“我怎么刚刚好像瞥见有火光?”又一个男声道,听起来还是很年轻。
“莫不是闹鬼了?怡之你怕了吧?怕了就拉住哥哥的手!”一阵嬉笑声。
“去你的!我才不怕!一会子你别怕的抱爷爷的腿就成!”
“你是哪个爷爷!瞧我不揍你!”
“好了!别吵吵!你们这个样子怎么行走江湖!”先前那个老成些的声音说,“我们翻墙过去探探!”
一言结束,很快响起了纵跃之声,有五六个人先后落在院子里。
怎么除他们之外还有夜探的人啊!
谭玄拉着谢白城在黑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就明白对方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但听他们话语,应当也是江湖中人。
来此目的何为?
谭玄小心的靠近窗口,伸头向外张望,只见院子里站着五个人,都是夜行衣的打扮,还蒙着面,手里拿着兵刃,相互照应着,环顾着四周。
“什么人?”谢白城小心的靠过来,悄声问他。
这处角落本就狭小,又要提防被外面的人发现。谢白城靠得他极近,甚至不用动,就能闻到他发顶的清香。
这倒很像他们十几岁时乱闯乱玩的景象。
谭玄一时怀旧,忍不住悄悄伸手揽住谢白城的腰,凑近他耳边低语:“几个毛头小子,应该不妨事。”
温热湿润的气息全扑在谢白城耳内,借着屋外漏进来的一点月光,谭玄满意的看到那只白皙的耳朵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他就得意忘形的手滑下去,捏了一把白城的屁|股。
谢白城瞪他一眼,抬手格开。哪知旁边窗户内挂的锦帘早已被火烧残了,谭玄头一歪稍稍一碰,帘子就脱了钩落到了地上。
哗啦一声轻响。
真的很轻,但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里,怎么就那么响亮呢?
院中五个人几乎立刻跳了起来,聚在一处,把兵刃都对着这边,为首的那个颤着声音道:“谁、谁呀!谁在那边!快出来!”
谭玄示意谢白城不要动,他一按窗框,整个人轻捷的掠了出去。
在庭中五人看来,便是从前面残破的屋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个一袭黑衣,身形高挑的男子。而且明明他们人多,对方只有一人,却丝毫不露惧色,不但不露惧色,还意态悠然潇洒,满脸傲然不羁,看他们仿佛看五个胡闹孩童。
为首年长些的那个握着刀的手不禁有点发颤,这是遇到硬茬了?行走江湖,这么危险的吗?!
后面有一人小声道:“不不不会是凶手重回案发现场吧!话本子里都都都这么写的!”
另一人道:“那、那我们就并肩子上!怕他个鸟!”
谭玄不禁心下微哂,这谁家初出茅庐的小子们?连个切口都不知道过一过,就要动手?他正打算自己先出声招呼算了,谁料左边那个小个子可能是过于紧张,只见他手腕一扬,破空之声顿响。
谭玄本可以轻易避过,不过担心这暗器会破窗而入伤到不清楚情况的谢白城,下意识的便拔刀一斩,叮当一声,一叶小而轻的飞刀落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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