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北听懂了叶行舟话里的意思。
杀死孟谦寒。
他神色复杂,“少主,杀了布阵的人,你也会受到反噬。”
“筋脉寸断,丹田尽毁,再无修仙可能。”
孟枳指尖一颤。
沦为废人。
短短几十载后,还是走向死亡归于黄土之下。
他不怕死亡。
但,他怕老去。
修炼者容颜常驻,届时只有他满脸皱纹老态,成耄耋老者。
向修远扭头问雁南北,“还有其它法子吗?”
雁南北沉声,“找到夺魂阵,破了阵眼。又或者,自毁灵根,阵法也会破。”
孟枳此时出声,“继续找。”
不到最后一刻,就还有机会。
孟枳侧眸,“叶行舟,如果我被夺舍了,我要你亲手杀了我。”
叶行舟抿唇。
孟枳又道一声,“叶行舟。”
叶行舟答道,“好。”
说得轻巧,孟枳有多难受他很清楚。
自废灵根,那就意味着抛弃过往的一切,天赋灵根修行通通消失。
孟枳的心性是接受不了的。
成了废人,大仇难报,孟枳又如何苟活。
活着,比死还难受。
孟谦寒真该死啊,搞出这么多事。
朝浮云思量一番,“从南木国搜,四人四方,加快搜查速度。”
一遍找不到,那就反复多找几遍。
叶行舟点头,“好。”
朝浮云:“不是说你。”
“大师兄?”叶行舟摸不着头脑,“我不是人吗?”
四人四方,怎么就没有他?修为低是原罪吗?
朝浮云淡淡道,“你留在南木国城口等人。”
“玄长老他们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南木国外,暗地调查乌玄鸟一事,届时你接应便可。”
叶行舟哦了一声。
朝浮云还真是个行动派,把他先前没说出来的想法计划做了。
搬救兵好啊,人多仗势。
玄长老多亲近,回宗后他准不和玄长老抢荷叶鸡了。
叶行舟又往身上贴了张隐身符延长时间,屁颠颠往城口走。
既然明面上不行,那就私底下让玄长老把孟谦寒绑了。
严刑拷问,反复鞭打,灵火伺候,他就不信孟谦寒能嘴硬到不吐阵法线索。
叶行舟脚步加快。
老远的见到玄长老,叶行舟不停挥手。
“玄长老,我在这在这!”
隐身符箓在玄长老这里藏不出,玄长老一眼就瞧见咧着嘴朝他直招手的人。
玄长老不想理,装作眼瞎跃过叶行舟。
装瞎是吧,他哪能让玄长老得偿所愿。
叶行舟跟上玄长老,手速飞快把玄长老下巴上的白胡须编成了麻花辫。
美观快速高效。
“叶行舟!”玄长老赏了叶行舟一巴掌。
叶行舟笑呵呵,“玄长老,这回看见我了。”
“看见个屁。”
玄长老暴躁音还没持续两息,就被叶行舟掏出的荷叶鸡驯化了。
桀骜不驯的暴躁长老只需要一只荷叶鸡就能顺毛。
“算你识相。”玄长老毫不客气把荷叶鸡收入自个储物袋里。
叶行舟眨眨眼,“玄长老,你们可有查到乌玄鸟异常的原因。”
“魔修的手笔。”玄长老轻哼一声,多出口舌解释。
“乌玄鸟栖息繁衍的的南木林被魔气覆盖污染,那魔气能控制心神,乌玄鸟发生了异变。”
叶行舟:“玄长老出手就是高效。”这才几天就查出来了。
“拍什么马屁。”
玄长老背着手,“乌玄鸟是南木国的神鸟,自携祝福掺祥瑞。”
“而今整个南木国乌玄鸟都异变了,要不了多久天灾水祸不断。”
叶行舟思量,“玄长老,若找到未异变的乌玄鸟是不是就能赐福解决天灾了?”
“算你有点脑子。”玄长老倪了叶行舟一眼,“这几日老夫遇到了孟枳叫雁叔那家伙。”
“他也在南木林寻找没异变的乌玄鸟。”
难怪雁南北今日衣服会有破洞,说是树枝挂的。
玄长老这副两手空空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找到乌玄鸟。
乌玄鸟一事先放一放,现在玄长老在这,叶行舟要问另一事。
“玄长老,孟家有四个家奴,本是魔修所扮,但那日你们来后又成了正常人。”叶行舟顿了一下,“他们几人身上都突然出现一股异香。”
“异香?”
玄长老问,“是什么气味?”
叶行舟:“像丹药气味,又没有那么浓郁。”
玄长老皱眉,眉心夹起深纹路,“魔修复制的傀儡药人也有丹药气。”
怪就怪在,那日玄长老虽检查得匆忙,但,长时间研制丹药的玄长老嗅觉很灵敏。
而那天玄长老却没有嗅到任何气味,那几人就像普普通通的小厮一样。
傀儡药人内里是稻草做的,少了人的特征,而那几人有血肉有心跳有脉搏。
奇了怪了。
“你确定没闻错?”玄长老又问了一遍。
叶行舟点头,“绝对没有错。”
对于那气味,叶行舟印象可深了。
第一次见面时,右护法那个疯子身上异香气味属实浓郁,浓郁到绝对能让人记忆深刻。
玄长老捋了捋辫子胡须,“此事老夫会安排。”
玄长老对身后的弟子耳语几句,那弟子点点头闪身离开。
“玄长老,其它师兄呢?”叶行舟问道。
他记得那日来的得有二十五六人,今儿只有玄长老一人在这。
玄长老冲叶行舟毫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能去哪,自是分散混在南木国找阵法。”
叶行舟:“什么时候去的?”
玄长老:“问个屁,从孟家出来后就开始行动了。”
叶行舟又一次感叹,朝浮云属实是个行动派。
叶行舟自个想法还在肚子里,朝浮云就已经完成大半了。
那叶行舟自然也不能拖后腿,“玄长老,孟谦寒阵法藏得太深,我们找了将近一月都没找到。”
叶行舟冲玄长老挤挤眉,“不如,直接绑了人逼问。”
玄长老的本事大着呢。
玄长老一瞪叶行舟,“绑个屁,老夫可是正派修士。”
所以,玄长老私底下绑人都是借着魔修的名声栽赃的。
反正魔修名声也烂透了,再背点黑锅也不嫌多。
玄长老指尖灵气溢出,圈地成圆。
“你且在圈里待好,乌玄鸟发现不了你,老夫去去就回。”
叶行舟一抬眼就能瞧见喷火舞刀的,喝彩声阵阵。
但圈的范围有限,叶行舟依靠着树干,遥遥望着杂耍摊。
胸口碎大石什么的,叶行舟今儿还真亲眼目睹了。
杂耍艺人表演结束,小童手里的铜锣一敲,捧着空碗走一圈,不一会就堆起铜板。
叶行舟撑着脸,看得兴味正起。
忽闻官道异响,车马轮颠簸,从声浅到耳明。
叶行舟无意一瞧。
一辆玄金马车悠悠驶来。
令人惊异的是,前头的马儿无马夫驱赶,马儿却稳健地拉着车前行。
叶行舟站起身望去,视角拉高扩展,马鬃暗红顺滑,缰绳无人管。
玄金帘下,一缕丝线从马车内蔓延而出,束缚在马匹缰绳上。
那缕丝线与头发粗细相差不大,不仔细瞧的话很难发现。
原来是修仙版的无人驾驶。
叶行舟又坐了回去,继续看起前头的杂耍。
这一回头发现,方才还热闹的杂耍摊人群悉散,纷纷迎向最宽敞的那处空地。
“百戏来了,快快,我要抢个好位。”
“别挤别挤,我是前排!”
人群闹嚷着,自带矮木凳坐下,交杂的说话声渐小,一双双眼睛都在期盼地注视前头。
那位置,仅置放着一个两米宽长的空方木盒。
一老汉催促道,“小公子让让,那边挤满了,老汉我上树看。”
叶行舟让出位置,看着老汉灵活爬树,没忍住问了嘴。
“叔,那百戏是何杂耍?”
老汉坐那树杈位置,都被磨光滑了。
老汉见那头戏还没开始,便回了叶行舟。
“什么百戏杂耍,百戏是人名,他耍的是木偶戏。”
木偶戏?
他方才也瞧见有杂耍演,不过观看的人不多。
这百戏耍的是何木偶戏,能照这么多人看。
叶行舟目光有几分好奇和探究,落在玄金马车处。
马车停,蹄声消。
那缕丝线收回,伴着手掀起车帘一角。
那手很有辨认点,手指纤细,指节异常长,青筋如藤蔓遍布手背。
手露,人未现。
十指连线,掌指之间,演绎乾坤。
随着指节的动作,巨型方木盒现画面。
【叮,恭喜宿主解锁关键人物×5】
名百戏,演绎百戏。
叶行舟再次看向方木盒。
戏起,红幔开。
左白事,右红喜。
有人惊呼。
“居然是红白撞煞!”
六尺道间,丝线操控着一白衣木偶朝着走不尽的道奔跑。
白衣木偶人不停往前,却永远到不了道路尽头。
白事的纸扎童与红事的双喜童机械而缓慢地扭动脑袋,盯着白衣木偶奔跑的身影。
先是用空洞的眼睛盯着,而后是驱使僵硬的身体,紧紧跟在白衣木偶身后。
纸人木偶衣物纸片摩擦的声音刺耳,还有孩童的嬉笑声,如嬉戏玩耍那般。
白衣木偶面上,出现了鲜活的惊惧。
单单木偶人演绎,现场就激起人阵阵鸡皮疙瘩。
气氛伴着奔跑的白衣木偶人突然一停,拉到了高潮。
有人捂住眼睛,有人尖叫。
追在白衣木偶人身后的四个纸人身影一闪,重新回到了红漆大门前守门。
白衣木偶定在原地。
定住的不止木偶,还有树下的叶行舟。
这场景,与他入鬼市时的经历一模一样。
不及深思,树上的老汉被这么一吓,一个跟头栽下来。
叶行舟眼疾手快,一脚踢向老汉屁股,硬生生把人重新踢回了树杈上。
公主抱什么的,哪有一踢脚浪漫。
老汉老脸一红,捂着屁股又疼又臊。
“你这小子,脚力怪大的。”
叶行舟摆手,“不用谢。”
叶行舟说完继续看起来。
白衣木偶还在原地停顿。
一只红色绣花鞋落地。
红色大门前,隐隐若现一吊在房梁下的红衣身影。
两侧的纸人又开始驱动身躯靠近白衣木偶。
纸人脸上的表情,是对肉食的贪婪,似乎要将白衣木偶分食。
最后一刻,白衣木偶有了动作。
白事供祭品,喜事送福金。
他削掉一个纸人的脑袋,飞快奔向丧事门前碗扔入一铜板,随后又穿过红衣吊死鬼,在碗里扔了半个馒头。
火起,境散。
千丝万缕收回,木偶人没了动静,鲜活的表情归零。
两米方木盒,演绎出了惊心动魄的红白煞。
掌声阵阵,人群爆发喝彩,打赏不断。
叶行舟还认不出来的话,就真是眼瞎了。
这场木偶戏,完完全全就是照着他入鬼市经历复刻的。
叶行舟眯起眼睛,目光探究地看向马车。
丝线飞快收回,消失在指尖。
那双手,重新回到帘后。
叶行舟走到圆圈的边沿,与马车仅三步之隔,伴着叶行舟走到边缘,结界成。
连马车停的位置都这么巧妙,还设结界,此番见面,定有预谋。
木偶戏,只是引起他注意的幌子。
叶行舟敲敲一侧的木板,开口道。
“前辈,你侵权了。”
用他的经历演木偶戏获利,放现代要是有记录的话,百戏准挨告。
“钱财自取。”
帘后,一道毫无情绪如机械那般的男音传来。
不愧是演木偶戏的,连人说话都像木偶调。
叶行舟挑眉,“百戏前辈,这段木偶经历,你是从何而知的?”
总不能又是衍算师吧。
比起演算,这更像监视。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个人对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属实瘆人。
“从何而知?”
百戏自问,声音微停顿过后,尾音轻动。
“这世间百戏人用线控木偶,木偶亦是牵丝傀儡。”
“既是傀儡,无论活死,躯壳消逝,只剩白骨,丝线尚在,百戏人依旧能操纵。”
车帘掀起,那格外纤长的食指轻轻一勾,叶行舟体内一丝线显。
伴他轻言,一张面具现。
“你身上的傀儡悬丝,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面具颜白如雪,不悲不喜不怒不威。
面具下的眼睛,正视着叶行舟。
那一眼,天翻云,地涌浪。
仿若能洞穿所有。
叶行舟面色替换,定于沉肃。
叶行舟出声,“傀儡悬丝,是你种的?”
“没点信任吗?”
百戏修长的指节抚着面具,另一只手食指缠绕丝线两圈。
“我们之前可没见过面。”
旋即他又道,“不过,我倒是用过一次。”
叶行舟眯起眼睛,想起了什么,“天机秘境里的上古遗迹,是你操控丝线,要拖我进去。”
“非也。”
百戏食指轻轻摇了一下。
不是天玑秘境那次,那还能是哪次。
叶行舟皱起眉头。
不对,还有一次。
与鬼辛兰交谈时,当时鬼辛兰让他把苍水弓交给水灵根的人,那段思绪被强行压制了。
“看样子,你想起来了。”百戏面具后的眼睛注视着叶行舟。
叶行舟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不过受一个老朋友所嘱托罢了。”
百戏指尖卷了几圈丝线,他不急不缓开口。
“世人只知种下傀儡悬丝的人能操纵,并不知一事。”
“傀儡师亦能操纵。”
白色面具嘴角轻轻动了一下,继而道。
“不单能操纵,还能抽离悬丝。”
“而我——”
百戏尾调轻佻,指尖绕着丝线,伴着跃下马车,他没说完的话继续。
“碰巧是最后一位傀儡师罢了。”
染丝线,控体躯,纵生机。
白色面具的男子,身穿玄金黑衣,颀长高挑的身形,伴着压迫,一步一步走来。
最后一位傀儡师。
叶行舟盯着他,没移动眸子。
在此之前,傀儡师,听都没听过。
叶行舟所知,能解除傀儡悬丝的办法就是毁掉丹田,又或者种下丝线者主动拔掉。
而百戏,这是个例外。
百戏又说,他受一位老朋友所托。
他口中这个老朋友,叶行舟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人。
叶行舟:“是左春回。”
百戏:“猜对了,但没奖励。”
百戏指尖绕着傀儡悬丝,一步又一步朝着叶行舟靠近。
叶行舟能看见,白色面具下的眼睛没有波动起伏。
盯久了白色面具,叶行舟有一瞬间仿佛从面具后看到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百戏打了个响指,那股眩晕感消失。
他倾身附耳,“这面具,可久看不得。”
“傀儡师的脸,百面千变,你越想探究,就越看不清。”
微凉的呼吸划过耳畔,叶行舟偏头避开。
说话就说话,非得贴耳朵。
贴那么近,是想帮他掏耳朵吗。
不好意思,他不需要。
叶行舟抬手搓搓耳朵,抹掉那股凉飕飕的感觉。
他开口问,“所以,百戏前辈,左长老嘱托了什么?”
百戏:“当然是,助你找出种悬丝的人了。”
叶行舟抿了抿唇,“那么你呢?”
百戏挑眉,“我?”
叶行舟声音平稳,“我是说,前辈万一你把傀儡悬丝抽出来,在我体内又种下呢?”
从百戏使用过他体内的傀儡悬丝起,叶行舟就知道一事。
纵使百戏是站在他这边的,但有些事他们似乎并不想让他现在知晓真相。
下次,下下次,百戏会如先前与鬼辛兰交谈那般,用傀儡悬丝压制住叶行舟的想法。
在时机未到时,阻拦叶行舟面对真相。
百戏声音很轻,几分飘渺。
“那会是你无法接受的真相。”
百戏的指尖,停在距离叶行舟小腹很近的位置。
指尖上,缠满了丝线。
颜色很淡,但密密麻麻缠在一起,像浮光棉覆在阳光下那般。
时而闪晃,时而如水。
如果忽略操控人的功效,用这丝线织衣服倒是美极了。
叶行舟亲眼看着,缠在指尖的丝线悉数归回百戏指内。
最后,百戏的指尖距离叶行舟小腹三寸,丝线也只剩三寸。
而百戏在此时,却没有了动作。
不长不短的,看着碍眼。
叶行舟垂眸不语。
无法接受的真相。
究竟是什么真相能让他一个心态极好的人都接受不了。
叶行舟不信,但叶行舟不想体内有魔修的人种傀儡悬丝。
“我该如何信你?”叶行舟看着百戏的眼睛问。
百戏坦然回望,指尖落在叶行舟心口,一字一句道。
“你的心会信。”
这话说的。
叶行舟没否定,对于百戏,那是一种和左春回一样的信任感。
叶行舟只是避开他的手指,“百戏前辈,剩下的拔出来吧。”
百戏身上,有股独属于木偶那般凉飕飕的质感,连肤质都像木偶。
在叶行舟话落,百戏指尖轻轻一勾。
剩下的丝线连根拔起。
叶行舟只觉一股抽空的感觉过后,就是轻松。
思绪忽而清明,不过片刻,丹田一丝凉意现。
像是被百戏的指腹触摸那般,一寸一寸攀升。
独属于傀儡师手里的线。
百戏垂下眼睑,视线扫过叶行舟的脖颈,片刻停留后又消失。
“左长老在哪?”叶行舟问。
百戏摇头,“不知。”
叶行舟:“是不知,还是不愿透露。”
百戏一时没接话。
叶行舟出声,“他不让你告诉我。”
百戏捻了捻指腹,“他把玉骨扇给了你。”
叶行舟:“给了。”
百戏继而,“你会忘记他吗?”
叶行舟:“不会。”
百戏:“只要你记得,那就行了。”
相遇,强求不来。
但只要记得,就不会被遗忘。
叶行舟唇动了动,“左长老他还活着吗?”
百戏:“活着。”
活着就好。
叶行舟绷紧的背板松懈些许,他回眸看向屹立的方木盒。
“百戏前辈,你一直在这吗?”
百戏嗯了一声。
叶行舟:“在这等人?”
百戏:“糊口。”
叶行舟眨眨眼,扫了眼百戏的衣物和车马。
这穿着样子,不像缺钱的主啊。
百戏没隐瞒意思,“丝线用钱养磨的。”
听这话,人倒还拮据起来了。
难怪肤质偏木偶质感,合着钱不够养不好,自个都要被丝线同化成木偶了。
叶行舟:“灵石可以养不?”
百戏点头,“灵石比银两更好养。”
叶行舟哦了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麻袋灵石。
百戏的眼睛,肉眼可见亮起来,连着白色面具都呆萌了。
百戏问,“你为什么要给我?”
叶行舟嘿嘿笑了声,“给你——看看。”
百戏又恢复了那副木偶样,“……多谢。”
叶行舟把灵石放下,“看木偶戏的打赏。”
“多谢。”
这声道谢可比上一声真情实感。
刚好把储物袋腾出点位置,继续去孟谦寒的金库里进货。
百戏拿起一颗灵石摊在手心,丝线似活了般,从他指尖钻出来,喝奶似的缠着灵石。
百戏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恢复了人的质感。
温热,有弹性。
那股迟钝的,机械的行为动作流畅转化。
白色面具渐渐贴合,叶行舟视线中,最先闯入一双灵动的狐狸眼。
眼尾泛红微挑,单看这双眼,目光会不自觉被牵去。
百戏又打了一个响指。
他细长的食指在白色面具上敲了敲。
“小友,你又忘了,这傀儡面具可久看不得。”
再次开口,他的声线有了起伏波动,不再是机械的声,反而,有几分轻佻惑人。
随后,他又轻轻吐出几个字。
“看久,可就成我的傀儡木偶了。”
还怪邪门的。
不过这技能好啊,和谁是仇家专门让人看他的脸,现成的木偶不就成了。
难怪百戏的木偶比常人木偶更有肤质感,神色也更鲜活。
叶行舟挑起眉头,“百戏前辈,我没看面具。”
“哦?”百戏眸光流转,“那你在看什么?”
叶行舟:“看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很好看。”
接触到叶行舟眼里纯粹的欣赏称赞,百戏一愣,旋即喉咙溢出几声笑。
笑完,他缓缓出声,“难怪左春回会被你哄得晕头转向,你嘴皮子功夫真是一流。”
“我吗?”叶行舟手指着自己。
他在左春回这,不是当狗腿子就当马屁精,啥时候把人哄成胎盘了?
他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有本事?
这话说的,叶行舟都要怀疑百戏眼睛长瞎了。
白瞎这双好眼。
百戏忽而开口,“叶行舟,你在骂我。”
叶行舟扯出一个笑,“没有。”
百戏指尖轻勾,莹莹闪闪,似蝴蝶羽上的亮粉迁成了一缕悬丝。
百戏:“我种的傀儡悬丝还在你体内。”
叶行舟:“……”早说这傀儡悬丝还能读心啊。
叶行舟一点也不慌,抬手一扇,微风散去粉末。
叶行舟:“那肯定是这傀儡悬丝在挑拨离间,百戏前辈,我崇拜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骂你。”
百戏那双狐狸眼微眯,似乎在笑。
“傀儡悬丝读不了心,但。”
百戏微微倾身,遮在面具下的脸贴近两寸。
“我能猜到你的心思。”
别说,百戏这人和他凑一块,两人嘴里吐出来的话莫名都沾点暧昧气息。
呼吸喷洒。
隔着面具,一含笑狐狸眼,一清明桃花眸,在空中相汇交缠。
叶行舟眼睛一瞪,如铜铃。
百戏错开眸,笑声震颤,“你真有意思。”
有意思,还有更有意思的呢。
百戏不是说懂他心思么,那叶行舟可要开始验了。
“百戏前辈。”叶行舟率先开口,“能否问你一事。”
百戏:“可。”
百戏答应后,叶行舟却不说话了。
这是在让百戏猜心思呢。
百戏摇头失笑,“我收回方才的话。”
叶行舟也笑,呲着个大牙。
“百戏前辈,你猜错了,奖励你跟我走一趟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