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木盒在你手里。”虽是疑问,颜芩话语却已经带了肯定。
孟谦寒阴恻恻盯着在场的人,因为笑得太久,嘴角留下了抽搐症状。
他不利索地,边大笑边用头撞击地面。
“孟家要亡的,孟家要亡的!哈哈哈哈哈!”
叶行舟贴上真话符,“不灭藏在哪?”
然而,无论如何盘问,孟谦寒只是大笑,只是狂捶头。
即便脑袋血肉模糊也不停下。
此时的他,更像个空壳机械人,癫狂地喊同一句话。
“孟家要亡!要亡!”
声音太吵,叶行舟啧了声,将最后一张哈哈符贴他脑门上,封上了袋口。
袋里瞬间就传出哈哈笑声。
颜芩瞥了叶行舟一眼,收回目光。
“孟枳留下,你们都出南木林,我要引阵现。”
颜芩话语简洁明了,叶行舟只得边走边对孟枳叮嘱。
“小师弟,多加小心。”
“快些的,墨叽个屁。”
玄长老一手一个,提起人飞快跃出南木林。
前脚刚走,后脚天色变。
云涌遮日。
卦阵现。
“阵起!”
颜芩悬于空,衣袂飘飘荡荡,身姿稳稳健健。
抬手之间行云流水,运阵如气稳而渐。
南木林间,乌玄鸟大片飞起,想要朝四面八方涌出。
奈何天起卦,地为阵,乌玄鸟被封于其间,再无逃跑可能。
狂风骤起。
天雷翻滚。
一股似龙卷风的气盘旋之处,乌玄鸟尽数收入其间。
叶行舟抬头,一眨不眨看着。
阵修,真是个恐怖如斯的存在。
直到那股龙卷风卷完所有乌玄鸟,一滴精血落其间。
黑气四散,又飞速聚拢盘旋。
两股力量在抗争。
此时作为布阵引子的孟谦寒痛得死去活来。
奈何有哈哈符在,孟谦寒边笑边惨叫。
“哈哈哈!右护法大人救我哈哈哈哈!”
“你们哈哈哈你们不能抛弃我哈哈哈哈哈!”
“魔尊大人哈哈哈!救我魔尊…我不想死啊哈哈哈哈!”
孟枳静静站在阵法之下,双耳听着孟谦寒的叫喊,双眼观望一切。
有那滴精血在,孟枳所受的一切伤害都会转移到孟谦寒身上。
终于,那股黑气被打散。
乌玄鸟散后,又开始重组。
一只乌玄鸟看不出什么,千万只乌玄鸟拼凑聚于空时,大半光线被遮挡。
夺魂阵现了一瞬,还没看清阵图腾,一股强势黑气闯入打散了阵法。
红面嬉笑,右护法现身。
面具上,那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想要破阵,这可不行。”他声线阴柔道。
“老人妖,吃老夫一掌!”
玄长老凌空跃起,掌自天而落。
向修远持剑跟上。
叶行舟、叶行舟左右看看,急得挠屁股。
他这个小菜鸡参与大佬斗法只有被秒的份。
他干脆弯腰捡起地上的树杈子,当场做成弹弓。
符箓裹着灵力,叶行舟瞅着灵气弹开的空隙,对准右护法屁股狂发射符箓。
边发射符箓边灵活走位。
打得那叫一个贪生怕死,那叫一个滑如泥鳅。
叶行舟这方仗着人多,但右护法身形似鬼魅,身影一闪就入蓝色漩涡中穿梭。
偏生灵力和人挤不进阵法中。
跟逗猫狗似的,容易打急眼。
叶行舟觉察不对,逐渐停下了手上动作。
他盯着右护法的身影。
又是这样。
看似阻拦,实则放水。
右护法没有阻拦的意图。
就如上次他假扮向修远一样,掐准时机才暴露。
没有阻拦的意图,但杀意是真的。
既然有杀意,为何又要留手?
除非,是魔尊的命令。
但,以当下的情景来看,魔修与孟谦寒暗地勾结很久。
为何千方百计助孟谦寒布好阵法,到头又突然反水下灭生丝?
还未想明缘由,有玄长老和向修远出手,夺魂阵再次重现。
看清阵法图腾的瞬间,叶行舟瞳一缩,心脏狂跳。
魔尊的目标从来不是夺舍孟枳。
是夺舍他!
羽翼褪去,如落花纷扬,又被狂风卷去。
成千上万只黑翅蝴蝶诞生,与风交缠,逆风而行,两股旋风较劲,成黑风漩涡。
黑风成阵,蝴蝶拼聚。
一个巨型蝴蝶翅膀形状的阵法成型。
这阵法图腾与叶行舟脖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孟枳瞳一缩。
“你死定了哈哈哈哈!孟枳你死定了!”
孟谦寒肆意的叫嚣声刺耳。
孟枳没有理会,闪身往外冲。
“孟家亡了!孟家……”
孟谦寒等着神魂夺舍,岂料刚高喊完这一句,他的丹田蔓延出无数根黑丝将他包裹。
孟谦寒眼神逐渐变得惊恐。
“灭生丝!怎么会是…唔!”
话未完,黑丝将他彻底吞没,蚕食殆尽。
孟枳灵力飞快运转,冲向林外。
前路被旋风挡住,那就杀出路来。
每只蝴蝶身下,都有一根丝线。
无数吃人丝线交缠拦路。
诛灭剑所过之处,留下刃影,斩尽丝线。
快点,再快点!
极度的不安笼罩,孟枳杀红了眼。
风太大了,袭得人站不稳。
叶行舟脖间系的方巾,不知何时掉落。
天突穴处残缺的翅膀印记,如阵法那般,一点一点在皮肤蔓延。
伴着体内灵力的飞速抽空,印记长成完整的翅膀形状。
喉咙如被扼住,呼吸成了奢求。
叶行舟捂着脖子,大口大口想要呼吸喘气。
脸涨红,筋暴起。
他却无法呼吸分毫。
叶行舟力度在指尖汇聚,捏碎水玉君给的玉珠。
黑袍人站在一旁,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看到叶行舟捏玉珠,只是轻笑一声。
“你的救兵,恐怕自身都难保了。”
窒息前一刻。
黑袍人有了动作,他拖拽着叶行舟的脚,一步一步踏入裂缝中。
此时,一人持剑,墨发飘飞,血染衣袍,杀出重围。
“叶行舟!”
孟枳最后一唤,越过千层风,如雷贯耳。
叶行舟双瞳涣散,无力合眼。
光线很刺眼。
但感受不到阳光的暖意。
窒息感消失。
心还在跳着。
叶行舟想要动,耗尽全力却连睁眼的动作都做不到。
思考,更是奢求。
任由冰凉的手指在他脸上一寸一寸滑过。
最终定格在鼻尖。
“这里,有块骨头像蝴蝶。”
黑袍人的声音在耳侧,阴而湿缠。
他比了个噤声手势,“听见了吗?”
有什么碰撞的声音很清晰。
黑袍人柔声道,“我会把它挖出来,做成风铃。”
不如风铃清脆,却偏是风铃。
“风一来,就碰撞出声。”
“嘘,你听。”
风穿过蝶骨缝隙,发出凄惨嘶鸣。
分不清是风声,还是蝶骨风铃的悲嚎。
叶行舟闭着眼,眼前如走马灯般,划过一帧一帧画面。
一个小孩进了菜园子摘菜。
莹白翠绿间,一只毛毛虫咀嚼着叶片。
通体绿,头大身长,眼睛分叉,还会吐出和蛇一样的红信子。
小孩问老人:“它是什么虫?”
老人说:“猪儿虫。”
小孩又问老人:“它会蜇人吗?”
老人说:“不会,它会变成蝴蝶。”
小孩乐了:“蝴蝶好看,我要养它。”
小孩捡起虫子,兴冲冲往家跑,脚上的凉拖哒哒响。
柴火灶青烟起,随夕阳隐入林间。
满屋涂鸦中,小孩趴在凉席上,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塑料盒,好奇又探究。
猪儿虫像猪一样会吃菜叶。
小孩把菜叶撕成小块,一点一点投喂。
专注到连老人喊他吃饭的声音都没听见。
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小孩囫囵扒完饭后又跑了回来看猪儿虫。
猪儿虫像猪一样能吃。
小孩撑着脸,脚一晃一晃的。
窗外夜幕降临,屋里亮起暖光。
老人催小孩睡觉,小孩依依不舍地把塑料盒放在了窗台上。
毛毛虫伴着月光,小孩伴着星星入眠。
汗水润湿凉席,窗口来风散热。
蚊虫在夏夜奏鸣扰梦,艾草燃烧驱赶入侵者。
阳光从窗口透进。
一个蛹结成。
小孩问老人:“阿婆,猪儿虫去哪了?”
老人说:“结茧,要变成蝴蝶了。”
小孩等啊等,在墙上涂鸦描绘着蝴蝶的样子。
白天黑夜交替,一个雷雨阴天,终于有了破茧的迹象。
小孩一眨不眨看着,心如雷雨涌动。
茧子出现裂口,茧中之物不停挣扎蜕壳。
从触角到翅膀。
那双翅膀最开始软而无力耷拉着,玄黑中掺着褶皱的白点。
一点一点舒展。
一对极为完美的翅膀形状呈现。
小孩想要找老人分享喜悦。
蝴蝶翅膀扇动几下,飞入了那个雨夜。
塑料盒中,只剩一层褶皱的薄茧和零碎菜叶。
小孩问老人:“蝴蝶去了哪?”
老人说:“自由自在飞。”
小孩指着茧壳问:“猪儿虫呢?”
老人没回答。
后来上学时,小孩学到了一词。
完全变态发育。
幼虫的进食在积掺能量,能量满时,茧成形,幼虫溶解重组,长成了蝴蝶。
蜕变过程中,除了核心,其他部位会溶解重组塑型。
幼虫成蛹时,便成了蝴蝶的养料。
幼虫是幼虫,蝴蝶是蝴蝶。
茧是幼虫的困身笼,是成蝶的再生屋。
夺魂阵,以蝴蝶翅膀的形态呈现的那一刻,就暗示了掠夺。
那冰凉的指尖,还在移动。
“别担心,一点都不会疼的。”
黑袍人声音无比柔和,像哄婴孩般,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无比残忍。
“我会给你作为窃取者的最高礼仪。”
这一幕,颇有第一次死亡回溯时的疯感。
那时叶行舟也同样动不了分毫。
黑袍人将人唤醒,笑眯眯地持剑砍落他的头颅。
现在死法升级了。
变成了挖蝶骨。
“这具躯体,该归还了。”
黑袍人说着,低声笑了。
有什么挡住了阳光,头顶落下了一片阴影。
还元丹还在将叶行舟的三魂七魄往体外挤。
黑袍人静静注视着。
一丝真气顺着指尖往下滑,一点点涌入地上的躯体中。
空中飞落一朵白花。
叶行舟嗅到了流苏花清香。
身下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
“又来一个想死的。”
黑袍人指尖溢出魔气,刚冒芽的根茎瞬间便被侵蚀。
白花纷纷洒洒,愈落愈多。
裹挟着清新的流苏花香。
黑袍人脚尖轻点地,磅礴黑气飞速攀升吞噬。
叶行舟听到一含着安抚的声音。
“莫怕,我会送你出去。”
叶行舟跪在树下,来不及回话,哇哇吐血。
口中吐血,手上哆嗦着从储物袋里掏出玉骨扇狂扇风。
脑干缺失的感觉逐渐消散,但要一时运转起来也难。
叶行舟虚脱,身体一瘫半靠在树干上,往嘴里大把大把塞聚灵丹。
灵力抽空跟肾虚似的,瘫软无力。
聚灵丹一下肚,周身灵力飞快汇聚进入丹田。
“流苏前辈,多谢。”
叶行舟抬手拍拍树干,放了瓶四阶聚灵丹在树根上。
方才流苏救他,定是费了一番劲。
“流苏前辈,吃颗聚灵丹补补。”
流苏未现身,不过叶行舟听见了他的声音。
“用不着了。”
流苏声音很弱,“叶行舟,这是我能护你的最后一程。”
这声音仿佛下一秒就挺不过去了。
叶行舟一听就不对劲,飞速坐起,从储物袋中又掏出一堆丹药。
叶行舟:“流苏前辈,我这有丹药。”
“没用的,我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
流苏轻声交代。
“现在,我把祝福给你。”
“我流苏,以本命,祝愿你——”
“破枷锁,复修行。”
他的声音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原始的、干净纯粹的祝愿。
【叮,宿主得到‘以心祝愿’,获得钥匙碎片×2】
伴随话落,枝头数不清白花窸窸窣窣飘落。
天空紫电翻滚,这句祝愿似触及不该碰的东西。
天道在警示,让流苏收回祝愿。
叶行舟抬头扫了眼翻滚的天雷,“流苏前辈,我破不了筑基期也没事,只要锤炼神识也能画高阶符箓,你不必如此。”
顶抗天雷,下血本祝愿。
叶行舟真不知道,他身上有哪值得流苏用命换祝愿。
流苏只飞速道,“祂不是真正的天道,天道被取代了。”
他越说,流苏树越衰败枯竭。
叶行舟飞快摘下一尚未枯竭的树枝放入储物袋。
流苏还在继续。
“你跟着系统走,它会送你平安回家的。”
“我透露太多天机,活不成了。”
他语速越来越快,“你且听好最后一条天机。”
“黑袍人是魔尊,他就藏在灵剑峰,是谁我没推演出来,只能靠你摸索了。”
破天紫电降下。
散落的流苏花卷起,扑面扫过叶行舟四肢百骸。
似拥抱那般。
流苏花将人送了出去。
识海消散,树枝腐朽坍塌,干竭的土面只剩下一棵孤零零的老桩。
“叶行舟。”
“往前走,别怕,别回头。”
“还有,别…忘记我。”
流苏最后一声,消散在风中。
生命,转瞬即逝。
甚至,道别来不及出口。
眼前白光骤亮,刺得睁不开眼,又飞速转暗。
叶行舟睁开眼睛,他掉落在一个山洞中。
洞内光线昏暗,脚边就是个寒潭,算不上宽敞。
叶行舟往岸边靠了靠,打开神识扫了一圈。
暂时没有危险。
叶行舟没有急着找洞口位置。
接受的信息太多,CPU要冒烟了,他要重新整理一下缓缓。
叶行舟原地坐下,一点一点理脑中混乱的麻线。
流苏给的天机说,黑袍人就是魔尊,藏在灵剑峰。
叶行舟先前猜测到黑袍人是师尊又或者三位师兄中其一人。
符合流苏的演算,至少证明,他一开始的走向是没问题的。
除了任务接触外,他远离灵剑峰保平安。
现在等回了衍天宗,他可以把这条线索提给江客山淮,和他们一起查找。
再者,第二个信息是,现在的天道不是原来的天道。
流苏对叶行舟送出祝愿后,天道明显在制止警告。
制止叶行舟恢复修炼体质,制止流苏祝愿。
比起制止,准确点来说更像是忌惮。
似乎,叶行舟恢复修炼后会有什么不可控制的走向发生。
伪天道,在忌惮什么?
真正的天道,又去哪了?
能做到这一切的,叶行舟能联想到的,只有魔尊身上的外界系统。
魔尊身上的诡异点太多。
用孟枳和孟谦寒的夺魂阵迷惑他,分散注意力。
又是让右护法来伪装要钥匙。
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乌玄鸟、双生丹、木盒和夺魂阵上。
最终来夺舍他。
他身上,能让其忌惮的,只有一物。
叶行舟抬眸,盯着水面。
至阳之气。
现在,他只能推断魔尊夺舍他,是想要获得至阳之气。
可是,魔尊在孟谦寒体内下灭生丝始终是个摸不清的点。
为什么要杀孟谦寒?
是因为孟谦寒给孟枳下了双生丹,所以布下灭生丝吗?
杀死孟谦寒,孟枳也会死,所以一劳永逸。
叶行舟总觉得哪不对劲。
不该只是这个理由。
联想孟谦寒口中一直叫嚷的‘孟家要亡’,一股非常难言的感觉升腾。
孟谦寒莫名执着于要孟家亡,甚至不惜与魔修勾结。
难道和任务八挂钩?
揭开孟家背后的真相。
孟枳父母死因搞清,孟谦寒已死,夺魂阵阵法也破了。
但任务八到现在,系统都还没有发布完成的通知。
这个疑点,叶行舟只能等出了山洞再去孟家查。
眼下,有一燃眉之急需要处理。
叶行舟拿出灵讯。
夺魂阵成形时,他捏碎水玉君给的玉珠求救。
魔尊只说了一句,水玉君自身难保,随后他就吞噬了玉珠神识。
有外界系统傍身,魔尊跟行走bug似的,化神期神识说吞就吞。
看样子,魔尊用什么手段拖住了水玉君。
孟枳最后的亲人可不能出事。
叶行舟发灵讯给孟枳。
然而,灵讯却发不出去。
叶行舟又翻出向修远任妄烛的,同样消失。
不单他们,他玉简之中衍天宗人的灵力气息都不见了。
叶行舟挠了挠头。
“什么情况。”
玉简是他的没错,但他们的气息怎么会消失?
没有气息,用符箓传音也传不了。
叶行舟抬起手背遮住脸,深深叹了口气。
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衣袖上流苏清香萦绕鼻尖。
叶行舟从储物袋里拿出树枝。
这是流苏树枯竭前一刻摘下来的。
树枝上的叶片有些发黄,很是蔫巴。
叶行舟又拿出一个罐子,刨了堆土塞罐里,将树枝插入土中。
“流苏前辈,你可要好好活啊。”
叶行舟此刻一点也没有能够修炼喜悦。
用生命代价换来突破桎梏,得到修炼的机会,太沉重了。
他低头,用灵力磨碎修复丹,捏起小捋掺水稀释后,浇在了树枝上。
他会一直等待枯木逢春那天的。
无论多久。
手里抱着罐子,叶行舟背靠着嶙峋石壁,一时提不起劲。
太疲惫了。
蝶骨风铃碰撞的声音又在脑中回荡。
魔尊那冰凉的指腹划过鼻尖的触感尚在,如蛇鳞渗入皮肤内里。
有些熟悉。
像是在哪见过。
叶行舟睁开眼,忽而直起身。
他见过,不止见过一个。
但,他所见到的,是缺少蝶骨的头颅。
无尽深渊底下,有一具缺少蝶骨的白骨尸体。
天玑秘境里,他在墙缝中也见到了,不过头骨后来掉进熔浆成了灰烬。
再有就是在东吟国时,他进了妖兽嘴里寻召妖卷,当时召妖卷被封印的头骨也缺了蝶骨。
去鬼市那会,他摘了株彼岸花破困身阵,那彼岸花也是从缺蝶骨的头颅里长出来的。
一共四处。
现在联想起来方才魔尊夺舍他时,说的挖蝶骨做风铃。
一个惊悚猜测浮出水面。
这些头颅,该不会是前几位玩家的尸体吧。
他遇到头颅的时间每次都在任务节点。
那些头颅在每一次的任务节点出现,他们都在走同一个剧情。
不同的是,死亡节点。
他前头有七位玩家。
现在已经遇到了四个玩家的尸体,剩下三位呢?
叶行舟手臂爬上鸡皮疙瘩。
魔尊手里的玄玉剑,有七道刻痕。
充分表明了一件事,这七位玩家都在任务的路上被魔尊杀死了。
全军覆没。
那作为八号玩家的他呢?
叶行舟呼吸一滞。
这种不知何时死亡的恐惧感容易让人自乱阵脚。
今日,若无流苏相助,他也会死在这个节点。
那么,会不会有九号玩家、十号玩家继续填补窟窿?
越往下想,越是冒冷汗。
叶行舟平缓呼吸,强行冷静思绪。
苍青剑曾说过,玄玉剑以魂魄养剑。
魔尊用魂魄养如此阴邪的玄玉剑,定是还有其他目的。
什么目的,没有头绪。
魔尊,黑袍人,灵剑峰。
叶行舟回想魔尊所说的每一句话,反复咀嚼。
终于发现,方才疏漏的点。
魔尊夺舍他的时候,口中说的是归还躯体。
而不是夺舍。
归还,两字用得就很巧妙。
魔尊还说,他是窃取者。
可是,这身体长相明明就是他自己啊。
叶行舟抬起眼眸,脑中滑过一个大胆念头。
难不成,在这个修仙界,还有另外一个他?
叶行舟的玩家身份,是系统捏造的,空降衍天宗。
那另外一个他该不是原来的原住民吧?
身份被替代,所以黑化,追着玩家狂杀?
可说不通。
熟悉的人被替代,周边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会觉察不到。
性格之间的差异再怎么演都会有所区别的,一个细节没注意都会暴露。
脑中电流声滋滋波动。
系统的机械音响起。
【宿主,你就是你,不必怀疑。】
【这世间,再无第二个你,没有原住民的存在。】
机械音明明还是没有温度的,叶行舟却听出了一丝安慰的意味。
叶行舟出声,【系统,你不是在沉睡么?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系统:【宿主情绪波动太大,系统能感知部分,必要时会出声提醒。】
叶行舟:【谢谢你,心情缓解了一半。】
系统没出声,再次陷入沉睡。
有了系统的答疑,叶行舟心情缓解了些许。
至少证明,他方才有原住民的猜测是错误的。
可叶行舟还是摸不着头脑。
魔尊又为什么这般说。
难不成是为了夺舍的从而用语言美化?
这也太牵强了。
叶行舟一般选择攻击别人,从不怀疑自己。
一时想不出来,叶行舟就选择骂藏在暗处给他下还元丹的人。
不是魔尊就是藏在衍天宗的右护法。
叶行舟甩甩头,暂时不去深想。
那么长一条路都走过来了,又何必在这个问题上死死纠结。
该知晓的,终会知晓。
就像现在,谜团一点一点揭开。
云开破日,只是时间问题,剩下的时日,他再多加提防。
叶行舟吐出口浊气,打坐运气调息一气呵成。
这一次,吸收灵力顺利了很多。
修为节节攀升,没有看不清的屏障阻挡,轻而易举破了长久卡壳的筑基期。
越过筑基前期,定格在筑基中期。
先前画符箓时锤炼的神识在此刻起了成效。
连越两阶,大脑没有针扎般的疼痛。
但一下子吐纳那么多灵力,突然的扩张让丹田涨得厉害。
涨疼感让叶行舟坐立难安。
洞内昏暗又看不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