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谦寒笑声骤停,他阴恻恻出声。
“后日便满三十天了,阵法强行启动,届时你的神魂被强行挤出,唯一的归宿就是这具躯体。”
“你杀不了我的,孟枳。”
他会拖着孟家最后的血脉,一同坠入深渊。
笑着笑着,孟谦寒猛地停住,恶狠狠盯着孟枳。
“要怪就怪孟老爷子,当年是他的愚善,害了今日的孟家。”
他胸口剧烈起伏,即便口齿不清,也依旧叫嚣。
孟老爷子这一生,就败在养了个伥鬼出来。
孟枳眼神跟看死人般盯着孟谦寒。
片刻后,孟枳从护腕中取出一把匕首,交给叶行舟。
叶行舟接过匕首,“小师弟,你别冲动,再寻其它办法。”
“你看我像冲动的吗?”
孟枳抬眸,声线平稳道。
“叶行舟,我要你答应我一事。”
孟枳还没说出,叶行舟一口否决,“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事不行。”
叶行舟明明白白能感知到孟枳想要做什么。
依着孟枳的性子,别人越威胁杀心越重。
孟枳绝对会在阵法启动前,狠狠折磨孟谦寒一顿。
再吊着口气让孟谦寒亲眼看着阵法启动的前一刻,在期望值拉到顶时,杀了孟谦寒。
然后,叶行舟垂眸,扫过手里的匕首。
然后,孟枳会让叶行舟亲手用这把匕首杀了他。
孟枳宁愿拖着仇人垫背,也不会苟且偷生几十载。
这就是孟枳执拗的点。
“你不应,那我便自己来。”
孟枳伸手去抢叶行舟手里的匕首,叶行舟飞快躲开,将匕首放入储物袋。
“小师弟,你听我说,别冲动。”
“用命去换他,不值得。”
叶行舟一边躲开,一边劝说。
“孟谦寒等的就是你拖你垫背,你这样不就真如他的意了么。”
孟枳手垂落于两侧。
“可是我没办法。”
他声音晦涩,一字一句道。
“我寻不到活的路。”
孟谦寒前后,把他的退路堵得死死的。
他眼前唯一的法子,就是拖着孟谦寒一起死。
他的身形挺立,脊背笔直,在斑驳月光下,叶行舟只瞧见孟枳的彷徨茫然。
就像水面上,被急流推着前行,无法靠岸喘息的浮萍。
孟谦寒脑子都被打成浆糊了,迷迷瞪瞪听见孟枳示弱的话又笑了起来。
“你笑个屁!”
叶行舟梆梆两拳赏了孟谦寒一对限定熊猫眼。
孟谦寒都抽搐了,偏生嘴还是管不住。
“有本事杀了我啊!”
叶行舟:“爱笑是吧,那就给我一直笑着。”
叶行舟从储物袋里翻找出落灰的哈哈符痒痒符打嗝符。
叶行舟可是体验过哈哈符威力的。
单一张符箓都受不了。
三符齐下,孟谦寒不得炸。
符箓贴上的一瞬,孟谦寒脸色骤变。
身上奇痒无比,喉咙更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打嗝,想要大笑。
那威力嗖一下就涌上脑门。
孟谦寒再也控制不住,口中发出划破林的笑声。
笑就算了,还伴着打嗝声。
打嗝声跟水牛嚎叫声似的。
“哈哈哈哈嗝!嘎嘎嘎嘎嗝!盒盒盒盒盒嗝……”
这是把打嗝当笑声逗号使呢。
孟谦寒在麻袋里疯狂扭动躯体,痒得只想狠狠抓挠。
但在捆仙绳的束缚下,完全没有任何抓挠的可能。
孟谦寒扭成了蛆,“你哈哈哈哈哈哈嗝嗝嗝…用了什么…嘎嘎嘎嘎!”
这回轮到叶行舟笑了。
要不是孟谦寒这老登实在欠,叶行舟都要忘记有这三张损人符箓了。
叶行舟将老登脑袋按进麻袋里,系紧麻袋口。
“一下子就能体验三张符箓,你就偷着乐吧老登。”
只要笑不死,就往死里笑。
这三张符箓用上,比肉体折磨还酷刑。
叶行舟拍拍手站起身,“小师弟,心情好点没?”
孟枳沉默片刻,再次抬眸时换了副神色。
“叶行舟,若我死了,记得替我收尸。”
“说什么丧气话呢。”特制抬手揉了揉孟枳脑袋,“小师弟,师兄在这,向师兄还有大师兄都在。”
“再不济还有玄长老在,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他胡咧咧给你定个死路,你难道就真按照他安排的路走?”
叶行舟手滑落,越过后颈勾住孟枳的肩。
“而且,小师弟你何时这么丧气了?”
“我什么时候丧气了。”孟枳停顿了一下,“他不配。”
孟枳嘴依旧硬得一批,都能和叶行舟大战灵犀的牙齿有得一拼了。
“是啊,他不配值得小师弟这么劳神费心。”叶行舟笑着附和。
“今晚找乌玄鸟如何了?”
“没寻到。”孟枳开口,“满林都是被污染的乌玄鸟。”
乌玄鸟没线索啊。
叶行舟问,“向师兄和雁叔呢?”
孟枳:“回来的路上。”
叶行舟哦了一声,爬上树干歇着。
见孟枳就在树下打坐调息,叶行舟掏出了玉简。
夺魂阵的事,只能问玄长老了。
玄长老回了宗,人脉又广,保不准能从阵峰摇来破局的人。
灵讯发出,玄长老那头迟迟未回应。
叶行舟仰头,视线穿过叶片望着天空悬挂的月亮,一时惆怅。
刚才的话,他和孟枳都明了只是宽慰。
小师弟那么好,绝对不可能栽在孟谦寒身上。
一定会有办法的。
“师傅,快入药池。”
岳浅眉头微皱,眼前玄长老手脚发黑,白胡须下的脸也在发青。
乌毒散。
玄长老此行孟家,遇到大麻烦了。
玄长老运转灵力,开始逼出毒素。
“岳浅,唤你师姐来。”玄长老声音萎了一度。
“师傅,尹师姐去青灵山采丹根草了。”
岳浅声音清晰可闻,“你离开这段时日,柳家送来个病秧子在丹峰修养。”
“尹师姐负责调理他的身体,昨日刚离开。”
玄长老沉眉,“柳家的?柳归岸?”
岳浅点头,“是他。”
“来得真不是时候。”玄长老没由来说了这么一句。
岳浅没有多余的心思再继续柳归岸的话题,她专注输送灵力稳固药池药性。
一夜过。
天刚明。
玄长老乌青的皮肤恢复成原本的肉色,除了胸前的掌印消不去。
药池最后一丝药性挥发,水黑得不行。
“岳浅,老夫中乌毒散的事切勿外传。”
若要让外人知道,定会虎视眈眈。
“师傅,我明白。”
岳浅点头表示知晓,“叶师弟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
“叶行舟他们不需要你操心,你安生在丹峰。”
“待你师姐回来,提醒她不要和柳归岸走太近。”
“是,师傅。”岳浅抬脚随后,要送玄长老。
玄长老抬手止住,“不必送,灵力耗损,你好生休息。”
岳浅点头,眸中神色担忧,“师傅,你与师弟们多加小心。”
“知道。”
玄长老扫了眼手里的玉简,身影又匆匆出丹峰。
岳浅揉了揉手腕。
身后忽而传来孱弱咳嗽声。
岳浅侧过眸,披着白色大氅的男子迎着朝阳,站在檐下。
那双下垂眉眼润在暖光中,瞳色偏浅如琥珀,温顺又无辜。
外表越是这般无害,人越是有毒。
岳浅相信直觉,加以还有玄长老的提点。
她只是冲柳归岸点了点头,便绕开他前往丹房。
柳归岸捻了捻指腹。
孟谦寒昨儿笑了一夜。
符箓效果刚完,叶行舟就免费续上。
白嫖一张又一张,孟谦寒可就偷着乐吧。
孟谦寒也确实乐,从一开始的嘴硬狂笑,但后来扭成蛆边哭边笑求饶。
叶行舟这么善良的人哪能满足孟谦寒的求饶啊。
做为修士,只有被捅死的,没有被笑死的存在。
孟谦寒笑一晚上,不单法令纹鱼尾纹加深,脖颈肌肉都练出来了。
叶行舟踢了麻袋一脚。
孟谦寒蹬着腿,符箓劲都过了,嘴还是咧开的。
“哈、哈哈、求求你,别哈哈、贴了哈哈…”孟谦寒翻着白眼,神志已经不清了。
好家伙,直接笑成智障了。
孟枳嫌恶地,居高临下地站在孟谦寒身前。
“滋味好受吗?”
孟谦寒流着口水,哆嗦着手不出声。
现在他聪明了,面上不激怒人。
孟谦寒不想再体验了,激怒孟枳,叶行舟自会出手。
惹到一个脑回路清奇的人,受的刑罚都不一样。
别人皮开肉绽各种刑具伺候,到了叶行舟这,三张符箓就让人老实了。
叶行舟贴了一张真话符在孟谦寒身上,“破夺魂阵的法子是什么?”
孟谦寒抽搐着嘴,口齿不清开口。
“没有、没有破阵办法。”
叶行舟又问,“双生丹呢?”
孟谦寒:“解毒百散。”
解毒百散?
听都没听过。
叶行舟干脆直接问重点,“你身上有解毒百散吗?”
孟谦寒:“没有。”
叶行舟:“那谁有?”
孟谦寒:“不知道,我只知道解毒百散能解双生丹。”
再往下也问不出什么。
叶行舟敲掉孟谦寒嘴里最后一颗牙齿。
别说,现在就顺眼多了。
叶行舟擦擦手站起来。
昨夜他已经把从孟谦寒口中得出来的消息与玄长老讲了,不过玄长老没回灵讯。
叶行舟掏出玉简又发了一条灵讯询问解毒百散的事。
孟枳站在叶行舟身侧,双眸静默注视着叶行舟。
叶行舟对他的事很上心。
从昨夜到现在,替他出完气后,又一直忙碌寻方法。
做了这么多,孟枳明白了叶行舟未曾说出口的话。
叶行舟想让他,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寻法子,闯生路,总有一条道能踏出来。
孟枳还年轻,不值得耗在一个孟谦寒身上。
孟枳眸光微闪,满是复杂。
“叶行舟。”他唤了声。
叶行舟侧眸,笑嘻嘻把脸凑过来,“感动吧小师弟,要感谢我的话,等回宗的时候,和向师兄学道拿手好菜做给我尝尝。”
本来想感动的,叶行舟一出声人就平静了。
分明叶行舟声音不难听,甚至还清透,但一出声总是给人当头一棒的感觉。
真是,到哪都想着吃的。
孟枳面无表情,“叶行舟,鱼尾和饭菜,只能选一样。”
叶行舟毫不犹豫,“那就来道麻辣鱼尾。”
孟枳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给了叶行舟一肘。
还真是满脑子都是吃的。
他说的是这个鱼尾吗?明明是那个鱼尾!
叶行舟乐呵呵勾住孟枳的肩,“小师弟,饭菜和鱼尾,我当然是选鱼尾了。”
“小师弟鱼尾可好看,上回还没看够呢。”
听闻此言,孟枳堪堪缓和。
这还差不多是人言。
“诶。”叶行舟忽然指向前方,“雁叔和向师兄回来了。”
“怎么样?”
向修远摇了摇头,“我和雁叔在乌玄鸟南迁的必经之道守了一夜,凡是过往乌玄鸟,无一幸免。”
绝种了这是。
找不到乌玄鸟,南木国迟早都会出事。
雁南北神色凝重,“少主,阵法一事如何?”
“无解。”孟枳给出两字。
同时两个坏消息出现,气氛一下就沉重了。
眼下的希望,完全寄托在玄长老身上了。
眼看着日暮逼近,南木林间乌玄鸟躁动异常,阵阵黑气从地面涌出。
叶行舟又拿出玉简看了眼。
“玄长老回灵讯了。”
几人不约而同看过来。
两条灵讯。
〈颜长老会同我一起来处理夺魂阵,切勿轻举妄动。〉
〈世间无解毒百散,只有用百毒培育的药人血能解百毒。〉
看到第二条灵讯,叶行舟瞬间想到一人。
左护法。
当初叶行舟中毒,喝了左护法的血,毒就解开了。
左护法是个百毒不侵的体质。
他喝了左护法的血,会不会沾点体质?
“小师弟,等我一下!”
叶行舟急匆匆跑到树后,从储物袋里摸出瓶毒散,又找出毒散解药。
而后,叶行舟埋头吸了一口毒散,又随时做好吃解药的准备。
轻微眩晕感,五脏刚开始泛疼,一切措不及防就结束了。
叶行舟眼睛逐渐变亮。
好家伙,叶行舟直呼好家伙。
谁说左护法招人恨了,这不就有优点吗!
全身上下,从里到外,血液最有魅力!
属于左护法的高光时刻!
叶行舟兴冲冲割开食指接了一小瓶血。
“小师弟,有救了!”
另一边。
“新一批药人如何?”
左护法撑着脸,松散倚靠在高位上。
地面恭敬跪着一人,“没一个挺过三天。”
“废物。”
他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不悦,他启唇。
“再换一批。”
“是,左护法。”手下退去。
大殿只剩一人。
左护法摘下面具,手指捅进黑面鬼魅的空眼眶里,无聊绕圈。
耳根忽然发烫。
左护法停下手上动作,将面具放在扶椅处。
他不确定似的摸了摸左耳。
很烫,很红。
谁啊,谁这么记挂他?
耳根一烫不就是被人记挂夸赞么。
左护法不争气压住上扬的嘴角。
叶行舟这鸟窝头,背地里居然会夸他诶!
真是的。
与叶行舟未见面的日子,左护法几乎每天都能打上一两个喷嚏。
一打喷嚏就知道,叶行舟又在骂他了。
动不动就骂,左护法都习惯了,跟定点闹钟似的。
反正,他也不吃亏。
左护法捏了捏耳垂。
叶行舟骂他一次,他就记恨一次。
要使人灭亡,先使人疯狂。
先让叶行舟得瑟,总归下回见面,他都要杀了鸟窝头。
这会叶行舟又良心发现,突然念他好,还突然夸赞他,不就是想让他上当手软么。
他是谁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修左护法,魔界的小俊郎。
叶行舟区区一句话,什么行动表示都没有,他会心软吗?
呵,这未免也太瞧不起他了。
左护法扬起右手,手掌迎光张开。
目光触及手背狰狞的牙印伤口时,左护法一个不争气笑出了声。
大脑有自己的想法,奈何身体是个实诚的。
听见自个的傻笑声,左护法又惊又恼,立刻捏住嘴皮子闭麦。
他怎么会发出如此恶心的笑声来?!
一定是鸟窝头故意的!
鸟窝头故意念他好,趁机扰乱他心神,让他出差错!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左护法眼睛盯着虚空,松开捏住嘴皮子的手,咳嗽一声才开口。
“看在主动求饶的份上,下下次见面再杀你。”
话落,他狂压嘴角,维持阴邪无羁姿态。
奈何,嘴角是压住了,脚又不争气晃了起来。
叶行舟才平A一下,左护法就进行了一次头脑大爆炸。
自个又给自个哄成了胎盘。
左护法指腹轻轻摩挲手背。
“小师弟,有救了!”
叶行舟兴冲冲过来。
他话语里的内容太过意外,几人同时看来。
只见叶行舟晃了晃手里的玉瓶。
玉瓶在阳光的照射下,瓶里深色液体隐隐若现。
玄长老说世间没有解毒百散,有的只有药人血。
叶行舟突然这么一说,孟枳不得不想到叶行舟身上。
孟枳眉头皱得很深,正欲开口,叶行舟先一步出声。
“放心吧小师弟,不是我的血,我常年待在宗里,哪有成药人的可能。”
“这玉瓶是先前入朝夕山时,得到的机缘。”
若是让孟枳知道是他自己的血,定会自责。
所以,叶行舟选择撒个小谎。
反正去朝夕山的时候孟枳又不在,压根不用担心被拆穿的可能。
叶行舟把玉瓶给了孟枳。
“小师弟,快些喝完调息,师兄我给你看守。”
叶行舟信誓旦旦,面色亦是如常,气血红润。
孟枳不再犹豫,仰头喝下。
血液的气味难闻又黏糊,伴着股铁锈味,入口就想哕。
但,药人血偏生是双生丹的唯一的解药。
筋脉胀疼,气血上涌。
孟枳当即坐下调息逼毒。
见到血有用,雁南北暗松一口气,“我去巡视外围。”
“好,有什么事发灵讯。”叶行舟道。
排毒运气需要时间,这期间属于修士的虚弱期。
雁南北选择看守外围,叶行舟和向修远就负责里圈。
现在解除双生丹这个隐患,叶行舟眉头舒展了。
威胁小师弟的隐患又少了一个,离破阵越来越近。
回宗指日可待,看小师弟的鱼尾什么的,还会远吗。
叶行舟想得正深时,身侧多了一人。
“向师兄。”叶行舟侧眸,“你怎么过来了?”
向修远眸光复杂,“师弟,那血是你的吗?”
“不是。”叶行舟一口否定,“师兄,你别多想,我你还不清楚吗。”
向修远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叶行舟不愿说的,他自是不会去逼问。
但受伤,是会疼的。
向师兄紧了紧手心,片刻后还是将手里的药瓶摊开。
药瓶里装的是修复丹。
“师弟,你收好。”
向修远只道这一句,声音平和间掺着关心。
“谢了师兄。”叶行舟没推辞。
没有生分,相反,有些事他和向修远都选择心照不宣。
叶行舟收起丹药,顺手将刚捡的树叶插在孟枳发冠上。
这会孟枳入定,对外界完全没有感知,想做什么都可以。
向修远看了看,默默摘了朵不知名小花卡在其中做装饰。
瞧见向修远的动作,叶行舟弯唇。
向修远也开始蔫坏蔫坏了。
见叶行舟看自己,向修远轻咳一声收回手。
叶行舟在花旁又插了片树叶,用眼神示意继续。
两人不约而同开始插起来。
看似差,实则暗自比拼。
就看孟枳醒来会逮到谁了。
别说,越插越起劲,时间越往后越紧张。
终于,孟枳顶着满头树叶和碎花睁开了眼。
精制版簪花完工。
孟枳看着眼前的手,缓缓抬眸,目光定格在向修远身上。
向修远一顿,收拢指尖遮住手里的花,飞快看了眼叶行舟。
这一眼,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偏偏又什么都说了。
他在用眼神示意孟枳,玩他头发的是叶行舟。
叶行舟一激灵,“小师弟,不是我,是向师兄。”
不是,向修远什么时候学会耍赖这招了?
清汤大老爷,冤枉啊!
孟枳嘴角抽了抽,抚平衣袍站起来。
“小师弟。”叶行舟叫了声,“药人血可有效?”
“解了。”孟枳简单回了一句。
孟枳平静得像玩偶,要是忽略满头树叶和花的话。
叶行舟和向修远相视一眼,孟枳完全没有半点捶人迹象。
下一瞬,孟枳吐出口血,踉跄几步要栽倒。
“小师弟!”
“师弟!”
两人快步靠近扶人。
而后,一人挨了梆梆两拳。
“小师弟,你不讲武德啊喂。”叶行舟捂着肚子。
老实人向修远抱着被捶的手臂不吭声。
跟叶行舟玩久了,不管男女,高低都沾上点老六属性。
孟枳倪了两人一眼,拍拍手站直身体。
“玩我,还早着。”
叶行舟以为事情到此结束时,孟枳抄起两把树叶,盯着两人意味不明。
指尖灵力运转叶片,唰唰几下,两人脑袋上顶着同款树叶。
叶行舟眨眨眼,掏出留影石。
“向师兄,小师弟,插都插了,合个影不过分吧。”
叶行舟两手一捞,一左一右勾着两人的肩。
“笑一个小师弟。”
孟枳啧了一声,“不想笑。”
叶行舟盯着他,“别逼我挠你胳肢窝,揪你腋毛做笑脸。”
孟枳:“……”
灵力围绕,留影石悬空,录下这段影像。
一人脚尖轻点,落地无声。
叶行舟目光中多出深青衣袍的影子,素雅沉静的面庞后,随意又简便的挽了个丸子头,气节不凡。
来人是颜芩。
颜长老,也是八大长老之中,最为厉害的一位,平日鲜少露面。
玄长老落后一步而来。
见到三人奇特打扮,颜芩多看了眼,目光又划过玄长老头顶的玉兰花。
“玄长老,这群弟子,和你一样别具一格。”她给出点评。
“小孩子爱点打扮很正常。”
嘴上这么说着,实则玄长老扫过三人,尤其在向修远身上多停顿了一下。
准是叶行舟带歪的。
向修远平日那么老实,怎么会学阴。
玄长老瞪了叶行舟一眼,“傻愣个屁,还不打招呼。”
平日爱嘚嘚,今儿嘴跟锁住了似的。
颜芩抬手制止,“不必走这些虚无过场,我有公务伴身,破阵后就得离开。”
“带我去找布阵人。”颜芩对叶行舟道。
叶行舟手往地上的麻袋一指,“颜长老,他在里头。”
颜芩瞧见那捆仙绳制成的麻袋,有些意外抬眉扫过玄长老。
“还留着呢。”
玄长老咳嗽一声,“念旧。”
当初靠这麻袋,玄长老那是套了人就剃发。
看样子,颜芩也对玄长老当过麻墩瓜卖假发的事知情颇深。
颜芩听到玄长老的回答,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她解开麻袋口,孟谦寒那张鼻青脸肿的脸露出。
嘴角抽搐,流着口水,乍一看以为人绑错了。
这模样,能布夺魂阵属实是走狗屎运有魔修帮忙了。
仔细一看,颜芩还是认出了人。
是孟家现任家主孟谦寒。
孟谦寒此时瞧见新面孔,激动得呜呜叫,嘴角直流口水。
他想向颜芩求救,奈何颜芩完全忽略。
颜芩道,“夺魂阵,没那么玄乎。”
她指尖做刃,取出孟谦寒一滴心头血。
被三符折磨得精神恍惚的孟谦寒此刻终于要崩溃了。
衍天宗不单弟子有病,连长老也是。
为什么,为什么谁都不认可他孟谦寒坐上这家主之位!
“有病!你们都有病!”
“阻止不了的,阵法启,不灭生,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哈哈!”
不灭两字落,颜芩微不可察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