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
叶行舟记起来了,“柳公子。”
柳归岸颔首,“别来无恙,叶道友,方才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
别说,叶行舟还真忘记了。
陆归岸,先前是陆家的三子,灵根被陆跃挖后,夫人记恨家主不作为,带着三子与其和离,这才改姓为柳。
同时,这也是向修远提醒让叶行舟不要接触的人。
外表无害,保不准芯是个黑,偏生又是苍水弓选定的新主。
不过,叶行舟有些奇怪。
这人三年前见面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徘徊在要挂的边缘。
这都三年了,还没挂呢。
面上,叶行舟还是客套问了句,“柳公子,你来丹峰养病吗?”
“是啊,来养病。”柳归岸扬帕捂唇,压下咳嗽声,“近来,叶道友可安好?”
“好得很。”叶行舟胡乱点头,按住躁动的苍水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柳公子你继续赏荷。”
叶行舟捏紧手腕的玉镯,快步走入药堂。
柳归岸望着叶行舟离开,歪了歪头。
这是,躲他?
叶行舟脚下生风,走的飞快。
一离开柳归岸的视线,叶行舟就给了苍水弓爱的抚摸。
“换个人当主不行吗?孩啊,你看清楚,他没有灵根。”
水灵根都被陆跃挖走了,这要怎么契约。
叶行舟现在跟教育被黄毛拐走的娃一样,恨铁不成钢。
苍水弓刚安静下来。
“叽里咕噜说啥呢!”玄长老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叶行舟反应迅速躲开一掌袭击。
“玄长老,先别急着扇,弟子找你有要事告知。”
玄长老手在距离一寸时停下,倪了叶行舟一眼,“跟老夫走。”
叶行舟手速残影,摸了一把玄长老头顶的白玉兰。
用灵力滋养着,这朵花养得比枝头上的还好。
“玄长老,那个柳归岸来丹峰多久了?”
叶行舟又问,“那他灵根养出来了吗?”
“打听这个做甚?”玄长老啧了声,“你一身灵力当摆设,自己不会探啊。”
探了,灵根空空,丹田毁得透透,柳归岸现在比普通人还孱弱。
要是没药吊着,这会坟头草已经七尺高了。
叶行舟回道,“就是探了发现没灵根才奇怪,苍水弓想要认他当主。”
玄长老推门的手一顿,“苍水认他?你没感应错?”
叶行舟也很疑惑,“没感应错,刚才要不是我按着,苍水这会已经跑他身上了。”
玄长老喃喃,“柳织音还真有点本事,居然逃了因果。”
叶行舟眨眼,“是柳归岸娘亲吗?”
“是——”玄长老及时收声,给了叶行舟一巴掌,“你瞎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管好苍水,现在还不能让它靠近柳归岸。”
叶行舟转念继续套话,“玄长老,你都认识苍水了,那么再认识个鬼辛兰不过分吧。”
玄长老白了眼叶行舟,“叶行舟,你这兔崽子居然敢套老夫话。”
“玄长老您可别冤枉弟子。”叶行舟装糊涂。
玄长老绝对认识,刚才说得那么熟稔。
玄长老冷哼,“说,找老夫有什么事?”
“不灭。”
叶行舟两个字让玄长老眉宇沉重起来。
“不灭进化成了人,玄长老,你先前从孟家带走的那几人身上应是不灭。”
“他们身上有异香。”
“从黏虫,变成牙齿,又成肉球,肉球孵化吞噬灵力,成婴孩,而今。”
“不灭,进化成了人,可以随意伪装的人。”
“玄长老,你真的不说吗?”
唯一的破绽就是,异香。
玄长老凝眸,手握紧扶椅,布满皱纹的眉心加深了印,像是蛛结丝,虫结茧,数道交纵。
叶行舟所说的,他不得不信。
那股异香,他也闻到了。
但,玄长老以为是药人。
没想到,居然是从黑色黏虫进化的不灭。
不灭,比千年前,还要强大。
事态如今,再发展下去,就不可控了。
“此事,老夫会管。”
玄长老沉声,“当初拜师之后,风无涧可有托左春回给你拜师礼?”
叶行舟道,“没有托,不过后来师尊给了。”
虽然没有同风无涧见上面,但拜师礼还是给了。
见了拜师礼,变相等于见了师尊。
玄长老沉声,“现在,带着拜师礼,去剑冢。”
“先前你上报执法堂衍天宗混入细作一事,江客山淮已经有了眉目,老夫会催他们加快速度。”
“那细作狡猾,你多提防身边的人。”
叶行舟点头。
不知道玄长老怎么说的,宗门私下连夜排查起来。
未惊动任何人,这一排查,还真抓到一个身上有异香的人。
是今年新入宗的弟子。
叶行舟此时,已经到了望川崖。
第一次来,是因为闯禁地被罚的。
第二次来,是带着拜师礼到剑冢寻机缘。
天苍茫,雪覆地。
风卷寒气,冻入骨。
无踪无迹,无声无息。
天地冷寂,唯有剑冢立其间。
叶行舟伸脚一踩,雪埋了大半只腿。
望川崖的雪,太深了。
远远望去,每处剑冢都堆积了厚厚一层雪。
尖溜溜的,像是无数座坟墓。
叶行舟运转灵力,身体一轻,在雪上便如履平地。
风寒,雪很寒。
叶行舟扒开一处雪堆。
剑冢的剑,斑驳冰冷。
剑柄上,还有一个完好的只有巴掌大的小雪人。
望到小雪人,叶行舟还有些恍惚。
这是,他捏的。
没有被毁坏,看样子,应是剑用剑气相护。
风雪任其风雪,剑冢依旧矗立。
叶行舟的闯入,在广袤冰雪地,在万堆雪坟中,渺小如沙砾。
这些雪太厚,刚清理完,又有新雪覆盖。
叶行舟置身在,一座座坟墓间。
那些坟墓,静静矗立。
叶行舟有灵力护着,身上没有落风雪,他从怀中取出那个储物袋。
手探入储物袋中。
一圈磅礴灵力激荡开。
片刻后,叶行舟什么都没有摸到。
储物袋里空空如也。
叶行舟茫然,又掏了一遍。
不是,空的?
此时,风似刀刃割脸。
叶行舟的灵力结界竟在毫无觉察情况下破了。
寒风刺骨。
叶行舟挥手建结界之间。
他猛然一顿。
手里,有物。
叶行舟侧眸而望,手心已经是空的。
但,体感告知他,明显感应到捏住了什么。
像是剑柄。
视觉容易影响,叶行舟干脆闭上眼睛仔细感知。
眼睛闭上的一瞬。
如山起绵延的灵气荡开。
神识离体,叶行舟脱离了躯壳。
他闭着眼睛,却能看到手里,有一把剑。
他握住了一把剑。
风铸造的剑。
形无定,可如春雨落,可似寒风起。
松手风流逝,握紧风铸剑。
只要他想,他就能握住。
握住这把,名为风的剑。
“这怎么新来了个小孩。”
一道小孩子的声响起,叶行舟骤然睁眼。
周遭大变样。
雪不见了。
风和日清,青草绿地。
满个山头。
矗立密密麻麻的坟墓。
叶行舟瞳孔震颤。
不止有坟墓。
无数亡魂。
守在剑冢边的,满身疮痍的无尽亡魂。
他们,都穿着一身火红的宗服,腰间的令牌显露三个龙飞凤舞之字。
即便剑痕交错,衣物破烂,依旧红得耀眼。
亡魂驻守,剑立墓旁。
战损,虽荣。
一颗心,足以震撼。
“你还年轻着,怎么就到这来了?”
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孩用着大人的语气询问叶行舟。
小孩身体半透明,满身都是刀痕有几分狰狞,眉眼却很认真。
“成衣师妹,你又乱跑。”
又一透明的,缺腿的亡魂上前,他对叶行舟道,“这里是亡故地,你还有活气,久待不得,快些回去。”
“闭上眼睛,后退三步就能回去。”
叶行舟神情恍惚,环顾四周。
那些守在坟边的亡魂,有的好奇偷看他,有的如生前盘腿调息。
没有半分鬼怪的阴气,在这片绿草长盛地。
这群亡魂。
似烈阳。
叶行舟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指尖发颤间,他将其摊开。
在湛蓝天空下,在和煦日头中。
他颤声。
“这里是,至阳宗吗?”
是无以复刻的沉重,是背负不起的壮烈,也是由内至外彻彻底底外泄的情绪。
满山无人,又满山皆是人。
即便红衣浴血,即便衣物破烂,即便满身伤痕。
这群人。
这群至阳宗的弟子。
守着剑,葬于此。
是剑冢,也是亡魂归处。
“至阳宗?”
成衣歪了歪脑袋。
“亡魂不问生前事。”
“或许是,或许不是。”
“不过。”成衣取下腰间的令牌,比对了一下。
“我们身上都佩戴着这样一块令牌,这里许是至阳宗。”
生前的记忆,随着死的那一刻,如蒲公英飘散。
在最后一次感受阳光时,回溯过往的一生,走向生命的尽头。
“至阳宗,忘记了。”
“我们只记得对方的名字。”
“还有有几个使命,守在这。”
守在这片,绿草满山的亡故地。
叶行舟心情波澜起伏。
剑冢的前身,是至阳宗。
“小道友,你怎么会到这来?”
成衣戳了一下叶行舟侧腰,手指却直接穿过肉体。
这个半大小丫头,居然管叶行舟叫小道友。
本不合常理,但,成衣死了。
死在了八九岁,所以保持的八九的模样,以亡魂,不知存在了多久。
叶行舟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晚辈叶行舟,衍天宗灵剑峰无涧仙尊座下四弟子,受宗门长老指点而来寻机缘。”
“机缘?”成衣疑惑挠头,“若是取剑,你该去剑冢才对,怎会到神魂离体到这亡故地?这地能有什么机缘。”
“是不会取剑吗?很简单的,我可以教你,你到风雪地里,与剑磨合,若是有缘,剑自会寻——”
主字还没出,叶行舟手里捧着一个丑萌丑萌的小雪人。
“你……”成衣错愕,“这雪人是你捏的?”
叶行舟点头,“是我。”
“小道友,你等一下!”
成衣像听到一个震惊消息,转身跃进坟墓里。
而后,在叶行舟视线所及地,每一座坟墓上,都多了一个小雪人。
蓝天,暖阳,绿地,坟墓,雪人。
每个亡魂,都留着他捏的雪人。
“这居然是你捏的。”成衣脸上浮现几分孩子欣喜,“我们在这都见不到雪。”
“只有入身剑,成为剑灵时,才能感受到外边的风雪地。”
“但,成了剑灵,整日望着雪又乏闷。”
“现在我记起来了,你是第一个邀请我们玩打雪仗的修士,还给我们擦剑身,捏雪人。”
成衣踮脚给了叶行舟一个拥抱,身体却穿过人。
“你都好久没来,我以为,你忘记我们了。”
叶行舟蹲下身,与成衣平视,“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
“你记得梅玄英吗?又或者鬼辛兰,岳千磐……”
“成衣。”一道声音插入,打断叶行舟的问话。
“香宁师叔,成衣好久没同外人说过话了。”
那亡魂不回应。
成衣望着叶行舟,歉意摇头,焉着脑袋,走回去。
被成衣唤做师叔的亡魂,是个美人,容貌清冷,眸若寒冰,喜怒不着形色。
如果忽略胸口那一个掏心的大窟窿,视觉感会好很多。
香宁将成衣赶了回去,而后,她冷眸望着叶行舟,没有友好,也没有敌意。
“再不回去,你留在望川崖的身体可就冻硬了。”
叶行舟注意到香宁说是忘川崖,而不是风雪地。
香宁说不定知道的更多。
“前辈,晚辈受玄长老所托,前来这寻机缘。”
“不灭已经成人了。”
香宁骤然停住脚步,旋即又恢复如常。
她的声音,依旧如风雪,“不灭成人,与我有何干,又与你,有何关系?”
香宁知道,但香宁不愿说。
叶行舟快步上前,“香宁前辈,如果我说,我握住了风呢?”
玄长老让他带着拜师礼来,保不准就知道会卡在香宁这关。
香宁回眸,若寒水,“一刻。”
“我会护住你的躯体一刻。”
“翻过这个山头,在河水的对岸,会有你要的答案。”
“若时满一刻,你还未找到,我便强行将你送出去。”
叶行舟:“好,多谢前辈指点。”
叶行舟毫不犹豫,踏上这片草地。
香宁注视着叶行舟离去的背影,沉眸不语。
终究还是来了。
这片山头相对而言,很舒缓,只要避开坟头,走起来还是十分方便的。
只是,刚走出一步,草地就包裹住了他的脚是怎么回事?
不是入深渊那种拖拽,是阻拦,草地在阻拦他前往山的另一边。
迈一步,拦一步。
要想翻过这个山头,靠脚程绝对会超过一刻。
叶行舟转身往回走。
“既要放弃,那我便送你出去。”香宁言。
叶行舟却摇头,“香宁前辈,你知道对吗?”
香宁的冷淡没有攻击性,只是在阻拦,就像草地拦住他那般。
只是在找一个借口,送叶行舟出去。
香宁沉默片刻,“护住自己,不好吗?”
叶行舟反问,“香宁前辈,那你呢?你可选了护住自己,又是为何而死?”
修道立心,自是为苍生覆命,为黎民生机,死而无憾。
这一次,叶行舟又选了,相同的道。
香宁沉沉叹息。
“这把剑,你可用四次。”
“一剑,破山。”
“一剑,搅潮。”
“一剑,裂境。”
“一剑,开道。”
“时机到时,你自是知晓如何用。”
声如风起,叹息如潮退。
香宁问,“可还有惑?”
“有。”叶行舟道,“前辈可知,不灭是何来头?”
“天降罚,灭周生。”
也就是,伪天道降下来的不灭。
“你的身体,要冻硬了。”香宁提醒。
叶行舟飞快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前辈,那四个阵法,那四个献身阵法是什么?”
“你身上已经有答案了。”
无尽亡魂,对叶行舟挥手告别。
声音隔绝。
神识归位。
冰雪覆体,薄弱的呼吸一点一点缓和。
热火散寒,洞挡风雪。
暖和了。
冰雪地哪来的火?
不及细思香宁留下的话,叶行舟猛地睁眼。
对上一红面哭笑面具,笑盈盈弯起的双眼。
右护法撑着脸,饶有兴致,指尖缠绕着叶行舟的发丝把玩。
“可算醒了。”
一想右护法是黑色黏虫进化的玩意,手臂就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叶行舟刚想动,一把泛着寒光的大刀就抵在脖子上。
右护法语调微扬,“你可要想好再动哦。”
笑话,叶行舟能屈服吗?
别说,叶行舟还真屈服了。
“玩刀多危险。”
“而且我们之间,用刀是不是太生分了。”
叶行舟的主动套近乎,让右护法这个疯子很受用。
不过,刀却没有收。
叶行舟保持躺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右护法就这么趴在身侧,一手持刀,一手撑着下颌。
“是不生分,所以,刀就不收了。”
叶行舟第一个反对,“别啊。”
右护法哈了一声,“收了刀,你不就跑了么。”
还真猜中叶行舟心思了。
一躺一趴,这个距离,两人的脸离的很近。
右护法垂落的发丝,轻轻划过脸颊,挠得皮肤发痒。
叶行舟没有轻举妄动,双眸盯着右护法的脸,试图找到一点破绽。
但,这面具就像长在脸上那般,眼睛弯起的诡异弧度,完全融合了面具后的眼睛。
面具变成了活脸,盯久了,是一阵惊悚慎人的感觉。
那股异香一点点蔓延进入鼻尖。
面具的嘴角勾了一下,“你在看什么?”
看什么心里没点逼数吗。
叶行舟:“看你。”
右护法:“为什么看我?”
叶行舟:“你很独特。”
独特得猎奇,是上暗网都得被封的程度。
右护法嗤一声,面具弯成了括号笑,“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叶行舟:“如果知道就意味着死亡,那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保持点最美距离比较好。”
右护法换了个姿势撑脸,“是心口不一,还是真心话?”
叶行舟麻木一笑,“真心话。”真心希望右护法去死的话。
左护法那死变态,收了他的灵石,捅刀捅哪去了。
叶行舟骂骂咧咧。
右护法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
“钥匙给我。”
叶行舟皱眉,“什么钥匙?”
右护法坐起身,凭空取出一个木盒。
有点眼熟。
这个木盒,是叶行舟跟孟家家主换的,当时他打开了木盒,取走了召妖卷。
召妖卷百年前就被叶行舟取走了。
那么现在右护法手里的木盒,不就是空的了?
按理说,如果右护法百年前就在监视他了,右护法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木盒是空的。
要钥匙,不就多此一举?
叶行舟一时没出声。
右护法刀离近了一寸,“走神?看来是刀不够快。”
“我没走神,只是被你这大刀吓掉魂了。”
右护法将刀移开了两寸。
叶行舟那叫一个看不懂脸色,“其实再挪开两寸,让我坐起来,我也不介意。”
右护法收起了刀,在叶行舟坐起的一瞬,蹲下了身。
他的指节一弯,勾住叶行舟的发丝。
“别耍花招,要是敢跑,你的头,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继续留在脖子上。”
黏腻湿缠的气息划过耳畔,叶行舟忍住恶心的冲动,手伸进储物袋翻找起来。
柴火燃着。
火光映衬到墙角。
三个火柴人刻在墙上。
右护法盘腿坐下来,火光朦胧,他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
只见指尖流转间,把玩的那缕发丝,已经被编成了辫子。
右护法打了个哈欠。
“叶行舟。”
“你找到我了吗?”
叶行舟装耳聋。
右护法轻扯了一下,那缕小辫。
叶行舟不得不回答,“你不就在这么,要怎么找?难不成还想玩躲猫——猫?”
话语落。
一股熟悉感扑面。
叶行舟手上动作一顿,旋即又若无其事恢复正常。
右护法轻笑一声,“叶行舟,不如我给你推荐一个怀疑人选如何?”
叶行舟头都没抬,“谁?”
“当然是,向修远了。”
右护法撑着脸,声调轻松。
“你以为,拆穿了我,从密室里回来的,就是真的向修远了吗?”
“你确定,他就是向修远吗?”
“你确定墙面的抓痕,不是向修远临死前留下的吗?”
“那间密室,可是会吃人的。”
叶行舟怀疑,叶行舟细思极恐,个屁。
不可能是向修远。
右护法就是想栽赃,误导他的猜测走向。
叶行舟没有回应,这让右护法有些无聊。
右护法又道,“我的同类,最擅伪装。”
“叶行舟,你可要,好好找,最好揪出伪装的人。”
右护法默认了不灭的身份,还主动说出了,有同类的秘密。
叶行舟停下手上翻找的动作,“可我只想找你。”
右护法一愣,笑出了声,“你的花言巧语能哄住左护法,但,骗不了我。”
叶行舟哦一声,“你就说,听了开不开心吧。”
“大抵是。”
右护法颤声笑着,掏出大刀。
在叶行舟疑惑目光中,他手腕一转,刀捅入肉中。
一连两刀,刀刀戳心窝子,戳就算了,还搅动两下。
血肉四溅。
场面极度血腥。
让人胃部一阵不适。
右护法笑着,贴近叶行舟耳侧。
“你想捅我,为何还要借左护法的手呢?”
在叶行舟错愕目光中,右护法牵着叶行舟的手,握住刀柄。
而后,对着脖子,一刀斩下。
滚热鲜血溅到叶行舟脸上。
头颅滚落掉地。
叶行舟忍着反胃,伸手去拽面具。
偏生面具诡异黏合在脸上。
嘴角,还越咧越大,诡异到,几乎要与笑弯的眼角粘合在一起。
掉下的头颅,笑着的唇瓣,吐出三个字。
“喜欢吗?”
叶行舟操起那把大刀划破手心,锋利的刃口冲着头颅躯体,发了疯似的砍剁。
面具拽不下来,那他就狂剁头颅。
头颅与尸体血肉混杂成一堆。
本该死得透透的肉堆,又开始诡异蠕动起来。
“喜欢吗?”
那个黏着血肉的面具,还在发出声音。
“喜欢吗?”
叶行舟体内血液瞬间倒流。
与水玉君当初的经历重叠。
肉堆,蠕动着,靠近他。
还一直问他,喜欢吗,喜欢吗。
杀不死。
杀不死!
叶行舟眼睛逐渐爬上红血丝,理智离脑。
刀刃不停划过手心,手背,胳膊瞬间布满狰狞伤口,鲜血染红衣衫。
刀刃沾上鲜血,又朝着肉堆劈砍。
砍到手麻木。
胳膊再也举不起来。
肉堆,还在蠕动。
每一团肉,都在问他。
喜欢吗。
叶行舟脑子,要炸了。
“叶师弟!”
迎着风雪,洞口跑来一人,墨发覆雪,步履匆忙,向修远头一次失态。
叶行舟还在麻木,划着胳膊沾血,劈砍肉堆。
“叶行舟!停下!”
从喉咙里嘶吼而出的声音,徘徊在破音边缘。
满山洞的血腥气味,叶行舟如疯魔失智那般,不停用刀划破胳膊,朝四周空气挥砍。
向修远瞳孔震颤,不及洗去大雪萧条,身影跟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他慌乱地抢夺叶行舟手里的刀。
那把刀,叶行舟握得死紧,抢不走。
向修远飞快点下两个穴位,筋骨一麻,刀从手中脱落。
另一只胳膊,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