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由衷by琢枝

作者:琢枝  录入:09-23

项逐峯狠吸一口气,拔开输液管就要往床下冲。
辛远推门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项逐峯捂着肚子,双腿不住打颤的模样。
辛远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底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
其实那天项逐峯的手下赶到,将辛远的手铐锯开时,辛远还有趁乱挣脱这群人,直接从六楼跳下去的机会。
但他看着在血泊里,却还试图抓紧他的项逐峯,忽然觉得,就算有一天真的要离开,也不应该用这样残忍的方式。
在项逐峯呆滞的眼神中,辛远伸手扶住他的后背,将他轻轻摁了回去。
“躺下。”
辛远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发紧。他刻意避开项逐峯几乎要把他吸进去的目光,看向他渗血的纱布,“医生说了,你半个月之内不能下床。”
项逐峯异常顺从地躺好,但眼睛却始终眨都不眨地跟着辛远,像怕他下一秒又会消失。
“我不会走,也没有受伤。”面对这样患得患失的项逐峯,辛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半天后才补充一句:“……你好好养伤就行,不用担心我。”
可项逐峯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辛远。
以前的很多个夜里,辛远都会突然惊醒,惶恐地看着项逐峯,问他这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他那时候不知道辛远究竟梦到过什么,会那样害怕,那样痛苦。
但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辛远那时的感受。
“……辛远,我是在做梦吗?”
项逐峯颤声开口,想听到答案,却又怕辛远开口。
在辛远回答之前,项逐峯忽然抬起手,将辛远拉到床边,他别扭而缓慢地弓起身,用额头轻轻贴上辛远的腰间。
“不管是不是梦,让我抱一下吧。抱一下就好。”
项逐峯伸出手臂,却又不敢真的抱紧辛远,只是贴着他的衣角,怕稍微越界一点,就会被辛远抗拒地推开。
但最终落下的,也只有辛远冰凉地指尖,轻轻拍着项逐峯的后颈:
“睡吧……”
辛远声音很轻,像是对项逐峯说,也像是对曾经深陷噩梦中的自己说:
“等梦醒了,我也还在。”
项逐峯伤口的恢复情况,比医生预想中的要快,一个礼拜过去,虽说还是不能随意活动,但已经不影响基本生活。
这天中午吃完饭,项逐峯趁着医生带辛远去复查脚踝的间隙,立刻叫来刘彬。
“过一会等医生检查完,要是确定辛远没什么事,你就帮我办出院手续。”
刘彬整个愣住,“……不是,峯哥,辛远没事那是他没事,您现在这样出院,那不是跟着胡闹吗?”
一旁另一个手下立刻白了刘彬一眼,心说还不是你白天嘴贱,非要说辛远私下找医生要安眠药,按项逐峯对辛远这宝贝样子,相比他自己在医院养伤,辛远能回去睡个好觉更重要。
刘彬这会也算是回过来味了,本来还想再劝两句,但看项逐峯那眼神,就知道也是说不动,只得暗中叹了口气。
好在跟着一起回家的还有个私人医生,每天都会定时给项逐峯检查,换药,也不会影响什么。
在医院那段时间,医生反复交代不能碰一点水,因为项逐峯锁骨上的伤,连着头发都只能用毛巾擦擦。虽然天已经是初秋,每天在床上躺着也没出过汗,项逐峯还是嫌弃自己嫌弃的不行,到后几天甚至想离辛远远一点,不给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刚一到家,项逐峯就有点按耐不住,辛远看出他想要干什么,把这些天的东西放回卧室后,才对欲言又止的项逐峯说:
“澡还是不可以洗,但你要是想洗头发,可以躺到之前的洗头床上去,我帮你。”
项逐峯怔楞的表情加上此刻的模样,相比狼狈,用滑稽形容更合适。但辛远也没觉得有什么。
辛远自己刚清醒回来那会,虽然也毫无气色,但至少看上去还是十分体面的,那时候他记忆很乱,为数不多想起来的碎片里,也都有项逐峯照顾他的痕迹。虽说项逐峯后来从未提过,但把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人照顾到那么好,辛远也能想到其中的辛苦。
那张洗头床就是项逐峯当时为了他买的,后来等他好起来,项逐峯大概是怕他看见这些,会偷偷嫌弃自己没用,又特意收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如今躺在上面的人变成自己,项逐峯倒是有点不知所措。
辛远的左手虽然已经很熟练,但终归不比右手灵活,他尽可能小心地揉着泡泡,却还是搓到了项逐峯的眼皮上。
项逐峯被辣地眯了下眼,随即觉得很好玩似的,睁得更大。
“……你能不能先把眼睛闭上。”
在反复几次后,辛远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
接下来一段日子也是这样,虽说芬姨在家,别墅也有专门打扫卫生的人,但那些人再用心,毕竟也不能跟项逐峯二十四小时在一起,那些贴身照顾的琐碎事,还是落到辛远身上。
项逐峯起先执意回来,是想让辛远能在熟悉的环境里放松下来,好好休息。但他每天睡前都要吃一堆消炎药,等到了半夜就难免要去洗手间,尽管项逐峯每次都很小心,但还是会把辛远吵醒,等辛远陪着他折腾完一圈再躺回床上,又不知道多久才能重新入眠。
原本项逐峯还担心因为这次变故,辛远状态会再次变差,但没想到一连这些天观察下来,辛远竟然难得的“正常”。项逐峯私下给宁康打电话,宁康说人会在危机下受到刺激,但也可能在绝境中重获新生。也许他当时的话真的触动到辛远,让辛远相信他的爱,开始愿意重新相信他。
项逐峯挂了电话,只在心里苦笑一声。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辛远现在还愿意留在身边,甚至每天还很贴心地照顾他,不是因为所谓的重新相信,而是因为辛远太过于善良。
无论当初为辛远受伤的是谁,辛远也会像眼下对他一般,无条件去照顾那个人。
项逐峯一边嫌弃着自己的卑劣,一遍却又幼稚的希望自己能好的慢一点,好仗着辛远的善良与心软,再多拥有他一天。
等医生宣布项逐峯可以下床活动那天,项逐峯却反而没了精神,连那天中午辛远亲自熬得汤,都也只是匆匆喝了几口。
这天晚上,项逐峯惯例热了杯牛奶端回卧室,结果一直到辛远喝完,项逐峯都只是站在床边,接过杯子就准备离开。
“晚上早点休息,有事就叫我。”关门离开前,项逐又补充了句。
“已经快十点了,还要去工作吗?”
辛远问得自然,项逐峯反倒愣了愣。
他沉默几秒才答:“之前我还没恢复的时候,一直麻烦你照顾我,害得你都没睡过好觉,现在医生都说我没事了,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我不会随便来打扰你的。”
辛远有微微的怔楞,项逐峯又说:“以前我总觉得时时刻刻盯着你,是为了你好,可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每天这样蛮不讲理的对我,我也没办法接受。”
即便是当年最穷困的时候,项逐峯也没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可如今却像个犯了错,摊开掌心任人打骂的孩子。
这段日子,项逐峯只要面对辛远,就是这种小心翼翼的状态。
有时只是随便跟辛远说句话,眼神里都满是试探,紧张,好像生怕哪个字那句话没说对,又惹到辛远不开心。
有时候辛远甚至怀疑,哪怕他跟项逐峯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项逐峯也只会强撑着微笑,从他身边永远消失。
辛远从前不愿意去想项逐峯口中的爱。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而是根本没有意义。
因为这样“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没有人比辛远更清楚。
只是从前卑微求爱,患得患失的人是他,而现在那个人成了项逐峯。
时过境迁,他成了那个举着利刃的刽子手,而项逐峯变成心甘情愿躺在他刀下,等着他随时松开手的赎罪者。
可爱本不应该是这样的。真的爱一个人,也不应该这样痛苦。
这样长久的沉默,令项逐峯更加惶恐,他握着杯沿的指甲都有些发白,“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了,你要是觉得不开心你就直说,别放在心里,我……”
“项逐峯。”辛远忽然开口。
项逐峯绷着眼眶,紧张地等着接下来的话。
辛远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那些盘旋在心头许久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其他房间的被子都没有晒过。”辛远移开视线,扯了一个并不算合理的理由,“等天气好了,再说换房间的事吧。”
这晚上躺回床上时,两人依旧像过去一个月那样,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房间只有彼此浅浅的呼吸,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项逐峯知道,辛远想说的话其实不是这些。
辛远也许想跟他说,我其实没有恨过你,所以你不用为我做这些。但因为知道他听了这些只会更难受,所以最终选择了沉默。
就像每一个夜晚,隔着一层被子,项逐峯是那么清晰的感受到辛远身上好闻的香气,感受到他贴在身侧的手腕。能够呼吸的每一秒,项逐峯都想紧紧搂上去,但最终也只是躺着,等辛远真正入睡后,才敢小心摸一摸他手腕上的疤。
他在忍,辛远同样在忍。
可是在感情里,更爱的那个人,永远只能占据下风。
在比赛开始的那一刻,他注定是输家。
“辛远。”黑夜里,项逐峯轻轻叫他的名字,“以前是我不对,从来不会考虑你的想法,但今后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
辛远能感觉项逐峯的手微微颤着,有那么几秒钟好像已经忍不住要抬起,却最终也只放回了身侧。
“但如果可以,等你做出决定那天,记得提前告诉我。”

项逐峯伤口拆完线的第二天,刚好是辛远和佳乾传媒解约案的终审。
先前因为辛远的身体原因,项逐峯一直申请委托出庭,但这一次作为当事人,辛远必须亲自出席。
其实最麻烦的部分,项逐峯早已经处理好,眼下只是去走个流程,但项逐峯还是比当事人都紧张。
等辛远都换好衣服往门外走,项逐峯忽然想起有个东西忘在书房,又急急忙忙地回去取。
车提前等在院门口,辛远脚步很轻,等快走到车边时,在车门口吸烟的两个人都没听见动静。
“你看看峯哥这谨慎的架势,安排那么多兄弟在暗地守着,知道的是陪辛远出席个法庭,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要去劫法场呢。”
刘彬靠在车门上,吐出一口烟:“这话你也就在我跟前说说,要是被峯哥听见,你看他给不给你削平。”
“你就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吧,”那人倒是更加来劲,“当时辛远跳楼刚被救回来的时候,你正好出去办事,没看见峯哥跪在他病房外面哭得样子,我辈子这生离死别也见过不少了,都没看哪个人能哭成那样,现在想想我都眼眶子都疼。”
刘彬这会倒也不说话了,就听那人继续,“本来这感情的事,咱们外人确实不该评判,但你看看峯哥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了,不说别的,就单是这个官司,峯哥前前后后花了多少功夫啊,结果那辛远还是成天冷冰冰的,正眼都不带看一个的,真不知道峯哥图什么。”
辛远在不远处听着,本不想上前打断,但余光看见项逐峯已经走出门,还是轻轻开口:
“你们说的没错,但是这些话,最好别让项逐峯听到,他会不高兴的。”
两人先是愣了几秒,才猛得转过身。
辛远没什么表情,但两人瞬间一身冷汗。
刘彬算是跟辛远接触最长的人,可是越接触,心底就越是发颤。
这人平时看着没脾气,一幅说什么都会答应的样子,但心底的主意比谁都大,但凡是他认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左右,保不准哪天就用这幅无害的样子,做出个让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的事。
这时项逐峯也走过来,感受到氛围有些奇怪,立刻看着辛远:“怎么了吗?”
那两人都快要吓死,辛远也没再看他们,只是伸手开车门,“没什么,上车吧。”
在辛远碰到车把手前,项逐峯已经先一步打开,又挡着他的头让他先上去。
这天庭审时间比项逐峯预计中长了些,但总归还算顺利,辛远和佳乾传媒的合约关系正式解除,今后也不再有任何连带关系。
走出法院大门的那刻,事先围堵的记者们瞬间涌了上来,虽然项逐峯早有准备,但辛远还是被人群推搡了几下。
闪光一时灯如潮水般涌来,混乱当中,没人发现辛远衣兜里何时多了张纸片。
那天下午回家后,辛远状态肉眼可见的差,项逐峯以为还是吓到了辛远,满心自责,所以在辛远说想一个人睡一会时,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紧锁的房间内,辛远拨通纸片上的电话时,对面果然即刻接通:
“辛先生,我等您很久了。”
辛远没有说话。
但他记得这个声音,从前经常在何叶身边出现。
“您的母亲托我转告您,从前很多事她不知道,也有很多事做得不对,但无论何时,她永远都会是您最后的退路,只要您想离开,我随时都可以帮您。”
很长一段时间内,辛远以为这辈子都只能被困在项逐峯身边。
所以那时候觉得,死亡是让他离开的唯一方式。
从那场火灾中醒来后,辛远确实像重活了一遍,虽然脑海偶尔还是会冒出无法控制的想法,但总归不会再伤害自己,伤害别人。
从前项逐峯是做过很多伤害他的事,可是现在项逐峯对他付出的一切,辛远还是能分清真假。
现在的项逐峯已经把所有的脆弱,恐慌和软肋都摊开在他面前,用堪称卑微的方式祈求他的原谅,只要他想,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让项逐峯承受比他曾经还要锥心百倍的痛苦。
辛远确信,只要他说想离开,不论项逐峯有多么难受,都还是会像当初承诺的那样放他走。
可项逐峯看着他离开的那一刻,会是什么表情呢。
辛远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正在和人通话的项逐峯。项逐峯似乎心有所感,忽然抬起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隔着遥远的距离,辛远看不清项逐峯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瞬间变得紧张而专注,带着无声的询问。
辛远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了几秒,然后转身走回屋内。
晚上吃饭时,项逐峯看出辛远心绪不宁,却也没揭破,“是不是下午没休息好?”说着又熟练地剥开一只虾,放进辛远碗中。
“还好。”辛远又吃了几口,左手放下叉子,“我有点撑了。”
“没事,不想吃就放着吧,”项逐峯递过去餐巾,“你先别立刻躺下去,对胃不好,去客厅看会电影,等吃完药再回房间。”
说完又把辛远剩的一点扒回自己碗里,三两下一块吃了干净。
芬姨在一旁看着,也见怪不怪。
起先刚来时,看项逐峯对辛远事无巨细的照顾,心里也是震惊不已,后面时间久了,瞧着项逐峯每天看辛远的眼神,倒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她年纪摆在这里,对于这样的关系,不能说毫无芥蒂地接受,只是辛远一路走到现在太不容易,能找到个真心对他好的人,是谁已经不再重要。
谢芬收洗完碗筷,见项逐峯跟辛远在客厅说话,想去二楼把他们换洗的衣服拿下来,但没成想下来的时候脚一滑,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等辛远和项逐峯冲上前时,谢芬都还疼得没喘过气。
项逐峯立刻联系医院,好在拍完片子后,确定骨头没伤到,就是右腰闪得有点严重,得躺着静养好一段时间。
项逐峯和辛远都想直接把人带回加去,但谢芬说什么都不同意,只说在医院躺到能下床以后,回老家静养就行。
“姨知道你心善,但你和逐峯前后给我家帮了那么多忙,我不能躺进你们家里,让你们反着来照顾我。”
芬姨躺在病床上,握着辛远的手,“小远啊,当初我答应逐峯过来照顾你,就是不放心你一个人,怕你受委屈,现看在你越来越好,也有个这么在乎你的人在身边,姨也算是安心了。”
谢芬说这话时,项逐峯刚好出去缴费,才趁机继续道:“刚一开始,我看逐峯那么人高马大的架势,加上之前看到的那些新闻,说他把你养父家的公司,还有你母亲……”谢芬顿了顿,又把话绕出去,“起初我真是怕他亏待你,想在你身边,多少能护着你一点,但是人能演得了一会,演不了他这么长时间,姨也不是替他说话,你们之前发生的事我不清楚,但是逐峯那孩子,现在也是真的对你好。”
辛远清楚芬姨的好意,沉默了片刻,将右手腕缓缓反过来,看着横在上面的疤,疤痕只剩下一道淡粉的肉条,全然看不出当时被割裂的狰狞,可每一次,当项逐峯在深夜里偷偷触碰时,辛远都还是会想起那时的刺痛。
“芬姨,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也知道他对我很好,但他这么对我的原因有很多,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
所有人都在说项逐峯的付出,说项逐峯对他有多好,多在乎他。
可项逐峯越是这样刻意补偿,辛远就越是无法呼吸。
现在他依然想离开,不是不相信项逐峯的爱,而是无法承受这样一份包含着赎罪与愧疚的爱。
“只要这条疤还在一天,他就会对着我愧疚一天,但是我不想被当成偿还愧疚的工具,更不想用早已经过去的事情,绑住一个人的下半生。”
谢芬没想到辛远会说这些,还想劝慰的话都瞬间卡回了嗓子眼,末了只是又拍了拍辛远的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姨都只希望你能幸福。”
接下来一段日子,虽然有护工在身边,辛远还是坚持每天给谢芬送饭。
偏偏项逐峯这时候有个很重要的新项目,没办法一直陪在辛远身边,想再请个阿姨过来帮忙,又被辛远一口拒绝。
这天上午一开完会,项逐峯就即刻往家里赶,刚进门果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桌上已经装好了餐饭,辛远还站在厨房里,熬着最后一份排骨汤。
像是在思考什么,等项逐峯都走到身后,辛远还是盯着冒出来的烟发愣。
这时候辛远已经在慢慢减药,虽说状态没办法一下回到从前,但总归是好了很多,只是有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脑袋的神经就会有片刻的断连。
就像辛远明知道自己应该用带着手套的左手去拿砂锅盖,可是当滚烫的盖子落进手心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伸出了右手。
“啪!”
盖口应声碎了满地。
“别动!”项逐峯三两步冲上前,先把炉上的火关掉,又一把钳住辛远的手,果然看到掌心通红一片,立刻打开水龙头,“伸过来,先冲五分钟!”
本来着急中,项逐峯还没发现,可这会像辛远做了错事一动不动时,项逐峯才看见他手侧还有个小刀口,一看就是切菜时不小心割上去的。
项逐峯的眼瞬间都红起来,仿佛那口子是隔在自己心窝上似的,握着辛远的手都在发抖,“我说了我要再找个阿姨,你为什么就是不答应呢?你现在是烫着,割着,自己不当回事,那万一哪天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又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啊?”
辛远抬起头,仿佛是对发火的项逐峯有些陌生。
记忆中,项逐峯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表露自己的感情,无论辛远表现的多冷漠,多疏离,多有意无意伤害到项逐峯,项逐峯都也只会强压下难受,无条件包容他所有情绪。
这一刻辛远看着项逐峯通红的双眼,在想,如果项逐峯能把火发出来,也许他真的愿意试一试,让一切继续往前走。
但下一秒,项逐峯忽然垂下头,在冲击的水流声中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对不起,辛远……”那声音分明比从前还要恐慌,“我不是故意对你发火,我也不是觉得你没用,我只是担心你受伤,我真的很害怕……”
辛远闭上眼,就这么任项逐峯抱着。
因为被困在噩梦中的人已经不再是他,而是项逐峯。
谢芬正式出院回老家那天,项逐峯正好有脱不开身的会议,只能找刘彬陪辛远过去,等项逐峯在台上发完言走回座位时,屏幕上已经被刘彬的电话塞满。
打回去的那一刻,刘彬颤抖的声音几乎要溢出来:“峯哥,辛远他,他不见了……”

第68章 告别
项逐峯开车赶去谢芬家的路上,已经找文质年去查,得知辛远前不久竟然跟何叶的前助理通过话,立刻急转方向盘,奔向杉城郊区的监狱。
探监室内,何叶对项逐峯的到来毫不意外,只是头一回见他这么慌乱的样子,倒觉得分外好笑。
“……告诉我,你把辛远带到哪去了?”
项逐峯双手撑住桌子,自上而下紧盯着何叶。
何叶却挑衅地扬起唇,“我的儿子去哪里,还要向你一个陌生人汇报吗?”
项逐峯握起拳头,已经是极力压制,“我再问你一遍,他到底在哪。”
何叶这会是真的笑出了声,她挑着眉,“项逐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啊?你为了报复我,这些年利用辛远做了多少事,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项逐峯眸光一颤,知道他跟辛远的事终归瞒不住何叶,干脆彻底摊开:
“是,我是个烂人,是个混蛋,明明该付出代价的只有你和辛建业,我却非要把辛远也牵连进来,你怎么恨我都不为过。但辛远是无辜的,他不是你的筹码,也不是你现在反过来报复我的工具!”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何叶猛地站起身,双手挥向项逐峯。
项逐峯明明可以躲过去,却硬生生忍着,手铐链子狠狠抽在脸上,瞬时留下一道红痕。
何叶瞪圆双眼,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项逐峯,“我告诉你项逐峯,别在这惺惺作态了,不管你现在有多后悔,辛远都不会再回到你身边!”
“是,我是后悔了,我不配得到原谅,也不求他原谅。”
项逐峯看着何叶,眼中是近乎绝望的哀求:“如果你恨我,我可以等着你对我动手,但是辛远现在身体还不好,你就这样直接带走他,把他放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身边的人不知道他吃什么药,不清楚他的生活习惯,也照顾不好他,万一他的症状反复,我们都没有后悔的机会。”
看出何叶眼中的松动,项逐峯继续开口:“我知道你不想让他再见到我,没关系,我可以离他远远的,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他是不是安全的?他是不是……真的想离开?如果这是他的决定,我尊重他,但你必须让我亲眼确认他平安。”
推书 20234-09-22 : 复活后我靠玄学翻》:[玄幻灵异] 《复活后我靠玄学翻红了》作者:日进斗金【完结】晋江VIP2023-04-25完结总书评数:571 当前被收藏数:3792 营养液数:1450 文章积分:69,320,248文案:  流量小生韩允跳崖的新闻铺天盖地,一夜之间,他的演艺生涯玩完了,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外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