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由衷by琢枝

作者:琢枝  录入:09-23

得知真相后的每一天,何叶都恨自己竟然没有早一点发现。
她总以为自己把辛远掌控在手心,却连他那样痴傻的爱都没有看出来。
曾经她发誓,只要她能活着离开监狱,只要她还剩一口气,就一定会让项逐峯千百倍偿还。可再后来,得知项逐峯为辛远做的事,又开始疑惑。
她不信项逐峯这样的人会真的爱上谁,可此时此刻,他眼里真切的恐慌和痛苦,也并不是在对她演戏。
良久,何叶才冷冷地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情绪:“项逐峯,你搞错了一件事。”
项逐峯皱起眉。
“不是我带走了他。”何叶缓缓坐下,恢复了那副冷淡的姿态,“我的人现在也还在找他。”
项逐峯瞳孔猛地颤缩,“不可能,他明明接了那个电话,他……”
“是,我确实派人联系了他。”何叶打断项逐峯,“但是他拒绝了,他说他有自己的决定。”
拒绝?如果辛远真的想离开他,又为什么要拒绝何叶。
何叶看着他茫然又无措的样子,扯了扯嘴角,“看来你并不完全了解我儿子。”
探视时间到达的铃声响起,何叶被带走前,最后回头看了项逐峯一眼。
“他为什么会离开,项逐峯,你只能问问你自己。”
项逐峯赶回谢芬家时,刘彬一行人还守在门口没敢动,这几个小时内,他们已经把附近能查的监控都查了一遍,但还是没找到辛远的下落。
谢芬坐在自家院子中,单是看她的神情,项逐峯就明白谢芬一定知道些什么。
刘彬很识相地带人退出,只留两个人在院内。
“逐峯,其实小远想要离开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谢芬开口,“我摔伤那天晚上,小远和我聊了很久。”
项逐峯的神色并不意外,“那我能问问,他都跟您说了什么吗。”
谢芬没有直接回答,“小远他从小就是心思内敛的孩子,没什么人关心他,所以他不爱表达自己,有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这些日子,虽然他从来没当着你的面说过,但你对他的好,他其实都知道,都明白。”
项逐峯垂下头,眼眶微红。
谢芬停了停,又道:“但是他不希望因为过去的事,让你一直活在愧疚中,更不想让你像现在这样,无休止地补偿他。”
项逐峯怔愣片刻,抬起眼,“我补偿他,不只是因为愧疚。”项逐峯声音发颤,“我是……是真的很爱他。”
谢芬也微微红了眼睛,“其实小远他都知道的。”
“他不知道……”项逐峯哑着声音。
什么补偿,什么愧疚,辛远自以为的感受,不过是源自于他善良的错觉。
辛远永远不会知道,在每一个夜晚,当辛远平躺在身边时,项逐峯忍耐的到底有多辛苦。每一个凌晨,看着辛远安睡的侧脸,项逐峯又要动用多少意志力,才能不让自己直接吻上去。
有很多个瞬间项逐峯甚至在想,要不然就算了吧。哪怕让辛远恨他一辈子,他也要强行留住辛远,把辛远寸步不离的困在身边,让辛远这一辈子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能这么恨一辈子,也算是过了一辈子。
可项逐峯最终还是舍不得。
就像他明知道辛远根本没有走,他此刻就在谢芬的院子里,在某个角落听着他的话。近到只要项逐峯再上前几步,就可以把辛远抓回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可这一切不是辛远想要的。
他给不了辛远想要的爱,至少能在辛远作出决定时,尊重他的选择。
“这是小远留下的,让我交给你。”谢芬拿出一封信,递给已然双目模糊的项逐峯,“你们都是善良的好孩子,未来的人生还很长,好好走下去,别让彼此担心。”
项逐峯并没有打开那封信。
一天,十天,一个月。
好像只要他不拆开,辛远就一直还在身边。
项逐峯任职了一家新公司,每天被密不透风的项目挤满,除了每天入睡时身旁再也没有熟悉的呼吸,一切都像往常一样运转。
直到某天夜晚,项逐峯看着窗外,忽然明白辛远那时为何宁愿割断手腕,也要挣脱他离开。
因为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件值得他留下的事。
在做出同样的选择前,项逐峯打开了那封信。
只有短短三行。
在决定离开的那个下午,辛远仔细打量了屋子的每个角落,每一个尖锐的拐角处,都还留着软泡沫被撕下后的胶痕。客厅里突兀地放着一个保险柜,不是存放重要物品,而是他当时每天都要吃的药。书房里到处都是瀚海与佳乾的合同,以及各种法律书籍,再也没有一开始项逐峯自己喜欢看的东西。就连摆在床头的香薰,都是他当初随口一提,说喜欢的味道。
这栋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好像是因为他才存在。
辛远拿起笔,他以为自己思考了很久,但其实从开始到放下,只用了一分钟。
我从来没有后悔遇见过你
只是希望你今后的人生 能真正为自己而活
很轻的,一滴眼泪落在纸面,刚好滴在本就晕开的字尾。
项逐峯捧着信,死死捂在胸口。
他能放辛远去属于自己的人生。
可失去辛远的人生,项逐峯已经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贺远,你怎么还没回家呀?”
田老师加班忙完财务工作,走出办公室时,看见自己班级的灯还亮着。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座位上的小孩立刻抬起头,大眼睛怯生生地闪着:
“田老师,我想写完作业再走,可以吗……”
放学已经两个多小时,二年级的小孩哪有那么多作业,田老师走上前,看见贺远手边果然只是一个草稿本,上面画着杂乱无章的黑线。
这时是夏天,没有风扇的教室一片闷热,但贺远还穿着长外套,好像要刻意挡住什么似的。
再仔细看,他下巴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灰,藏在桌子下的左手也一直在发抖。
田老师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贺远被欺负了。
经常交上来的作业本里有划痕,能看出被人画过很多道,又用橡皮小心翼翼擦干净。小组值日的时候也总是被分去倒垃圾,即使老师有意岔开,最后脏累的活还是回到贺远手里。
为着这事,田老师试图找贺远妈妈沟通,可平时打电话过去不接,家长会也不来,有次终于忍不住上门家访,可等到晚上八点多,家里竟然都还没一个大人。
“下午体育课,听说你跑步的时候摔了一跤,是自己不小心绊倒的吗?”
田老师的声音很温柔,眼神也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好像真的只是关心他。有好几秒贺远就快要忍不住,想告诉田老师其实是有人故意踩他的鞋子,又在他弯腰系鞋带的时候狠狠推了他一把。
可是下一秒贺远又想,如果他说了这一次,那下次那些人说不定还会用篮球砸他,用扫把打他,或者干脆直接把他的作业扔掉。反正无论他们做什么,妈妈也不会听他的解释,只会让他好好上学,不要乱惹事。
所以到最后贺远也只是垂下头,很小声说了句:“没事的……”
可那天田老师还是发现了他胳膊上的伤口,他被带去了医院,第一次没有人问他怎么又搞成这样,而只是关心他疼不疼。
田老师在家里等到了半夜,终于等回了醉醺醺的何叶。贺远也不知道那天两人谈了什么,只是何叶第二天竟然没有再骂他,还说以后有事要及时跟她讲。
贺远是靠这么一点点善意就可以活下去的坚强小孩。
从那天起,他第一次敢主动在课堂举手,回答问题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可就在他三年级结业当天,田老师把他一个人叫到办公室,告诉他从下学期开始,她就要调任到市里的小学去了。
贺远怔在原地,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却倔强地不肯眨眼。
田老师没有急着安慰,从包里取出一个简单的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小远,你知道吗?每个人的人生最初都像这些纸,我们无法选择别人在上面画什么。就像你无法选择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无法选择遇到什么样的同学。”
田老师的语气温柔而坚定,“但你要记住,虽然现在的很多事情你无法选择,但未来的路,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的。”
贺远啪嗒掉下一滴眼泪,田老师心疼地擦掉,又捏了捏他的小脸,“答应老师,从今天起,每天在这个本子里记下一件事,不管是多读了一页书也好,勇敢地拒绝别人也罢,哪怕是在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以写在上面。等你把这个本子写完以后,你就会发现,你的人生已经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辛远抬起手,在黑板上写下第一个不算好看的粉笔字时,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当年那些话。
虽然那个本子在后来搬家时不见了,田老师的面容也一年比一年模糊,但很多年后的今天,还是让辛远做出来山区当一名支教老师的选择。
屋内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辛远很久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本以为会卡壳,但当念出第一句课文后,就一直讲到了下课铃响起那一刻。
“贺老师啊,你愿意留在这,真是太好咧。”村长操着浓浓的口音,“我们这里环境太差了,以前也有小年轻为了任务来到这,待不了多久就都跑掉了”
辛远起初决定来到这,就是因为这里绝对封闭,网上为数不多找到的帖子,都是在说当地环境有多恶劣,进山以后连信号都没有,做饭要自己生火,冬天只能烧煤,就连进山的车一周都只有两趟,在里面失踪了都没人发现。
最后一句话深深吸引到辛远。
可当辛远坐在山头的石堆上,看着山头缭绕的云雾,山间层叠的梯田,以及中心聚集的屋瓦,忽然觉得时间像暂停一般。这一刻可能是百年前,也可能是百年后,被封存在其中的他,内心只有久违的平静。
辛远就这样留了下来。
最初一个月,在戒断药物的副作用下,辛远的手比从前还要抖,有好几次在教室里上着课,会突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当对上那一双双充满渴望的双眼时,灵魂又被安稳地拉回了体内。
有时站在山崖边眺望,辛远也还是会突然冒出跳下去的想法,可在即将迈出脚步时,忽然又很好奇,冬天的山头会是什么样呢?
为了这个期待,辛远度过了冬天,又因为学生的一句等夏天请你吃我们家的果子,看到了山间四季的变化。
这天辛远乘着出山的大巴,去镇上给孩子们买一批新的资料,等从书店出来时,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小巷口传来哭声。
辛远快步上前,一眼认出是班上最乖的女孩小婷,她半跪在地,一个坡了半条腿的男人正扯着女孩的辫子,想要把她往三轮车上拉。
“贺老师!你救救我!”女孩看见他,更加撕心裂肺地哭喊,“我不要被卖去别人家里,我要跟着你念书!”
“念书念书!念书有个屁用!”男人,一身酒气,一个巴掌狠狠扇下去,女孩直接摔在地上,“念了书以后还不是要嫁人,这么多年还要吃老子的白饭,不如趁现在给你买个好价!”
这山镇偏僻穷困,重男轻女的旧俗根深蒂固,经常有女孩小小年纪就被卖去做童养媳。以往的支教老师大多在尝试劝阻无果后,便选择了沉默,不愿招惹这蛮横的麻烦。
可辛远看不得任何一个孩子受苦,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去,挡在小婷身前。
男人也知道辛远想干什么,十分不屑道:“你不就是个臭教书的,多认识几个破字,就什么闲事都想管一下哈?”
“她是我的学生。”辛远一边安抚地抓住小婷,一边抬眼怒视着男人,“享受教育是每个孩子的权利,小婷成绩这么好,必须继续读书!”
“你是他老师,老子还是她亲爹咧!”男人醉眼乜斜,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辛远脸上,“这是我闺女,我想卖给谁卖给谁,你再在这多管闲事,老子叫你一块收拾掉!”
那浓重的酒气和野蛮的威胁,几乎要勾起辛远骨子里的恐惧。但感受到小婷愈加的颤抖,他反而镇定回来。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那家人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你说啥?”男人怀疑自己听错了,酒都醒了几分,“双倍?你一个穷教书的哪来的钱?骗鬼呢!”
“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定金,但有个条件,”辛远一顿,“小婷必须继续上学,她读书的所有费用我会承担,每顺利读完一年,我就付一年的钱。如果她能考上初中,我付双倍。考上高中,我付三倍。只要她还读一天,我就供她一天。”
男人惊喜中又带着些许怀疑,看着他贪婪的神色,辛远忍着恶心,“但是,如果我发现她中途辍学,或者你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后续的钱,你一分都拿不到!”
男人将信将疑,语气却软了下来,“你……你真有这么多钱?”
辛远从随身带着的,准备给孩子们买书和文具的钱包里,拿出了厚厚一叠现金。
看到那一沓红色,男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伸手就要抓。
辛远却猛地收回手,“记住我的话!让小婷上学,她好好读书,你才能一直有钱拿。”
男人盯着那叠钱,不停点着头,“读读读!让她读让他读!”
钱落在手心时,男人咧着口大黄牙,边数边嘟囔,“真他妈稀奇,读书还能给老子赚钱了……”
男人歪歪扭扭地走出巷口,甚至没再看小婷一眼。
小巷里只剩下辛远和小婷。女孩仰着头,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贺老师,谢谢您……”她声音小小的,带着哭腔,“我一定会好好读书,我考初中,考高中,我把书读出来,以后……以后赚钱还您!”
辛远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我让你读书,不是为了你能还钱,是希望你将来有更多选择,去你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小婷扑进辛远怀里,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起来。
辛远就那么抱着她,像抱住小时候无人问津的自己,等女孩情绪完全稳定下来,才牵着她走向回程的大巴。
而他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书店门口,老板赵叔正拨通着一个没有名字的号码,他快速重复了一遍刚才的事,好一会后,电话那头的项逐峯才开口:
“继续保护好他。有任何事情,都立刻联系我。”

辛远资助小婷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
隔了一个周末,辛远再回去上课时,教室里竟然只来了小婷和其他两个孩子。
辛远放学后,立刻赶去最近的一家询问情况,孩子母亲满脸难为情,但孩子爹直接开口:
“贺老师,我们都听说了,你给小婷家钱了!我家娃要是上学,你也得给钱,要不然我家娃以后就不去了,反正读书也没啥用,不如在家干活!”
别说是这一个小山村,就算是整个县的孩子加在一起,辛远也完全供得起。可学费有限,这些人的贪婪无限,辛远本想着和男主人好好讲讲道理,谁知还没说几句,那人竟然直接把门从屋里一关,把辛远堵在了外面。
村长这时候正好过来有事,隔着一段路听到争吵声,三步做两步跑上来:“哎呀贺老师,您别跟这些个粗人计较哈,您放心,孩子一个不会少的,这事您交给我处理就行!”
山间天气变化莫测,辛远来的时候还有太阳,这会已经下起了小雨,村长连忙把手里的油伞递过去,“贺老师,您快回去休息吧,最近的天怪的很咧,万一雨下大了,路都要被泥浆堵死的。”
辛远没有再坚持,回到宿舍,房顶果然已经开始向下渗水,他找来平时接水的水桶和脸盆,放在几处固定的滴漏点,屋内立刻像交响乐似,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本以为像往常一样,等雨停了就好,谁知到了后半夜,辛远越睡越冷,起身一看,才发现整床被子都被沿墙渗进来的水浸透。
他撑着伞绕到门外,看见屋顶的挡雨棚已经被掀翻,正顺着墙缝往屋子里流。
辛远没办法,只好又摸黑回去找梯子,住隔壁院子的村长被动静吵醒,开窗一看,看辛远已经架好梯子,正准备往房顶上爬。
“哎呀贺老师!你不能上去哇,”村长边喊边往这边跑,“你那个房顶上都是碎砖碎瓦的,碰到你一点怎么办哦!”
村长不顾辛远阻拦,几下爬上去搭好雨棚,还没等辛远道谢,又说:“你那屋子漏成这样,床哇被子哇肯定都不能睡了!我小儿子的房间还是空的,你今晚过来睡一晚上,明天白天我再帮你仔细修一遍。”
“不用了村长,太麻烦您了,我自己屋子里还有被子的。”
“一点都不麻烦!”村长不由分说地拉起辛远,“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忙,要是不来,那就是嫌弃我!”
辛远没有办法,被村长拉回了自己院子。
进到屋里,村长看辛远直打冷战,又赶忙拿来一身新衣服,“这个样子丑了一点,但都是干净滴,你换一身再睡,不要着凉咯。”
辛远连句完整的感谢都没来得及说,村长就倒退着出去,“早点休息哈贺老师,我就不打扰你了。”
来到这近一年,辛远早就习惯了大小事都亲力亲为,如今被这样照顾一番,他倒像是又回到了过去,回到每天被人看管在手心的日子。
这一年他总试图做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是有用的,证明自己不用依托任何人,也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以宣告自己已经告别过去。
可总有一些不经意的瞬间,那些刻意被掩埋的记忆会像此刻一般突然涌上心头,让他不得不承认,其实他从来没有真正忘记过。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村长换下湿衣服。
躺在床上的妇人被吵醒,声音有些怨念:“你说说你对这位贺老师,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白天去挨家挨户的帮他找学生,大晚上的淋着雨帮他修房顶,现在连娃的新衣服都拿给他穿,咱自家日子都紧巴巴的,你这……”
“你小点声吧你。”村长语气不悦,“你以为我天天没事做,这么爱管人家的闲事。”
妻子坐起身,“你又不告我讲,我哪里晓得。”
村长看了眼紧闭的门缝,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镇上那快修好的新医院,哪来的钱?”
妻子愣了一下,摇摇头。
“那你知不知道,咱村口那条念叨了十几年,去年才突然动工了的水泥路,还有山那边正在拉的新电缆,又是哪来的钱?”
妻子似乎意识到什么,“不会是……”
“就是为了他咧。”村长指了指辛远房间的方向,语气复杂,“人家大老板明里暗里投了这么多钱,修路铺桥建医院,啥都不要,就是让咱们照顾好他。人家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咱这十里八乡大变样了。贺老师要是在咱这地界磕了碰了,受了委屈,那还了得?”
“这么了不得的人,来我们这个地受罪?”妻子忍不住提高声音。
“嘘——!”村长示意她小声,“你心里明白就行,千万别往外说,更不能让贺老师知道,那位老板特意交代过,不能打扰他。”
第二天一早,辛远跟村长一家道完谢,再次回到教室时,屋子里又坐满了学生。
知道肯定是村长又替他说了什么,辛远过意不去的同时,也总觉得这份热情有些过于异样。
他压下感激与疑惑,继续讲今天的内容。
孩子们年纪不同,最大的已经十四岁,最小的刚刚才学会认拼音,为了照顾到每个孩子,辛远按进度分成两组,孩子们可以到时间休息,但辛远常常一教就是大半天。
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因为山路不好走,大部分孩子都不回家,就从包里拿出馒头或者干饼,条件好一点的还能有个菜汤,但大多数都是配着咸菜或大酱,随便填饱肚子。
辛远每次去镇上,都会尽可能多买一些能储存的食物,这天他带的是牛奶,每个孩子都如狼似虎的几口喝个干净,只有小婷默默收进了包里。
辛远也没有立刻追问,等孩子们都放学走了,才走到小婷身边,“小婷,今天上课的时候,看你有点没精神,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婷垂下头,小手下意识捂住了装牛奶的布包,“没有……谢谢贺老师关心……”
这一年接触下来,辛远也知道小婷家的情况,她的母亲很早就不在了,家里除了那个酒鬼父亲,还有位年迈的奶奶,小婷只有九岁,却已经什么活都会干。
虽然辛远对每个孩子都很关心,但每次看到小婷,就像隔空看见了当年的自己,私心也总是忍不住多对她好一点。
“你中午没喝牛奶,是又想带回家给你奶奶吧?”辛远打开自己的包,又从中拿出新的一瓶,“这是留给你的,喝完再回家。”
小婷愣了一愣,大眼睛里瞬间涌上泪水,却也只是摇摇头,“不用了,谢谢贺老师,我有一瓶就够了……”
她抬起手,想把牛奶推回去,可就这么一瞬间,一直藏在袖口下的伤痕立刻露了出来。
辛远目光猛得一沉,在小婷想缩回手的瞬间,已经握住她的手腕。
只轻轻一掀,那瘦小的胳膊上竟然交错着五六道伤疤,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那痕迹一看就是钝物所击,落在身上疼得刻骨,却又不会真的出血。
感受到辛远的怒意,小婷瞬时颤抖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辛远手上砸。
“小婷,别怕,有老师在。”辛远压着发酸的双眼,蹲下身平视着小婷,“我先带你去镇上的医院,等处理好伤口,我就去找你的父亲,我不会再让你留在他身边了。”
“不要……”小婷却抖得更厉害,“我奶奶还在家,我要是不回去,他会连着我奶奶一起打的……”
辛远握紧拳头,想从那人手里同时带走小婷和奶奶,绝对不是容易的事,可时间就像倒流回从前,那时他欠下的两条人命,如今又以不同的方式回到身边,让他本能地做出决定。
“那我陪你一起回去,我们把奶奶也接出来,好不好?”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辛远都做好了准备,他很少这么坚定地要去做一件事。
可这天的天色十分反常,虽然只是下着小雨,但空气压抑的令人窒息,连山间的鸟雀都噤了声。
越接近小婷家的矮房,天色越发诡异阴沉。奶奶也在担心小婷,早早就等在了回家的路间,看见小婷被老师牵回来,立刻拄着拐迎上去。
“奶奶!”小婷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老人心疼坏了,可还没等碰到小婷,一声沉闷的巨响忽然从地底深处传来。
在几人反应过来前,整个地面已经像沸腾一般,顷刻间翻滚起来。
推书 20234-09-22 : 复活后我靠玄学翻》:[玄幻灵异] 《复活后我靠玄学翻红了》作者:日进斗金【完结】晋江VIP2023-04-25完结总书评数:571 当前被收藏数:3792 营养液数:1450 文章积分:69,320,248文案:  流量小生韩允跳崖的新闻铺天盖地,一夜之间,他的演艺生涯玩完了,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外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