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时鱼没料到和他还有再一次见面的一天——他怎么和这些恐怖分子混在一起了?
不,也许他一开始就不是好人。
看那张漂亮的面孔,是哪部动漫的人物吗?文野?家教?
不,不是家教,莫时鱼遇到的第一个家教人物是小骸,这是被系统认证过的,绝没有错,遇到这个白发小丑是在他遇到小骸之前。
也就是说,他是文野的异能者。
看来掺和进组织药厂的人不仅是白兰和乌丸莲耶,三家动漫的反派都聚齐了。
脑海里闪过这些杂乱的念头,莫时鱼忽然感到一阵难忍的恶心感传来,他捂着嘴,发出了一阵低哑的咳嗽。
哪怕他已经竭力将这些异类的物质从污染中过滤掉再‘吃’下去,但仍然有一部分东西和污染一起进入了他的身体。
灰发是力量的象征,他的头发变长了,明明代表他的力量在不断地增长。
可身体却在反常的虚弱。
估计是被声音吸引,周围靠近的‘人’多了起来。他们大多死死盯着莫时鱼,好像在看一个黑夜里最闪的星星,“好香啊……”
一个眼睛里长着蜗牛触角的西装男人猛地向下弯折腰,发出了骨头折断的声音,下一秒,一个长长的触须从他的后颈里穿了出来,朝莫时鱼的方向闪电一般袭来。
触须的尖端是管状口器,看尖锐的长度能轻易穿透头骨,刺进人的头骨里吸食脑浆。
刀光一闪。莫时鱼干脆利落的将口器斩成了两段。
他没有表现出对这些异形的人类的厌恶,隔着一层雨和空气,他的眼神雾蒙蒙的,似乎在探究什么,他轻轻的问,“你们不喜欢我吗?”
那些人恍惚的看着他,“香……好喜欢,喜欢的。”
莫时鱼摇头,“攻击方式是致命的,你们分明是想杀了我。”
痴迷于他的人,哪怕是施虐欲也很少混杂着如此浓烈的杀意,毕竟一次性杀死了,以后就没有机会再遇到这样的猎物了。
在离开这里,往小丑所在的中心走之前,莫时鱼准备多了解一下这样奇异的污染方式,周围来的变异人越来越多,莫时鱼一步步慢慢后退靠在墙边,低头说道,“告诉我吧。”
“不是死掉,是要吃下去。”有一个头上套了一层麻袋的男人梦呓一般的说,“要吃掉。”
食欲吗?莫时鱼的眼皮动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搞明白了这一点以后,他脚步一转,走近了街边的娃娃店里。
他的脚步快了起来,一只手撑着桌边,灵巧的整个身体越过长长的桌子,他随手拉倒了货架,将娃娃们推落在地上,阻碍那些变异人靠近的脚步,身影灵动的像猫一样,他顺着楼梯跑上了二楼,又越过窗户,落回到了下着雨的街上,在地上翻滚卸力。
几个呼吸间,身后的变异者被他甩个七七八八,剩余的几个速度较快的,被莫时鱼一个一个抹了脖子。
莫时鱼转头,望向了隔了两条街的最中央的商场。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体上,莫时鱼拧了宁头发的水,低垂着眼,手里甩着刚才从一家刀具店里摸来的小刀。
底牌并不算少,莫时鱼用余光望着玻璃里自己少年的倒影,白发的娃娃在阴影里蛰伏。
而且,他还有其他后手。
所以不要急,他告诉自己,纲吉君说的只是那个未来。不是现在。
一切还没发生。一切都可以挽回。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汹涌狂躁的情绪压了回去。
雨似乎小了一些,从豆大的雨滴转为细密的针一般的样子。
没有任何声音,任何动静,但某种不详的预感却让他像即将被咬住咽喉的鹿,浑身肌肉发出了激烈的颤抖。
“锃——”
猛然间寒光一闪,莫时鱼猛地抽出短匕,回身反手刺去,两把匕首在空中相遇角力,发出金属相碰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飞快的矮身从身下抽出另一把刀,却被极为精准的料到了出手动作,被来人一把扼住腕骨,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骨头捏碎,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他吃痛的皱眉,刀掉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来人欺身而上,把他压在地上,雨水猛地溅开,对方一枪托重重的砸在他的太阳穴,溅开的雨滴在空中划过七彩的光。
莫时鱼被这下撞的眼前猛地一黑。
紧接着一抹黑色的布料就覆了上来,牢牢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眼前猛地黑了下去,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触感变得越来越敏感。
“……”莫时鱼低低的闷哼了一声。
“能为几个人的死活而忘记周围的人,你的愚蠢还是一如既往。”压低在耳廓旁的声音。
狭窄的小道里只剩下莫时鱼断断续续地喘息声,半晌,他发出了一声笑,“你怎么不干脆弄瞎我的眼睛?”
他勾起的唇还带了一丝嘲讽的味道,就这么毫无停滞的唤了一声,“嗯?Gin?”
“……”没有人说话。
“哈哈……”莫时鱼扯着沙哑的嗓子笑起来,笑完以后,他冷冷的道,“滚开。别烦我。”
“还是说,你有这片污染内蕴含毒药的解药?”
空气沉默了半晌,响起了琴酒略显嘲弄的声音。
“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
“真是抱歉啊,瓦伦汀,打扰到了你和你心爱的警官们的约会。”
有时候,莫时鱼搞不懂琴酒到底在想什么。
比如对方显然已经搞明白他的能力发动的弱点,偷袭的第一步就是剥夺他的视力,很明智的判断。
——但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他失去战斗能力。
莫时鱼能让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生出第三颗眼睛,只要稍稍控制一下他身体里的污染浓度就能简单达到目的。
毕竟巢母的能力特点之一就是“异化”。
相信银发杀手也能预测到这一点。
虽然他用得是最熟悉的对待老鼠的阴冷语气,但琴酒选择用“蒙眼”这种相对柔和的方式,却没有用更狠的手段制住他的行动……用上组织针对巢母的手段。
他能感觉到杀手鲜明的杀意,所以他感到疑惑,琴酒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乌丸莲耶的授意?不让手下伤害自己?莫时鱼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立刻否认了这一点。
对那个老变态来说,只要莫时鱼留着一口气就够了。最好他浑身骨头断光,理智崩溃,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才是那个他理想中的好“猫儿”。
既然不是组织的命令,那就是琴酒本人的意思了?
刚才的所有思绪在脑海中晃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莫时鱼被琴酒一把按到粗糙的地面上,后背被磨得生疼,他毫不示弱的反攥住对方的银发,这一下他用了死劲,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人被他扯的不得不往下压低了一些身体。
这家伙可真能忍,一声不吭。
莫时鱼的上半张脸被黑布罩着,灰发散在地上,只有露出的唇勾起了一些弧度,他听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低缓的说,“你说什么话?Gin,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和警察的关系好。”
琴酒发出了一声冷笑。
莫时鱼顶着这副少年的身体说,“我的真身不在这里,你再怎么也伤不到我。不妨直说,你来这里是干什么?”
“你说呢?老鼠的结局一向只有一个。”琴酒的声音比前两年沙哑了一些,吐息间莫时鱼闻到了雪茄燃烧过的杉木味道,“瓦伦汀。”
倒是没想过,他也有被叫老鼠的一天。
“真伤人,难道我这样的,在你的眼里也只是老鼠吗?”
莫时鱼弯着眼睛,露出了一点殷红的舌尖,下一刻从舌尖裂开了一只细长的眼睛。
指甲盖大小的烟灰色眼球陷在红肉里,转了几圈,直直的对上了银发杀手。
琴酒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叫母亲。”莫时鱼歪了歪头,力气放松了一些,手指轻柔的穿过杀手的银发。
他站了起来,一把扯掉眼睛上的黑布,本想把舌头上的眼睛收回去,但一时没成功。
果然身体有点不对劲。
莫时鱼抿抿唇,还好他把第三颗眼睛安在了舌头这种隐蔽的位置上,只要不张嘴就看不到。不然等会儿他可不敢见萩原研二他们。
他转头看了一眼琴酒,后者脸色极其恐怖的望过来,根本看不出刚才被他狠狠来了一下。
莫时鱼扯了扯嘴角,“看你这毫不在意我攻击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把你自己弄瞎了呢。原来不是。”
他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
他看出来琴酒来这里别有目的,但对方这种迟迟不肯表达本意、仿佛在拖延时间的态度也让他不耐烦了,萩原研二他们生死未卜,莫时鱼没有心情干耗下去。
琴酒的眼神阴沉到恐怖的看着他,像一只藏在黑暗里的沉默野兽,酝酿着什么让人胆寒的东西。自从莫时鱼表现出了异化的能力,他就有些不对劲了。
“看来,你那个畸形的能力,不只是让你变成这副少年模样,还有更多其他的惊喜。”
莫时鱼准备离开的动作顿了顿。
他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些,回过头,眯了眯眼,“畸形?”
琴酒很少用这么主观的用词,他就这么厌恶他?
琴酒说,“你已经习惯用这个能力改造身体了吗?”
“这是我的能力。”莫时鱼说,“我怎么用和你无关。”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看过去,转身离开。
鲜红的内脏被挖出来,摆在广场上,鲜血涂成了奇异的图案。
满面红光的人在广场上载歌载舞,开膛破腹的尸体被堆在角落里。
被污染的人们调试着音响,循环播放着欢快的歌曲。轻快的歌词一遍遍重复着,染上了阴森的氛围。
莫时鱼在角落里举着望远镜望着那片广场,他知道,他已经很接近中心阶段了。
除了广场上的人之外,还有陆陆续续被污染的人在往这里来。
事态在恶化。
“大部分的污染者都集中在这里。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心想。
这时,又是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女人从远处走过来,她穿着碧绿的长裙,戴着口罩,口罩从中间裂开,黏连着血肉,让她的面部被分成了泾渭分明、鲜血淋漓的两部分。
她行径的路线正好路过莫时鱼的藏身之地。
注意到这点的莫时鱼慢慢压低身形,紧紧盯着那个绿裙女人。
走近了,他听到了女人含糊的低语,“好香,好香啊……”
在走过莫时鱼的时候,她的身体忽然顿住了。
女人歪了歪头,似乎有些疑惑似的,她先往广场的方向看了看,又将被撕裂的恐怖面孔往莫时鱼处慢慢靠近了一些,原先属于鼻子的部位轻轻动了动,“唔……”
“怎么这里也香?”
和其他方向过来的污染者们不一样,她看起来疑惑的都要找不到北了。
整整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最终选择转过身,往广场的方向走去。
莫时鱼看着女人摇晃着远去的背影,眉头慢慢皱起。
他确实对这些被污染者存在某种吸引力,这是已经确定的结果,但污染者并没有往他这里聚集。
广场上有比莫时鱼更吸引污染者的东西。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些污染者身上的污染虽然存在变异,但归根究底依然是污染,他从未见过有东西比巢母更受污染喜欢。
他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莫时鱼能明显感觉到。那只出现在屏幕上挑衅他的小丑就在这附近。可距离忽远忽近,诡异得紧。
广场那边似乎有一些动静,污染者们围成了一个圈,举高手,场面像什么邪教祭祀现场。
起风了。
地面和空气中渐渐吹起了黄色的沙尘。
莫时鱼望着这一幕,眉头越皱越紧。
【小鱼……】
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道模糊遥远的声音,莫时鱼一愣,是小莫?
不知为什么,小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接触不好的收音机。
莫时鱼的眼前骤然出现了一些模糊的、断续的画面。里面的内容极为模糊,但人物让他极为熟悉。
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还有一个人……
下一秒,小莫的声音骤然清晰。
【一定要记得……】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从黑暗里伸出来,虚虚的搭在他的脚踝,猛地一扯。
莫时鱼陡然一惊,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间他迅速单手撑地,在空中扭转身体,带着杀意的目光锁定身后,烟灰色的眼睛里血丝弥漫。
身后没人。
身后的空气仿佛被撕开了一个空间,他的右脚被扯进了空间的内部,从他这里看,他的右腿至小腿的部分好像被空间吞噬了一般。
“异能者?”
一道带着滑稽笑意的声音从空间那头传过来。
“莫桑,你竟然不愿用真身来这里,真让我伤心。”他有些委屈似的说,“难道警官们的性命不值得你亲身进来涉险吗?”
莫时鱼认出了这道声音,是那只小丑,他冷笑着说,“小果桑,连面都不愿来见我,你也很让我伤心。”
小丑,或者说果戈里,顿时发出了尖利的笑声。
莫时鱼眉头皱紧。
他的内向异瞳小明星呢?这让人发麻的笑声录下来给他粉丝听绝对会天塌了的吧?
“莫桑,我很喜欢你,你知道为什么嘛?”
果戈里止住笑声说,“不是因为你美丽的样貌,也不是因为你身上怪异的吸引力。而是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和我最难以接受的悲剧一模一样。”
“莫桑,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不想。”莫时鱼冷漠的说。
“不,你想。只要你想再看到你心爱的警官,你就必须听下去。”果戈里疯笑着说。
“……”
“哦?”莫时鱼缓缓地说。
他毫不在意莫时鱼满是杀意的眼神,空间那头的身体似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轻柔的抚摸着莫时鱼陷入空间的右腿。
莫时鱼一动不动,盯着那处吞掉他小腿的空间,眸色压深成了深灰色。
有些温凉的指腹划过皮肤,尖利的指甲在小腿打转,像刀叉划过餐盘,让人发痒、又让人不安。
果戈里声音发颤的喃喃,“从前,有一只小丑,看到了一条鱼,那条鱼可真美,可他被困在鱼缸里,一直越不出去。”
“小丑感到了心碎,于是在最后帮了他一把,但可惜的是,他跳出来了鱼缸,却发现,他永远也逃不出去,世界是他更大的牢笼。”
“最后他,绝望的自杀了。”
“莫桑,那是上辈子的你。”
“这辈子,我忍耐了很久,很久很久,我等待着你挣扎跳出鱼缸,等到你发现你永远也无法获得自由、陷入绝望的那一刻——”
“来见你。”他咏叹着道,像一个浪漫主义的诗人。
莫时鱼:“……”
他觉得在和一个神经病对话,你们文野的反派能说点人话吗?
“你说我得不到自由,我就得不到?”
莫时鱼的眼底弥漫着蛛网一般的血丝,“你是什么东西?”
仿佛应和他的话,大约30米外的阴影里一个身影被一脚踢飞了出来。
果戈里在地上灵巧的翻滚了一圈,站稳身形。
他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又抬起眼看向不远处已经挣脱了空间,重新站起来的莫时鱼,难得疑惑的歪了下头。
他的异能是空间转移,能将30米内的任何东西转移到自己身边。
他可以困住莫时鱼,但这也代表着他本人必须待在这里。
可莫时鱼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趴在自己背上。
猛地回过头,才发现那是一只白色的娃娃,黑窟窿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手中凝聚着慢慢成形的断头绳。
又一只白色人偶落在莫时鱼的肩膀上。化作了白发少年。
果戈里死死盯着莫时鱼和舍雨,那略有些相似的容貌,毫不在意脖子上越来越紧的断头绳。
巢母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孤苦伶仃的面对整个世界的恶意,无论在哪个时间线,哪个平行世界。
他最渴望自由,他永不得自由。
“是你发现了我啊。白发术士。”果戈里说道。
这个时间线,有什么区别?
脖子的绳索猛地收紧,他大笑起来,笑声愈发发狂,“莫桑,祭祀已成,继续往前走吧,你能不能破开阻碍你的网,答案就在前面,进去吧!”
身后广场的污染者们根本没有被他们这里的骚乱打扰,他们依然围在一起跳着诡异的舞蹈,风越来越大,黄沙越刮越高,不详的氛围越来越明显。
一舞完毕,污染者们发出难听的惨声欢呼,一部分污染者跑上了旁边的大楼,然后一个个像落入锅的饺子一样跳下来。
广场上绽开了一个个可怖的血花。
莫时鱼望着这一幕,只觉得毛骨悚然。污染者用生命祭祀,他们在祭祀谁?
巨大的树根从广场上破土而出。这些树根吸食地上的尸体和鲜血,越长越粗,往四周张牙舞爪的侵袭而来。
“这是……”舍雨的瞳孔收缩了一瞬间,他猛地看向了莫时鱼。
莫时鱼握着舍雨的手,脸色难看,“玛雷戒指。”
这些人是在祭祀和「书」一样为世界基石的玛雷戒指,那就说得通了。
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像坠入了另一个次元,时间、空间都开始扭曲。
他按着头,痛苦的跪倒在地上,脑海里的记忆仿佛如潮水褪去。
刚才听到的属于小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小鱼……】
【你一定要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谁!】
原来如此……
莫时鱼在最后拿出手机,迅速打了一个电话,低语几句后,挂断。
“舍雨。”他低声道,“走吧,进去吧。”
“你一定可以找到我,然后唤醒我。”
“愚昧的呼唤换来神性。”
白玉一般的手指抚过琴键,钢琴轻缓流淌的声音,黑发的青年垂着纤长的睫毛,他拢了拢白色毛线帽,望着歪倒在街上的白发小丑,“但求无悔。”
他正躺在一个狭小卫生间的地板上,周围潮湿,闷热。
离他不远的门紧紧闭着。身旁是一个简易洗手池,靠墙是一个洁白的马桶,不知哪里的水管漏了,把地面弄得很湿。从地上起身的他衣服也湿透了,贴在身上。
他想撑起身体,手腕却是一沉。
叮铃——
他转过头,就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他的一只手被铐在洗手池下方的水管上,银制的手铐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手铐……莫时鱼愣在原地。
他像个犯人,被拷在这个狭小的洗手间里。
他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他竟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他好像忘了许多东西。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个逼仄阴暗的洗手间里。
周围安静到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艰难的直起身,把手铐的链条拉到极致,扬起一点下巴,才终于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烟灰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凌乱如烟雾。
同色的眼瞳里布满血丝,脸色苍白,露出来的脖子上有大片的泛紫的指痕和淤痕,七八分憔悴的模样。
奇怪的发色。
他被脖子上的伤口吓的后退了半步,扯到手铐,跌坐在地上,手指摸到了地板,热呼呼的,像某种动物的皮。
要想办法逃出去。莫时鱼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他先试图勾不远处的门把手,能勉强摸到,但是没能开门。
门上锁了。
他泄气的收回手,这回他选择在四周搜寻可用的工具。
他注意到角落的地上堆着一些衣物,有学生的制服,滑顺的风衣,甚至还有长长的红色裙子,他将这些衣服都翻了一遍,竟然在其中一件风衣的口袋里翻到了一个小巧的钥匙。
这会是离开房间的钥匙吗?
手铐的锁孔太小,这把钥匙显然不是开手铐的钥匙,他努力伸长手,试着开卫生间的门锁。
钥匙插在锁扣。但没能插进去。
这不是开门的钥匙。
莫时鱼够钥匙孔的手一抖,钥匙掉在地上。
让人没想到的是,钥匙沾染到地上的水渍,竟迅速变了颜色,从古朴的铜色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好像沾了血。
正惊异于这神奇的现象,忽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呯的一声,门被打开。
他受惊的往外看,只看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来人眉长眼窄,面容深刻。
是一张好看、年轻的眉眼。
但垂眼时,那过于锋利的鹰钩鼻像明暗交替的肖像画,弱化了眉眼的颜色,让人的印象深刻只剩下这格外尖锐的一笔。
他一步步逼近,身形高大,嘴角擒着笑,但奇怪的是,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莫时鱼被看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往墙角里缩了一些,藏在凌乱发丝后面的眼睛睁大了看他。
“今天有乖乖的吗?”
他低下头,手抚顺他的头发,带着一股诡异的温柔。
是谁?莫时鱼盯着他黝黑的眼睛。
无论怎么搜索回忆,记忆里也没有这个人的影子,身体却在自发的抵触来人的触碰。
这个人看到他手上的手铐,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看来就是他把自己囚禁在这里。
男人随即看到了地上的钥匙,弯下腰捡起来。
“你用钥匙了?”他说。
莫时鱼看着他手里变色的钥匙,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好像预感到了某种不祥的征兆,身体像皮筋一样绷紧了。
男人等了几秒,没有等到莫时鱼的回答,朝他伸过来。
下一秒,莫时鱼只觉得头皮一阵剧痛。
那只手如铁钳一般揪住他的头发,往墙上掼了好几下,耳朵里是晕眩的嗡嗡声。
他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回答,就是有了。”男人看着趴在地上的他,这样柔和的说,“你不忠。”
“你对我不忠,宝贝。”
莫时鱼咬牙撑起身体,死死盯着他,“你这样是违法的!”
男人笑了一声,蹲下来,“明明乖乖等我回家,就不会挨打了,为什么还想着逃跑?还要惹我生气?”
他往他这里伸手,似乎想摸摸他的头发。
“……”莫时鱼抓住机会,凶恶的抓住男人的手,用力咬下去!
没有咬到肉的感觉。他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他用的力道能生生把那块肉咬下来,可身上的人一点肌肉收缩都没有,声音也平静无波。
“错了。”
莫时鱼在地板上蜷缩起来,喉咙涌着一阵血腥,忍不住抵着地板剧烈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