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倒好听,我人生地不熟的,你要是欺负我,我找谁说理去?”南颂妧抱臂,轻哼一声。
“包括我自己。”师妙皖定定看着她,道。
“哈……”南颂妧托腮看她,“行,你确定你这大名鼎鼎的文卷神君忙起来能顾得上我?”
“公务不及你重要。”
“倒也不必…”南颂妧嘀咕,“我上了天庭,能帮你一起处理公务吗?我已经闲了三百年了。”
师妙皖颔首:“你是文卷殿的主人,自然可以做一切的主。”
“噗…”南颂妧一扬下巴,“好,那我勉为其难答应了。”
师妙皖浅浅一笑:“那,多谢妧娘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哼…我可没说不计较,之前的事还没翻篇呢。”
“妧娘想要何补偿?”
“我要你,一辈子在我身边。”
“求之不得。”
“不过,妧娘,这里不是我的领地,信奉我的人应当不多,你是如何听说我的?”
“…就那么听说了呗。”
“真的?没有刻意打听我?”
“…没有!”
《天庭典藏飞升纪》中有所记载——
神仙文卷,本名师妙皖,凤凰国师家千金,乐丞宫首席谋士。
飞升典——“千金绘蝶”。
彼时春和景明,百花园内姚黄魏紫争艳。
师妙皖着一袭月白襦裙,执青玉笔管,正在描摹满园春色。
宣纸铺就的石案旁,几瓣花随风飘落,沾在她的鬓角。
“此处终究缺了灵韵…”她搁下狼毫,蹙眉思索。
忽见数只彩蝶翩跹而过,翅上金粉在日光下流转虹光。
顺着蝶群望去,但见花荫深处斜倚着一位华服女子。
那女子以金丝软枕垫着臂弯,广袖垂落花丛。
玉簪斜插的云鬓边,生着两朵清雅别致的白玉兰。
最妙是那双含情目,似醉非醉地睨着纷飞的花雨,朱唇噙着半枚沾露的樱桃。
满园牡丹,在她裙边竟都失了颜色。
师妙皖指尖微颤,急忙蘸取胭脂色。
笔走龙蛇间,将美人眼尾那抹慵懒的风情,唇畔欲坠的樱桃汁液,乃至衣袂间流动的暗纹,都细细勾勒。
尤其点睛处,是特意留白蝶翅,待其自然停驻时以金粉点缀。
此画后来题名《天香蝶恋图》,画中美人不是乐丞公主南颂妧又是谁?
这“千金绘蝶”的典故,便成了二人缘起的佳话。
后世临摹此画者,总难再现原作神韵——
画中美人眼角那颗泪痣,原是师妙皖不慎抖落的墨点,却成了整幅画最动人的意外。
正如她们后来的故事,那些阴差阳错,反倒成就了最惊艳的命定相逢。
有些墙上爬着新发的藤,翠色浅浅,挨挨挤挤。
门前的老树上,新叶儿嫩绿,有些已舒展得匀匀净净,在微风里沙沙轻响。
桃花开得热闹,粉瓣儿一簇簇挤在枝头,偶有几朵落在地上。
杏花也不甘示弱,白白净净地缀满枝丫,引得几只蜂嗡嗡地忙。
“郁兄。”亓幸唤道,“今儿春光正好,咱们去踏青吧?”
郁玄道:“随便。”
于是,亓幸一路买了各种东西。
精致的点心,香甜的果酒,他在前头大手一挥就是一沓银票,郁玄跟在后头大包小袋地拎着。
兴致勃勃,行至城郊一处桃林。
只见满树繁花灼灼盛放,粉云缭绕,微风拂过,花瓣如雪飘落,溪水清澈。
朝曦煦然,春晖摇曳。
亓幸欢快地踏上那柔软的花瓣小径,回头看向郁玄,眼中满是惊艳:“郁兄,好美啊!”
郁玄颔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亓幸在桃花枝映衬下愈发绝色的面庞,微怔,道:“尚可。”
两人缓缓前行,四周静谧而美好,只有彼此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亓幸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轻轻嗅着那淡淡的花香,赞道:“好香。”
临近一溪,溪水潺潺流淌,波光粼粼,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
溪边垂柳依依,柳枝嫩绿,偶尔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郁兄,等我给你编个小玩意哦。”亓幸三两下将采来的柳枝编成了一个草帽,戴在头上,还挺像模像样。
桃花开得极盛,亓幸犹豫片刻,还是没舍得下手,于是只在地上拾花。
不一会儿,手上就捧了一大把。
郁玄见亓幸似乎很轻易就编成了一个花环,没太看明白,
亓幸得意地将花环举起来:“郁兄,看我编的!多漂亮!”
说着,就往自己头上戴去,又想起自己头上还有个草帽,顿了一下,又想为郁玄戴上。
郁玄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但还是被亓幸一把拉住:“郁兄不要跑…”
亓幸努力将花环往郁玄头上戴,嘴里还念叨着:“郁兄,这个很漂亮的,这可是我娘教我的。”
郁玄无奈,只好任由他摆弄,最后还是戴上了那顶花环。
仿佛桃花在发间盛开,与他冷峻的面庞相映,居然显出几分柔和美好来。
亓幸扭头,看向泛着光的笑意,忍不住脱下长靴,赤着脚踏入溪水中。
溪水凉丝丝的,从脚趾间流过,十分惬意。
亓幸满脸笑意,欢快地叫起来,还不忘冲郁玄招手:“郁兄,快来玩!好舒服——”
郁玄在原地倚着桃树未动:“你玩。”
亓幸撇了撇嘴,向郁玄走了几步,埋头下去——
然后猛地捧起一滩水,向郁玄泼去。
郁玄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脸水,模样甚是狼狈。
“哈哈哈哈!”亓幸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郁兄,反正你都湿了,就来陪我玩吧,郁兄——”
郁玄“哈”了一声,迈步走来:“行,你等着。”
“诶哟!郁兄!放我一马!啊!”
笑罢,两人浑身湿漉漉的,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微喘着气。
亓幸打开带来的竹篮,拿出糕点,递给郁玄,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一块。
午后的阳光透过桃花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形成片片斑驳的光影。
亓幸微微侧头,看向郁玄,只见他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少了几分冷淡。
他凑近,托着下巴看郁玄,道:“郁兄,我突然发现你有几分姿色啊。”
郁玄挑眉:“嗯?”
亓幸“嘿嘿”笑了两声:“郁兄容貌这般过人,也不知会便宜了谁?”
郁玄默了默,转过头去,道:“你想多了。”
“诶?”亓幸一愣,随即想到多数神仙并无伴侣,不由道,“噢,也是…”
“唉,反正我大概是不会成亲了吧?”他絮絮叨叨,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哥肯定不会让我娶亲的。”
郁玄不置可否。
亓幸又道:“亓家家大业大,惦记的人数不胜数,因此每一代择婿择媳都要慎之又慎,生怕一不小心亓家就改了个姓。也幸亏老祖宗谨慎,要不然亓家怎么能传承一百多代家主。”
“我的话,可能还无所谓吧?毕竟我只是一个闲散公子,手下倒也没有太多产业…嗯,我哥就不一样了,他是亓家第一百三十八任家主,这嫂子怕是不好找。”
郁玄看了他半晌,问:“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亓幸一愣:“诶…想说就说啊,你又不是外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郁兄。”
郁玄垂下眼,淡淡应了一声。
日光温柔明媚,微风轻拂,桃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妧娘,还记得我们的初遇吗?”
“你指哪次?”
“什么哪次,难道还有很多次?”
“实不相瞒,那年春日宴之前,我已经派人盯了你好久了。”
“你…”
“唉算了算了,不提那个,你问这个干嘛?”
“今日风景正好,一同去参加流星国的春日宴吧?”
“好啊。”
欢快嬉游,一如从前,好不感慨。
楼顶上,两人并肩而坐,眺望着远方夕阳。
“皖娘。”南颂妧唤。
师妙皖微微侧头:“嗯?”
南颂妧迟疑片刻,还是问出口:“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凤凰国灭,百姓却怨恨凤凰皇族而非当时的南蛮。你…后悔过从前的抱负吗?”
“护佑黎民百姓?”
“嗯。”
“妧娘,那你呢?”
“嗯?”
“作为亡国公主,作为载体,承受了三百年非人的折磨。你,后悔过吗?”
“我…刚灭国时满心不甘吧,可现在——却是想清楚了。”
“何出此言?”
“改朝换代在所难免,这是历史必然的走向。我从来都是为民做事,夙愿如此,而如今的流星国确实愈发繁荣,百姓生活安定,我愿已了,又后悔什么?”
“你不怪凤凰国的百姓吗?”
南颂妧轻笑一声:“皖娘,你还不了解我吗?”
她声音轻和,似乎飘得很远。
“怨天尤人的无能之辈,从来不在我的子民的范畴之内。我又怎会因他们,而对我所想要守护的百姓心生怨怼?”
“…所以,我们想得一样。”
“哈…我早就说过,我们志同道合,天生一对。”
(作者os:妙妧99!!!)
“对了,郁兄。”亓幸悠悠道,“过阵子…陪我去一个地方呗?”
郁玄应道:“又要去哪?”
亓幸迟疑片刻,长叹一口气,低声道:“青竹山。”
在青竹山,地如其名,青竹环绕,山间终年云雾缭绕,恍若仙境,正是四极之青伞飞花的地盘。
传说这青伞飞花长目飞耳,神通广大,没有什么问题是他不能解答的。
也因此,无数人跃跃欲试,想要寻他一问,一解心中之惑。
只是,青竹山难寻,根本没有确切的方位。
若是走了大运偶然进入青竹山,默念口令看到了上山之路,见到了青伞飞花,也要回答他的问题,否则便再也走不出青竹山。
所以直至今日,只有寥寥几人自称见过青伞飞花。
或许,多数都是成为了那漫山青竹的养料吧。
郁玄问:“你知道如何找到青竹山,如何答青伞飞花的问题吗?”
亓幸眸色沉了沉,语气低落:“实话说,今天以前,我对他的印象都是听说的…但是我的疑惑…或许只有他可以解答了…你若是不愿,我自己——”
“我陪你去。”郁玄打断他。
亓幸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小声道:“郁兄,你不用勉强的…”
郁玄神情有些不耐:“我陪你去。”
亓幸看了郁玄半晌,最后莞尔一笑,伸手勾了勾他的手腕:“那,多谢郁兄~”
两手交缠,亓幸抬眸,对上郁玄的眸子,心中的阴霾终于渐渐散开。
亓幸收到了来自灵网的传讯,想来是修复好了。
挂断后,他惊喜地冲郁玄道:“郁兄,帝君回来了!”
九武帝君乃天庭神仙之首,与之平起平坐的还有一位神仙——九文帝君。只是后者不问世事,一心闭关。因此,天庭算是九武帝君一人坐镇。
要知道,亓幸最崇拜的人里,亲哥亓佑排第一,第二便是九武帝君了。
前一阵子,东南鬼怪横行,许多小仙都无法摆平。
最后,实在闹得太严重,九武帝君不得不亲自跑一趟。
如今终于解决,他也回了天庭,紧急召开了会议。
白玉大殿。
九武帝君燕长生端坐上首,眉眼端正,相貌堂堂,面容平和。
左右稍下两侧,离他最近的便是尘玉和文卷。
接着便是亓佑,金术,木楝。
再往下,便是各路仙君了。
他左右环顾一圈,询问:“都到了吗?”
尘玉应道:“除了玄水神君和霁风仙君,以及一些常年出巡在外的仙君,都到齐了。”
亓佑闻言,脸色黑了黑。
燕长生轻叹一口气,暗道亓幸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罢了,等等他们吧。”燕长生揉了揉眉心,道。
他抬眼环视一圈,视线率先落在尘玉身上,温声道:“小玉,修为又跌了?”
尘玉轻咳一声:“是。”
燕长生道:“你向来有分寸,莫要太纵容了。”
尘玉称是,抬眼看了金术一眼。
后者回以他一个委屈的表情,尘玉无奈,又给了金术一个略带安慰的眼神。
燕长生见二人眉目传情,将目光转向文卷,问:“小文,我都听说了,怎么没带那位姑娘来?”
文卷态度不卑不亢,答道:“妧娘初来乍到,往后我会带她慢慢熟悉这里,不急于一时。”
燕长生点头:“乐丞姑娘从前便是巾帼人物,有她与你同行,想来往后你也能轻松些。”
文卷轻出一口气:“谢帝君体恤。”
燕长生看向亓佑:“明火,最近生意可好?”
亓佑向他行一礼,让人挑不出一丝错:“一切如常,劳帝君关心。”
燕长生轻“嗯”一声,对木楝轻言道:“小木最近如何?”
木楝咧嘴开心一笑:“帝君,我又交了新朋友!”
燕长生似乎并不意外,略带夸赞地点了点头:“也好,多多益善。”
他看向金术,似乎轻笑了一声:“小术的发型…挺别致。”
金术脸黑了黑,抬手捂住自己一头略显狼狈的金毛,但无济于事。
亓佑幽幽看了他一眼。
燕长生又看到了祁遂,略微意外:“问心回来了。”
祁遂爽朗一笑:“带小晏回天庭看看,不然孩子小容易忘事。”
燕长生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他自然是知道伶舟一族的特殊的,祁遂不直说,他也不点明。
天庭各路仙君多数是不敢直视九武帝君的,此刻,听他挨个慰问,心惊肉跳之余,感到有些感慨,一边又在心里想着水君风君什么时候才到。
好在,亓幸很快姗姗而来——
“帝君——我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亓幸声音欢快,从白玉大殿门外传进来。
燕长生闻声,唇畔扬起笑意。
亓佑也在听到亓幸声音时,舒展开微皱的眉眼。
亓幸脚步雀跃地奔来,郁玄在他之后,步伐沉稳。
“亓儿来了。”燕长生开口,带着丝丝笑意。
“帝君!”亓幸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前方,又堪堪在台阶处止住。
再往上,便是神君的位置了。
他眼巴巴地望着,虽然心里羡慕,可到底不能逾矩。
虽然平时逾矩得也不少…
亓幸只愣了一秒就退回自己的位置,郁玄则往上迈步,在经过亓幸时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亓幸眼里的渴望几乎是毫不隐藏。
郁玄顿了顿,走到自己位置上停下。
“好,开始吧。”燕长生道。
文卷先前一直在流星国,赶回得匆促,所以这整理巡记的活便暂时落在了尘玉头上。
亓幸有些诧异地望尘玉一眼,没想到他这么忙还能抽出时间下凡来帮忙。
果真厉害。
尘玉清了清嗓,缓缓道——
“据东南地区百姓所言和帝君此去探查之历,大致如下——”
“东南山陵地区近日常有鬼怪出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地仙君处理无果,遂上报,最终帝君亲自前往查探。”
“如相关仙君所呈情报一致,帝君于东南发现大量无头尸体,且除了没有头颅之外,尸体并不缺少任何器脏,钱财也并未被夺走。”
“因此,目前暂且排除了为钱财而作恶的可能。”
“然而,时间仓促,帝君只来得及安抚百姓,便匆匆赶回白玉京召开议会,无从得知背后之人,如今东南人心惶惶。”
他从卷轴中抬起头:“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各路神仙窃窃私语,祁遂第一个站出来,开口道:“寻常鬼怪怕是不敢这般无法无天,想来此事幕后不是极鬼也是个煞鬼,我以为,应该再派人前去细查。”
燕长生沉声道:“问心,你这是毛遂自荐吗?”
祁遂道:“正是。”
燕长生目光从祁遂转到他身侧的伶舟晏,顿了顿,道:“正是紧要关头,你顾好自己即可,此事不适合你做。”
祁遂默了默,退回原位,忽然手心一热,转头一看,是伶舟晏牵上了自己的手,目光疑惑。
祁遂目含安慰地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伶舟晏的脑袋。
燕长生四下环顾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亓佑身上,道:“明火,东南靠近你的领地,此事暂由你处理吧。”
亓佑应道:“是。”
这时,木楝却举起手来:“帝君!”
燕长生看他一眼,示意他说话。
木楝这才道:“东方是我的领地,东南我也可以管!让我和火哥哥一起去吧!”
闻言,燕长生略一沉吟,点头:“也好,你也同去吧。”
亓幸抬眸向木楝处看去,不解他为什么这般说。
燕长生微顿,半晌道:“好了,便到这里吧。”
闻言,各路神仙纷纷行礼告退,亓幸却待在原地未动。
亓佑经过亓幸身边时,头略微一侧:“一会来明火殿。”
亓幸讪讪笑道:“好的哥。”
金术尘玉略过亓幸时,尘玉向亓幸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木楝欢快地走来,脆生生喊道:“风哥哥!”
“诶。”亓幸笑着应道,忽地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黑,“小木啊,以后可别那样吓人了。”
木楝吐了吐舌头,笑着跑出去了。
郁玄这时才悠悠行至亓幸身边,两相对视,亓幸道:“之后我去找你。”
郁玄脚步微顿,很快迈步离开。
整个白玉大殿空荡荡的,只剩下燕长生和亓幸。
燕长生站起身,看向亓幸,道:“随我来。”
亓幸笑着跑过去,跟在燕长生后面进入了侧殿。
一进入侧殿,燕长生身子微微一松,面容也带上几分疲惫,只是不能显露于人前。
“亓儿,最近似乎过得不错?”燕长生微微侧头,温声道。
亓幸咧嘴笑道:“还好啦,我做了很多任务哦!”
燕长生微微一笑,方才宣布散会前那一会儿,他向亓幸传灵,让他留下。
亓幸性子活泼善良,幽默爽朗,在整个天庭极受喜欢,燕长生自然也不意外。
在一众神仙里,亓幸最得他青睐。
燕长生坐下,悠悠道:“说说吧,一会儿打算到哪去?”
亓幸一愣,随即笑道:“先去我哥那,再去郁兄那呀。”
燕长生浅笑着:“亓儿,我可没跟你说这个啊。”
“好吧,什么都瞒不过帝君。”亓幸微微垂首,小声嘟囔道,“我打算……去青竹山。”
“嗯?”燕长生微微一顿,“我从前对你说过,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与极鬼打交道。看来…你是觉得已经到时候吗?”
亓幸语气微沉了沉:“帝君…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想去找那青伞飞花…”
燕长生倒没急着回答他,只是道:“亓儿,你知道有关四极的传闻大多是坊间传言,或许有极少数出自当事人,但仍当不得真。”
“是…”亓幸垂着脑袋,“可是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燕长生轻叹一口气,揉了揉眉心:“罢了,既然如你所说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尽管去试吧。”
亓幸稍微意外,然后欢快道:“谢谢帝君!”
“亓儿,青竹山难寻,但我相信你不会因此而止步。”燕长生又叮嘱亓幸,“你要注意的是,进入青竹山后,便与外界断了联系,哪怕是灵网的消息,也传不进去。”
是了,青竹山是青伞飞花的老家,定然有强大的禁制,否则岂不是叫什么人都能窥探?
“…因此,我予你一张传灵法符,它里面蕴含着的法力甚至超过灵网。此去若遇险,它可助你冲破禁制,向外界传递消息。”燕长生拿出一张传灵法符,递给亓幸。
亓幸受宠若惊地接过,看着上面流露的淡淡法力光泽,又惊又喜:“帝君,比灵网都要强大的法力,那得多少啊?”
灵网可供三界传讯,若是被严重损坏,其蕴含的法力会发生巨大爆炸,届时且不说凡间,白玉京肯定要被炸个稀巴烂。
比灵网都要庞大的法力…竟都储存在这小小一张符中吗?
亓幸轻轻摸了摸手中的传灵法符,感受到一股淡淡的风的气息。
他只觉帝君对自己的恩情实在太重。
燕长生将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知道它难得,那就珍惜些……但也不必太过吝啬,该用就用,它的使命便是护你无虞。”
亓幸眼眶有些酸,他强忍住泪意,又扬起笑道:“那要是我此行顺利,没有用到它呢?”
燕长生看着他,道:“亓儿,你将极想得太简单了……”
半晌,他轻笑一声:“罢了,若真如此,倒是你时来运转了……若此行顺利,你也不必归还它了。便…自己留着,有朝一日,总会有用到它的时候。”
亓幸一笑:“哥——”
“打住。”亓佑有些不耐地打断他,“我很快就动身,没时间多说废话,帝君交代你什么了?”
亓幸眨眨眼:“这是秘密诶。”
亓佑大步靠近亓幸,狐疑地盯着他:“连我也不能告诉?”
亓幸又扯开嗓子:“哥——!”
亓佑抬手止住他的话,有些头疼:“行了,不说就不说,幺儿还瞒上亲哥了。”
亓幸讪讪一笑,亓佑盯了他半晌,最后吐出一句:“郁玄知不知道?”
最后亓幸拍着胸脯再三保证,郁玄绝对不知道这个连亓佑这个亲哥都不知道的秘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和亓幸一同执行,就算一同执行也不会太过亲密……亓佑这才勉强放亓幸离开。
亓幸拍拍胸脯给自己顺气,走出明火殿数十步,才狠狠地松一口气。
“天啊,哥要是知道了不得把郁兄打死…”亓幸喃喃,一边在心里暗道要是自家哥找郁兄打架的话一定要拦着点,一边往玄水殿而去。
亓佑负手立于窗前,静静地目送亓幸离开。良久,长叹一口气。
“越长大越不让人省心了。”亓佑喃喃。
亓幸到了玄水殿,一边和郁玄东拉西扯一边关注着外面的消息,直到木楝传灵来和他告别才松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小木为什么自告奋勇,但是他去了也不错…最起码能及时传消息…”亓幸道。
自家哥太全能,什么都能解决,自然不会告诉他,亓幸想打听都无从下手。
反观木楝,不管看的听的,真的假的,全都一五一十地转告亓幸。
“郁兄,我哥走了,咱们也出发吧?”亓幸冲郁玄道。
郁玄面上本没有表情,倏地眉头一皱,亓幸一惊:“怎么了郁兄,旧伤复发了吗?都怪我一直拉着你跑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