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四下打量,肯定道:“确实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好地方…”他话锋一转,直截了当道:“不过很奇怪啊…”
“哦…?”宋彧敛眸笑了笑,“哪里奇怪?”
江枫蹲下身子,视线与宋彧平齐,一字一顿道:“你,和这里,都很奇怪。”
一阵风过,叶声沙沙,光影细碎斑驳,池面波光粼粼。
宋彧弯了弯眸子:“小枫儿…你也在这里,看来你也很奇怪啊。”
江枫看着他,点点头:“是很奇怪。”他环顾一圈:“我向来不是热切的性子,为何会主动上前搭讪你?我向来没什么耐心,又怎会静下心来听你讲那个故事?”
“哈…”宋彧笑了一声,“没准你看我眼熟?”
闻言,江枫看向他的目光愈发冷峻。
“宋彧,没有人能骗我。”他声音很冷,与周围鲜艳的环境格格不入。
宋彧闷声笑了几声:“有意思…小枫儿,看来我方才说的话,你一句都不信了?”
江枫冷眼看他:“是。”
宋彧似是觉得有趣至极,忍不住笑起来,道:“好…好,小枫儿,那我告诉你,从方才见你到现在,我确实说了谎。以后…也还是会将这个谎言继续下去。”
他模样十分懒散,看上去就不太真诚。
江枫嗤笑一声:“我们一共才说几句话?可见你不是什么值得相与的人。”
“嗯?”宋彧略微一顿,随即摇摇头,“不,你会觉得值得的。”
他侧头望了望天边:“或许我给你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太好,那我给你什么补偿好?…要不,我承诺你一件事?”
“骗子之诺,我不稀罕。”
宋彧可惜地叹了口气,倏地,他“啊哈”一声,似是有了主意,道:“这样,小枫儿,这个承诺我先放着,等你什么时候稀罕了我什么时候再兑现——现在,我再允你另外一诺——下次你遇到大麻烦时,我会出现。”
江枫嘴角一抽:“如今你就是我最大的麻烦。”
宋彧微微一笑:“那真是抱歉了。”
江枫道:“阁下胆识过人,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眼神很冷:“一,你给我滚;二,我杀了你。”
宋彧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正眼看向江枫。
他的短刃早已抵在自己喉间,触感冰凉锋利,两人却还有来有回地闲聊。
“小枫儿,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怎么还赶起我来了?”
江枫冷声道:“所以你准备死?”
宋彧道:“还真是心狠哪…小枫儿…”他视线环绕一圈,“小枫儿,你知道这山,这池,名何吗?”
江枫道:“不感兴趣。”
宋彧随意地扭动着脖子,丝毫不顾脖颈间血迹汩汩,自顾自说道:“这里是…一叶山,知君池啊…”
江枫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一叶知秋,一叶知君?
宋彧又抬头望向那个方向,悠悠道:“那…期待我们的再次相遇?”
江枫面无表情:“走好不送。”
宋彧轻笑一声,缓缓消失在原地。
江枫皱眉,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短刃随之掉落在地上。
他很清楚,宋彧实力在他之上,他甚至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这又是在搞什么…?
妇人反应过来,立马看向她,有些勉强地扬起笑:“不染…”
应不染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握住了妇人的手。
“母后,不要太伤心了。”
妇人也拍拍应不染的手,故作豁达道:“你也是啊,孩子,眼睛都肿了。”
屋内霎时间安静下来。
话虽如此,可谁也不会真的无动于衷。
不过是两个伤心人所做的寥寥慰藉罢了。
沉默良久,妇人轻轻开口:“不染…”
她有些迟疑:“我…告诉你一件事…有关……你父皇…”
亓幸闲得在天庭四处打转,实在没忍住又跑去了玄水殿。
虽然郁兄该静养,但是他也不会太吵吧…?
亓幸这样想着。
“郁兄——”亓幸探头探脑,左右张望,和郁玄的视线对个正着。
郁玄不慌不忙地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亓幸毫无尴尬感,冲他咧嘴一笑:“郁兄!”
“怎么?”郁玄一挑眉,“不是说要让我静养吗?”
亓幸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诶哟,可是我好无聊啊,我哥还让我下凡去。”
郁玄道:“应该也不让你来我这吧?”
亓幸顿了顿,摆手笑道:“唉这个——呃,没有的事!”
郁玄挑了挑唇。
亓幸凑近了,问:“郁兄,你的伤怎么样了?”
郁玄道:“小伤,无碍。”
“噢。”亓幸的手攀上郁玄的衣袖,“那你说的事解决了吗?”
郁玄看着他,缓缓道:“还早,不急。”
“那——”亓幸把脸凑到他面前,眼巴巴地望着他,“你陪我下凡玩呗——”
拗不过亓幸,郁玄当然妥协。
毕竟,就算需要静养,也得外出散心的吧?
“嗐,到时候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非要拉着你下来呗。”亓幸扭头冲郁玄道。
郁玄道:“那些人我不熟,应当不会有人问我。”
亓幸一愣,这才想起来郁玄其实没什么朋友。
他性子冷淡,不喜与人交往,当初还是亓幸追在他后面非要交个朋友。
没想到,郁玄竟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亓幸拉住他的手,朝他一笑,大大咧咧道:“没事的郁兄,你不要难过啊,你还有本公子这个最好的朋友呢!”
郁玄微微低头,看着他咋咋呼呼的模样,微勾了勾唇,手指微微蜷了蜷,轻轻抵在亓幸手心。
他说:“不难过。”
他说:“有你足矣。”
流星国。
市井喧嚣,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郁兄,你知道流星国的由来吗?”亓幸扭头看向身旁的郁玄,笑嘻嘻问。
郁玄道:“不太清楚。”
亓幸一打响指,兴致勃勃道:“流星国的前身乃是凤凰国。‘凤凰鸣矣,于彼高冈’,三百年前,凤凰国贯朽粟陈,物阜民丰,极为繁荣。”
“而凤凰国的乐丞公主,大名鼎鼎,妇孺皆知,是一位奇人。”说着,他突然有些迟疑起来,“…我还挺佩服这位公主的…算了,后面的故事就很老套了。南蛮入侵,政权交替,改朝换代,江山易主,就成了如今的流星国。”
郁玄点点头,慢慢收回目光。
他对这些琐事向来没什么兴趣,不过亓幸高兴讲,他便愿意听。
亓幸小声道:“不过我听说,南蛮攻打凤凰国的原因…便与这位乐丞公主有关,想必又是什么政治阳谋了。”
郁玄正听着,余光一闪而过一抹影子,他眉眼一凛,丢下一句“等我”,便匆匆而去。
徒留亓幸一头雾水待在原地,不过他转念一想,想必郁玄的确是遇上了十万火急的事,才会这样抛下他,也就没什么气性了。
亓幸一边小声嘟囔着“看你回来哄不哄我”,一边停在了一家摊子前。
眼前是一张褪了色的红布铺就的小摊,布角用几枚铜钱压着,被风吹得微微掀起。
摊子正中,摆着一只斑驳的铜制罗盘,指针微微颤动。
旁边散落着几本泛黄的线装书,书页卷边,隐约可见“麻衣相法”“六爻占卜”的字样。
摊主是个瘦削的老者,面容清癯,一袭灰布长衫,袖口磨得发亮。
他半眯着眼,脸上布满皱纹。
见亓幸驻足,老者慢悠悠开口,沙哑道:“公子,可是心中有惑?”
篷下悬着一串风干的符咒,朱砂写的符文早已褪色,却在风中轻轻碰撞,脆响细微。
摊子一角还摆着个竹筒,里头插着几支签。
亓幸的目光落在那竹筒上,挑眉一笑:“道长,你这卦准吗?”
老者长叹,指节叩着罗盘,幽幽道:“小公子这命盘——”
“胎光魂火呈三花聚顶,九重金阙之相,三魂七魄皆受三垣二十八宿加持。出生时天显异象,此乃「仙胎道骨」之相。”
“三岁引百鸟朝贺,实为「百灵献瑞」,凤纹印堂隐显五色凤纹,正是「五道承嗣」「五德朝元」的圣人命格。”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五岁观星…咳咳咳…引动荧惑守心异位,此乃…咳…「篡天机」。”
铜钱“叮”地立起旋转:“更奇的是命宫——”
“父母宫日月并明,兄姊宫双鸾交颈,田宅宫见「金匮玉堂」,这是顶级的富贵命「天贵格」,本该…”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霎时间面前摊上鲜红无比。
亓幸缓缓伸出一根手指:“错了。”
老者一愣:“嗯?”
亓幸看了看摊面,道:“本公子父母双亡,长姊早陨,算哪门子的「天贵格」?”
老者神情有些复杂:“我还没说完…”
“嗐,我懂。”亓幸摆摆手,“接下来就是某一年我突然灾长福消,厄运连连,然后一路坎坷,但是又遇见了贵人,得以时来运转,方有今日辉煌,是不?”
老者摇头:“不是,你的命格比这复杂得多…这可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命了…和那个孩子一样奇怪。”
想起当年那个孩子,便回忆起他的师父。
犹记那日,她说:“一生唯一幸,一幸幸终生。”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亓幸耸了耸肩:“好了道长,你可不要再误人子弟了,若真想求个好彩头,不如——”
他抬头朝天上望了望,一扬嘴角:“拜拜天上的风君吧。”
老者表情更疑惑了:“啊…?”
亓幸双手合十作祈祷状,笑意盎然:“啊——风君大人会保佑你的。”
亓幸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到了一座高楼前,他抬头一看牌匾,气派地写着“仙乐楼”三个大字,尽显气势。
“听曲的…?”亓幸小声嘀咕,迈了进去。
另一边,郁玄一路追着那影来到城外山林。
他眉眼冷峻,四下打量。
突然,一柄暗箭疾飞而来,郁玄手都未抬,那箭便被水流裹住,狼狈地坠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箭上,携着一张纸条。
“小公子,来呀~”
“我从未见过像这般俊俏的小郎君——都别跟我抢啊!”
“小公子,怕什么呀——”
“小公子是来听曲的吗?我琵琶弹得可好了——”
仙乐楼内的一众姑娘本散在席间待客,突然看到一位朗目疏眉,玉面白衣的俊俏小公子,情不自禁都围了过来。
这下亓幸可有了难。
他被围在一群朱唇榴齿,色若春晓的姑娘中间,一时间只觉香气缭绕,丝丝缕缕地往他口鼻中探,霸道非常。
“姐…姐姐们……”亓幸脸颊通红,磕磕巴巴道。
谁被这么一群如花似玉,活色生香的姑娘们围着不迷糊啊?
更别说还是这般单纯的亓幸了,怕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架势。
姑娘们本就喜爱他这个俊俏少年,此时见他如春水初生般的懵懂害羞样,愈发兴致盎然。
其中一位姑娘说:“呦,还是个单纯小公子~”
“诶哟,小郎君害羞了呀~”
“瞧这小脸蛋红扑扑的,真招人疼——”
亓幸羞红了脸,疯狂思索着脱身之法,正急得团团转,突然感受到了熟悉的冷冽气息,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一贯来令人无比安心的嗓音——
“他有主了。”
只见郁玄冷着脸拨开人群,一把拉住亓幸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身边带。
郁玄似是随意地扫了眼亓幸,目光在触及他衣领上沾的胭脂时倏然一冷,探手并指一划,那抹刺目的嫣红瞬间消失在视线里。
“郁兄…”亓幸唤得很没底气,他目光飘忽不定,最后蔫蔫地垂下头去。
他修的是缥缈派,重的是“无痕无形无相无影无踪无迹”。
虽说不要求戒情欲戒嗔怒戒贪婪什么的…但面对那样豺狼虎豹般疯狂的架势,亓幸这不谙世事的小公子还是挡不住。
“罪过,罪过,这也太热情了…”他小声喃喃,抬起眼瞟了一眼郁玄,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原来是有了家室的公子。”不知谁说了一句,然后楼内又开始喧嚣起来:“二位公子皆是玉树临风,丰神俊朗——果真是并世无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亓幸只觉脸颊又开始发烫起来。
不等他扭头想说什么,余光突然瞥见一抹白影。
亓幸猛地扣住郁玄的手腕,而郁玄很明显也看到了那人。
四目相对,亓幸瞬间冷静下来,面上的温度也降下来,他朝众人一拱手:“多谢姐姐们的热情,不过在下有事在身,暂不奉陪了。”
说罢,他便拉着郁玄朝那白影去处飞奔而去。
身后人见他们直奔的方向,惊慌中不知谁大喊一声:“那是乐丞的屋子啊!”
踏进二楼长廊,二人站在一间房门前,亓幸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方才那白影便是进入了这里,可…这里的每一间都是姑娘的屋子,他一个大男人进去…这不是有损姑娘家清誉吗?
亓幸心里着急,竟是完全不知这里是所谓人间仙乐楼,也不知这里的人并不在乎这些。
这时,背后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二位公子这是作甚?”
二人转身一看,面前立着一位女子——
身姿如弱柳扶风,眉如远山含黛。
眼似秋水横波,含着脉脉情意。
眼尾微垂,偏生眸光清亮如寒星。
唇若点朱,肤若凝脂,不施胭脂而自带三分颜色。
十指纤纤如春葱,指节处却覆着薄茧。
此刻,女子正轻绞着素帕,透出几分不安,又显出几分坚韧。
轻风掠过,她耳畔一缕青丝随风轻舞,簪头兰颤颤欲飞。
——好一位绝世佳人,简直美得不似真人!
亓幸看得愣在原地,目光痴痴。
郁玄脸黑了黑,握住他的手腕,又还是不满意似的,不由分说地将十指侵入亓幸的指间,态度强硬。
亓幸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抱歉姑娘,方才我二人见有一人闯入这间屋子,本想追去,又有所顾忌,便驻足于此——这是姑娘的屋子?”
女子一笑,又晃了晃他的眼:“无碍,多谢二位了。”
三人进了屋,亓幸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这让他不由得对自己方才所见一幕产生了怀疑,可转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郁玄也看见了。
“郁兄,郁兄。”亓幸凑近郁玄,拉拉他的衣袖。
郁玄明显不太想搭理他,没应声。
“郁兄——”亓幸小声地唤,手上动作也有些着急起来。
女子在一旁注意到他们的动作,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亓幸讨好似的笑笑:“郁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他将自己白玉似的面庞凑到郁玄面前,眨眨眼:“郁兄,面对我这么俊俏的小公子,你居然还生得起气?”
郁玄瞥他一眼,没好气地一敲亓幸额头:“少贫。”
亓幸捂着额头跳来,闻言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扬唇一笑。
确实是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亓幸转身向那女子一拱手,道:“想来那人已经离开,我们就告辞了,叨扰姑娘了。”
女子微微一笑点头:“麻烦二位才是,多谢了。”
出了仙乐楼大门,亓幸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郁玄侧头看他一眼,便懂了他的意思。
天庭,怀谷殿。
某人正死皮赖脸缠着尘玉,让他哭笑不得。
“阿术,公文还有不少呢。”尘玉浅笑着,点了点金术的鼻尖。
金术委屈地一瘪嘴:“哥哥——公文比我还重要吗——”
尘玉无奈道:“阿术,别闹。”
金术却不打算放过他:“哥哥——唉,我好伤心啊,哥哥宁愿处理这些无聊乏味的公文都不愿意陪阿术——唉——”
“阿术——”尘玉揉了揉眉心,探过身子去,在金术唇角轻轻落下一吻。
一触即分,微微分离时,尘玉好像想到什么,轻叹一口气,又往前去,挑逗似的在金术唇上啄了几下。
金术眸色愈深,待尘玉真正准备抽身时,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将人又送到了自己脸前。
这一吻极深,极动人。
分开过后,两人都微微喘着气。
尘玉扭过头去开始认真处理公文,不搭理金术了。
金术盯着他的侧脸满意地笑笑,也不打算再继续打扰他办公,正巧这时有人传灵来。
金术调整好呼吸,接通传灵,那边传来少年清朗的嗓音:“老金,最近天庭有什么神仙不在吗?”
亓幸的语气中带了罕见的严肃,金术转告尘玉,尘玉思索片刻,报上了十几个名号。
金术听得头疼,有些感慨尘玉认识这么多人,心里大肆颂扬自家哥哥一番后又开始认真听传灵。
亓幸听着,心里也渐渐有了考量,不过面色仍然有点难为情:“就这些了吗…?”
尘玉道:“大致如此了。”
亓幸知道尘玉消息灵通,闻言点点头,道:“知道了。”
金术问:“小亓啊,你又下凡干什么去了?你这问七问八的,很难不让人相信你是在搞事情啊。”
亓幸道:“老金,问七问八的是你吧。”
金术答非所问:“那你哥那边怎么说?”
亓幸道:“该咋说咋说呗…”
金术突然想到什么,“啊”了一声:“好啊你小子,小亓啊,你家郁兄是不是搁你旁边呢?”
亓幸扭头与郁玄四目相对,冲他一笑,道:“对啊,怎么了?”
金术道:“漂亮,你哥那没得说……小亓啊小亓,不是我说你,你家郁兄怎么又给你拐走了,你这也太…算了不说了,我先溜了,哥有预感,哥头发要不保了。”
郁玄冷冷的声音通过传灵过来显得更加毫无感情:“祝你早日绝顶。”
金术瞬间跳脚:“天杀的郁玄,他妈的天天拐人家小亓,还有没有一点——”
传灵戛然而止,因为亓幸的动作被郁玄制住了。
亓幸疑惑地歪了歪头,看向郁玄,后者面无表情道:“粗俗的话少听。”
亓幸咧嘴一笑,幸灾乐祸道:“老金要遭殃咯——”
金术趁尘玉不备又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能“吧唧”了一大口,随即大喊一句:“哥哥等我——”,便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
尘玉摸了摸脸颊,颇为无奈地弯了弯唇,又低下头去。
他知道,过不了多久,自家阿术便会捂着秃了一块的头灰溜溜哭唧唧气鼓鼓地回来找自己哭诉亓佑的恶行了。
第19章 软榻藏情仙乐惊鸿
亓幸冲郁玄一笑,悠哉摇扇道:“看来现在没啥事了…郁兄,咱先去找个客栈?感觉要待上一阵子了。”他戳戳郁玄的胳膊,道。
郁玄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身形一闪,便离开了仙乐楼前。
两人找到一家客栈,抬头,“水风小居”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哟,取得好!取得好!”亓幸哈哈大笑,伸手肘了肘郁玄。“郁兄,你看这客栈名,简直是为咱们量身定制的!”
郁玄挑唇,倒是没应他的话,不过眼角眉梢微微上扬。
到大堂,亓幸直奔柜台,将一大叠银票拍在掌柜面前,扬声道:“掌柜,两间上房!”
掌柜一见面前人衣冠楚楚,再见台上银票的厚度,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只是有些为难地回:“诶这…不巧了,上房只剩一间了。”
“啊?”亓幸皱了皱眉,正欲再掏出一沓银票,纤细的手腕突然被抓住。
他一回头,郁玄对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住中房吧。”
亓幸一听顿时急了:“那怎么行!”
于是他赶紧高声对掌柜道:“那就一间上房!”又小声对郁玄说:“郁兄,咱们住一间吧?”
掌柜连连应声,让小二引着他们前去。
郁玄低声应了句“好”,于是两人便在此同住下了。
应不染路经一处天池,余光瞥见池中一人的背影,肌肤雪白,半浸在明澈池水中,叫人脸红心跳。
应不染脸颊红了红,忙转过头去,暗道一句“非礼勿视”,便打算离开,突然被叫住:“公主姐姐!”
嗓音清脆甜美,应不染猛地顿在原地。
她左右看看,确定四周除了自己就只剩那位池中美人,不由得大惊,指了指自己道:“在喊我?”
美人一步步走近,婀娜玲珑的身姿随着她出水而渐渐显现出来。
应不染眼神闪躲,不敢再看,整张脸通红。
“公主姐姐,你脸怎么红了?”美人疑惑出声。
应不染低头看着地面,发现还是能瞥到她雪白的小腿,遂又仰头看天,问:“你是哪路神仙?怎么这么……”开放?
美人不解地“咦”了一声,又被应不染打断:“你先…先穿衣服…神仙也是要注意一下的…”
美人低头看看自己,了然地“噢”了一声,身一转,便披上一件绿色衣袍。
应不染抬着头一动不动,心里想到方才所见一幕,只觉唇上一湿,又听美人着急喊出一声“公主姐姐”,赶忙捂住自己的鼻子。
天哪,这也太丢人了。应不染想。
美人模样着急,也不管其他,忙伸出手轻触一下应不染的脸颊,后者躲瘟疫似的跳开,不过还是能感受到鼻血止住了。
“咳…咳,多谢。”她用帕子擦干净脸,尴尬道。
此时应不染才敢直视这人,这才发现她明眸皓齿,秀色可餐,容貌尚且稚嫩,明显是个孩子。
“哪有小孩长那样的…”应不染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又忙捂住鼻子。
姑娘歪歪脑袋:“公主姐姐,你不认得我了?”
应不染轻咳一声:“虽然我平时交友挺奔放的…但是应该没见过姑娘才是。”
那姑娘听了哈哈大笑,随即一拍手:“姐姐,我是小木啊!”
“小木…?”应不染重复了一遍,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小木?!!”
“对呀!”姑娘点点头。
“好啊你,敢装成姑娘捉弄我!”应不染大喊。
木楝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没有装啦…我们树精不分雌雄,我偶尔也会女相的。”
应不染还处于震惊中。
难怪,难怪…
难怪那一张稚嫩的脸蛋,会那样……
她长舒一口气,严肃地戳了戳木楝的脸蛋:“吓死我了你知道吗?虽然你是树精,但也要注意保护隐私啊!”
木楝歪了歪头,乖巧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小木。”应不染低头冲木楝道,“流星国仙乐楼头牌今晚登台,我正要去,你去不去?”
木楝疑惑:“头牌?那是什么?”
应不染想了想,答道:“就是比你现在这样子还要漂亮的美人,我要去看美人弹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