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是不错,只是人不怎么样。虽然罗阿响自己也是颜狗,他还没到三观跟着五官走的地步。就是对连且也是观察了很久,确定对方是个不错的人之后才下定决心告白的。
这天他照旧上课睡觉摸鱼,把老师的谆谆教诲当成耳旁风。下课他打算去买点填肚子的东西,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特别容易感到饥饿。只是还没等到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门口就有人在喊:“罗阿响,学妹找你!”
罗阿响往外一看,正是温时,她神情自若地站在门口,对班上其他人的窥视和议论视而不见,显得格外得体大方。
罗阿响走出教室,他猜到大概还是为了谷肆的事情来的,所以不怎么意外。他一直以为温时这种女孩不会轻易喜欢上别人,没想到一心已经栽在转学生身上了。
“还是因为转学生?”罗阿响问。
“啊?对,我还想问些别的。”温时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直到罗阿响问她,她才从云里雾里回来,恍惚地答道。
同样穿着运动装校服,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丝毫不土气,站在一起就更加让人侧目了。路过的学生都情不自禁地多看两眼,心里说不定还会默默把两人当成情侣。只是罗阿响和温时都知道对方对自己都没意思,所以也很坦然。
现在正是大课间,两人到了一个安静角落,温时这才开口,她语气里都是恳求:“阿响,你能不能和他做个朋友?”
罗阿响蹙了蹙眉,实际上罗阿响根本不需要主动和谁做朋友,他身边也总是成群结队,几乎很少有落单的时候。
“尽管他不想和我成为朋友?”罗阿响嘴角微微向上勾着,方才皱眉的模样只一瞬间就略过了,此时靠在楼梯间的栏杆上,面朝着温时。温时面色凝重,好像他们在谈的并不是这样的小事,而是影响深远的重大事件。
楼下有人抬头望,正好看见罗阿响的倜傥身影,正想鼓起勇气招呼,再往旁边一瞧,便低头快速离开了。
“你最近有看到谷肆和其他人一起吗?我担心这样下去……”温时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完,只是用担忧的眼神看向罗阿响。
罗阿响此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温时对于谷肆的态度,并非是对喜欢之人,更倾向于家人之间的关心。温时说的他也明白,在人格尚不健全的青少年群体里,只要有人成为了“异类”,其他人无论自愿或被动,都总会对异类群起而攻之。
“我会注意,但做朋友,随缘。”
温时听了他的话,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谷肆的性格,必然不是能轻松融入班级的类型,而她所希望的也不过是谷肆能平安无事地度过高中时期。
在罗阿响看来,温时的担心实属多余,虽然他们这个班混不吝的人很多,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欺负一个转学生。况且谷肆那样的人,高傲冷漠,即使没有朋友,也不见得会对他有任何影响。
第12章
阿响觉得有些莫名,对谷肆出现在他家门口这件事感到困惑。他不记得和谷肆有什么约,两个人之间更是毫无联系。甚至他们重逢后的每一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阿响想不出谷肆出现有这里的任何理由。
“……”谷肆刚睡醒,他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蹲坐在阿响家门口,像被遗弃的大型犬,那双眼尾下垂黑色眼睛被阿响手中的光一照,就透露出其中的可怜情绪。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抬眼看罗阿响。
“你在这干嘛。”罗阿响表面一片平和,掏出钥匙来开门,心里却早已波浪翻腾,心跳跟擂鼓一样,越来越快,他手中的钥匙怼了几次也没能成功插进锁孔里。
谷肆连忙从门口让开,把他垫在屁股底下的一堆书籍抱起来,等着阿响开门。阿响把门打开,让出了空给谷肆,谷肆跟担心他反悔一样,立刻抱着书进屋。
“上次看到你的考研资料都黏一块儿了,我给你买了些新的。”谷肆把东西放在那矮小的木制茶几上,他也没坐下,只有些局促地在原地走了两下。
因为上次搬家的车祸和大雨,罗阿响那些书确实有部分已经看不了了,但他想着省点钱,打算借别人的把撕烂的那几页抄一下。没想到谷肆会注意到这个,他心里有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情绪,好像有什么在他心坎上挠了挠,发痒发酸。
他有些别扭,看上去不情愿地道了谢:“谢谢。”
既然谷肆都已经买好了书,也送到他家来了,他不接受反而奇怪,如果这些书他不接受,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了。等他手里宽裕一些之后,再找机会感谢谷肆。
阿响给谷肆倒了杯水,和人一起坐在那个破沙发上,现在他倒有些为自己的简陋住处感到羞耻。脏乱差的小区,破落的房子,廉价的人生,这就是罗阿响现在的生活,平凡得不值一提。两人之间的气氛仍然有些尴尬,这时谷肆像是读懂了两人之间的空气一般,站了起来,跟阿响说要回去了。
罗阿响把人送到门口,再次道谢,两个当初亲密无间的人,如今却生分得像是初识。
谷肆当然放不下,更不甘心,他至今对当初的事也耿耿于怀,任谁被莫名其妙的分手,也无法轻易释怀。他也没有什么复合的心思,只是想死个明白,想通过现在的罗阿响弄懂当初自己沉浸其中的所谓爱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常常在午夜梦回时,看见罗阿响那双忧郁到几乎落泪的眼睛。然而在现实中,当初的罗阿响总是言笑晏晏,从没对他展现过负面情绪,所以他猜想,是不是自己当初放弃得太轻易了。但那时他也年少,总是任由情绪的枝桠缠绕心间,无法轻易放下自己的自尊,去向另一个人低头,他们就此错过。
几年的光阴,他却从未忘记罗阿响那双眼睛。
然而如今重逢,罗阿响仍然如同当初那般淡然,好像他们之间没有那些刻骨的回忆,只是普通同学之间的再次遇见,这让谷肆心有不甘。
谷肆不知道的是,这些年来,罗阿响也在每个夜里为他辗转反侧无数次。
罗阿响把那些资料书一本一本放进脱漆的木制书柜里,他发现似乎每一本书都和他原来的资料书一样,不仅如此,谷肆还给他买了没来得及买的最新真题集。他那天被大雨淋湿的一切都被谷以另一种方式挽救了。
第二天去学校,学校布告栏上已经贴上了罗阿响和易航的照片,照片里两人表情相视而笑,手里都拿着一杯鸡尾酒,原本只是普通的交流,但在不怀好意的人眼中就不一样了。罗阿响也没仔细看,直接把那张纸撕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无谓的霸凌,只是他不能波及到易航。
在阿响眼中,这些低智的伎俩就像小学生的把戏一样无聊,如果只是针对他还好,但他不允许这些人连他身边的人也一起伤害,更何况易航还是他现在的老板。
罗阿响跟没事人一样到了教室,一切还是那么吵闹,对他有意见的人除了当时和他同寝室的人以外也没有别人了,只是其他人也不愿意惹恼他们,所以常常选择袖手旁观。也正因如此,罗阿响在这个大学里几乎没有朋友,他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人产生联系。有女生或许是看不下去,也有跟辅导员反应过,但收效甚微,只不过辅导员找他聊天的时间多了些而已,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到最后,大家都默许了这件事,把罗阿响当作一个透明人一样对待,罗阿响倒也没受到太大的影响,不过是白交了一年的住宿费而已。
这么多年来,他早看惯了人世间的冷暖,所以也不会对任何人抱有太多期待,与其在一次次的期待中逐渐T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任何期待。
所以他对老师的格外关照也不会侧目,担心因为自己而殃及到老师。人的恶意总是毫无来由的,它会吞噬理智,让人变成纯恶之人。
罗阿响的脸长得很好,这也是他被霸凌的原因之一。许多女生因为他这张脸坠入爱河,但其他男生却会把自己追爱失败的原因归结于罗阿响身上。也因如此,他几乎成为全校公敌。
好在罗阿响早已习惯,他不在乎这些,目前他的眼中只有学习,其他人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只要他能在毕业前考研成功,他就可以逃离这个学校和这个环境。
今天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的人格外多,看来那些人不止在一个地方贴了照片,如果不是他已经历过许多,或许早就被这些眼神杀死了。
罗阿响上完课就要赶去易航的酒吧,却没想到在校门口被一行人堵住了。
“哟,室友,急着去哪里啊?”
他都已经从宿舍搬出来了,却仍然有人抓着他不放。罗阿响睨了那人一眼,正是当初的室友。这个室友把罗阿响反锁在宿舍厕所一天一夜,后来还是保安巡查的时候发现动静,把他给救了出来。学校也追查过这事,但这个人只是声称自己没注意到宿舍有人,由于找不到证据,也只好不了了之。
罗阿响一句话也没说,甚至多余的眼神也没给,想要从这一群人身旁走过,却被那人拦住了。
“又要去见你的‘老公’了?”那人眼里满是嘲讽的恶意,戏谑的表情在他那张脸上显得更加丑陋。
罗阿响终于在他的污蔑之下爆发了,和他上完课一起出来的同学都没看清他是怎么瞬间到那个室友面前的,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拉架时,罗阿响早就把那人揍了爽快。他打人尽挑吃痛的地方下狠手,面上好像不怎么严重,只有挨打的人知道吃他一招有多疼。
远处有老师看见这边聚集了一堆学生,急忙赶了过来,罗阿响眼尖,把书包往背上一搭,一溜烟儿跑出了校门,在老师到来之前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罗阿响哼着小曲儿,骑着他的破电瓶又去了酒吧。他的心情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还因为刚刚的发泄而感到愉快。他们当时所处的位置十分凑巧,正好在校门外,揍人之前罗阿响特意看了摄像头的位置,确保自己不会被拍到才动手。
他这天格外兴奋,工作的时候也哼着歌,就连易航也忍不住问他发生了什么。罗阿响也只是笑了笑,说自己只是心情好而已。
下班时,他还让易航开车小心。送走易航后,他又唱着歌,自己坐上了小电瓶车,准备回家。这时,却不知从哪里蹿出了一群人,一把将罗阿响按在了地上,他的破电瓶也倒了,“碰”一声砸在地上。
他来不及反应,惊诧间只能凭借本能挣扎反抗,许多人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除了痛感,罗阿响还有一种无力感,他好像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一切,任由那些巴掌和拳头落在他身上,他身上的每一块皮肤都泛着痛意。
他竭尽全力地反抗,得到的只是一阵更狠的修理。罗阿响依然无意识地用手格挡着对他的攻击,对方人数实在太多,他无法要求自己从噩梦中醒来去对抗一切,所以只能逆来顺受。
下一刻,有人的拳头正好打在他的左眼之上,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已然无法再进行思考。他又再次被人按在地上,只能被动接受这些人对他的殴打和辱骂。
他被人按在地上的时候还在想,今天能赚到多少钱,够不够修电瓶车的。
罗阿响再次醒来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天花板旋转几圈摇摇晃晃停住,脑子里的耳鸣从来没停止过声响。易航坐在床边,轻声问他:“还好吗?”
他此时倒是没有太多感觉,只是身上的钝痛隐隐传来,他眨了眨眼,才迟钝感觉到自己左眼的异常——闭睁眼很困难,视线仿佛被什么东西框住。
罗阿响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他的眼睛,却被易航抓住:“上了药,先别碰。”
第13章
如果不是易航把东西忘在店里,又开车回了酒吧一趟,不知道罗阿响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
瘦弱到单薄的一个人,就那样捂着肚子躺在那儿,连声音都没有,易航差点以为他死了。匆匆忙忙把人送到医院,其他的地方倒是还好,眼睛似乎受了重创,导致视网膜脱落,刚做了手术,这段时间估计都需要静养了。
罗阿响摸了摸自己的左眼,摸到的是纱布的质地,比他手上的皮肤还要柔软,他的右眼没有焦点,看什么都重影,维持着左手摸着敷眼睛的纱布的动作,一动不动。
“很痛吗?”易航发现了他的异常,“我叫医生来。”易航的速度快到罗阿响来不及阻止他,医生一边询问情况,一边检查罗阿响的眼睛。
“很痛吗?有没有头晕?”
罗阿响摇摇头,他确实不觉得痛,刚醒的时候有一点头晕,但是现在已经好了。
他只是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希望再次睁眼能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睡觉,而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的梦。
“再住院观察一周吧。”
“最短多久能出院?”罗阿响语气没有起伏,但语速暴露了他急切想出院的心情。
“最少也要一周,还要观察一下有没有脑震荡。”医生毫不留情,没有丝毫周旋的余地。
易航知道他在想什么,坐在病床旁给他剥橘子,他向来寡言少语,不知道怎么安慰罗阿响。病房里一片嘈杂,只有他们这一隅好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没有动作没有声音。
“钱的事……”
“易大哥!钱的事我会自己解决的。”罗阿响立刻接话,他不想再给易航添麻烦。
易航仍然板着脸:“店前有监控,我报警了,钱他们会赔的。”
罗阿响原本激烈的情绪忽然变得很轻,卸下了身上的重担一样:“嗯,谢谢。”
这时有人重重推开门,站在门前的人仍然西装革履,只是袖子挽上去一截,脸上挂着汗珠,四处张望,看到罗阿响时冲了过去。
“阿响,还好吧?”谷肆本来是想下了班去罗阿响那里看一下,等了半天没了耐性,直接去了酒吧,没看到罗阿响,他问了店员,对方却说罗阿响住院了,他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
“我没事。”罗阿响转过头,不想让谷肆看到他缠着纱布的眼睛。
“你们聊,我先走了。”易航递给罗阿响一个橘子,转身离开了病房。
谷肆拖动病房里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音,他在病房前坐下了。
“我会帮你。”谷肆看着罗阿响没被覆盖的右眼,表情认真,语气沉重,沉重得好像罗阿响不同意就是犯下什么错。
“不必了,谷总。”
“你现在有钱吗?能自己支付医疗费用吗?还要住在那间破落的房子里吗?”
一连串的提问让罗阿响哑口无言,他的手死死抓着白色的床单,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格外明显。
“我说!不用了!”罗阿响顾虑着现在是在病房里,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为什么?罗阿响,为什么?”
“易大哥会帮我,不需要你再费心。”
“你能接受他的帮忙为什么不接受我?”
最终两个人还是成为病房里的焦点,周围有几个人盯着这边,好像在防备两人会打起来。
“……”
罗阿响沉默着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完全不想再和谷肆交流,他永远和这个人讲不通,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和谷肆都不是同一路人。
身上传来的阵痛让他无法忽视,谷肆那高高在上的样子一直在他眼前晃,他把手臂横在眼睛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痛苦,为什么非要让他这个时候遇见谷肆。
或许因为药物作用,罗阿响不知不觉之间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谷肆已经不在,罗阿响松了一口气。他爬起来坐着,自己剥了个橘子,嗓子干且疼,嘴里全是药味。
酸甜的柑橘味让他心情好了一点,想到刚才的事,心里就又忍不住感到烦躁,谷肆到底为什么还这么纠缠他,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经将往事抛却,而谷肆却并非如此。
没等他回忆往事,谷肆提着东西又进来了,罗阿响差点两眼一黑。要说他现在对谷肆的感情,除了愧疚就没别的了,这也是他抗拒谷肆的原因。
年少无知的时候做了错事,而他现在又一无所有,无法对谷肆做出任何赔付,他每次看到谷肆心里就会特别烦躁。
“吃一点吧,记得你喜欢咸口。”谷肆把东西放在小桌上,自己坐在一旁,只是看着。
罗阿响此时一个词也说不出,他仅剩的右眼盯着谷肆看,希望能从谷肆的脸上看到一丝恶意或不耐烦,这样他那些歉意也许会变淡。但谷肆以试探的目光看他,那样小心翼翼,这种目光罗阿响很熟悉,数年前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谷肆。
粥的温度正好,口味有些淡,想必是调整过的,适合病人的口味。
“谢谢。”这些年他不知道跟别人说过多少次谢谢,也不吝啬对谷肆说。
罗阿响别过头,他最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脆弱不堪的样子,更别提这个人是谷肆。从他们重逢以来,他展示给谷肆的都只有拮据与狼狈,他原本是想自己振作,再以和过去一般一往无前的姿态出现在谷肆面前,但现在,他成了一个笑话。
他斜靠在病床,手指来回搓捻着薄薄的床单,身上的病号服衬得他更虚弱,左眼被纱布缠着,模糊的视线里,谷肆在病床前站得笔直,袖口被挽起来,手腕上的腕表散发着微光。谷肆成长为优秀的人了,而他呢?
罗阿响回想起这些年的摸爬滚打,为了赚钱他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然而他还是支撑不起自己的生活。决定考研之后每天看书学习,眼睛干涩到疼痛,反观谷肆,早已学业有成,驰骋商场,翻手云覆手雨。
没法比,真没法比。
罗阿响认输了一样,他低着头,一口一口轻啜着那略带咸味的粥。
“出院后怎么办?”谷肆不给他喘息的余地,只一味追问,让罗阿响颇有一种被太阳追着灼烤的感觉。
“上学、打工。”
还能怎么办,罗阿响的生活除了为钱发愁还是为钱发愁,他口中的上学都已经被压缩得几乎只剩下授课时间,其余时间都在打各种工。
好在这次住院费和视网膜脱落的手术费都能有赔偿,他才可以稍微缓一口气,如果没有易航的帮助,他是真不知道怎么支付高额的医院费用。
输了几天液,罗阿响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肿了,留置针在他手上留下青紫痕迹,左眼已经换了几次药,医生说就算出院也得每天过来检查换药。
住院的一周期间,谷肆每天都来看他,尽管罗阿响说了让他不要来之类的话,但谷肆并不如他的意,即使有时工作完都已经凌晨,他还是会过来看一眼。
出院那天易航来医院,送了他一束花,表示对他出院的祝贺,罗阿响并不觉得这种事情也需要仪式感,他仍然接过易航的花。
他站在医院门口四处张望,原本以为谷肆会来,但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平时都满勤,这种时候反倒缺勤,不知为何,罗阿响心里空落落的。
易航把他送回了家,那脏乱不堪的老旧小区重新呈现在罗阿响面前,他倒是觉得亲切了。
他的左眼仍然缠着纱布,手上抱着易航送他的花,站在单元楼前朝着易航挥手,住院这些时间他又瘦了许多,清癯的身影被风一吹,衣角翻飞,风灌满了他略大的衬衫,整个人显得更单薄了。
“好好照顾自己。”易航低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罗阿响只是抬了抬手,他这些年都没做到的事,也不会因为易航的一句话就发生改变。
他爬着楼梯,喘着粗气,有点后悔自己租这个房子了。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谷肆给他送书和资料那天,他也是这样抱着沉重的书类一阶一阶往上爬吗?
一想到谷肆,罗阿响的心就沉下去,原来这么多年,他也没放下,大概是他亏欠谷肆太多,才会这样念念不忘。
他今天出院,也并没有告知谷肆,不知道他是否还会照常去医院,想到这,他想给谷肆打个电话,但拿起手机,却并不知道谷肆现在的号码。
罗阿响早已删除了谷肆高中时的电话,但他的脑子还记得,鬼使神差地拨了过去,竟然通了。罗阿响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莫名很紧张。
“喂?”对方几乎是秒接,“罗阿响?”
“……是我。”
“嗯,怎么了?”
“出院了,想跟你说一声不用去医院了。”
谷肆沉默了一瞬,回答道:“那我能去你家吗?”
“……我说不能你就不来了吗?”
对方似乎哂笑了一下,接着答道:“那等我下班。”
罗阿响心里十分别扭,他明知道这样不好,又想着他欠了谷肆许多,他现在没办法用物质还他,要不就做一顿饭还礼?
他在医院呆了太久,也很久没活动了,虽然现在眼睛还不怎么舒服,好歹手能动。想到这他打开手机叫了食材外送,买了些肉以及蔬菜,他记得谷肆喜欢吃半肥半瘦的红烧肉,顺便炒几个蔬菜,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的喜好有没有发生改变。
第14章
谷肆来的时间比预料中早,听到敲门声,罗阿响正在给红烧肉收汁,屋子里香气扑鼻,连罗阿响的心情都好了些。
“好香。”谷肆用一张严肃的脸说这话,罗阿响都忍俊不禁了。
“笑什么。”
谷肆没理会罗阿响,凑进狭小的厨房就这里看看,那里闻闻。罗阿响家厨房小,他一个人转身都嫌拥挤,更别提谷肆这大个子也进来了。
“你出去坐一下吧,这里太小了,容不下两个人,饭马上就好。”
罗阿响做饭一般是多线程操作,他会合理地规划每个菜所需的时间,最后再一起出锅,这还是他之前在饭店打工时店里的主厨教他的。
也就十来分钟,罗阿响就把三菜一汤端上桌了。他走到外面,就看见谷肆站在窗边往外看,好像跟没见过一样新奇。不过也是,大少爷嘛,没见过这种破烂小区的景色也正常。
“饭好了。”
饭菜已经全部做好,罗阿响把围裙脱了挂在厨房的门上,端着两碗饭出来。
两人刚坐上木桌,正要吃饭时,敲门声又响起了。
罗阿响觉得纳闷,按理说不应该有其他人回来,起身开门才发现是易航,手里提着什么,
“易大哥?”
“好香,看来你……”易航进门后才发现还有个人,看到谷肆之后他没说完的话也没继续了。
易航回去之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罗阿响日常起居不方便,于是在外面的餐馆打包了饭菜拿过来,却没想到撞上这么个场面。
于是桌上又多了几个塑料餐盒,易航坐在罗阿响旁边,谷肆坐在罗阿响对面,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非常诡异。就算是平时见谁都能圆两句的罗阿响也沉默了。
“这是我同学,谷肆。”罗阿响对易航介绍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