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抬起头,对着任九笑了笑。
“我猜,小家伙,你是欠了他们的钱了,因此他们才会找你来讨债的,我猜的对不对?”
讨债?他果然知道!
任九顿时心脏狂跳,坐立不安起来。
“但是小家伙,既然,我方?才帮你将他们打发走了,自然, 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欠债的总不会是你吧,是你的家里人?”
“是。”任九低垂下?头,闷声道,“是我爸。他是个赌鬼。”
“嗯。”中年男子轻哼一声,随后,将茶盏端到任九面前,轻轻放下?。
“尝尝,碧螺春。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任九不懂茶,更没喝过茶。
“就……这么喝吗?”
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被茶水苦得浑身一激灵,瞬间眉头紧皱,剧烈咳嗽起来。
“哈哈哈,小家伙,茶水不是这么喝的。要一点点慢慢品,哪有你这样,直接一饮而尽的,又不是酒。”
任九这才想到,他方?才仿照的,是自己父亲酗酒时的动作。
“来,再来,这次按照我教你的,先喝一小口。”
“好。”
中年男子又给?任九倒了一杯,这次,任九按照中年男子教的,先吹了吹,随后,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霎时间,独属于茶叶的清新?侵占了任九的味蕾,这一次,他品尝到了茶叶苦味中暗藏的一缕回甘。
这和?只会给?他带来灼烧和?晕眩感的酒不同。
任九瞬间就爱上了这种奇特的饮品。
“小家伙,别光喝水啊,再来试试这几样糕点。”
精致漂亮的梅花糕,清新?自然的桂花糕,无论?哪样都是任九之?前不曾接触过的美味。
任九吃得狼吞虎咽,生怕这是最后的晚宴。
见任九的动作越来越慢,饮完最后一口茶,任九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大大的饱嗝,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中年男子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从来都没吃过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可真是又好看又好吃。”
中年男子慈爱地?拍了拍任九的手。
“好孩子,以后想吃再来找我,叔叔请你吃个饱。”
任九傻笑了笑,忽然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暗道一声不好。
他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大半的时间,错过了第一份工作的时间。
要是再耽误下?去的话,第二份工作也要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站起身,询问店长下?山后要如何走才能走到离这里最近的公交站台。
店长先是告诉了他,随后,拉住了任九的手。
“小家伙,你欠孟虎的账,我可以帮你全部摆平。”
任九愣了愣。
“啊?”
“你之?所以这么辛苦地?打工,就是为?了偿还孟虎的高利贷吧?但是,你知不知道,今天孟虎的人为?什么会追你至此,你又知不知道这座山又有一个怎样恐怖的别名?”
这点任九还真从未想过,主要是他惊心动魄了一天,也没时间仔细思?考这些?。
于是,他摇了摇头。
中年男子见状,深深叹了口气道。
“栖云山又名死人山,因为?这里是雾江市知名的抛尸地?。这里人迹罕至,平日?里鲜少会有人来。小家伙,你说你叫任九,你爸,应该是叫任茂才吧?那个远近有名的赌徒?”
任九闻言先是内心猛地?一震,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竟然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
他究竟是谁,想要对他做些?什么。
见任九没有说话,中年男人继续自顾自说道。
“你的母亲陆向?萍住院了,也同样需要一大笔钱。所以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我猜的对不对?”
任九实诚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我还知道,你爸死前,曾与孟虎做了一笔交易,而交易的代价,是你。”
“我?什么意?思??”任九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你父亲为?了抵消孟虎的赌债,把念头放在了你的身上。他提出,你很能干,所以让孟虎出资40万元将你买回去,干什么都行。当然刚开始,你父亲狮子大开口,提出你身价值100万,但后来孟虎坚持你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所以砍价砍到了40万。”
“至于你父亲后来为?什么会死,大概是拿40万又去赌场赌,结果最终还不上赌债,被人寻仇了吧。”
“任九,这就是你为?什么会被孟虎等?人追杀的原因。他们其实,并不想你死,毕竟你对他们来说,可是相当值钱,值40万呢。”
“他们想要……二次拐卖我?将我拐到隔壁邻省?”
任九终于明白了,要是方?才自己不挣扎,任由对方?将自己迷晕,那么等?待他的,就是全新?的,不知后路的未来了。
自己将会被二次拐卖,卖给?别人做奴隶?做儿子?做苦力?都有可能。
而孟虎等?人见自己上山不再追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并不真正想要自己死亡,他们想要活的。
现在贸然下?山等?待他的,一定?是孟虎手下?人的伏击。
因此现在不能下?山。
那眼?前这个不知底细的中年人呢,自己又能选择相信他吗?
“你究竟是谁?”
“我么……”中年男人笑了笑道,“我姓顾,我们之?前聊过的,你还记得吗?”
“顾?顾老板!”
任九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到了他一直很好奇的顾老板的真面目。
“你真的是便利店的店长?”
“是啊。我就不能家里有点小钱,所以,同时开了几家店吗?”
顾老板闻言笑得更开心了。
“怎么样,现在你总该相信,我有能力可以帮你摆平这件事了吧?这点钱对我来说,只不过九牛一毛。你的母亲,现在还在医院被人好生照顾着吧?那个护工,也是我派来照顾你母亲的,这下?你总该相信我是个好心人了?”
可是……为?什么呢?
这个顾老板为?什么要这么竭心尽力的帮助他?
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的。
除非,另有企图。
偏偏现在的任九,前有追兵,后有堵截,他只能在孟虎和?顾老板中选择一头,否则,渺小的他必死无疑,甚至活不到长大。
在这样的权衡之?下?,他几乎没有犹豫地?瞬间做出了抉择。
“我选择跟着您。您需要我做什么?还是便利店的员工吗?”
顾老板果不其然,顿时摇了摇头,任九的心随之?猛地?沉了下?去。
“便利店已经?不再安全,孟虎的人已经?知道你在那里了。但你,可以跟我回去。我可以将你很好地?保护起来,并且在你母亲彻底病好后,将你母亲一起接过去,到时候,你们就不需要再过上四处奔逃,无以为?家的日?子,能在我这,拥有稳定?的一方?居所了。”
“你那里,是哪里?”
顾老板笑了笑,打开手机调出相册给?任九看。
只见,屏幕上是一张阳光明媚的照片,几栋干净整洁的米白色小楼掩映在绿树丛中,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上面有滑梯、秋千等?儿童设施。
一些?年纪不一的孩子正在草地?上嬉戏玩耍,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整个场景看起来温暖、安宁,与任九之?前所经?历的混乱、贫困的世?界截然不同。
“这里是爱心福利院”,顾老板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名义上是一所私人资助的儿童福利院,坐落在栖云山的另一侧,环境比这里更清幽,也更安全。那里收留的,大多是一些?无家可归,或者像你一样,需要暂时躲避风头的孩子。”
他指了指照片,“在那里,你们会有干净的房间,充足的食物,会有专门的老师教导你们知识和?技能。没有人会追债,更没有人会伤害你们。孟虎的手,伸不到那里。”
任九怔怔地?看着那张照片,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那样明亮、温暖的地?方?,是他只有在梦里才敢奢望的场景。
稳定?的居所,安宁的生活,还能继续学?习……
这一切,仿佛触手可及。
“为?什么?”任九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依然无法理解。
“为?什么是我?您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
“你身上有种特别的东西”。
顾老板收起手机,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像评估商品般扫视着任九,“够狠,够韧,还懂得审时度势。孟虎的债务我帮你还清,医院的费用我也继续承担——但这些?都不是无偿的。”
他向?前倾身,声音压得低沉而清晰,“我要你这个人。从今往后,你的时间,你的能力,甚至你的忠诚,都属于我。我会把你培养成最锋利的刀,而你要为?我创造出远超于这些?投入的价值。”
“这不是施舍,任九。这是一笔交易。”
他拍了拍任九的肩膀,走到门外,“你不用立刻回答我,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当然,如果你选择下?山,我也不会阻拦。门口抽屉里有一些?现金,你可以拿去应急。但我要提醒你,孟虎的人很可能还在山下?守着。”
选择权似乎又回到了任九手中。
一边是未知却充满诱惑的安宁与庇护,一边是危机四伏、看不到尽头的逃亡和?挣扎。
他看着顾老板的背影,又回想起刚才那杯清茶的余甘和?糕点的甜香,以及照片里那些?孩子灿烂的笑容。
内心深处对稳定?和?安全的渴望,最终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和?疑虑。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
“不用考虑了,顾老板。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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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本来昨天看着我的订阅率和别人的文,我有点破防。再加上亲友说我文的节奏不太好,导致我昨晚焦虑症躯体化犯了差点半夜送医院去了。但是今天,我不特地关注文数据后,我发现我的情绪又重新变得平稳起来。别人写得好那确实是别人厉害,但我也不差呀。这才是我写的第一本呢,我天天日更日更到了30多万字,我觉得我也是厉害的小羊,我一点都不比别人差。
大不了下一本我吸取这一本的教训,下一本再改节奏,再写得更好就是了嘛。哪有一步登天的。所以我决定按照我的节奏来,继续写完它!
但是这一次他的身边, 非但有母亲,还有一位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
男人?叫顾宏济,是爱心孤儿院的院长。
他替他还完了所有的赌债, 带着他们娘俩坐上?了前往爱心孤儿院的班车。
正如顾宏济所说的,这座孤儿院建立在荒山野岭中,远离市区,等他们到达, 已是夕阳西下。
离得近了, 他终于看到了那栋宏伟的白色建筑物?。
只见,那座宏伟的白色建筑物?静静矗立在苍茫暮色中, 宛如遗世独立的城堡。
纯白立面在夕阳余晖中泛着暖光,深褐色窗框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坡屋顶中央立着一个倒置的黑色十字架, 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建筑正中央是一个装饰着繁复雕花的尖拱, 白色镂花花纹沿着拱形蔓延, 像是某种?神秘的藤蔓。
拱内则镶嵌着一幅色彩柔和的马赛克画。
画中是几个孩子在田园间嬉戏的场景, 与眼前这片荒凉山野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拱下方并列着三扇多格玻璃窗, 精致的窗框下装饰着简洁的白色线脚。
“爱心孤儿院”五个字清晰地镌刻在尖拱下方, 字体端庄而醒目。建筑基座围着白色墙裙和绿色栏杆,左侧一盏复古路灯已经亮起暖黄色的光,将围栏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宏济站在门前,微笑着看向?他们,“欢迎来到新家?。”
跟随在顾宏济身后,迈进?“别有洞天”的孤儿院,任九愕然发现?本就宽敞的孤儿院里面看起来竟比外面更大,更复杂。
顾宏济引着他们穿过?空旷的前厅。地面光可鉴人?,墙壁亦是冰冷的白色,两侧挂着一些色彩明亮却内容抽象的油画, 与这过?分安静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舟车劳顿,我先带你?们去房间休息。”顾宏济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产生轻微的回响,“晚餐会?有人?送到你?们房间。从明天开始,小九,你?需要?参加院里的日常活动和课程。至于陆女士……”
他转向?任九母亲,语气温和,“您身体需要?静养。我为您安排了靠近树林的住所,那里靠近药圃和树林,空气很好?,适合散步和调养身心。”
他挥了挥手,示意佣人?先带领任九母亲去自己的住所,随后,转过?身对陆久说道?。
“以后,你?就叫小九了。咱们孤儿院为了方便统一管理,所有人?都以数字相称,你?刚好?位列第九。从今天起,在这所孤儿院中,除了你?的母亲外,所有人?都会?以‘小九’这个代称来称呼你?。同样的,为了不暴露你?的身份,你?亦不可主动告知别人?你?的真实姓名,明白吗?”
任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以后,你?就叫我院长。你?母亲的住所离这里比较远,平日里你?不要?主动过?去找她。每周三和周六,这里的教养嬷嬷会?定时带你?过?去看她的。”
“教养嬷嬷?那是谁?”
对此,顾宏济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任九的问题。
“以后你?就知道?了。”
“先跟我来,我带你?去你?的住所。”
他们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期间,穿过?了两条长廊,随后,两人?来到了一栋有些阴森破旧的大楼前。
顾宏济推开那扇厚重的、漆皮有些剥落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陈旧灰尘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瓦数极低的白炽灯在头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勉强照亮脚下磨损严重的水泥地面。
与外面看到的宏伟洁白不同,这栋副楼内部显得破败而压抑。
墙壁是灰扑扑的,上?面有些不明污渍和斑驳的划痕。
“这边走。”顾宏济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温和的笑意,仿佛对周遭的环境早已习以为常。
他们沿着走廊向?前,刚经过?一扇紧闭的铁门,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嚎叫,像是某种?野兽在挣扎。
紧接着,是一个中年女人?粗暴的呵斥,“安静点!再闹今晚就别想吃饭了!”伴随着某种?硬物?敲击在铁器上?的“哐当”声。
任九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更靠近了顾宏济一点。
顾宏济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淡淡地瞥了那扇铁门一眼,语气平和地对任九说,“不用怕,只是一些需要?特殊管教的孩子。他们情?绪不太稳定,所以住在下层。”
他们开始爬楼梯。
楼梯是水泥的,扶手是冰冷的铁管,上?面布满了锈迹。
来到二楼,这里的灯光似乎更暗了些,两侧的房间门都紧闭着,但从一些门缝底下,隐约能?听?到压抑的啜泣声,以及某种有规律的、令人不安的摩擦声。
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更浓了,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
顾宏济的脚步没有停留,继续向?上?。
任九紧跟其后,手心却已经沁出了冷汗。
直到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时,环境开始悄然变化。墙壁变得干净了些,出现?了简单的白色涂料。
头顶的灯光也明亮了许多,不再是那种?接触不良的昏黄。
那些奇怪的声响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死寂的安静。
等到他们站在三楼走廊上?时,任九几乎要?以为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走廊宽敞明亮,墙壁雪白,地面铺着干净的米色地砖。
柔和的日光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亮堂堂,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看起来整洁正常的木门,门上?还贴着数字编号。
空气清新,没有任何异味。除了那股若有似无的异香。
“你?的房间在308。”顾宏济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这一层住的,都是像你?一样,懂事、守规矩的孩子。”
他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有一个书桌,一个衣柜,甚至还有一个带窗户的小阳台。唯一的缺点是,这仍然是一间双人?房。
“顾老板……不,院长,我的室友呢?”
任九指了指上?铺的“11号”,疑惑道?。
“他啊,他去食堂吃饭去了。等明天,你?熟悉这里的规章制度了,便能?和他一样,独自去食堂吃饭了。”
“好?了,早点休息,你?今天也累了。”顾宏济将钥匙递给任九,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记住,在这里,只有守规矩的孩子,才能?过?上?安静的日子。”
房门轻轻关上?。
任九站在房间中央,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远处模糊的山影。
楼下那隐隐约约的、如同噩梦般的声响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与此刻房间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明白,这座孤儿院的等级,远比它洁白的外表所呈现?的,要?森严和残酷得多。
而“守规矩”,显然是通往这“舒适”层的唯一钥匙。
但是,爱心孤儿院对于“守规矩”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呢?
直觉告诉任九,绝对和常规意义上?的不一样。
要?不然,住在第三层的,除了他以外,怎么只有五个人??
任九打开房门,偷偷看向?走廊。走廊里空无一人?,除了他以外,静谧无声,但是他却知道?,除11号以外的所有人?此时此刻都正待在房间内,与他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能?混到三层的,显然都是有些本事的,哪怕他们都还是孩子。
今天才是来到这座孤儿院的第一天,任九不想贸然行事。
他轻轻关上?房门,坐在床上?,等待自己的室友返回房间。
不知等了多久,就在他感?觉已经饿得有些前胸贴后背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后,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他听?到11号有些疑惑地“诶”了一声。
“诶?我有新室友了?”
他语气轻快,像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欢欣雀跃。
“怪不得刚才离开时嬷嬷让我再捎上?一份盒饭呢,原来是带给他吃的呀。让我看看他的名字,九号……竟然比我靠前呢。”
任九连忙站起身,做好?了防卫措施。
生怕这个室友不是个善茬。
他咬了咬牙,率先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11号显然也没料到门会?突然从里面打开,吓了一跳,往后小退半步,手里端着的两个饭盒险些脱手。
两人?隔着门,就着走廊明亮的灯光,看清了彼此的脸。
空气凝固了一瞬。
随即,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任九?!!!”
“顾砚白?!!!”
任九连忙让开路,顾砚白则大摇大摆地迈进?了屋子内。
房门被顾砚白砰地一声关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声音都压得极低,带着劫后余生般地激动和不可思议。
顾砚白先将饭盒放在书桌上?,然而才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任九,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眼里此刻充满了真实的惊讶和关切。
“我是被院长带回来的。他说我无父无母,资质不错,适合在这里‘培养’。”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随即急切地问道?,“你?呢?你?不是跟你?妈妈在一起吗?怎么会?……”
“院长也帮了我们。”任九言简意赅,巨大的惊喜冲刷着他紧绷的神经,让他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帮我们还了债,还把我们接来了这里。我妈住在别的地方。”
他看着顾砚白,这个在冰冷陌生的环境中遇到的唯一熟人?,仿佛在黑暗里抓住了一缕光,一直强装镇定的心防瞬间松动了不少。
“我真没想到,11号竟然会?是你?。”
顾砚白笑了笑,那笑容比在便利店时真实了许多,也复杂了许多。
他拿起一个饭盒塞到任九手里,温和道?,“我也没想到。先吃饭,边吃边说。在这里……说话不太方便。”
两人?在书桌旁坐下,打开还温热的饭盒。
简单的饭菜在此刻却显得格外珍贵。
“你?来这里多久了?”任九扒了一口饭,低声问。
“快一个月了。”顾砚白夹菜的动作很优雅,与这环境有些格格不入,“这地方,看起来有些古怪,对吧?”
任九重重地点了点头,想起楼下的动静至今心有余悸,“诶你?知道?吗,下面那些是……”
“嘘——”
顾砚白立刻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用眼神示意他噤声,随后,用气声道?,“在这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最好?都当作没看见,没听?见。尤其是楼下的事,千万别好?奇,也别问。”
他的表情?是任九从未见过?的严肃,“记住院长的话,‘守规矩’。在爱心孤儿院里,规矩就是一切。”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所谓的规矩,说简单点,就是身心的绝对服从,不要?有多余的好?奇心,以及,尽情?地展现?出你?的‘价值’。”
“价值?”任九思忖着这个词,联想到院长之前说的“投资”。
顾砚白没有直接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以后你?会?明白的。总之,我们能?住在这一层,说明在院长眼里,我们是有价值的。这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他看了看任九依旧写?满疑惑的脸,语气放缓了些,“既然我们成了室友,也算是互相有个照应。在这里,能?信任的人?不多。就算同是三层的,也不能?全然尽信,明白吗?”
任九看着顾砚白,虽然他依旧觉得对方身上?迷雾重重,但在此刻,这份突如其来的重逢和同伴关系,无疑给了他巨大的安慰和力量。
“我明白了。谢谢你?。”
有了顾砚白,在这座规则诡异、等级森严的白色堡垒里,至少,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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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要来勒,重头戏要来勒。
当天晚上, 他们并没有聊上很久。
因为顾砚白告诉任九,爱心孤儿院有规定,每天晚上八点?半为熄灯睡觉的时间。
但考虑到任九是新?人, 今天还是第一天来,需要整理行?李,适应环境,所以他们宿舍今晚的休息时间可以调整到十?点?半。
但是, 现在已经快接近十?点?了。
“还有半个小时的洗漱和收拾时间。你先收拾行?李, 我去洗漱。我们必须加快动作,倘若晚上十?点?半没有顺利熄灯的话, 等待我们的情况,就?不是很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