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眠痛苦的梗着脖子,气息不济的说着:“不要、不要看我。”
“眠眠,是我啊,我是凌彦舟,你看看,我是阿彦。”凌彦舟怕他看不清听不见,特意凑到耳边。
“不要,不要。”许眠慌乱的摆着头。
凌彦舟不傻,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是在抗拒自己。
“我要出院,出院。”
凌彦舟站直身体,不敢再触碰他一下。
许眠毕竟体力不足,挣扎了几分钟意识又昏沉了过去。
凌彦舟小心翼翼的牵上他的手。
许眠轻喃着:“不要救我……”
凌彦舟心如刀割,他想象不到过去四十几天许眠经历了什么,他得多么绝望才会毫无求生欲。
“不要救我。”许眠重复着,只是说的太轻,无人听见……
凌彦舟一大早找上了精神科,和医生谈论了两个小时后,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再次回了病房。
许眠醒了,可能是还未完全清醒,他两眼愣愣的望着天花板,眨都不带眨一下。
护士动作轻慢的上着药,时不时留意一下病人的情绪,还算稳定。
约莫两分钟后,许眠侧过头,目光落在匀速滴落的药瓶上。
他动不了,阻止不了别人救他。
眼泪委屈的从眼角滑落,悄无声息的藏进发中。
忽然,掌心一暖。
凌彦舟的手掌很大很温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冰冷的右手包裹的密不透风。
许眠身体一僵,下意识的拒绝他的触碰。
凌彦舟视而不见他的所有反抗,温声细语的说着,“教练让我复盘决赛期间的几场比赛,眠眠要不要陪我一起看看?”
许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逃避的闭上双眼。
凌彦舟自顾自的打开手机,“其实在第一块地图的时候,我差点就落地成盒,幸好导播切走了我的画面,否则我怕是要成为当天最大的笑话。”
许眠不受控制的露出了一丝眼角缝。
凌彦舟啧啧嘴,“这一枪打偏了,不然那个该死是周子安就得成第一个被淘汰出去的路人甲。”
许眠不装了,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的手机屏幕。
这是以WT为视角的录屏,更能清晰的记录整场比赛。
凌彦舟注意到情不自禁伸过来的小脑袋,嘴角带着得逞的微笑,继续解说着,“瞧瞧草丛里还冒着个头的小A,如果不是凯文掩护打得好,唬住了TU那几个傻子,不然我们战队就得成第一个被淘汰的路人甲。”
许眠抿唇不语,他在胡说,小A明明藏得很好,跟草地混为一色,不是主视角,他都看不见。
凌彦舟感叹,“我们这场胜利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全是对手主动送人头。”
许眠皱眉,小声反驳:“是你们配合的好。”
凌彦舟笑而不语他的嘟囔声,继续播放第二场。
渐渐的,许眠察觉到不对劲,他偷偷瞄了眼床边笑意温柔的男人,忽地想起自己该做什么,他僵硬的别开头,不再看一眼视频。
凌彦舟谨遵医生嘱咐,不能操之过急,得循序渐进开导,他放下手机,自圆自话的说着:“今天先复盘这两局,谢谢眠眠帮我一起看,我们明天再继续。”
许眠闭眼不答,只是一旁的监护仪清晰直白的暴露着他的真实情绪,跳的都比往常有劲了不少。
凌彦舟很满意这个方法,从他喜欢的事慢慢入手,总能挑起一点点他想活着的盼头。
隔天,凌彦舟如法炮制又打开手机,夸大其词的一边播一边解说。
许眠不想看,不想听,奈何脑袋自作主张的往前伸。
凌彦舟怕他累着,贴心的把手机递到他的正前方。
许眠心虚的缩回脖子。
凌彦舟莞尔,明知故问:“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许眠本能的回答。
“等下个月你身体养好点,就可以开始治疗右手,手术会有点难度,但我会请来最好的医生,等手术成功,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场,一起作战,一起比赛。”
许眠觉得不是自己听错了,是凌彦舟说错了。
没有以后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手是什么情况,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他根本就没有以后。
凌彦舟将手机放在被子上,双手捧起他的脸,指腹擦过他眼角滚落的泪水,声音温柔的都快滴出水,他道:“眠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许眠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起伏不定的监护报警声。
凌彦舟神色一凛,忙不迭的按下传唤铃。
许眠颤栗不止,好像喘不上气,一张脸憋得青紫。
医生赶紧戴上氧气罩,加大供氧量。
凌彦舟心有余悸的站在一旁,他果然还是着急了。
经过一轮抢救,许眠好不容易养好的气色又荡然无存,整张小脸白的不见半点血色。
凌彦舟心疼的握住他的手,“是我说错了话,我们先养身体,再谈以后。”
一连三天,许眠都没有醒来。
凌彦舟反复出入医生办公室,他不懂,不是说情况很稳定吗,伤口也愈合的不错,为什么人醒不过来?
几大主任会诊,最后还是精神科定下结论,病人自我封闭,不愿意清醒。
凌彦舟挫败的坐在床边,他看着还是不想活的许眠,心里堵得难受。
许眠是不爱他了吗?所以连他都拉不住了吗?
“嗡嗡嗡。”手机突兀的在房中响起。
凌彦舟不想接听,任凭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他甚至有点期待这样的响声会不会把许眠给吵醒。
可惜,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嗡嗡嗡。”
凌彦舟站起身,径直走到窗边。
沪城已经大面积降温,寒风瑟瑟的吹着金黄的银杏,一片片叶子打着旋儿的将院子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陈其华:“你真不参加PGC全球赛?”
凌彦舟不容置喙,“嗯。”
陈其华显然是急了,声音都比往日拔高了几度:“我需要一个理由。”
凌彦舟回头看了眼床上安静熟睡的许眠,道:“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陈其华:“他在医院治疗,你参加你的比赛,两者不冲突。”
“我无法安心训练,只会拖累整个战队。”
陈其华:“我真怕这消息放出去,粉丝能撕了我们。”
“我请来的外援不会比我差。”
陈其华苦笑:“祖宗,要不咱们再想想呢?这是多么好的机会,你难道不想拿下世界冠军?”
凌彦舟并不遗憾自己的退出,他斩钉截铁道:“我知道轻重缓急。”
陈其华不肯死心:“哪个重?”
凌彦舟不假思索:“许眠。”
陈其华:“……”
“今年参加不了,我还有明年、后年,只要我不退役,总有机会为国出战。”
“嘟嘟嘟……”电话挂断。
凌彦舟深吸一口气,装作无事发生那般转过身。
许眠怔怔的看着他,眼中毫无波澜,似乎是还未清醒。
凌彦舟喜极,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床边,“眠眠你醒了?”
许眠两眼一眨不眨,像是迷糊着。
凌彦舟确定他情绪稳定,道:“有没有不舒服?”
许眠望着他布满青霜的眼底,声音很轻,“我睡了很久吗?”
凌彦舟点头,“三天了。”
许眠尝试着动动身子,“我想坐一会儿。”
凌彦舟总觉得他又过分稳定,心里隐隐不安,“眠眠有没有不舒服?”
“我就想坐起来。”
凌彦舟怕他挣开伤口,“你还不能——”
“已经不疼了,不用担心。”
凌彦舟犹豫中还是给他解开了双手的绷带,“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就行。”
许眠双手得以自由,他满意的笑了笑,“谢谢。”
凌彦舟有点不知所措,他竟然笑了?
许眠目光落在窗台上,“我好像病了很久。”
“最近降温,等你身体再好点,选个有太阳的日子,我带你出去转一转。”凌彦舟仔细查看他左手手腕的伤疤,恢复的还算不错。
许眠收回视线,仰望他,“我可以吃点东西吗?”
凌彦舟不敢置信他竟然主动提要求,喜极,“你想吃什么?”
“酒酿丸子。”
凌彦舟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我去问问医生,你等我会儿。”
许眠没有阻止他离开。
凌彦舟跑了两步又退回来,“你别乱动,知道吗?”
许眠听话的点了点头。
凌彦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病房,出门前找来两个护士守着。
许眠没有在意病房里多余的人,扭头继续欣赏窗外随风轻晃的树梢。
凌彦舟很快返回,“医生说可以喝点甜汤,但不能吃糯米丸子。”
“嗯,我想喝,阿彦能帮我买吗?”
凌彦舟激动不已,“好,我这就去给你买。”
许眠展颜微笑,“谢谢。”
凌彦舟调好病床高度,怕他无聊,贴心的放了比赛录屏。
许眠笑意浅浅的看起比赛。
凌彦舟临走前嘱咐护士道:“有任何事立刻通知我。”
许眠听到关门声,转过头,言笑晏晏的说着:“我可以要一支笔和一张纸吗?我想画一画作战图。”
护士很快取来纸笔。
许眠右手没力气,只能左手执笔,歪歪斜斜的写着什么。
护士瞧着他情绪稳定,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许眠写的很仔细,似乎很高兴,嘴角自始至终都挂着浅笑。
“能麻烦你帮我买些东西吗?”许眠眉眼弯弯,笑意温柔又期待。
护士难以拒绝被这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对视,爽快的应声,“您说。”
“东西挺多的,我写在了纸上,麻烦您照着单子买。”许眠撕开半页纸,递了过去。
护士不懂游戏,但能让病人开心,她乐意帮忙,“我去找跑腿。”
“拜托了。”许眠继续在纸上勾勾画画。
护士出了病房,跟护士长汇报了情况后下单找人。
许眠等到病房彻底安静,关闭了手机。
他直接扯下了手背上的针头。
刚下床,身体不可抑制的晃动两下,他急忙扶着墙,等待眩晕过去。
汗水从鬓角滴落,他咬着牙,捂着肚子,撑着一口气不顾伤痛的快步走出病房。
房门敞开的瞬间,一阵风吹来,掀开小桌上平整放着的半截纸:
免责声明,自愿放弃治疗,无关任何医护人员过错,许眠留。
第113章 凌彦舟哭了
护士拿着配好的药水回到病房,推开门看见空空无人的病床,脑子瞬间空白了一瞬。
“哐当。”盘子里的药水噼里啪啦洒了一地。
城东,凌彦舟刚拿好酒酿丸子,正要折返回车上,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他看着是医院来电,以为小笨蛋等不及了派人打电话来催,笑意盎然的按下接听。
“大少,病人不见了。”
笑容凝固,凌彦舟以为是自己归心似箭听错了,质问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许眠许少爷不见了。”
“啪。”他关上车门,一脚油门冲出马路。
监控显示许眠是自己走出的病房,走的很快,如果不是身子佝偻着,旁人都会误以为他是痊愈出院。
医生也很震惊,他哪里来的体力?
凌彦舟眉头紧蹙,吩咐道:“派人找,他那身体走不了多远,附近扩散,赶紧找。”
医院住院部外,有一条很长的河道,许眠单手撑着墙,他当真没有体力,明明路就在脚下,他却迈不出一步。
不能在这里停下,他要走出去,他要离开。
许眠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都跑那么远寻死了,为什么还会被救起来,为什么会是凌彦舟救了他?
不可以这样,他已经做了一次骗子,把无条件信任他的人伤的体无完肤,他怎么还能连累他放弃比赛?
去年已经输了一次,今年还要重蹈覆辙吗?
许眠咬紧牙关举步维艰的往前走去。
他果然到哪里都是负担,从小拖累妈妈,现在拖累凌彦舟。
他真的不该活着!
路好陡,好长,眼前阵阵发黑。
“咚。”十余阶的台阶,许眠从高处滚下。
那一瞬,好像摔懵了,身体并没有任何痛觉,他木讷的趴在地上,混沌的世界也被摔明亮了那般,他清晰的看见秋风吹啊吹,柳条儿晃啊晃。
“咳咳。”一口血从嘴里呛出,随之而来的是短暂麻痹过后疼痛爆发。
肚子好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温热的液体在身下快速弥漫,他颤栗着想要爬起来,双手却撑不起力气。
不能停,不能在这里停!
他挺着最后一口气往河边爬,一路蜿蜒着触目惊心的红,眼见着就要坠落??河岸,一双手用力的将他抱起。
视线昏暗交替,眼前的人模糊不清,耳边响着很焦急的声音,他好像听见谁哭了。
凌彦舟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延续到脚边的血路,他一直以为许眠很胆小,从未想到他在杀死自己这件事上这么决绝!
“不…要…救我…”许眠张了张嘴,声音轻的风一吹就散。
凌彦舟趔趄着把人抱起,箭步如飞的冲向医院。
寒风有些刮脸,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许眠怔怔的看着朦胧的人影,渐渐的拼凑出他的五官。
凌彦舟哭了?
手术室外,落针可闻。
凌彦舟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不懂许眠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所以他刚醒时的样子都是伪装的吗?
他忽地想起了什么,难道许眠听见了那些话?
缝合结束,许眠被推回病房。
失血过多,他的脸已经不是单纯的苍白,更隐隐的浮现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
凌彦舟没有第一时间靠近,就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双目一错不错的望着床上毫无生气的许眠。
许久,他拿起桌上的免责声明,看着那简短的一行字,言简意赅的撇清着所有人的责任。
这个小傻子还真会为人考虑,为他考虑,是想着死了就死了,医院无责,他也无责,然后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参加比赛,是吗?
凌彦舟低下头,被气乐了。
夜深、人静。
许眠醒来,伤口麻药已过,疼痛一阵一阵,虽不强烈,却很磨人。
他难受的呻吟了出声。
凌彦舟居高临下的瞪着他,语气颇重,“现在知道疼了?”
许眠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两眼蓄满了泪水。
凌彦舟心口一滞,忙不迭的蹲下,“不哭了,我让他们给你用药。”
许眠扭过头,咬着唇,不肯让自己再暴露任何伤痛,明明说了不要救他,为什么救了他之后还要生气?
“眠眠,我不是生气,我是难过,难过你为什么要排斥我。”
许眠闭眼不答,身体动不了,否则他怕是还要翻过身去以背示人。
凌彦舟无力的摇了摇头,“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我知道你现在以为我是在同情你,怜悯你,所以才会留在这里照顾你。”
许眠眉睫颤了颤,难道不是吗,他从来不是谁的责任,只会是他们的负担。
凌彦舟绕到病床另一侧,强硬的逼着他睁开眼对视。
许眠双眸通红,情绪起伏,整个人虚弱的像个破碎娃娃。
凌彦舟掷地有声道:“你就没有想过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留下?”
许眠表情一愣,呼吸忘了,疼痛忘了,两只眼直溜溜的瞪着他。
凌彦舟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你见我亲过谁?”
许眠还是没有反应。
凌彦舟再亲了下他的唇,“我不是见色起意的流氓,我只会亲密我喜欢的人,我心上的人。”
许眠摇头反驳。
凌彦舟捧住他的脸,阻止他反对,“我对人对事从不会一时兴起,任何关系,任何决定,我都会深思熟虑,许眠,我没有善良到去担负不该担负的责任,也不会闲情逸致到去拯救跟我无关的人。”
“不——”
凌彦舟毫不犹豫的用嘴堵住他的嘴,他知道许眠接下来的话他都不爱听,既然不爱听,那就不要听。
许眠瞠目,有些恍然这是不是他病重后产生了幻觉。
心脏剧烈收缩,疼痛从胸腔放射至全身,他一口咬住对方的唇,血腥味弥漫在鼻间,他来不及说声对不起,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凌彦舟:“……”
医生检查一番,脸色一言难尽的先是看看病人嘴角的血,再看看破了嘴皮子的大少爷,他就算用脚丫子都能想到大少爷对病人做了什么事!
难怪心脏病发,难怪突然晕厥。
禽兽啊!
许眠这一晕又晕了一天一夜。
凌彦舟守在病床边,周围的仪器有条不紊的工作着,一切显示病人目前情况稳定,偏偏他不信,非得用手摸摸,确定许眠还有心跳、还有呼吸才肯放心。
夜风微凉,医院内外鸦雀无声。
“叮咚。”手机响起。
凌彦舟瞥了一眼消息来源,解锁屏幕。
李正南:追查到李祥消息,但他花重金雇了一批人,现在不知逃亡何处。
凌彦舟眯了眯眼,神色晦暗不明的盯着这串文字,用了近一个月时间,他们就给他这个答复?
李正南:X国四分五裂,我们不敢大张旗鼓追查,已经加派人手,一个月内会再传回消息。
凌彦舟没成想这家伙胆子倒挺大,竟然敢逃去X国,他是真以为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手机屏幕熄灭,凌彦舟眼尖发现正前方有道格外灼热的视线,他下意识的抬眸望去。
许眠来不及收回目光,四目相接。
他尴尬的闭上双眼,装作自己还没有清醒的样子。
凌彦舟三两步走至床边,有点意外他竟然醒了,迫切道:“怎么不叫我?”
许眠装睡不回答。
凌彦舟笑意更浓,故意逗他,“刚刚是在偷看我?”
许眠僵硬的扭了扭脖子,依旧装睡。
监护仪上的心率急速上升,眼见着就要突破危险值,凌彦舟顿时汗流浃背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你别急,可不能急。”
许眠眉睫剧烈的颤动着,渐渐的,眼眶周围都凝聚着水汽。
凌彦舟惊慌失措,“眠眠,我说错话了,哪里是你在偷看我,明明是我在偷看你。”
许眠呼吸更紧了几分,原本还在濒临危险值的心率忽地降了下来。
凌彦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可开交,他瞧着这忽上忽下的数据,恍若自己也跟着得了心脏病,他轻声安抚着:“好眠眠,你别吓我,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好不好,千万不要闷在心头。”
“我要出院。”许眠终于开恩提了要求。
“这个不行。”凌彦舟毫不犹豫拒绝。
“你走。”
“这个更不行。”
许眠呼吸急促,熟悉的绞痛又有加剧的迹象。
凌彦舟调高床位,病房内只亮着一盏台灯,灯光半明半暗的落在他的脸上,照着那张脸委屈极了,他道:“我是不是伤透了你,所以你才不想见到我?哪怕我把真心剖给你看,你都觉得我是虚情假意?”
许眠惶恐,摇头。
凌彦舟哽咽道:“眠眠,你不用先给我答案,你也不用急于否定自己,我们慢慢走、慢慢看、慢慢想这个答案,好不好?”
“你该回去比赛。”许眠努力的勾着唇,扬起一抹言不由衷的假笑。
凌彦舟小心翼翼的牵上他还扎着针的左手,“我还年轻,这次错过了,还会有下一次的机会。”
许眠反驳,“不应该的——”
“我还有个贪念,想和你一起参加。”
许眠神色一凛,他下意识的想要缩回左手。
凌彦舟却执着的紧拽不放。
许眠绝望道:“没机会了,我的手好不了了。”
“我已经把你的资料传到了世界各地最好的医院,手术方案很快就会制定出来,只要等你身体养好,我们就可以安排手术时间。”
许眠愣愣的望着他,“我还能好吗?”
“嗯,能好。”凌彦舟不容置喙道。
许眠没有再说话,或许对于异想天开的凌彦舟,他更懂得现实,他的右手,彻底残了,再了不起的医术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凌彦舟试探的靠近,“眠眠不赶我走了吧。”
许眠扭过头,不言不语。
凌彦舟得逞道:“那我就在这里睡下了。”
许眠眼睛往四面八方瞧了瞧,病房很大,但就只有一张病床,他所谓的睡下是在哪里睡?
凌彦舟不拘小节的趴在了病床边,他很高,一双腿就这么屈尊降贵的蜷成一团。
许眠心绪起伏,他似乎能想象到过去这段日子,凌彦舟是不是都这么趴在他的床边?
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再次爬满心头,本该天之骄子的凌彦舟不该守在他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身边,他该有更广大的天地,他该是无拘无束的。
“眠眠?”
许眠急忙闭上双眼。
凌彦舟注意了一下恢复正常的监护仪,紧绷的神经在许眠清醒后终于缓解,突然他困得厉害,这才想起自己这一天一夜都没有闭眼休息。
翌日,天明,医生查房。
许眠安静的任他们翻来覆去检查,伤口在多重进口药的加持下,愈合的还算不错,只要他不再作死,一周左右就能下床运动。
“这两天会减少使用止痛药,用药频率太高,不利于后续治疗。”医生委婉的通知着。
凌彦舟不放心道:“他会不会受不了?”
“我们会密切观察,大少您不用担心。”
凌彦舟慎重的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许眠,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不怕疼似的。
许眠怕疼,但他更能忍疼,只要他愿意忍,哪怕晕了别人都不会知道他是因为病痛被活生生疼晕的。
医生离开。
凌彦舟焦灼的绕着病床转悠。
许眠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凌彦舟重新走回床边,“眠眠,你要不要喝甜汤?”
许眠的双眸明显亮了亮,但他还是不说。
凌彦舟莞尔,“我派人送过来好不好?”
许眠抿唇,违心的摇头拒绝。
凌彦舟却是视而不见他的拒绝,自顾自安排着,“你现在消化不了糯米丸子,我们就喝点糖水就好,也不能放太多糖,口感可能没有之前好,不过我们先尝尝味道,等你好了,我们再应加尽加,全都加上。”
“阿彦。”他终于开口。
凌彦舟凑上前,“嗯?”
“不要对我这么好,我还不了。”
凌彦舟笑意缱绻,“眠眠,爱不是买卖,是不计利益,不计成本,不用还的。”
第115章 许眠啊,你早该死了
许眠承认这一刻他动摇了,他甚至可以自私的认为不是他强求,是凌彦舟心甘情愿赠与,所以他可以没心没肺的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