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谋士不想被推倒by庄九儿

作者:庄九儿  录入: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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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黄昏时分,谭康、朱子真来找季恒时,便见二十几名宫人正在长生殿进进出出,像是在搬运什么行李。
两人不明所以,三步一回头地走了过去,而一入殿,便见季恒正跪坐在屏风前,怀里抱着一个婴孩,旁边还坐着一个少儿——少儿面前放着食案,像是在用饭。
只见季恒身子轻轻前后摇动,眼睫微垂,看着婴孩,那目光温柔得有些过分。
看看小的,再看看大的,见那少儿放下筷子,季恒便温声问道:“吃好了吗?”
少儿“嗯”了声。
这画面,仿佛是什么一拖二的“母子图”,谭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走上前去道:“恒儿,你在做什么呢?”
季恒眼睫微抬,一双温润的桃花眼看向了谭康。
天气一日日炎热了起来,季恒抱着阿宝,更是热得面颊微红、怀间微汗,叫了声:“老师?”
谭康是季恒的老师,如今造纸术都尚未问世,书写用的还是简牍,书籍因此十分珍贵,很难流向下层阶级。对书籍的释义,更是几乎被世家垄断,只在师生之间口传心授,因此一个好的老师至关重要。
季恒的父亲也学问高超,桃李满天下。
但毕竟孟子有云,“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1]”。
差不多就是说,辅导孩子学习,容易闹得鸡飞狗跳,伤父子感情,给家庭带来不祥,所以要“易子而教”。
于是在季恒幼时,季太傅先是请了先生教他识字,到了他要读四书五经的年纪,季太傅便又一手牵着小季恒,一手提着束脩六礼,到乡下找自己的师弟谭康拜师去了。
当时的谭康还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每天种种菜、养养鸡、喝喝小酒、弹弹小曲的惬意日子。也是看在师哥的面子上,才答应给这个年纪的小豆丁当启蒙老师。
不成想,这一点头便是上了贼船,这辈子彻底与田园牧歌无缘了。
那之后没几年,季太傅离世,季恒被接到了齐王宫。
谭康秉着负责到底的心态,每日仍到齐王宫来给季恒授课。
结果这一来,便又被齐王给看上了。
齐王见他学识渊博,又与季太傅师出同门,一脉相承,便盛情邀请他到齐国来上班。
谭康三辞三让,齐王便三顾茅庐,到了第四次,谭康实在不好推脱,这才应下,出任了齐国新一任太傅。
他原本想着,反正给季恒授课也要到齐王宫去,倒也顺路,等过几年季恒出师,他刚好两边一起卸任。
不成想,没两年,王太子姜洵也到了该读书的年纪……齐王又一手牵着小姜洵,一手提着束脩六礼,来找他拜师了!
太子殿下头都磕了,他又怎好拒绝?且他之前已经破例收了季恒,便也不好推脱说自己不收小孩子,也只能是认了。
因此谭康既是季恒的启蒙老师,也是姜洵的启蒙老师。
此时,季恒正抱着阿宝撒不开手,说道:“这是阿宝小殿下,我一放开他他就哭,不信老师抱抱他试试。”
谭康心道,试试就试试。
结果别说抱了,他刚一靠近,小殿下便开始哇哇大哭,仿佛是叫他不要来,吓得他赶紧撤了。
而旁边那刚用完饭,正在饮水的少儿不是他另一个学生姜洵又是谁?
季恒一脸没办法道:“若是两位不介意,不如就这样开始吧。”
两人自然不介意,朱子真拿出了两卷竹简,其中一卷是各郡敖仓余粮的数据,一卷是公帑所剩铜钱、布帛的数据。
季恒抱着阿宝一目十行地看了,说道:“粮仓余粮的确不多了,是不是应该提前填上?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仓窖充实,我们也好应对。”
谭康立刻道:“我觉得没问题!有灾必赈,提前预备,向来是我们齐国做事的传统。先王若在世,肯定也会这么做的。”说着,看向了朱子真,叫朱子真也表个态。
谭康是学者,身为齐国太傅,他日常除了给季恒、姜洵上上课,与齐王论论道以外,并不负责具体事务,因此有些理想主义。
而朱子真出身寒门,又执掌民政,所思所想所做之事便也更加落地些。
他说道:“先王尚简朴,因此在不断向百姓减税的情况下,也留下了一个还算充实的公帑。如今水情告急,公子要提前购粮填上仓窖,以备日后赈济灾民,我认为没什么问题。”
谭康听这话稍微有点话音,不过落脚点倒是没错,便也点了一下头。
朱子真又道:“但我以为,在此之前,还是应尽力避免河堤被洪水冲塌。哪怕要塌,塌在哪儿,也该由我们控制!”
“这如何能控制?”季恒疑惑道,“还请内史大人明示。”
“扒堤泄洪,以减少下游的压力。”朱子真道,“齐王宫地势高,公子可能感受不到。但这两日,排水渠水位高涨,城中积水排不出去,临淄水情已经告急!这排水渠水位若是迟迟不降,恐怕还会有倒灌的风险,今日城中地势低洼处,水位也已没过了腰部……”
刚刚文德殿廷议,只谈到各地河堤的问题,而并未谈到临淄城中积水的问题,这些情况季恒也才听说,看来已经十分危急。
他问道:“那么淹哪里损失最小,且能够缓解水情?”
他见內史已有了想法,便叫人拿了张地图过来,又道:“阿洵,靠近一点。”
四人围着一张地图坐下,朱子真在临淄上游某一处画了一个圈,说道:“此地。”说着,又点了点,“我几次乘车从此地路过,见此地全是大片的农田,附近也没什么村落,好像就只有几个大庄子!那地里干活的农夫一个个都穿得体面,用的农具也极好,想必都是豪强家里的奴隶!”
听到这儿,谭康看了季恒一眼,又看了朱子真一眼,说道:“其实未必就是豪强……万一是什么功臣之家,又或者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名门世家呢?”
朱子真道:“既是功臣,既是名门,那么百姓危难,就更应挺身而出。这些庄子跨州连郡、田连阡陌、闭门成市,像是快有十万亩!又依河而建,地势低洼,没有村落分布,实在很适合用于泄洪。”
他道:“依我之见,咱们不如先与这些庄子的主人取得联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实在不行便威逼利诱。一方面施压,一方面再给他们些甜头,比如减一两年赋税,或者任命其家中子弟入宫做个郎卫什么的,让他们点头。等临淄危机之时,便立刻向此地泄洪!”
季恒垂眸望着内史大人指尖所指的区域,若有所思道:“其实这些庄子也不是很大……”说着,又意识到自己这话简直是何不食肉糜,于是又连忙改口,“不是。我是说,这些庄子作为庄子固然很大,但用于泄洪,也不知够不够用?向此地泄洪,真的能缓解水情吗?”
朱子真道:“此地刚好在临淄城上游,地方合适,用来解临淄燃眉之急,够用了。”
季恒又道:“但这些河堤要如何掘开,泄完后又要如何去堵?万一水势控制不住,会不会殃及别处?这些內史大人有把握吗?”
朱子真想,公子出身世家,想必人脉也广,兴许与这些地方豪强也都相识,便说道:“只要公子能让这些庄子的主人点头,那剩余的,一律交给我就好。办不好,我提头来见!”
“不必不必,内史大人言重了。”季恒忙说道,“那就这么办吧,这些庄子的主人已经点头了。”
听了这话,朱子真瞳孔骤缩,忙看向了谭康。
只听谭康道:“没错,阁下所说的这跨州连郡、田连阡陌、闭门成市的庄子,都是他们季家的。”
准确来说,就是季恒本人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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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1]——孟子

季家是六国贵族、百年世家,虽不如长安那些热气腾腾的勋贵、外戚们如日中天,但好在家底够厚,也从没站错过队,便也细水长流地流到了今日,得了个书香世家的美名。
季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齐地,而齐地又是昭国的龙兴之地。
昭国的开国皇帝高皇帝便是齐地人,当年他打天下,带领的便是齐国子弟兵,一开始的军粮军饷也都是乡里乡亲资助的。
季恒的高太爷,也就是他爷爷的爷爷,也曾多次为高皇帝提供过钱粮支持。
那数目十分可观,又是雪中送炭,高皇帝登基后,便封了他高太爷为“富阳公”。
可单一个荣誉称号也无法报当年的钱粮之恩,恰好齐国位于关东地区,不似关中权贵云集,有许多无主之地,高皇帝便又大笔一挥,赏了他高太爷十万亩农田。
他高太爷那功劳,只能说是不大不小。
当年高皇帝刚称帝,正是大封天下之时,身边还有一帮陪他出生入死的文臣武将要安排,便只是下了一道诏令,叫当时的齐王划一块地给他高太爷。
可齐国再是“地广人稀”,要划出十万亩的无主之地,也没那么简单。
恰好当时,齐王正准备修筑河堤,而此前早有人提议,说可将河道缩窄,将两岸广阔的空地划为耕地来使用。
黄河九曲十八弯,极易泛滥,且这年代工程技术也不够发达,先秦时期,人们便在两岸留出了一大片空地,任黄河在这宽阔的河道里自由摆动。
可这河道两岸沃野千里,又方便引水灌溉,实在太适合耕种。
随着人口增长,这块地便显得格外浪费了。
当时的齐王便采纳了这一提议,将河道缩窄后,又按天子诏令划了十万亩地给季家。
而这十万亩地,也就是今日所谈及的那一块了。
为什么朱大人会认为那块地很适合泄洪?
因为那块地,原本就是给黄河母亲自由伸展腿脚用的。
且这些地,又都在地势低洼处,那自然是再适合用于泄洪不过了。
这些年来,他们家庄子都是陈伯在替他打理,地是家丁在种。
陈伯还会在庄子里酿酿酒、织织布,所产生的收益,要么用于了季府开支,要么存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要么也会在春荒或灾年之时,开仓赈济一下十里八乡的百姓什么的。
季恒是他高太爷的嫡长玄孙,又是季太傅独苗,季太傅走后,便继承了季太傅所有遗产。
总之那块地,他一个人能说的算。
他道:“那里的农夫全都由庄子统一管理,转移起来方便。哪怕水量没控制住,殃及了隔壁,那隔壁也是齐王的田,殃及一下没事。”说着,他伸手撸了撸一旁姜洵毛茸茸的脑袋,“总之,若是临淄告急,那便立刻向此地泄洪吧。”
听到这儿,內史莫名感到有些内疚,应了声:“……喏。”
议完事,季恒又连夜回了一趟季府,阿宝则交给了乳母照看。
如今,乳母带着阿宝搬到了长生殿偏室,这样他空了也能帮忙带一带。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一撒手,阿宝便又要哭,好在阿宝喝完奶,便直接醉奶睡了过去,他也就放心离开了。
快到季府时,天已彻底暗了下来。
季家身为当地望族,家宅所在之地,自然也是临淄地势风水最好的地方。
可他掀开了竹帘,却见地面积水普遍已没过了脚踝,两侧排水渠更是堵塞得一动不动。
此时的临淄城,就像一个上面在不断蓄水,下面却排不出水的大鱼缸,水位在不断上涨。
车轮缓缓轧过了水滩,季恒放下竹帘,忧心忡忡道:“一直这样泡着,真怕要生瘟疫……”
左雨潇站在车前驾驭驷马,面色冷酷,并不应答。
与此同时,季府门前一名小厮跑出来栓门。
雨才停没一会儿,雨点便又“噼噼啪啪”地掉了起来。
这小厮没带伞,被雨珠打得浑身生疼,呼噜着胳膊一路小跑,在栓门之前,又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街道左右。
这一瞧,便瞧见前方驾来一辆驷马高车,两侧挂着竹编灯笼,灯笼上写着“齐”字,也就是齐王宫的马车了。
小厮心潮澎湃,等了一会儿,便见马车在季府门前停了下来,左雨潇跳下车,在车下放了个脚蹬。
马车竹帘掀开,一只纤纤玉足踏了出来,脚上穿一只崭新的木屐。
这木屐下带齿,原是为了在雨天防止脚被沾湿而设计,不过这一双,却是干净得连鞋底都没沾一滴水,足衣更是洁白如新。
而紧跟着,便是一道兰枝玉树的身影探了出来。
小厮这才跳了起来道:“公子回来了!是公子回来了!”
季恒缓笑着下了车,而刚一踩上脚蹬,便见左雨潇已在脚蹬前方蹲下了,说道:“地上脏。我背主人。”
左雨潇是左廷玉的弟弟,两人寡言少语,身材不算很壮,却从小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小时候怕他沾湿了鞋子,一到下雨天,便总是把他背过来、背过去的。
季恒小时候也任由他们摆弄,此刻却不大好意思,说道:“没关系,我自己走。”
好在这一日来得巧,陈伯刚好在家,没去别处。
两人便在前堂借着一盏油灯谈到了深夜。
陈伯听完来龙去脉,叹了一口气,说道:“齐王对公子珍之爱之,临终之前,又留下如此重托……如今齐王不在,齐国有难,我们季家自当站出来。公子既已决定,我定当全力配合。”
这些年来,陈伯悉心打理庄园,一面种植农田,一面又在庄园内酿酒、织布,贴补家用,帮季恒攒下了充实的家底。
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陈伯的心血,说出这些话,恐怕也不太容易。
季恒说道:“多谢陈伯。”
陈伯又问:“预计要在什么时候?”
“最晚五日之内。”季恒道,“这五天里,一个是庄园内的家丁都要全部转移,绝不能在附近逗留,一个是能转移的财务,也请陈伯帮忙转移,这些事都要拜托陈伯了。”
陈伯道:“绝对没问题!”顿了顿,又道,“今年气候属实异常,这才五月,怎么就要发大水了呢?”
季恒道:“今年齐国的雨期提前了,又刚好碰上上游的春汛的来得晚。”
“哎!”
“对了,陈伯,”季恒想起一事,又说道,“这几日能不能再帮我准备一下祭祀?简单一点就好,不必太过隆重。”
他得去祭一祭,拜一拜。
否则这十万亩良田水漫金山,他真怕把列祖列宗都给气活了。
陈伯应道:“好。”
回到了长生殿时,殿内正静静悄悄。
小婧一面沾湿手巾,一面小声道:“小殿下睡得不错,中间醒来过一回,嬷娘喂了奶就又睡过去了。嬷娘们说这一搬过来,小殿下哭得真是少了,哪怕公子不在,也比之前哭得少了。”
“是嘛。”季恒笑着,接过手巾擦了脸。
小婧又道:“我刚刚到偏室去看,见嬷娘们在缝百家被呢,说是可以借百家福气来镇邪?前阵子小殿下一直哭,她们就让家里人帮着预备了。”她说着,接过了手巾,“我那天听她们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驱邪?还以为她们是要做什么呢,没想到就是缝百家被,真是误解她们了。”
听了这话,季恒也哭笑不得,说道:“那真是抱歉了,我也误解嬷娘们了。”顿了顿,又问道:“那阿洵呢?”
小婧说:“太子殿下回去守丧了。”
姜洵是嫡长子,是为先王守丧的主力,其他人可以灵活一些,每日晨昏各祭拜一次即可,姜洵却要“居庐守丧”七七四十九日。
这“庐”便是守丧房,要故意弄得简陋,姜洵还要在里面睡草席、枕土块,以示哀痛[1]。
姜洵也才十三岁,又自幼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恐怕一时难以适应。
这几日又连降暴雨,也不知他在里面如何?
今日下午,他问姜洵,姜洵只说还可以,但他还是不放心,决定过去看一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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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关于居庐守丧的资料来自网络

于是守丧房内,姜洵刚一躺下便听外头传来一句:“殿下,宵夜到了。”
棚内,姜洵一下子惊坐而起,说道:“宵夜?我可没有传过宵夜,还不快撤下去!”
守丧期间,饮食要极尽简朴,酒肉是大忌,宵夜更是不合规矩。
姜洵一时害怕极了,以为是有人要陷害他。
毕竟身为姜氏子孙,不孝这事可大可小,小可忽略不计,大却可直接褫夺爵位。
他父王之前的齐王,便是在皇太后大丧期间,秘密跑到别院私会娼妓,被自己的国相告发,当场“捉奸在床”。
先帝因此事褫夺了他的封地,将他软禁在了长安王府。
而此事已在全国传得沸沸扬扬,那齐王感到羞愤难当,又感后半生无望,便干脆在府中绝食自尽了。
姜洵心中惴惴,直想找季恒去商议对策。
而在这时,屋外又传来一句:“是热气腾腾的馄饨哦,殿下确定不用吗?”
姜洵隐约听出了是谁,掀帘一看,惊喜道:“小叔叔!”
季恒端着托盘走进去,木屐脱在了屋外。
屋内铺满了草席,他便席地而坐,放下了托盘。
按规矩,姜洵每日只能用些薄粥,常常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夜少说也要被饿醒两回,见了这馄饨自然是想吃的。
可想了想,还是道:“守丧期间,要不还是算了……”
季恒道:“这馄饨包的是素馅,没沾荤腥,真的不吃吗?”
姜洵想了想,还是摇头。
有些规定季恒虽也觉得太封建、太不近人情,但规矩既已定在那儿,若是犯了,心里便还是会有些别扭,觉得对不起大去之人,季恒便也没再劝了。
他将托盘放到一边,在草席上躺下了,说道:“那我今天陪着你。”
姜洵应道:“好。”
这屋子有些窄小,刚好够两个人躺下。
姜洵也累了,在旁边躺了下来,头下枕着土块,上面铺了一张枕巾。
屋外细雨纷纷,过了一会儿又停了,月光清亮地照了进来。
季恒侧过身,看向姜洵道:“睡在这里难不难受?”
姜洵说:“还好。”
而紧跟着,便听姜洵的肚子长长地叫了一声。
他忙按住肚子,有些羞愧道:“……不好意思。”
季恒坐了起来,从托盘端起一只竹杯,递给了姜洵道:“宵夜不能用,水总能喝,要不喝点水吧?”
姜洵说:“不用了,喝了水会更难受。”
季恒道:“喝一点吧,说不定能好受些呢?”
姜洵不好再拒绝,本想喝一口意思一下,结果这一沾才发现,这杯水竟是甜的。
这是一杯蜂蜜水!
姜洵一饮而尽,喝完躺下,很快便感到没那么饿了。
大抵是甜食能让人心情好,又是在如此饥饿之时。
一杯蜂蜜水下肚,孩子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忽然叫了声:“小叔叔。”
季恒道:“嗯?”
姜洵侧过了身子,看着季恒说:“你们刚刚说,若是临淄水情危机,便要往季家田泄洪。”
季恒道:“嗯。”
姜洵问:“为什么一定要往季家田泄洪?这样不公平。叔叔不是说,季家田旁边便是父王的田,为什么不往父王的田里泄洪?”
下午议事时,姜洵一句话也没有说,季恒还以为姜洵没在听。
毕竟许多问题,季恒自己也是第一次接触,仍需要刨根问底才能弄懂。
他活了两辈子尚且如此,姜洵才十三岁,又能懂什么呢?
可这会儿才发现,原来姜洵都听着呢。
季恒道:“只是你父王的田地势高,我们季家的田地势低,掘开了河堤,洪水还是会往我们家的田里流的。”
毕竟这些田都是当年的齐王划分的,田地又靠近河道,当年的齐王不会考虑不到万一发了水怎么办的问题,自然要把地势高处留给自己。
姜洵又问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季恒说:“没有了……但是也没关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季家身为齐国首屈一指的世家,国家有难,还是要站出来的。并且泄洪这种事,人能控制的程度很低,只能是哪里方便就要往哪里泄。”
姜洵想了想,说道:“那等今年我们家的麦子熟了,我让人全都割下来给你!”
季恒简直哭笑不得,这些麦子他当然不能收,这些都是要贴补公用的。
他只是觉得小朋友这朴素的善意令人感动又欣喜,一把把姜洵抱了过来。
姜洵毕竟还小,虽在礼仪束缚下越来越成了个“小正经”,每天不苟言笑的模样,但骨子里还是个小朋友。
一个饥饿之时,一杯蜂蜜水就能变得开朗的小朋友。
一个说要把家里的麦子都割下来给他的小朋友。
姜洵被季恒这么一抱,险些“咯咯咯”地乐了出来。
季恒一抬头,刚好看到阿兄阿嫂的头冠就挂在两人上方,这是要守丧之人看着父母的头冠怀念父母的用意,忙说道:“嘘,不能笑,不能笑。”
姜洵忙捂住了嘴。
时间已经很晚了,明日一早他们还要祭拜阿兄阿嫂,属官们也会来,万万迟不得,季恒便道:“快,闭眼睛睡觉。”
话音一落,姜洵紧紧闭上了双眼,平躺在草席上,两手叠放在胸前,过了片刻却又道:“小叔叔,我睡不着……”
季恒道:“小嘴巴闭上,睡不着也要睡。”
姜洵便又紧紧抿上了双唇,不露出一点缝隙。
月光有些亮,季恒用手臂遮住了眼眶。
棚内有些闷热,地上也潮乎乎的,季恒不禁在想,姜洵这些天都是怎么过的。
而在这时,姜洵又道:“可我还是睡不着……”声音平静,尾音却逐渐开始发颤,“我想我阿爹阿娘了,怎么办!”说着,忽然便哽咽了起来。
姜洵刚刚一开口,季恒便有所预料。
离别是一场漫长的潮湿,他又怎么会不懂?
他也两次“拜别”了父母,到了第二次拜别季太傅与母亲时,他仿佛没那么伤心,可有时夜深人静,忽然想起他们,想起他们的一颦一笑,过往的点点滴滴,眼泪便还是会止不住地流。
姜洵嚎啕出声,季恒翻过身,一把将姜洵揽了过来,眼泪也倏地掉了下来。
姜洵双手捂住了脸,在季恒怀里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这些天压抑的情绪都哭出来。
季恒一句话也没有说,只紧紧抱着他。
而不知哭了多久,姜洵忽然抽噎着问道:“季恒,你会离开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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