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清—南国之梦————如月秋

作者:如月秋  录入:12-05

但我并没有感到跋烈在恶意嘲笑我,反倒他的语气好像有点迷惘。
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向他看去,他一愣,随即笑了一下。
跋清在旁边意味深长地说道:"是,他确实是很珍稀的呢......"
我几乎听不进跋清在说什么,因为跋清身边的少年烈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我第一次看到那么漂亮的少年。
不同于幻真那脆弱的仿佛一击即碎的美貌,也不同于跋清沉稳的俊秀,他的容貌中透出强烈的自信和霸气。
他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光生得剑眉星目倒也罢了,但他的眉修长而浓黑,直入鬓稍,眼睛也不是深褐色,而是纯黑的,如上好的黑宝石般闪着异彩,夺人呼吸,鼻子高挺,透出坚毅的神气,特别是他笑起来时,在蜜色光滑的肌肤衬托下,牙齿如珍珠般,更是分外好看。
正午阳光灿烂无比,但他的笑脸比阳光更耀眼。
在寒带生活的人,皮肤都会比较白,像跋清的皮肤就比较白皙,但他完全不同,仿佛吸收了大量的太阳光一样呈现出健康的微黛,裸露的四肢也出奇地匀称,充满了美感和活力。
如果说跋清像水般清,静,沉稳;他就如火般热、烈、激情。
他们两兄弟坐在一起,一个如月亮,一个似太阳。
可谓日月同辉。
我现在开始有点理解跋清说的话了,也能理解他为什么要对那个弟弟那么好,那么信任他。
因为跋烈有那个价值,他能令人在不知不觉中对他臣服。
而且,我的心在一瞬间仿佛被太阳照亮了,多年以来都没有过那样温暖的感觉,仅仅只是看着他,就能感到鼓舞的力量。
我天生是惧怕寒冷的体质,跋烈简直就是我心中的理想。
第一次感到浑身的热血仿佛沸腾了一样。
我听见蝶珞在喃喃自语。
"......多么俊美而年轻的王啊。"
幻真的侧面仍是没有表情,但他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泄漏了他内心的激动。
翩翩虽也是惊异于对方的神情,但她的视线更多地还是停留在跋清脸上。
宴会开始了。
首先从最后排的开始表演,会武的练上一套拳或剑,文一点有弹琴下棋或者当场作文章的,跋烈看着,不过他好像更乐意和跋清说话,兴高采烈地谈笑着,坐在下面的孩子们,包括我在内,注意力也都不在场中的表演,大家更多的是看跋烈。
都被他迷住了哪......
轮到蝶珞了。
她出场的气势就和其他人不同,带着自信的笑容,大胆地用她褐色柔媚的眼睛直视年轻的王。
跋烈停下喝酒的动作,也不和跋清说笑,明显注意到她了,低声向跋清询问,而跋清微笑着在他耳边介绍着什么。
蝶珞穿浅蓝色长衣,她站在草地当中,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念着术的"言"。
一时狂风大作,吹得我们衣服都飞起来了,食物也四处散乱,后排的人发出阵阵惊叫,但前排的翩翩和幻真都纹丝不动,我也不去在意,因为在幻真房里见过那一幕之后,再加上早知道蝶珞也学幻象术,心里在猜想肯定是幻术,用不着慌乱。
但是狂风越来越大,蓝天也被滚滚乌云遮住,一会儿竟下起倾盆大雨来。
我不由伸出手去,感到凉意,那黄豆大的雨珠实在不像是假的,一会儿我的头发和衣服就立刻被淋湿了。
看着其他人也都是落汤鸡的滑稽样子,我想着蝶珞不如去当祈雨师算了,突然觉得很好玩,一个人偷偷笑了起来。
无意中抬头向首席的方向望去,视线正好和跋烈遇上了。
他湿透的黑发贴在脸上,脸上有水珠滑过,更显出肌肤的光洁,他的眼睛黑得发亮,虽是在大雨中,他眼底的热情火焰却丝毫未消,反而更加强烈。
正是那双魔力般的双眼,和我的视线相遇。
虽然只是一刹那的事情,我却觉得仿若过了很漫长的时间。
脸一下子红透了......
脸上的热度足以蒸发落在我脸上的雨水。
心情紧张不安起来,同时淡淡的忧伤狂潮一般袭来。
他绝对不会特意在看毫不起眼的我。
不要痴心妄想比较好。
我甩甩头,转眼看蝶珞,但丝毫没甩掉那种心动的感觉,仿佛那炽烈的视线还停留在我脸上一般。
滞留着不走的,还有宛如夏季阳光一样的热感。
即使能去扶云,那里的夏天也不会如此热吧......
在场中间的蝶珞,变换了一个姿势,还是念着听不懂的"言",她的褐发也全被淋湿了,但她双颊通红,头顶还似乎透出白气来。
雨渐渐停了,接下来却下起了白茫茫的大雪。
伸手去接,雪片融化在手心。
我怔怔地想,原本以为蝶珞的幻象术只是骗骗小孩子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但竟能如此逼真,连雪花的寒意都模拟出来了。
原来无知的自己只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
最后蝶珞微笑着举起了长袖,在长袖缓慢的落下时,一切幻象也随之消失。
天空仍是蓝色明朗,太阳又出来了,每个人的头发和衣服都恢复了原样,并没有被大雨大雪淋湿半分,被大风吹跑的食物也在原处,所有我们看到的,只是幻觉。
跋烈率先鼓起了掌,"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蝶珞。"她欠了欠身子,抬头向着他笑,她的笑脸很美,带有野心的双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跋烈,"我愿意服侍在王的身边。"
"呵呵,很好。"跋烈转身向跋清,"皇兄,我很中意她,把她让给我吧。"
"不行,她还只有十四岁,接受的教育还远远不够,等满十六岁的时候,我一定给你,莫说是她,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你的,但是在之前,首先要成熟一点的才行。"
"好啦,好啦。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就行。接下来是谁呢?第一排的人果然有趣,我倒真有点期待了。"
他的视线扫过翩翩和幻真,还有......我。
我握紧了手,头一次那么焦虑地想。
我要令他失望了,我什么也不会,我得不到他的赞赏,看不到他曾对蝶珞展露的笑颜,不能在他身边为他效力。
我应该接受跋清的条件的!
错过这次之后,他还会再来岛上吗?我还会再见到他吗?
不知不觉中,我的思绪已经全部被他所占领。
我这是......病了么?......
脸上好热,不会是发烧了吧......
翩翩上场了。
她一身黑色的劲装,盘腿坐在草地上,黑色的卷发披散在身后,皮肤在阳光下白皙得透明,而嘴唇却如蔷薇花般红艳。
这时,蝶珞拿出一根长有倒刺的长鞭站了起来。
她对跋烈说:"她的体质是没有任何痛感神经,所以拜托我来作一下演示。"
然后,她又低头对翩翩说:"真的不要紧吧,无论我如何用力地......"
翩翩淡淡一笑:"既然是我拜托你的,你怎么做都没关系。"
"呵呵。"蝶珞开心地笑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这样可不能算作公报私仇,因为是你拜托我的,而且你也没有任何痛苦,不是吗?"
我现在有点明白了翩翩昨日不知去向的理由。
她肯定是去找蝶珞了,因为要作这样的演示,我是绝对下不了手的,只有与她关系不好的蝶珞才能做到狠心待她。
但是何苦......
即使不被跋烈看中,能留在她喜欢的跋清身边不是很好吗?
我偏过头,不忍心看下去,甚至有想把耳朵也塞起来的冲动,因为那鞭子的挥舞声,衣服的破裂声,还有身体被鞭打的声音都使劲要钻进我的头脑。
终于,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停了下来。
我转过头去,看见始终微笑着的翩翩。
确实无法感受到任何痛苦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为她感到很悲伤。
她开始念治愈术的"言",那是感觉很庄严正式的声音,虽然之前听过几次,但从没像这次一样震动着我的心。
可能是以为看到她受伤的过程?
伤口很快痊愈,黑色的劲装已经变成一片一片的挂在身上,好在是黑色的,不会有触目惊心的鲜红感觉,只有从衣服的破裂中可以看到干涸了的鲜血。
还好......已经完了。
跋烈喝了口酒,俊美的脸上没有笑容。
"很残酷的演示呢......"
身边的跋清说道:"她叫翩翩,专长治愈术,会对你很有用。"
"不,我不想要。没有痛感神经的人太危险了,虽然不会痛是好,但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敌方毫无知觉地暗杀,死掉了也就不能再使用治愈术了吧。"跋烈一针见血地指出翩翩的弱点,"所以,还是让她留下吧,对你比对我有用。"
跋清笑了笑:"随便你。不过我倒觉得有点可惜。"
听罢跋烈的话,翩翩的脸霎时苍白了,她咬住了下唇,难过的泪水一直在眼眶里转悠,但她终于没让它流出来,此外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我也看到了稍许的安心。
还是想留在跋清身边吧......
蝶珞轻轻得意地笑着。
幻真平静地站了起来。
他今天还是昨天的那身打扮,手里拿着一把红色的折扇。
他微微抬头,霎时,纷纷扬扬的樱花瓣从空无一物的天空飘落下来。
如雨如雪一样飘落的粉白色花瓣,那种脆弱绚烂的美丽正如幻真给人的印象一样。
在樱花瓣中,他开始舞蹈,有节奏地,缓慢地。
舞蹈。
动作轻盈优美。
风吹动他银色的长发,白色的宽袍。
他浅蓝如同天空一般明亮的眼睛在折扇后若隐若现。
然后,他清越的声音开始吟唱。
那是我昨天没能听见的部分。
"是梦?
是现实?
还是幻觉?
这个世上的一切,
存在且改变......"
那歌词很短,但歌声中有着莫名的力量,鼓动着人们内心最脆弱的部分,我险些要掉下眼泪来。
最后,他扔掉折扇,闭上眼睛,吻上一枝樱花。
刹那芳华。
花瓣枯萎了。
粉白色美丽的樱花雨世界枯萎成现实的空间。
所有的幻觉,就随着他的吻而消逝。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
不知是谁先带头鼓起掌来,然后其他人也跟着鼓掌,掌声顿时如骤雨一般响亮。
大家都对幻真的幻象术心悦诚服。
幻真走前一步,向年轻的王鞠躬。
"我的名字叫幻真。今天还有一份小小的礼物要送给赤王。"
他低着头念起咒来。
顿时,天空飘起了丝丝白雪,而太阳还正悬挂在正当头。
他抬头笑了:"这可不是幻术,是真正的雪,不过不会下很长时间,借五月雪助兴,只是衷心希望赤王快乐。"
很多人开始接起了雪,我也伸出手,雪花在手心融化了,凉凉的,很奇妙的感觉。
以前只有听到下太阳雨,至于太阳雪是根本听都没听说过。
真的很有趣。
跋烈叹了口气,面向跋清:"本来我又想要他了,不过皇兄你肯定要说他还不到年纪吧。"
"是。"跋清颔首。
"算了,那就过几年再说吧。"
"今天的演示到此为止了,你有没有选中合适年龄的?"
"什么?结束?不是还有一个吗?"
跋烈指了指我的方向。
蝶珞夸张地笑出声来。
我深深低下头,羞愧令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让他看见。
那样无能丑陋的自己,要是能消失就好了。
要我演示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会!
"他是例外,今天只是旁观。"
"哦,是嘛。"
虽然跋清为我说话,但我更感到难过。
随便别人想我都无所谓,只有跋烈,那个漂亮霸气的少年,我不想让他轻视,不想被他以为我低贱,是无能的人。
我想变强,想成为他需要的人!
"话说回来,你都没有看中的么?"
"哎,谁叫我想要的你都不给我嘛。"
"那我就指派给你两个吧,他们正好满岁数了,而且能力还可以。"跋清拍了拍手,"奎和旬达出列。"
两个和跋烈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站了出来。
面孔不大熟悉,大概因为学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吧。
"奎的能力是可以记下任何东西,旬达身手非常灵活,而且在武艺上有较高的造诣。有他们在你身边会方便安全得多。"
"哥哥,你总是担心我。"跋烈认真地看着跋清,这是我听到他第一次这么叫跋清,感觉出两兄弟的感情真的很好。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顾自己,而且我不是造出了我的麒麟么?比你还早两年!"
跋清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我知道你很强,不过在目前的状况下,你叫我怎么放心你?父王不在位的时间也快了......我不想节外生枝。"
跋烈沉默了一会儿,"我会努力的,你是我唯一的哥哥,我决不会让你担忧!"他的眼中闪着光芒,自信而坚定。
我再也移不开视线,完全被那美丽的光彩所迷惑了。
他决不是一个只有外表俊美的人,他是一个闪闪发光,有如光源的少年,能吸引着所有内心寒冷的人。
"那两个人我会让飞骏送去,今天不早了,你就先回吧。宫里还有很多事情。"跋清不舍地放开了拉着跋烈的手。
"好的。"跋烈笑起来,笑容灿烂得如撕裂的朝阳。
他像来时那样,一阵风般跑到他的麒麟边,一边挥手一边升起在空中。
快得几乎让人还没准备好就消失了。
看到他不见,我的心顿时像少了什么,空荡荡的。
我是怎么了?
真的病了么?
昏头昏脑地回到竹楼自己的房间,我躺在床上。
跋清的建议,我想我会接受了。

 


第五章 通感
走去跋清那边的路上,遇到了幻真。
他心情很好的样子,主动向我打招呼。
我朝他笑,说:"今天的演示很出色,恭喜你被赤王看中。"
想到自己在跋烈面前什么都没能做,不由有点忧郁,同时也有点羡慕给跋烈留下深刻印象的幻真。
他采下路边一朵不知名的蓝色小花,放在鼻前轻嗅:"今天这场演示,我是志在必得,所以也没有什么太过激动的心情,因为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恭喜你!"
我不想多说,绕过他的身边向前走。
"等一下!"
我放缓了脚步。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志在必得的理由吗?"
谁管你呀!我有些不耐烦地想,大概又要炫耀自己的能力了吧,我可没时间陪你。
"这......可是关系到我们的未来哦,我和你这样的体质的人的未来......"
不是说笑吧?怎么又和我们未分化的性别扯上了关系?
我回过头。
他轻笑:"呵呵,想知道吗,有兴趣听了吧。"
废话少说。
"我们的身体现在并没有确定性别,但不表示我们成年之后还会是这样的身体。在满十八岁的时候,只要一个有资格的施术者为我们施术,我们就能成为单一性别的身体。"
"......"
"而在风其雷,宫廷中存在会那种密术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入宫。"
"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跟随在谁的身边都无所谓,我想成为正常的身体。"
"可是,"我忍不住说道,"无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的身体都不要紧呀,同时拥有两种性别不也很好?而且要是你不尊敬你要跟随的人,你怎么能心甘情愿为他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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