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这样的保镖倒是比主人权利还要大。
我忍不住笑。
我在等,等什么时候陌会觉得岚和我的关系不该继续,等陌嗅到危险的味道,等陌觉得必须行动的时机出现。
机会,总是在你等的时候迟迟不来,在你已经不耐烦的时候,悄悄露出小小一片衣角,静心等待你的注意。
今天,岚没有到店里来,要是都以为他每天都会来看牢我,或者宣布没有人能碰我,那是不可能的。
象这样的情况常常发生,多半是因为醇酒美人的宴会,或者连续有挑战性的工作,我想最多的可能是,岚不想让我觉得,他离不开我,可以任我予取予求。
我也安之若素,在岚不在的日子,照样做我的生意,有的时候一次,有的时候几次,看我的心情,并没有太委屈自己。
我的确有过承诺,不过可没有答应过守身如玉。
象今天,好象所有的客人都有了固定的伴,我有点无聊,正用细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原木色的吧台,身边响起了早已生厌的搭讪声。
“晚上有伴吗?不介意的话,共度良宵如何?”
转头看见的是一个有点斯文的中年人,气质很平和,温和中蕴藏了一丝霸气。
是很有修养的类型,不过一旦惹恼了也会很可怕,如果在平时,我一定会拒绝,一向低调的我总是只寻找那些单纯来发泄性欲的男人,一夜过后,一拍两散,谁也不记得谁,不过今天有点特别,我虽然没有喝一滴酒,但却有种醉后的慵懒感觉,懒得说不。
之后是长时间的缠绵,谁能想到表面的秀气之下是如此激烈的熔岩,居然对酒吧安排的房间设施很不满意,带我到了这个据说有很多好东西的地方来,一次又一次地进入我的身体,抽动,呻吟,释放,连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不断地被迫接受各种各样的方式,还有本来从来没有想象到过的折腾,我也好累,以至于在一切终于停了下来的时候,我对自己还处于清醒状态感到惊讶。
硬撑着洗完了澡,拖着酸麻的腿回到柔软的床,我打算补眠到有人赶我出去。
迷茫中,感觉有人又抱紧了我,触碰到的皮肤好烫,衣服下某个东西又硬硬地摩擦着我身体,在企图引发起下一场风暴。
好疲惫,仍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我模模糊糊回应着刺激我的来源,再一次接受了对我身体深处的探索,在被一阵热流通过的感觉过后,一个模糊的人名到了嘴边,并且,不听话地滑了出去。
“岚……”
抱着我的手动作一僵,然后滚落在地毯上的疼痛把我从梦中拉了回来。
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双在燃烧的眼睛。
也许,这次麻烦了。
是我被捆上双手的时候唯一的念头。
在不知道是第几次从昏厥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不过,从窗帘缝隙溜进的乳白色来看,毓该担心我了。
“现在有没有一点记得我了呢?”
带着和昨天相同的斯文微笑的脸,看起来很近,又好象很远。
“都结束了吗?那我可以走了吗?”
喑哑的声音很陌生,说话的时候象用砂子摩擦声带般疼痛。
回答我的是撕裂般的痛,吞没了所有还没有出口的话。
从透进的光线色泽来看,已经快要到中午了吧,把注意力集中在观察变幻的日光的确有利于忽略身体的疼痛,不过,至少也该暂停去吃顿饭吧,给我喘口气的时间。
我可不想等岚发现我的时候,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也许地点是某个垃圾场。
这时候,彬彬有礼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出乎意料,找上门来的居然是岚,还有身边寸步不离的陌,还好,毓并没有出现,我还不想自己这副样子被毓看见。
没有交谈,在目光交会中,彼此已经达成了共识,至少是离开这个房间来讨论我的生杀大权的共识。
总算,能够放松至少一顿饭的时间了吧。
一切取决于谈判的结果,但却不是我最关心的事情。
反正不是我所能左右的,就交给那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吧,只是,临走时陌淡然扫过我的眼光有一点不一样,说不清楚哪里不同,应该比平时的漠然忽视多了些什么,不管是什么,绝对不是善意。
有意思,想不到这次的皮肉之苦倒并非没有收获,牵扯起嘴角想笑的我,却因为牵动了脸上的伤痛得龇牙咧嘴。
澄清如水的镜中影象,诚实地反映着滑稽扭曲的笑颜,凉意一点一点地泛上来,我莫名地蜷紧了身子。
谈判意外地不顺利,在我默默计算的时间过后,关键人物还是没有出现,非常让我失望,看来这次的客人很难对付,连岚都摆不平,看来来头不小,我最近好象老是惹上大人物,是不是该去烧香求菩萨保佑所有的大人物都离我远点,去找能满足他们高高在上的成就感的人。
陌临走时的那一眼可能是针对我的闯祸能力吧。
既然这样,我呆在房间里完全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好象说不大过去,该去观摩一下,不,关心一下结果才对。
富丽堂皇的大厅,高挑的穹顶,柔嫩的米黄与鲜艳的绛红交织的浮绘,垂落下美丽的水晶吊灯,迤逦出如梦似幻的光芒,精致雕琢的白色柱子支撑,天鹅绒的帘幔阻隔了对话传出的可能,弥漫的浮华气氛灌醉了几乎所有人。
不包括我,当然也不包括我通过精致雕花镂刻的楼梯扶手居高临下视野所及的那两个气氛紧张的人,也许,那个在大厅的另一边,几乎在我出现一瞬就冷冷扫过我的方向的人也可以算上。
虽然知道陌看不见,我还是往他的方向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我期待已久的谈判终于有了结果,我看到了昨天的客人匆匆收起外套告辞,眼中的悠闲微笑想必荡然无存,从略显急躁的动作就可以看出,而胜利的岚似乎也不算轻松的样子,沉滞的动作好象刚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不可忽略的是陌的表情,阴郁的表情比刚才我看见的要明显百倍。
是个什么样子的决定,会让陌恼怒,也许,再也不需要我再作多余的等待了。
很快,很快就可以达成了吧。
岚,我轻轻在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感谢你的帮助。
没有了支撑我继续站在那里的力量,我才感到身上的伤口在抽痛,气力一丝丝被抽离,疲软的腿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沿着坚实牢固的扶手往下滑去。
还好地毯够厚,庆幸的念头在倒下时掠过。
好丢脸,自己离开的房间,却是被抱回去的,以至于最后被陌的眼光百般凌迟,我都觉得是自己不该。
岚没有提在谈判中付出了什么代价,除了淡淡告诉我没事了以外,不再说话。
反而是我,忍不住问了岚。
“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直到晚上?”
岚楞了楞,有点意外地看着我。
“为什么?”
挂起恬淡疏远的笑容,我把视线的焦点固定在窗外。
“现在回去的话,一定会被毓追问吧。我不想被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纤细的手指藏在柔软的被下,绞紧,又放开。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沉淀。
我从来都相信岚的行动没有人可以预料,连我自己也一样,就象,现在我为什么会在岚自己的别墅里,洗干净了所有的血污,换上了一尘不染的白衣,在岚睡过的大床上补眠。
轻柔的薄被,好象睡在云朵缝就被窝,鼻尖嗅到的是熟悉的岚的味道,淡淡的烟草气息,现在我的感觉,也象在云端,随时会跌落般的不真实。
只想找个地方睡觉的话,我可有个更好的地方,当时的岚让我很陌生。
我以前看到的岚,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岚呢?
本来以为会在睡前会有一场激烈的运动,岚却什么动作也没有,只帮我盖好了被,就离开去继续中断的工作。
睁开了眼,原本的睡意一下子消逝,有一个名字静静在胸臆间散开。
银色的门把手在旋转,没有发出声响。
不是主人,主人不会如此小心。
嘲讽的笑容又掩盖了我原来若有所思的表情,终于有所行动了么,不枉了岚的帮忙。
重新闭上了眼,戴上沉睡中纯真的面具,期待这一幕的角色的出色表演。
冰凉的手指轻轻按着我颈后的大动脉,好象在测试与手掌的满意契合度,和划开的舒适手感。
我没有一点抵抗,连肌肉的紧张也不曾牵动,只是不满意手指的温度似的,向反方向挪了挪,连看看手指主人的动作也没有。
我的缺乏戒心好象让陌很满意,空气中的波动在一阵紊乱之后,很快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谁也找不到刚才访客来过的任何痕迹。
笑意的波纹在我脸上一点点扩大,散开,隐去。
千万别让我等太久哦。
第二天在毓的家里,得到了岚找我一起出去兜风的消息,透过电话那头陌无波的声音,想必脸上依旧平板地要死。
如果我不是知道岚通常白天都会有很多公务要处理的话,应该会大为惊喜终于和岚在白天出现吧。
不管怎么样,这个Big surprise我收下了。
心情意外地好,轻轻哼着连名字也不知道的歌,换上雪白的外出服。
岚常说喜欢我穿白色,看上去很干净,仿若透明,可惜回来这件衣服多半报废了。
站在岚的车边,看到驾驶座上的不是岚的时候,我很配合地站住,微笑,看到陌的僵硬表情让我尤其开心。
老板让你接我去吗。
我笑着说,说话的时候可以看到陌的眼角微微跳了一下。
是的,请上车。
垂敛的眼掩去了令我兴味颇浓的情绪,但脸上肌肉的一张一弛却尽职地告诉了我想知道的所有。
猎物终于上钩的喜悦,在后脑被袭击的一刻,还没有褪去,以致于我看上去一副在做好梦的样子。
想必很可笑,至少我,还有身边的人正在笑。
醒来的时候,又是在一间非常舒适的房间,至少,床很舒适,因为我就被绑在床上。
气味很清新,有一点点野花的清香杂在浓郁的草香中,象乡间的味道,应该刚刚割过草吧。
窗帘是我最讨厌的绛红色,厚厚的把所有的阳光都隔绝在窗外,一丝一缕都不曾放入,只是在所有的墙壁和摆设表面都反射着一片淡淡的红,象浸在漂亮的血色之中。
空气的流动,不是一个人的感觉,虽然存在感很微弱。
“为什么不开灯?”
自己声音打破了寂静,平静得象在客人在问主人家今天晚餐的菜单。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自然大家都知道要干什么,不用再伪装什么了,我只感到轻松。
突然打开的顶灯,是老旧的白炽灯,很刺眼的光线,刺激着我在黑暗中扩张的瞳孔,闭上眼,流下一道浅色水迹。
原本冷漠的声音,现在又多了几分冷酷。
“现在,你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又知道多少?”
双手被向后绑缚在床架上,我无法自由转动脑袋,看到陌现在的表情。
好可惜,一定很精彩,不过,等下一定会看到更精彩的。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人物而已。”
沉默片刻。
冰封的声音又扬起,已经夹杂了丝丝动摇。
“很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冰冷僵硬的手指爬上了了被绑得紧紧的手臂,在手肘的静脉处停了下来,一阵大力传过来,制造着骨头快要碎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