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都————漠上离人

作者:漠上离人  录入:12-02
妖都(1)
我第一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正抽着一支烟。
微蓝的烟气氤氲着,那人的眉眼在昏黄的灯下宛如雕塑。
他的手指指节很粗大,但指骨细长。
这是一双有力的手。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道冷眼斜过来。
很不错的模样。
我朝他笑了笑,他的眉很挺,很挑,是传说中的杀人眉。
听说有这种眉毛的人,多半很凶。
我连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大胖低吼:"Co,我们忙得要死!你倒好,轻松得很!快点把酒送到6号桌!"
"是!"我吐着舌头,托着淡黄色的酒浆从座位间走了过去。
路上遇见Dan,他的身姿轻盈地像燕子,看看自己,我想我像只企鹅。到这里一个多月了,我还是一样笨拙。
跟酒吧里的王牌侍应生Dan当然没法比。
Dan清秀的眼望过来,冷冷的有些倨傲。
我笑着朝他看去,应该是十分忠厚的笑。
Dan愣了愣,回了个笑。
真是漂亮!
我再次赞叹。
"哐"我撞了身边人一下。
横眉竖眼的大汗当即开骂:"你他妈的长不长眼?怎么走路的这是?XXXXX"我苦着脸,好想捂住耳朵!可惜不敢。"
满头大汗的忠哥挤了上来,先瞪我一眼,然后点头哈腰陪着笑:"大哥,你看这不是我不对么?新请来的孩子我没训好,居然撞了大哥你,真是真的!"刷!我头上挨了一下。
我也点头哈腰,哼哼叽叽:"大哥对不起!真对不起!"差不多脸都快贴他鞋上舔去了。
"大哥,你看你就原谅这孩子一次,酒水我请!你看行不?"忠哥那老脸都快滴下油来了。
对方敢情觉得给足了面子,哼了声:"算你识相!下次要再撞,看老子不砸了你这家破酒吧!"
"行行行!大哥你说啥就啥!"忠哥往后一伸脖子,"Dan!不过来收拾收拾!"
也算忠哥了解我,如果我收拾,保不定又洒那大胖子身上。
我继续点头哈腰,直到Dan不声不响地过来。
那胖子见灯光下宛如磁器的男孩,眼都直了,大着舌头只会哈哈,流着口水就要措过来,Dan轻轻地侧,避过了。
胖子有些不乐意了,正在说话,后面他同伴捅捅他的腰,胖子回头一瞪眼,再转过来时,眼睛一直。
那个原本在吧台上抽烟的男子正立在Dan身后,冷冷地吐了一口烟气。
我好奇地看着胖子的脸由青变得涨红,畏畏缩缩地叫了声:"风哥......"
那人又抽了口烟,吐了出去,然后轻轻叫了声:"滚。"平静地像唤家里的来福。
胖子一桌像赶老子丧似地飞快溜了出去。
叫风哥的看了我一眼,像在看只蟑螂,然后拍了拍Dan的背:"好走了。"
Dan半低了头,睫毛掩住了表情,"等会儿。"
跟着Dan到了后面,我撞了他肘一下:"喂,你BF?"
他的眼睛里有点慌张,沉默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不错,有气势。是不是大老板?"我口气有些谄媚了。
Dan看了我一眼,冰冷。
我退了退,"呵呵,我出去一下......"
我这人就一点好处,识趣!

Dan后来就不在这里做了,说起他时,别的男孩都以又酸又愤的口气说:"哪还用得着出来做?"
我沉默地擦着桌子。
这里的空气永远糜烂。
在我终于学得身姿轻盈些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
有个漂亮的男孩,从103层的房子里跳了下来。
据说死的时候,宛如断翅蝴蝶。
电视上匆匆一瞥,是那个眼角冷冷,像瓷器的男孩。
很快地,没有人记得他。
跳楼的每天都有,每天都有人想跳楼。
他只是其中一个。

今天又来了一个美人,穿着黑色上衣黑身裤子的美人。
我经过他旁边时,忍不住"嘘"了一声。
可惜不成调,倒像给孩子在把尿。
那人一眼瞥来,眼角很有些媚意。
我全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连忙离开。
恶!
我只爱看美人,却不爱看美人看我......
我都语无伦次了不是......
后面来了个猪头一样穿着花衬衫满脸横肉的四十岁中年人,天,他颈子上居然还挂着条手指粗的金链子。
这是几十年代?
美人眼角亮起了幽幽的光。
我下意识地让了一让。美人从我身侧走过,走路的样子,像是一只白鹤。
然后门又开了(我说话真无趣不是?没办法,没文化的人说起来就这副德性)。
厚!某年某月在我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的那吸烟男。
是不是叫什么风哥?
风哥看着迎着他走来的黑衣美人,眼睛里也有火。
我敢保证,那绝对叫欲火。
不过美人没看他,悠悠向金链男方向走去。
擦身而过一瞬间,我听到"扑"的一声。
美人继续往前走,金链男停了下来。
风哥的眼睛一暗,忽然伸手,要扯美人。
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几件事:
第一,金链男突然倒地,那花衬衫更花了:全是血花。
第二,风哥的手很快地伸了过去,扣那美人的手腕。
第三,美人轻轻回眸(其实是很快的),手腕一甩,一个手刀,没等风哥反应过来,他已经飞快地离开了酒吧。
叙述时间花了几秒,但相信我,当时是一起发生的。
然后才听到人群"哗"的一声炸了锅。
忠哥的脸才叫土色。
我所在的这个地方,据说是全鸬鸟(地名奇怪吧?)最安全的地方,忠哥不是老板,据说老板黑白通吃,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就从来没见过。这家Leafsky是开着玩玩的,也没人敢闹事。
今天忠哥算是开眼了。
不过,他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擦着汗走到那风哥面前,苦着脸:"老板......"
哦,我明白了。
那风哥甩了甩手:"我叫人追去了。你赶快通知警方。"
"哦。"忠哥擦了把脸,吩咐人去了。
我后退一步。
大人物的光彩会熏人,我远点好。
不料那大人物环视一周,看到了我,点名:"过来!叫人不要动,等警察来。"
我眨巴眨巴眼睛,决定听命。
他倒不急着抓人?
不过我看到当那个美男离开时,风哥身后不少人也同时消失了。
呵呵,美人就是美人,看有人都不舍得送他进监牢了不是?
只过了一会儿,风哥接了个电话。
这回,脸也有些青。
我好奇地偷偷看了看他,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那时风哥靠着吧台,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看着他,一片安静中,就听到他啪地把手机摔到了地下。
我肉痛啊!
新款的吧?

第二天,我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后面小巷里发现一堆尸体。堆的概念是:四肢不全,像是被野兽啃咬过似的。难怪当时风哥的脸色那么难看了。
第二,那个风哥,果然是Leafsky的老板,就那个传说中黑白通杀,操纵城市脉博的那个。
厚,有眼不识泰山!
后来一阵子,酒吧里人人都小心翼翼,尤其是警察来的那一阵子。生意清淡了不少,忠哥瘦了一圈。
真的,杀人不往外面去!偏生要到这么显眼的地方来,这不是找死不是?
这人肯定心理有病!
再后来就有人说,那天那黑衣美人八成不是正常人物,听说,是从那个什么什么"妖都"的地方来的。
妖都?
某位八卦男口沫横飞地说:"你不会不知道妖都是怎么回事吧?落伍!告诉你吧!听说在海之南天之北有个地方是鬼都踏不进的地方。那里的主儿全都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变态狂!有人不小心到那里,后来骨头都没找到,只听说最后一个电话是很惊恐地大叫说‘魔鬼'!关键在于,那位仁兄也是黑道有名的人物,那次是犯了案子,想暂避风头往海外躲躲的,在世的时候就是杀人不眨眼那类,你说能让他叫魔鬼的,是什么人物??......(以下省略XXX字)"我擦了擦脸,口水让我难受,所以也没问他说既然那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电话?对付这种人,只有靠沉默......
我忍!

后来酒吧的日子开始不好过起来,听说风哥的地盘让一群不知名的人物踩了,而且个个狠绝无比。生意越来越少,忠哥越来越瘦。
再后来,听说风哥受伤了,路上碰到人暗算,就是那个很漂亮的黑衣男孩,不过男孩受伤也不轻。
一时之间,城里草木皆兵,到处都要抓一个伤了右胸的男孩。


我睡的地方,就在酒吧后面的小间。很阴暗的角落。
晚上,不,凌晨,我慢吞吞地回到我的房间。
屋子里全暗了,我推开门,慢慢回到床上,躺下。
如蛇的手臂缠了上来。
我没有推开,任他缠着。
房间里一点气息都没有,像是伏着两只兽。
他的下巴搁在我的颈上,吐气的时候,很阴冷。
"Ho刚刚过来,又死了十个。"
"没受伤吧?"
"小A受了点轻伤。其他没什么大碍。"
"你呢?"
"还行,外行人用的刀。"
"外行人?外行人能劈了你?夜,你很幽默。"
"对不起。"他听出了我的生气。
"别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你这样想的时候,就是要死的时候。"
"是。Colde。"
"如果到现在你们要死,不如我来下手。"我的口气变得很轻佻。
他沉默,很后面的时候才说:"是。"
我摸了摸他的胸口,伤口包得很好,有很淡的药味。
然后盖上他的眼。他闭上了眼睛,睫毛在掌心闪过,是很温柔的味道。


妖都(2)
中午的时候,我出去吃了一碗面。
和一个削瘦的男孩坐在一起。
他沉默着,边吃边把面里的葱挑出来。
我忍不住嘀咕着:"挑食很不好啊先生!"
男孩抬头,镜片下的眼睛很漠然。
两只眼睛的颜色是不一样的。
一只琥珀色,有些荧黄,另一只则是黑如子夜。
他的嘴角挑了挑,挑出一抹很无表情的笑:"明天下午。"
我呵呵两声,继续吃我的面,快要吃完的时候,看看外面的太阳:"阳光不错。"
"是啊!"他也笑,笑得有几分天真模样,"很好的太阳。"
我放下钱,站了起来:"加油。"
他的手指在我放下的钱上轻轻点了点,飞快地收了进去,"谢谢。"
店老板过来,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笑笑,拨了拨头发,让眼睛可以向着太阳。

晚上的时候,酒吧没有营业。
是忠哥临时告诉我们的。
七点不到,忠哥让我们几个侍应生出去。
七点十分,我溜了回来。
有不少陌生人在门口徘徊,所以我从气窗里爬了进去。
二楼,平时一般空置的经理室,我想应该会在这里。
蹲到黑色的幕帘后面,我忍着那浓浓的灰尘味道,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七点三十分,一阵脚步声,还有重物被拖进来的声音。
我一动不动。
重物被掷到地上,然后是关门声。
"叮",打火机的声音。
然后是烟草很淡很淡的味道。
一个很浓郁的声音响起:"你决定了么?"
我冷了眼。
这个声音,是风哥的。
然而是绵长的沉默。
一个人站了起来,我听到衣物悉悉索索的摩擦声。
一声响,应该是衣物落了地。
一声巨响,像是风哥把地上的东西掷了出去。
仍是没有响动,死寂。
有人深深地笑,搅了一室空气,风哥笑着,像是妖怪的笑,像是见血的刺激,他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冒出来似的:"既然是你自愿,我就不客气了。"
我刷地拉开了帘子。
四只眼睛一齐朝我射来。
我适时地惊恐了一下:"啊......老板,对不起......"擦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风哥的眼睛是火焰,不知道是刚起的欲火没有发泄的残焰或是被我惹出来的怒气。他的上身赤裸着,手还停在裤子的拉链上。
我喃喃着别开了眼睛,"我......我偷懒了。"
夜的衣服全敞开着,露出纤瘦的胸膛,而额头和手臂全是血迹,浅蓝色的地毯上被拖出长长的血印。
风哥倒真是好兴致。
"滚!"风哥的眼睛低了下来,看的方向是夜的胸。
我挪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老板......好多血......会死人的......"十足小样。
风哥又笑了,笑得眼睛眯着冷光。
然后,忽然停了下来:"滚!"
我停了停,飞快地跑到夜的身边:"对不起老板,他会死的......"撑起他的肩。
风哥一把抓住我的短发往旁边拖,暴戾无比:"谁准你碰他?"
"啊!"我抱住头,顺便拖住他的手。
风哥露出了嫌恶的眼神,正要甩手。
瞳孔涣散。
他跌倒在我的身上。
我退开,任他庞大的身躯倒在毯上。
夜喘息着,颤颤地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握着我刚刚偷偷塞给他的电击枪。
进来时,什么东西也没带,我只带了这个小儿科的玩意儿,说是防身用,忠哥鄙夷地看着我单薄的身躯,点点头就许了。
结果用在老板身上,真是罪过。
夜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我想这是他进屋以来露出的第一个人性化表情了。
我直直走上前,劈头就是一个耳光。
他被打的跌在地上,但是却惶恐地低下头:"对不起......"
我摸了摸刚刚被扯得生痛的头皮,从身上拉出一根绳:"捆起来。"想了想,把桌上电话下压着的花台布一鼓脑儿塞到那个男人口里。
刚刚把他的手脚捆到一起时,风哥醒了。
他似乎愣了愣,看到我朝他眨了眨眼睛,一下醒了过来,露出了野兽般噬血的眼神。
"对不起,我看到美人就控制不了行动。"我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脸。
他的脸一偏。
我不以为意挥了挥手。
夜在后面哼了一声。
我也哼回去:"做死?"
地上的男人眼睛暗了暗。
夜一把拽下电话,那个电话是仿古的设计,金色的手柄,很适合打人。
"干什么?"
"杀了他。"
我啪又是一个耳光:"早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见血,你是听不懂么?"
夜的眼睛也像小兽:"杀了他省很多事!"
我狠狠笑着:"既然见血就能解决事情,你回去!"
夜畏缩了一下,放下了电话机。
再看看风哥,他的眼直直瞪着我,什么表情也没有。
我嘻嘻哈哈:"对不起对不起风哥,你看你,这地上全是灰尘,这么委曲你真是过意不去!"
夜又拉了我一下:"现在做什么?"
我冷冷说:"等!"
"不走么?"
"怎么走?楼上楼下全是人,我走进来的时候还松一点,现在老板在这里,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夜开始咬嘴唇。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总是忘了,他还是个孩子:"等到明天就行了。"
"哦。"他低低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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