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都————漠上离人

我任他的手抠进背里。
然后我问："祈风最近做了些什么？"
他的全身都僵了。
我将他推开一臂之遥，看着他的眼睛："祈风干了些什么？"
夜的眼有些慌乱地四处张望着。
我抬臂，扣着他的脸："说。"
夜吞吞吐吐地说："他......他说要见你。"
"见我？"
"是。"
"为什么？"
"不知道。本来Ho要跟他见面，可是他拒绝了，说要直接跟你谈。"
"所以才不让我出去？"我冷笑。
夜的眼睛又游移着。
"他们到哪里去了？"
"我......我不知道......"
我放开手，向外走去。
夜一把拉住我："你到哪里？"
我甩脱他的手，"我什么时候要你们的保护？"
夜上前一步，我狠狠着看他："你要跟？"
他停下脚步，"不。"
一路走出去，没有人敢正面看我。
我想我的神色一定很难看。
我什么时候要你的保护？
从来没有。
我一直站在你的身边，现在你要推开我了么？
出了门，我漫无目的地走着。
10分钟后，一辆跑车停在我的旁边，戴着墨镜的男人向我勾勾手指："上车。"
我闲闲地斜睨着他："风哥当我是家里养的狗么？"
他勾出一个笑容："当然不会。Colde，如今是鸬鸟的巨头之一，谁敢把你当狗？"
"风哥抬举，我哪里好意思当头儿？"
"哈哈。那么，请上车。"他推开靠我这侧的车门。
我坐了进去。
"到哪儿？"
"风哥开口，我奉陪。"
祈风朝我看了看，但是墨镜遮着他的眼，我看不清神色。
然后车子飞快地发动起来。


妖都(5)
祈风朝我看了看，但是墨镜遮着他的眼，我看不清神色。
然后车子飞快地发动起来。


我撑着脑袋，看着风吹起沙子，吹到挡风玻璃上。
头发被风撕扯着，一路往后拉。
眼睛流泪了，真想把他的墨镜夺过来。
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一回头，摘下墨镜，递给我："要么？"
我老实不客气地戴上，全世界都变了色。
一路直走，那人嚣张地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辆车。
然后在海湾的地方，他嘎然而止。
我几乎可以想见那轮胎是在怎么样的滚烫下停下来的。
可怜，所遇非人。
默哀。
他推门而出，迎风站着，风吹动衣襟。
我立到他的旁边。
"风哥怎生指教？"
他侧过头看我，眼神古怪。"Co，你的名字是什么？"
"哈哈，古怪的问题，你不是叫我了么？"
祈风转过头："你还是个不坦白的人。"
"呵呵，彼此。"我也转过头。
"我很佩服你们。"风吹了半天后，他这样说。
"是么？"
"我查了一下，你到鸬鸟，正式露面只有近四个月，你的同伴则一直无人注意。这么出色的人，居然可以隐没，真的了不起。"
"谢谢谢谢，风哥你也是。居然一直能挺着，也算不错。"我皮笑肉不笑。
祈风却连一点愤怒也没有，这家伙，我一直以为他的脾气似火，看来我还是错了。
"我想跟你谈笔交易。"
"你弄错对象了吧。是不是应该找Ho？"
"你真以为我是傻子？"祈风的脸阴下来，很霸气。切，我吃你这套才怪！
"不敢。"我也阴下脸，虽然所有人说我阴下脸的时候只觉得是个找不到糖的小孩。然后我转身。
祈风没拉我，哼哼地笑着："Co，你耍我么？"
我停下。
"Ho厉害，你也是。如果Ho是你们的头，那你Co就是颈项，连接躯干和头脑的那一部分。这一个星期你没露面，Ho的表现告诉我，他决不是之前策划你们行动的那个人，他是战神，而你，是后面那只手。Co，你是不屑跟我对话么？"
我悠悠转过身，半躬身："抬举！"
"你应该明白，你们讨不了好。时间拖得越久对你们越不利。我是地头蛇，你们再能干，我不信你们可以连续作战。Co，两败俱伤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我认真的点点头，然后说："的确，我们不一定能得到好处。可是穷人再失去什么，也不过是背朝黄土脸朝天。可是风哥你就不一样了，你得到的太多，一下子全失去你受得了？"
祈风眼中精光四射，哈哈大笑："是，我是舍不得，所以才找你。"
"说。"我不再废话。
"套个老话，楚河汉界，两不相干。"他很诚心地看着我。
我心里嘿嘿冷笑：骗谁？不过是缓兵之计。
可惜，我们也要时间来拖。
所以，我故意蹙起了眉，考虑得很烦恼的样子。
一瞥他，他居然点了根烟，老神在在的样子。
一刹那，我明白，他和我心知肚明对方在搞什么把戏。
突然之间，耍玩的兴致全没了，我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烟，狠狠吸了一口："成交。"
祈风抬起眼，举起一只手。
我啪地甩上去。
"驷马难追！"
我们哈哈同笑，不知情的人定以为这俩是生死之交。
只有彼此才明白，我们正评估对方哪里好下刀。
恶！
然后我板下脸，说："风大，我头痛。"
祈风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车上："来。"
我坐上去，任他一路驶去。
到了原来下车的地方，我看到Ho的脸，平板。
叹着气，我拍拍祈风，"我要下车。"
祈风也看到了，停下来。
我看着Ho的眼睛悠悠地打量着我们两个，然后轻轻笑着："回来了。"
祈风也出来了，拍拍我的肩，然后向Ho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祈风。"
Ho慢悠悠看着他的手，然后伸出手，很长的五指懒懒握住祈风的："好。我是Ho"
"刚刚跟Co说了一下，以后我们就算是同伴了，合作愉快。"
Ho笑着："是么？"摇了摇他的手。
祈风很快上了车，留下我和Ho并肩站着。
远远地可以看到，本来附近四处游荡的不少人散开了。如果估计没错，那原本是祈风的人。
表面的和平时代到来。
然后Ho一把拉起我，衣领抠得我难受，他盯着我的眼："谁让你跟他出去的？"
"不行么？我出去都要经过你允许么？"
"那么，谁让你跟他交易的？"
"你以为这是妖都么？你想再次作战至只剩下一个人么？你记不记得出来的时候我们怎么说的？你如果想杀人，我帮你找个监狱，不过如果你想毁掉大家，Ho，我告诉你，我不许。"我冰冷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肌肉在抽动，盯着我像是盯着一条蛇。
足足五分钟。
直到我感觉到气快喘不过来的时候，他才放下了我，颓丧地退下一步："对不起Co，我的毛病又犯了。"
我摸着喉头，没有说话，直直离开他。
小A就站在后面，看着我，然后拍拍我的肩。
我疲倦地朝后面使了个眼色，小A走向Ho。
他的肩膀又瘦了很多，伶仃地撑着，如要随风而逝的样子。
我狠心地转头，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里，一头倒下。

有人走到我身边，坐下来，一声不吭。
我知道那是朱鸟。
从被子里露出半只眼睛，我看着他。
朱鸟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后颈。"你看住了一只没有理智的狮子。"他没有表情，只有眼睛很温润。
我抱住他的腰。
我也要温暖。
朱鸟又摸了一下："谢谢你。如果没有你，这场战争游戏没有完结的时候。"
"还是战争啊。只是冷战而已。"我舒服地翻了个身。
朱鸟缩回了手，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祈风一定会找茬，你盯着点。"我看着他，淡淡地说。
"我知道了。"
有人敲门，我们俩同时转过头去。小A看着我们微笑着。
"他呢？"
"他说出去走走，我看是没事了。"小A靠到床边，"祈风怎么说的？"
"楚河汉界，两不相干。"
"那是只狐狸，是真是假？"
"假。"
"我们怎么办？"
"见机行事。他现在是被我们打得懵了，回不过神来，趁这个时候赶快占点便宜，免得过了这风头就没便宜可占了。"我笑着，揉着被子。
小A那只美丽的眼睛流转着光芒："你个小淘气鬼。"
朱鸟拍了我一下："你出去就是想见祈风？"
"我听夜说了，祈风是个聪明人，这一个星期他也应该见识了Ho的手段。"我苦笑，"他疯起来没人可以拦住。祈风也不想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所以我想，他是要谈判。"
"你小心。祈风这个人，太阴。"朱鸟露出嫌恶的表情。
"你也见过他了？我以为你不见人的。"
朱鸟抽了抽嘴角，"好奇。"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你从来不是个好奇的人。是有不好的感觉么？"
朱鸟只停了一下，很快地点了点头："是。"
我爬起来，爪了爪头发。
朱鸟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预感很灵。
而且，多半是不好的预感。
再把头发一根根拉直了，我挺着肩说："管他的，我不信我们合起来会斗不过他。"
朝他们两个人笑了笑，我想我现在一定像个痞子。

第二天，我居然又看到了祈风。
是在吃早饭的时候。
我到东郊那家陈记去吃的早饭，只因为那里的拌面特别好。
结果正吃得起劲时，一人径直在我旁边的位子坐下。
我慢慢抬起头，看到祈风的笑脸。
"好巧。"我冷冷淡淡。
"我真不知道，你居然是这么随性的人，到处独来独往。以我上次的经验，你也没有多少自保的能力。好大胆哪Co。"他的笑容看着让人生气。
我想到那天他的手的动作。
继续看着我面前的面条。
面条比他好看多了。
老板在祈风面前放下同样的东东，祈风抽出筷子，居然也吃了起来。
出乎我的意料。
忍不住又看他几眼。
他查觉到了，回我一个微笑。
居然出奇的......童真......
恶！
可见虚伪是无止境的。
我把头埋进了面碗里。
总觉得怪怪的......
抬头，祈风在看着我。
幽幽的。
作什么！
我差点没把筷丢到他那张恶脸上。
祈风哈哈大笑："Co啊Co，你真是孩子脾气，可爱！真是可爱！"
我狂想翻脸。
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立马站起身往外走。
祈风居然也跟了出来。
"风哥好空啊。"我转身拦住他的路。
"正常的交往。Co你不赏脸？"
"有必要么？我建议你找Ho，一定也会交往得开心。"
"不不不，比起来，你要好玩许多。"他的眉毛弯得很开心的样子。
"我想，是因为他那把刀怪吓人的吧？"
他的眉如刀挑了起来，我戳到了他的痛处吧。那天的事对他而言，是个彻底的失败。
不过很快的，他的面孔又平静了，不动声色："是的，他的功夫不错。"
我们仔细地互相打量着，再笑了起来。
"厉害，厉害。"我拍拍他的肩。
他比我高半头，手有些仰。
他看了看我放在他肩上的手，然后说："愿不愿意跟我？"
我不动，正视他。
"我很喜欢你，愿不愿跟我。"他再说一次。
"承蒙抬爱，可惜，你迟了一步。"
"你想要做救世主？"
我的手抖了一抖。
他再接再厉，"你被依靠得不累么？只要你过来，可以得到一切你想要的，抛弃你不要的。我很诚心。我不轻易许诺。"
很诱人。
但我摇了摇头，"不。"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也不喜欢勉强人。"握了握我的手，掉头就走。
留下我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发冷。
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相信他居然会明目彰胆且傻到来请敌人加入阵营。
那么，他在图谋什么？



妖都(6)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也不喜欢勉强人。"握了握我的手，掉头就走。
留下我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发冷。
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相信他居然会明目彰胆地来请敌人加入阵营。
那么，他在图谋什么？

逛了半天，我甚至买了好几种不同的香皂，超市里售货员看我的眼神古怪，我嘻嘻笑着，理也没理他。
三个小时后，我晃回"家"里。
呵呵，温暖的字眼，我喜欢。
又是倒头就睡，我发现我越来越像猪了。
结果醒来的时候，有人。
哎，我一旦睡着，总有人喜欢进屋里。
呆坐着的是Ho。
不对，不能叫呆坐，他手里握了个粗陶的杯子，正在喝茶。
看到我醒来，他冲我笑了笑。
我慢吞吞爬起来："怎么了？"
"你今天又去见祈风了？"
我把被子推到一边："错，不是我去见，是他来见我。"
"为什么？"
"不知道。"
眼神在空中交汇三十秒后，他低下头去，看杯子里升腾起的白烟。
"Ho，你想说什么？"
"我不希望你跟他太接近。这个人，很危险。"
他的眼睛没看我。
不过我的心里很暖和。
于是爬起来，站到他面前："知道了。"
他慢慢抬起头，水气在他的眼前氤氲着，让眼睛很光润。
然后他笑："好。"
抬手，把杯子放到我手里。
墨绿色的茶如同雀舌，我啜饮一口，苦涩中带着微香。
水从舌尖一点点暖漾开来，叫我舍不得吞下去。
然后他站起来，手搁在我肩。
我缩了缩。
很烫。
他没有察觉。
"谢谢你。"
我看着他很温润的笑脸，"好兄弟，说什么。"

等到他走出去很久，我还没有把杯子放下。
后来门口有人咳了咳。
抬头，朱鸟手指上晃着副眼镜，笑容揶揄。
"做什么！"我吼了出来。
"没什么，看你陶醉的样子。"他把眼镜插到胸前的口袋里，然后过来狠狠拍了一下我的头："你差不多一点好不好？思春期到了似的。"
我甩开他的手："滚！"
他笑嘻嘻一把拉着我的脖子就坐到床上，我被拉到他身边死死地压到被子里，听到他冷冷的声音说："我最看不得人家得意！"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听到他声音里的调笑。
我挺腰呵他痒，然后如愿以偿地反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