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九尾鱼（言镜）

"因为你家离公司近啊。"另一个磁性而浑厚的自然是他的学长──业务部经理江百川。
"那你家离公司也很近，怎麽就不让他到你家去？"
原来学长今天早上说的给自己"找一个离公司通勤时间只要15分锺的公寓"就是经理的家，这一点认知让锺晓惊讶得差点跳起来。别说天天拿著个黑脸对著他的经理不愿意了，就是借他个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想和经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单单想象那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被经理盯著的情形都够让自己胆战心惊的了，更不用说现在还被学长他们像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锺晓顿时悲哀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连敲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是你的部下，自然是归你管辖。而且跟我抱怨他经常迟到的也是你，难道你就不想他上班准时点吗？"门内的人似乎一点也没发觉他的到来，仍然继续讨论。
确实，有人经常迟到对公司纪律的恶劣影响是不容忽视的，长此以往，试用期一过，他就得卷铺盖走人。这个事实即使不说，锺晓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更何况对纪律严格要求的经理。
"那是他的事情，关我什麽事？"虽然自己也不指望经理会同情自己，但是他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的行为还是让自己很受伤。
"易凡，这真不像你说的话，你对其他人可不是这样的，怎麽惟独对锺晓这麽严厉呢？"学长的话让锺晓更加沮丧起来，原来经理只对自己一个人这麽苛刻。
"......"房间里刹时安静了下来。
"毕竟你是他的上司，上司总有责任包容一下属下的，是吧？而且，去我家住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女朋友，而且我是业务部的，上班时间比较机动，都是跑外面的多，有时一整天都不来公司也是常有的事，锺晓租的房子在三环那边，离公司实在太远，放在你那里由你来监督不是更合适吗？"半晌，学长叹了口气，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好吧。"学长的语重心长竟然说动了铁板一样的经理，锺晓惊讶得脚下一抖，竟生生地踢了一下门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谁？"门内的人似乎现在才发现锺晓的到来，有人向门口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锺晓努力克制住想转身就逃的冲动，僵硬地站在原地。
"锺晓？你来了，怎麽就不敲门呢？"开门的是学长，笑容满面地把锺晓迎近了经理室。
"我......"锺晓真想脱口而出自己还是不要和经理一起住了，但是见到经理铁青的脸，还是没胆说出来。
"呵呵，不好意思是吧？以後要大胆一点，男人要拿出男人的魄力来！"学长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是。"天天对著严厉得近乎苛刻的经理，自己哪有魄力可言，但是锺晓还是唯唯诺诺地应和著。
"你们经理有话要对你说，我还有些事，就不耽误你们了，先走了！"学长扔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不愧是学长，雷厉风行，自己要是有一天能像他那样就好了。虽然很想喊住学长把自己也一起走，免得还要面对让他战战兢兢的经理，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还没胆在经理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一想到经理那本来就冷漠的脸上再因为自己而出现轻蔑嘲笑的表情，他可能真的会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的。
"你的房子租到什麽时候？"学长一走，经理就单刀直入地问道。
"我是7月7日开始租的。"7月7日正是他来报到的那天，早上天刚大亮便到了车站，下了车，刚出到车站门口就见到学长开了一辆银色的车子跟自己打招呼，还把自己接去公司报到，然後趁著是报到第一天，下午也不用马上上班，自己才花了半天的时间找到了三环那边的房子来住。
"那到这个月7号可以退租吗？"经理又问道。
"可以。"虽然一般的房子出租屋主都会先收三个月的房租作为定金，但是锺晓租的地方因为比较偏僻，也没多少人会租，而且他刚出社会也没什麽钱，所以屋主倒是很好讲地可以让他一个月一个月地租。所以就算他很想跟经理说不能退租，并以此来逃避即将跟他同居的事实，但是从小到大养成的诚实习惯还是让不擅长说谎的他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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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这个月7号可以退租吗？"经理又问道。
"可以。"虽然一般的房子出租屋主都会先收三个月的房租作为定金，但是锺晓租的地方因为比较偏僻，也没多少人会租，而且他刚出社会也没什麽钱，所以屋主倒是很好讲地可以让他一个月一个月地租。所以就算他很想跟经理说不能退租，并以此来逃避即将跟他同居的事实，但是从小到大养成的诚实习惯还是让不擅长说谎的他难以启齿。
"今天正好8月6日，你收拾一下，退了租，明天就搬过来和我同住吧。"经理淡淡地说道。
"经理，还是不要了吧......"若是现在再不说，以後就没机会说了，锺晓终於鼓起勇气来推辞经理的好意。
"什麽原因？"经理也不看他，直接问道。
"那样会让经理不方便，而且我也会不好意思......"
"不方便，不好意思？你怎麽就没想过你天天迟到给人造成的不方便，你怎麽就不会不好意思？"看得出来，经理也很不情愿，但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又不得不办让他的毒舌更是变本加厉。
"......"
"而且你怎麽就这麽不懂事？百川为了你迟到的问题操了多少心，和我说了多少情才让你来我家住，你怎麽就一点都不懂得体谅一下别人呢？"男人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部下的窘状，仍然自顾自地数落道。
"而且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你住我的房子也是要收房租的，就直接从你薪水里面扣除，而且绝对不会比三环那边的房子便宜......"後面的话锺晓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男人的车子里了。
和学长的银色的车子不同，经理的车是蓝色的流线形设计，精简的同时又显得比较柔和，让他不禁想起高中时经常带在身边的塑料海豚钥匙扣，浅蓝色的鱼身光滑而柔软，嘴巴那里还吊著一条红线，一扯便会拉长，然後嘴巴那里又会卡啦卡啦地把线吃回去，後来高二一次野游爬山时失落了，便再也没有找回来过。因为很喜欢，也有去几个商店找过，都没发现类似的，後来考上大学後事情多了起来，也就渐渐淡忘了。
明明下班前还在害怕和经理合居，现在却会因为看到经理的车而重拾高中时的一些回忆，人的心情还真是奇妙。
结果还是要和经理合居。下班前经理的一通训斥把锺晓教训得狗血淋头，连回嘴的余力都没有。现在下班了又开车说是把他带过去看看，先知道房子的地段，熟悉一下道路，明天也好马上搬过来。

夏日已渐近黄昏，一团团绯红色的云朵高悬在明净的天空，看上去似乎丝毫没有向别处飘离的迹象，锺晓呆滞地观赏著车窗外瞬间飘忽而过的景物，心里一片空白。
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发了一会呆的锺晓还以为已经到了经理的住处，没想到却是停在了一所大型超商门前。经理下了车，跟他说了句"你在这里等一下"，就径自从超商的正门进去了。
经理要买什麽呢？这麽急。被留下来待在车里，等人的时间自然是无聊又难耐，锺晓不禁打开车中的音响来消磨时间。
太阳还未完全下山。刚才开车时还不是很觉得的炎热，一旦车子停下来就马上觉得无法忍受，虽然开了空调，但是停在太阳底下的车子，夏日的炎热扑面而来，简直有如人间炼狱。
好不容易终於等到经理回来，手里提著一个袋子，看样子是装衣服的。刚想形式地问一句买了什麽衣服，经理却脸色大变地关了音响，劈头盖脸地又训斥了一顿，说什麽不应该不经主人同意就任意动用车内的设施，说什麽没有教养没有礼貌，直到把锺晓教训得都快把头埋进胸膛里去了，他才气呼呼地上了车，发动引擎。
坐在因为生气而不说话的男人旁边，等人时候的炎热感和被训斥时的沮丧让锺晓几乎掉下泪来。一想到这个月来所受的气和刚才的训斥，锺晓就难受得几乎想要不顾安全地打开车门跳下去，就算是那样也比和这个苛刻的男人再待在同一辆车里要好得多。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那个胆量。
没想到学生时代意气风发的自己，出了社会居然也会有这样委屈沮丧的一天。以前还觉得那些想自杀的人怎麽那麽傻，世界上那麽多的让人感到有趣和快乐的事物，他们怎麽就偏偏选择了自暴自弃和自杀呢？现在想想，自己忽然也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了，要是他们身边有这麽样的一个上司，他相信十个人里面都会有九个想要自杀的，还有一个可能是和他一样类型的，对他的毒舌和苛刻免疫。
不管他心里多麽百转千回，身边的人始终无法了解他的心情，而且也没那个兴趣。
沿著公路，车子飞快地前行著，与车外下班高峰期的人流车辆的嘈杂声相反，车内的气氛却是安静得可怕，似乎连空气都凝结了一般。两人谁都不愿意先说话，一路无言地开到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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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公路，车子飞快地前行著，与车外下班高峰期的人流车辆的嘈杂声相反，车内的气氛却是安静得可怕，似乎连空气都凝结了一般。两人谁都不愿意先说话，一路无言地开到了目的地。
没下车之前，锺晓还以为经理的房子也不过是一般的公寓，毕竟从外表看学长和经理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八九，应该是刚出来创业没几年，两人又都买了车，再加上公司平日的运转需要大笔资金，经理的积蓄应该也不是很多。
直到车开进了市里最有名的住宅小区，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麽天真可笑，这个花园小区无论是地段还是设计用材都是全市最好的，价格自然也是高得惊人，就连首付款对於锺晓来说都是天文数字了，更不用说其总共的价值，单单是每个月供房的钱都相当於他薪水的２、３倍，可以说，不是有钱人是住不进来的。而经理竟然能够住在这样的房子，而且还买有车子，看来还真是有钱。
进了经理的房子，发现还是一套有２００多平米的两厅三房设计的居室。房子宽敞而明亮，而且家具和摆设都很有品位的样子，甚至跟许多指导家居的杂志的图片几乎一模一样，让他都不禁怀疑起那些杂志上的图片是不是有拍摄到经理的房子的了。
不过，虽然摆设简洁大气，但是却少了些生活的气息，家里的家具、物件似乎都摆在它最初放置的地方，精准而一丝不乱，屋子里的空气中弥漫一种新落成的建筑物的味道，可能是因为家政的阿姨每天尽职地刷洗根本没有任何使用痕迹的物品，使得整间屋子仿佛售楼用的样品房。
三间房，一间是经理的卧室，一间是书房，剩下的那间就是客房了。经理也懒得跟他多说，就只用下巴比了比那间除了一张床和衣柜外没有任何多余物品的客房，意味著那就是他将来的藏身之处了。
第二天是周六，锺晓把房子退了，自己收拾了下行李，也就一个皮箱的衣服，他刚来这个城市短短一个月，并没有多少其他的杂物，而且是夏天，也没有棉被，就这麽轻装上阵地坐上公车就直奔经理住宅所在的小区，因为远，而且没有一路车是直接到的，得转两次车，中间还得走一小段路，经过一条卖菜和水果的小巷，苹果、雪梨、水蜜桃、西瓜、荔枝......夏季该有的水果应有尽有，正是将近中午的时候，强烈的阳光透过商店门前的遮阳棚空隙照在水果上，闪著诱人的光彩。拖著一个箱子，锺晓站在其中的一间水果店前，看著红豔豔的荔枝，想著是不是该买点去经理家，毕竟第一次去时太急，并没有想到要买点东西才好，这次是去经理那里住，就算有交房租也总不好空手而去，这点起码的礼节他还是懂的。
於是买了十来斤荔枝，又走了一段路，才上了第二路公车。因为带著一个行李箱，又不是小区的住户，到了小区的门口还被警卫盘问了几句，还打了个电话给经理让他给警卫解释一下，结果经理不但亲自下来解释，还把他接了上去，都已经是第二次来了，还那麽麻烦经理，反倒让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进了门，把装著十来斤荔枝的袋子递给经理，客气地说著今後麻烦您照顾了，这是一点小意思， 还请不要嫌弃。
经理也不和他客气，皱著眉头收下了荔枝後还不满地说了句，我不喜欢吃荔枝，上火。
最後这句话虽然音量不大，却足够让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般人知道是别人送的礼物，即使私底下再不喜欢也都不会直接表示不满的吧，而这男人明明知道这是部下的一番好意，还如此弃若蔽履，挑三拣四，简直让锺晓觉得为了顾全什麽礼仪而买水果来讨好他的自己是个笨蛋。
不过幸亏经理还没有没神经到把荔枝直接扔进垃圾桶，而是把它放进了客厅的冰箱里，锺晓才不至於那麽沮丧。想著既然经理没有扔掉而是把它放进了冰箱那总是会吃的吧，这麽想著就觉得自己买水果来还是值得的了。
不过经理把荔枝放进冰箱的瞬间，看到冰箱里竟然空空如也倒是让锺晓吃了一惊，难道经理都不在家里开饭的麽，怎麽连基本的青菜肉类都没有？更不用说水果饮料了。
下一刻，经理的话便印证了他的猜测。
"你吃了午饭没有？"可能是一直都在等待他的到来，即使已经十二点多，经理似乎还没有吃饭，这不禁让锺晓有些过意不去。
"没有。"一大早便退租、收拾行李、乘车转车加买水果，等下了公车到打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时间了，锺晓又哪里有空去吃饭。
"下面有几间餐厅，要不要一起去？"换了一套休闲服，宋易凡准备出门。
"好。"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再加上也没有什麽理由要和自己的肚子做对，锺晓想也不想地就跟著经理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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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回来打扫了下客房，睡了个午觉便起来收拾带来的行李。
他的行李不多，才一个皮箱，基本上都是衣服，只需要拿出来放到衣柜里面去便行，不消一会也就大功告成了。看看手表，才下午3点半锺，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出了客厅正想找些消遣，意外的竟看到经理在吃他今天中午买来的荔枝，那时他不是说会上火，不喜欢的吗？锺晓还以为至少还要过一两天经理才会吃呢。
似乎没料到他那麽快便收拾好了带来的物品，见到他走出客厅，正目瞪口呆地盯著自己看，经理有些不好意思。
不吃就会坏掉了，我可不想浪费。这样解释著的经理却停下了剥荔枝壳的动作，把头转向另一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错觉，经理的耳根似乎有些红。
哦。锺晓应和著走近沙发，坐了下来。半晌，两人都不说话的气氛实在是让人无法忍耐，看著面前29寸的等离子电视，锺晓不禁想试试看用它来收看电视节目是什麽感觉，毕竟自己从来没有看过比21寸更大的电视机了，更何况经理这个还是29寸高清晰度的等离子电视。
但是昨天自己不经经理同意开了他车子里的音响便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这次自然学乖了要先请示过身边的这个男人，免得又被他狂轰滥炸一番，搞不好还有被扫地出门的危险。
"经理，我可以看电视吗？"锺晓问道。
听到这句话，男人却突然站了起来，还以为发生了什麽事的锺晓吓了一跳，紧张地看著经理。
"随便。"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男人只丢下一句话便回房了。
虽然主人不看自己一个人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既然请示过主人的同意了，不看似乎也很奇怪，想了想，锺晓还是打开了电视。29寸的等离子电视清晰度和效果却出乎意料地好，可惜下午时段却没什麽好的电视节目可以看，半个小时没到，锺晓又再度无聊得打起呵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