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书————黑色的亡灵

痛苦地看着蹭完之后再度回复神清气爽白嫩靓丽的奈特拉科纳那张笑得万分得意十分嚣张的欠扁脸蛋，不用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脸和原本干净整洁的法师袍上一定纵横交错满是黑灰了。

这死小孩！知道我有洁癖居然还敢蹭上来！分明就是存心的！
我黑着一张变成黑色的脸，有苦说不出地看着好像一下子缩回小孩样子的小奈温柔地笑着，吐出一大堆对我造成致命打击的讽刺话语：
“哎呀呀，可真是好久不见啦！亲爱的，至少也有两三千年了吧！我记得当年离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我算算，我是成年礼后离巢的，那会儿刚满两百岁……然后现在我是三千八百六十二岁……天哪！还真过三千年了哪！不过对小碧你来说算不了什么吧？我记得你今年应该已经超过三万七千五百岁了，不是吗？唉唉，你来了真好。本来我在我的那族里都已经算是太祖爷爷级别的，和你一比我又觉得自己真是好年轻啊！说起来，像小碧你这种年纪的龙，简直就是老古董，不，是活化石了！不知道这个多元宇宙里还有哪头龙比你的年纪更大……啊哟，我怎么能把那位大人给忘了呢！？怎么说他也是比你还大上个……两分钟是吧？咦？说到这儿，那位大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小两口又吵架了？呀呀，那怎么行哪？伟大的邪恶镇服者，还有魔法之主不是都说过了嘛，那一位可是你永远的责任啊！……”

“够了，闭嘴！”我再也受不了他的没完没了，满头满脑黑线地挥手打断那看起来永远也不会停止的唠叨了。再让他说下去，我的老底都被他揭光了，还能有脸去见人？
“好吧好吧！”笑得人畜无害的圣武士以令人警戒的好脾气地中止了他那没完没了的碎碎念，然后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一群呈目瞪口呆白痴状的神职者面前，“来来来，诸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北方冻原的银青大人。当年就是他把法扎巴德和我从蛋里孵出来并且养育成人的。啊，不必对他的外表太过惊讶。这位大人的某个众所周知的不良嗜好就是喜欢玩和他自己绝对八字不合的角色扮演游戏。我刚出生没多久就对这一点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不是随便哪头冰系巨龙都会无聊到去伪装成一头火系的巨龙。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兄弟俩因为身为孤儿而留下童年的心理阴影而已！你以为我这样喜欢寒冷湿润气候的龙会对炎热干燥的火山口情有独衷？不就是想让你们在最适宜的环境条件下成长罢了。”这没良心的小鬼！亏我当年还绞尽脑汁地想着怎样才能看起来像精金龙，差点没把我折腾死。

“为此而特意变成精金龙的样子还真是辛苦你了。不过看着原本应该吐冰的龙想方设法要吐出火来，的确是给法扎巴德和我的童年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没良心的小鬼继续碍眼地微笑着打击我。

“你居然还有脸说！”一想到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精得要死的小鬼早就看穿我的伪装了吧！居然还敢窜通一气不告诉我！害得我被蒙在鼓里，在活火山口上多受了一百多年的罪！看我明明对火讨厌得要死，却还得摆出一副和火焰相处融洽的样子就那么好玩吗？！”

“没错！就是太好玩了才不想告诉你我们已经看穿你不是精金龙了嘛！”话音才落，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就立即响起，简直是太欠修理了，“要是告诉你的话，你不就会大大地松上一口气，然后恢复原型而不再变成那种样子来骗我们了，不是吗？”

“……你就不能犹豫一会儿再回答？太打击我了吧！” 我郁闷地再度缩回地上画小圈圈去了。收回前言，这孩子真不体贴。
“那可不行。”亡灵审判者收起了笑容，异常严肃地回答道，“黑暗之君对我们的教导是要毫不留情地尽量欺负魔法之主的追随者。这话好像还是你以前以精金龙的样子告诉我的。”

……欲哭无泪地看了一会儿以打击我、看我笑话为乐的邪恶镇服者的圣武士，我再次确定了自作孽不可活这句古老的东方谚语的正确性。
眼看着周围的气压由于我过度郁闷的心情而逐渐降至最低，突然间一个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扭过头来一看，原来是龙类学教授，我还以为是哪个快断气的不死生物呢！叫得这么凄厉，他发什么神经啊！
“有什么好不相信的？”我没好气地回应他，“你不是早就发现我是龙了？害得我一路上紧张到刚才。”
“不不不！”教授有些尴尬地说，“我才没那么厉害，能够发现您是一头龙……我只是以为您是哪个王国里翘家的王子之类的人类贵族而已，不是说贝赛巴公国的三王子就喜欢和冒险者混在一起旅行吗？而且他还是个术士……”

……这么说来一路上纯粹是我自作多情没事找事了？无言地看着在那里搔着秃顶傻笑的龙类学家，我周围的气压持续降低中。
“不对不对！”教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我想说的才不是这个！而是……而是！”他使劲愤怒地瞪着我，“我绝对绝对不相信你是龙！而且是以优雅美丽闻名于北方冻原的蓝钻石龙银青！虽然的确也是有着优雅高贵的气质，这点我不得不承认……可是怎么看都觉得你整天都在那里发着呆冒傻气，这样的生物别说是出了名骄傲冷漠的蓝钻石龙，就说是普通的白龙我都不相信（白龙是所有龙类中智商最低的）！哪有龙会看起来那么呆！”

“谁说我不是龙了？！！”我生气地冲到我的队伍的那几个伙伴那边，对着那个满脑袋胡说八道的学者抗议道，“看我立刻证明给你瞧瞧！”
随手抄起地上的一根小树枝，我对着矮人先生戳啊戳的，“快！快！还不快点打喷嚏！？”
矮人先生配合十分默契地一口气打了几十个喷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你、你你这头……阿嚏！阿嚏！……疯龙！！！阿嚏！阿嚏！阿嚏！……快、快离我远点！！！！！！阿嚏阿嚏阿嚏！！！……”

“这下相信了吧？”矮人先生的过敏症果然很好用！在被矮人铁斧砍到之前惊险万分地闪开，我得意地看向龙类学家。
教授目光呆滞地回应道：“……不，看起来更呆了……”
……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那么喜欢打击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奈特拉科纳在这关键时刻发话了，只见他轻轻皱起眉头：“他是银青绝对没错。这点我可以指着邪恶镇服者之名起誓。……”
我顿时一阵感动，原来死小孩还是有点良心的嘛！
“……实际上，除了他和那位大人以外，也没有其它龙会那样呆呆傻傻的。”精金龙在稍稍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补充道。
……我被那下重击给击倒至地起不来了……
“怎么会这样！？”教授哭丧着脸说，“太打击我心目中蓝钻石龙的完美形象了！”
“呀呀，放心吧！”精金龙又微笑起来安慰着龙类学家，“其他蓝钻石龙都是有着相当符合传闻的出众气质。那家伙只能算是特例。每个种族都会有几个败类什么的不是吗？”
“小奈！这种说法也太过分了！”我从地上跳了起来，企图向他指出他的话语中的不实之处。
但精金龙圣武士只是冷冷地扫了我一眼，那可怕的表情吓得我把到了嘴边的话再度咽回去：“我已经说得够客气了。难道要我像塔普兰大人那样，直接称呼你为‘蓝钻石龙之耻’吗？”

……呜呜呜！我好命苦啊！难道是因为我平时没有好好祭拜中立三神的关系？可是也用不着这样惩罚我吧！
我再度缩回角落里郁闷地画小圈圈去了。
一直到半精灵吟游诗人那张沾着煤灰的愤怒的脸突如其来地在我边上放大出现，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才想起来还有人在等着我的交代。
回头一看，我们队伍的圣武士和矮人先生也都黑着一张脸，眼睛里好像不死生物那样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使劲地瞪着我。
……呃，这种情况下我该说些什么才好呢？……有了！就用一个悲情的演讲来打动他们吧！
我稍稍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清了清嗓子，然后……
（以下的话请读者自行配上一副悲愤的表情！）“……我知道，你们对我向你们隐藏了真实面目感到不满，非常的不满。我完全清楚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我也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的啊！身为蓝钻石龙这样的憎恨龙，天生就拥有了那该诅咒的强大心灵力量，没有任何选择余地，更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即使不想知道他人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也无法不去感知到那些。由于这样的心灵感知的关系，我无法接近其他生物，但是同时又因为太过寂寞而渴求着想要接近其他生物。所以，为了避免其他人受到惊吓或是因此而拒绝我的接近，我不得不隐藏起自己的真实面目来接近你们。请原谅我吧！如果是非得要惩罚我你们才能出气，那就随你们怎么惩罚我好了！没关系，我的皮够厚的，通常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得到我。请大家尽情虐待吧……啊咧，小碧你瞪我干嘛？我说错什么了吗？”奈特拉科纳故作天真地睁着杏仁状的大眼睛看着我，“难道你不是想说这些吗？每次身份曝光你都会说这样的相同台词，我都背下来了耶！所以这次既然是我害得你露馅，就由我来替你说这些陈词滥调好了！也替你省些力气和口水，不好吗？虽然有改了一点你的演讲的结尾，不过我想你是不会介意这些细节部分的啦！”

……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和摆出的表情都浪费了……所以我才讨厌卡兰卡拉特的追随者的！
回头再看看我自己队伍里的同伴们……怎么好像都傻掉了的样子？打击真的有那么大吗？
……
直到奈特拉科纳打破僵局建议我们先回城去洗个澡，把烟灰洗掉后（同时还有意无意地瞟了罪魁祸首的我一眼）再进行商议，越想越郁闷的我都一直躲在角落里散发着阴暗的气氛。
“我要洗冷水澡！绝对不许像那会儿一样给我准备滚烫的开水！我可是冰系的龙！”一提到洗澡就立刻来了精神的我对着亡灵审判者的背影喊道，完全忘记了刚才的郁闷。
于是我们最终都回到了里迪－巴扎城中心卡兰卡拉特的巨型神殿中。
虽说大家由于被不死生物们骚扰而至今仍饿着肚子，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先去洗个澡，以洗去身上所沾染上的煤灰，我当然也属于这大多数中的一员。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某个死小孩没有把我蹭得满身满脸都是黑灰，我也一定会二话不说就加入洗澡的大军。

通常宝石龙们都异常喜爱那种愉快地享受冷水沐浴的感觉，因此而被认为有着严重的洁癖。而我既然身为宝石龙的一员，自然是在非常充分地享受过后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奈特拉科纳特别提供给我的超大型浴室。

侍者恭敬地把我引到豪华的中央会议室，然后退下。用我这个专家的眼光看来，这个巨大的房间无愧于豪华的形容，纯金打造的柱子和抛光大理石的拼花地板，而最价值连城的是贴着金箔的天顶和四周墙壁上的古老壁画。明显出自于大师的手笔描述着和卡兰卡拉特有关的神话，极富艺术感地排列在各个造型优美的雪白大理石廊柱之间。

迅速浏览一遍欣赏完壁画，我毫不意外地看见房间中央的大会议桌前只有奈特拉科纳一个孤零零地坐着，而他边上的座位前正摆着一顿由蔬菜和水果组成的丰盛晚餐。
“其他人早就吃完晚饭而且开完会了，亲爱的。”纯青色瞳孔的精金龙非常优雅有礼地讽刺着我在浴室里耗费的大量时间，“要不是我早就对此有所了解，还会以为你在水里面淹死而开始组织打捞了呢！”

以流畅的动作滑进那个座位，我一点也不客气地向着蔬菜沙拉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同时还因为嘴里塞满了东西而不得不用心灵感应去应付某个没良心的小鬼。
【这不是出来了嘛！】（【】内的字代表心灵传讯）自 由 自 在
“是因为饿得不行了吧！”亡灵审判者一针见血地指出，“不然我很怀疑你会不会在水里泡上个三天三夜！”
【……呃，这个……你都已经知道了，就不必再多说些什么了吧？……生菜有点不够嫩啊……】
“以你的牙齿，不会是想说咬不动吧！专门给你准备的全素晚餐，你居然还敢有意见！”奈特拉科纳斜着细长漂亮的眼睛瞪了我一眼，“对了，为什么不现出自己的人形？那样可比现在这个样子要方便得多。反正你也已经在所有人面前都曝光了，不是吗？”

【啊，才不想用那个样子呢！每次一用人形出现，所有的人就张大嘴巴，瞪圆眼睛使劲地盯着我看，然后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弄得我紧张得不得了，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真是非常不舒服的感觉！……这个梨挺不错的，小奈。】

“……”无言地看了我一会儿，精金龙放弃似地叹了口气，“算了，随便你好了。跟你这种明显缺乏人物审美观念的龙没什么好多说的……”
【……对了，小奈，这里可是莫加的领域……】
“哦？你这个没心没肝的家伙居然也会介意这个？……不过放心吧！”奈特拉科纳端丽的唇边掠过一丝古怪的微笑，“莫加可是一点都不会在意你未经允许擅入他的领域的。……实际上，自从他从我这里听了你的传说之后，就成了你的头号崇拜者。你所要担心的，只是万一他回来的话，一定会死缠着你要签名的！”

“咳、咳咳咳！！！……”闻言我差点没被手中的上好葡萄酒给呛死！
【崇拜者？！而且是我的崇拜者？！还是卡兰卡拉特的慰魂之人？！有没有搞错啊！！？你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啊？！！】
“也没说什么，就挑了你当年得名银青的那段给他说了一下。结果莫加当场就迷上了你大战兽人之神乌舍克的英姿。后来我看看不对劲，赶紧跟他说了不少你平时那种种冒傻气的故事，想纠正一下他对你的那些不正确的看法，可是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某个没良心的坏小孩带着明显幸灾乐祸的笑容说道。

奈特拉科纳说的是三千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正非常之郁闷地变成精金龙的样子待在北方的浩劫火山上照料那两只麻烦到死的小鬼头。正巧兽人之神乌舍克的一个圣者率领大军追赶着一群精灵来到了火山脚下。那两个没事情干净给我惹麻烦的死小孩居然把那群精灵带到山上的老巢里藏起来，结果引来了兽人大军。而不得不收拾烂摊子外加保护那两只的我在对抗乌舍克的圣者时现出了憎恨龙的原型。

结果还是相当惊人的：浩劫火山及其方圆百里之内的整个山脉地区从此于主物质界的地图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后来被称为北方冻原的半永久性冻土地带；而并不以此地作为自己领域的我也得到了北方冻原的银青这个外名，附加不久之后被米尔普尔－哈斯的圣者逮到喧嚣空隧的半年监禁，要不是梅薇尔求情可能还会一直无止境地关下去；当然，乌舍克的损失也不小，丧失了一个圣者不说，还有一部分神格也在他虚弱时被精灵之神拉瑞•科瑞连给乘机削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