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书————黑色的亡灵

看着这天上与地面的群星，总觉得心情都不可思议地平静下来了。在吟游诗人的建议下，我们几个在外围的大理石圈上找了一个式样简洁优美的黑色金属长椅坐下，想要好好休息一下，顺便感受感受这份夜晚的静谧。

“哪，比拉。”西罗安仰起脸来看了星空一会儿，又转过来看着我，“我不太明白啊，你刚才在和那个好像很不喜欢矮人和半精灵的精灵牧师说什么呢？好像两个人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反应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那是我用的假名，而他是在和我说话：“哦，是那个啊！那个，当然不会高兴啦！因为我信仰的米尔普尔－哈斯和他信仰的卡兰卡拉特据传是死对头，所以彼此之间见面时自然不会有好脸色了。”

“难怪你会不想来这里。不过，我再问个问题行吗？你可别像菲瑞玛•星湖牧师说话的时候那样生气，看起来咬牙切齿的，好可怕哦！”半精灵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
“……有那么吓人吗？”我不禁开始检讨自己的形象问题，“想问就问吧！我一定回答！”
“卡兰卡拉特我是知道的，但米尔普尔－哈斯是什么神，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其实你不知道米尔普尔－哈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无奈地对他笑了笑，“因为这位主管并且创建了覆盖着全多元宇宙的所有地方的魔法网络的神祗也被称为漠视一切者，几乎从不关心尘世间的任何事情，甚至连自己的信徒也不关心。所以信仰他的人很少，而他的牧师就只能以罕见来形容了。”

“那你还信仰他？”
“一般人的确都会那样想。可是，像那样一心研究法术的奥秘，不问世事，不求回报，却是不少施法者，包括我在内的人生信条。从这一方面来说，米尔普尔－哈斯正代表了这些人内心。我们不需要什么会回报、奖赏，甚至在某些时候惩罚我们的神灵来信仰，我们只需要能够认同，并且不会来打搅我们的神就很满足了。所以这位魔法之神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我耐心地解释着。

嘴上是这么说，不过实际上，身为米尔普尔－哈斯象征的蓝钻石龙的我难道还有别的什么选择吗？新神们一个个都还没我厉害，这一点卡塔尼安加特那个超级路痴加三级的家伙已经证明过了。而中立三神中，卡兰卡拉特和德拉－伊斯梅尔又一个太阴险狡诈，一个太莫名其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有米尔普尔－哈斯算来和我是同种类的，无论是从沟通还是理解或者别的什么方面来说都比较方便。那就这样凑合着信一下了吧。看看，身为多元宇宙中最强大的生物可真是悲哀啊！连想要有个信仰都这么不方便。

“哦……”西罗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听起来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不过比拉，你有这么厉害吗？我记得你已经连续五十六次没有施对过一个法术了……你真的有在研究法术吗？”

怎么这种事情算得那么清楚！
“……不是说了努力不求回报的嘛！”我汗颜了半天，才勉勉强强地应付道。身边，传来几个欠扁家伙的窃笑声。
笑什么笑啊！要不是我不想暴露真面目，学着像人类那样利用魔网施法，而是直接靠自身的力量来发动魔法，这整个多元宇宙恐怕还找不出一个比我更加强大的施法生物来哪！真是气死我了！

半精灵也偷偷地笑了起来，但随即又显得有些忧郁：“虽然比拉的确是经常显得迟钝又呆呆傻傻的，也不怎么厉害……（喂喂！我不过是不想太现了而已！）可是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信仰也罢，选择的道路方向也罢，都是比拉自己的事情吧！像那位牧师先生刚才那样说话，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太舒服哪！”

呜！就知道西罗安你最好、最理解我了！
我感动得一把抱住了半精灵，忍不住按照龙族中年长者对待小辈的礼节使劲蹭蹭。嗯嗯，果然蹭起来的感觉真好！一点也不比梅薇尔、奈特拉科纳或者是卡塔尼安加特那些龙差到那里去。

“那个牧师说话的口气的确不是一般的差啊！什么‘这个矮人和那个半精灵也就算了’！搞种族歧视吗？”龙类学家没理会边上不停地蹭着吟游诗人的我，略带不快地对圣武士先生说道，“看来所谓的从不对别人的信仰妄加干涉的慰魂之人也不过如此而已！虽然比起其他神祗的牧师已经好上不少了，可是还是不能做到完全不偏不倚嘛！”

圣武士闻言困惑地皱起眉头：“那位菲瑞玛牧师不是在好心地劝告法师先生吗？有哪些地方不对了？”
“……”教授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跟你说也没什么用，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或许会吧……”
……我们队伍里的圣武士果然比奈特拉科纳差得远了。也许在将来的某个时候，他也能够像那头精金龙那样，体会到世界运行规律的真谛，成为真正的圣武士。……只是希望是很渺茫的啦！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话说回来，青焰果然是想象中那么美丽的龙啊！能够看到他真是幸运到家！”龙类学教授维持了那么久的正经形象，终于再也忍不住，开始发花痴了，“而且性格又好！比其它诸如雷霆啦，黯日啦，飓风啦，火花啦，深雪啦，月烬啦，苍空啦……”他以惊人的肺活量一口气报上一大串龙的外名，有的连我都不认识（不过不排除那些太弱的家伙我没去关心的可能性），最后做了一下总结，“……之类的龙好上太多了！至少很认真地和我握了手耶！别的龙都没有这样！不是拽拽地不理我，就是当头给我个喷吐之类的攻击！”

这才是正常的龙对待人类的反应！奈特拉科纳只不过是脾气太好了而已！
“等他忙完了，有空我一定要去好好问问他一些有关龙的问题！让他给我写的那本书提提意见。”教授继续花痴着，“对了！还有银耀！虽然现在不在，不过总有回来的一天吧！到时候我也要仔细地去看看他！一定是像青焰那样美丽温柔的龙吧！希望他也会和我握手……想起来青焰的手真的是好纤细好光滑啊！比我见过的任何美女的手都要完美……”

……后面的话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生怕万一再听就要吐了。秃顶的中年男人发花痴看起来真的是太恶心了！作为龙，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像奈特拉科纳那样上当，和这个可怕的变态握手的！

……等一下！……握手……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没去注意……对了！
依依不舍地放开怀里快被我闷死的半精灵，我小心地绕到一边一直不寻常地沉默着的矮人先生的身旁，戳戳他：“哪，怎么啦？都不说话……因为和龙握了手打击太大吗？”
矮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圣武士打断了，而且被打断不止是矮人，还有正在发花痴的龙类学家：
“……教授，我一直……想对您说一件事情……”加得拉先生吞吞吐吐地说着，因为声音实在太轻了，我们不得不全都静下来仔细倾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弄得他更加不好意思，“……我要向您道歉……以前，您说龙是很美丽的生物时，我都很不以为然。但现在……我为之前对您所说的话的轻视与不相信道歉！……龙真的很美……”

不会吧？！圣武士先生难道被洗脑了？居然这么说！？我顿时呆掉了。
龙类学家闻言先愣了一会儿，然后大笑起来：“没关系！你不过是以前没见识过嘛！以后一直跟着我旅行吧！保证你可以长许多见识哦！”
“真的吗？”半精灵刚从我怀里缓过气来，就立即雀跃地问道，“以后还可以和您一起去别的地方看别的龙吗？就是那些像青焰那么美丽的生物。”
不、不是吧？！！连西罗安都……拜托，亲爱的，相信我，龙没什么好看的，看多了绝对会腻了的。我和其它的龙就是这样变得更喜欢观察人类的……梅薇尔那个喜欢搜集龙的变态例外……

“我当然是不会介意的！”教授得意地笑着，“反正我经常需要护卫的，和熟人在一起也比较放心。但是，不知道你们的领队加得拉先生怎么想……”西罗安和他一起期待地看向圣武士。

圣武士腼腆地笑了笑：“我觉得很好啊！……虽然接触时间不多，青焰给我的感觉却很好。不仅外表很美，加上又有正义感又谦逊，又温和有礼又稳重，这才是真正的美。总觉得，那样正是我所憧憬的真正圣武士……我想和教授您一起的旅行一定能够见到更多这样的生物，并且使我能够更加成熟，更加地接近我心目中的真正圣武士吧。”

不、不不要啦！！！这一定不是那个格兰特•加得拉！难道在我不注意的什么时候被龙类学教授给替换过了吗？！
我欲哭无泪地看了一会儿刚才还站在我一边，现在却正在为可以和教授同行去看龙而不停地欢呼着的吟游诗人，然后带着不祥的预感绝望地看着据说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龙而且对龙严重过敏的矮人。

“……虽然我还是很讨厌龙……可是，这个世界上好像偶尔也会有特例……至少我今晚似乎就看到了一个……这点我同意加得拉说的，多走走，也许就会看到更多的特例吧……我对此没意见……但我要强调一下，大多数龙仍旧是很讨厌的！！！”铁锤先生以考验我们听力的音量小声嘀咕了半天，随后再以惊人的音量几乎是吼出最后一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天哪！没想到这些话居然是从号称在世上最讨厌龙的矮人口中说出的，害得我傻眼了好半天。奈特拉科纳这家伙的魅力可真是该死地大啊！只是这么一来，我岂不是将来一直得和那个可怕的龙类狂热爱好者同行了？！光是想象就已经觉得太恐怖了！我不干啦！！绝对不干啦！！！我恨奈特拉科纳！早知道当年就不把他给孵出来了！

……只不过看起来大家已经高高兴兴地决定，没有我反对的份了……
无言地看了投了致命性一票的矮人先生一会儿，我异常严肃认真地向他指出：
“……你脸红了啊！”自 由 自 在
虽然矮人的脸大半被胡子给遮住了，不太容易看出来……但身为五感远比其它生物敏锐的龙类，想瞒过我的眼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哼哼！这就是报应！
“胡说！”固执的矮人嘴硬地回道，不过由我看来他的脸好像更加红了不少。
“真的脸红了耶！”同样感官敏锐的半精灵几乎是凑到了矮人面前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对着猝不及防的他迎面而来的是一连串的喷嚏的洗礼。
“阿嚏！阿嚏！快离我远一点！疯精灵！阿嚏！……”
……看起来铁锤先生的过敏物品清单上一定也有半精灵这一项吧！
对眼前一片黑暗的苦难未来逃避般视而不见的我苦中作乐地看着半精灵和矮人打成一团，尽量避开不看我以后旅途上的可怕灾星洛克伍德教授，希望能够籍此不去想象那种连我这样古老的憎恨龙都感到恐怖而绝望的景象。

一直到城门口处的异样骚动结束了我们难得的休憩，我都因为遭受到了过分的打击而处在无精打采的状态里。
当我们意识到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而循着异动的声音赶到里迪－巴扎城门口时，奈特拉科纳已经率领着不少闻声赶来的牧师和圣武士与一大群不死生物在城门外的广阔平台上展开混战了。

乘着同伴们由于过分的震惊和搞不清楚状况而愣在那里的时候，我得以悠闲地扫视四周以了解情况。
天哪！不死生物居然在围攻这所卡兰卡拉特的圣域！这恐怕是自从这座城市开始屹立在银月山脉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吧！但对于我这样阅历丰富的古老巨龙来说，也不算是太过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城中人们难以置信和恐怖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断地传入我耳中。真是让我这样能够感觉到周围人们强烈情绪的蓝钻石龙浑身不舒服！这些讨厌的负面情绪！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看向正在进行激烈战斗的广场。嗯，看起来这次的敌人明显要比白天的强上许多，虽然数量少了一点，不过一个个都难对付得很，看其中出现的几个巫妖和吸血鬼就可以了解了。……呃，不过不死生物的怨念和憎恨好像比活人的惊恐更令我不舒服，也许我把注意力转过来是失算了。

夜晚是属于不死生物的时刻，但卡兰卡拉特的神职之一也是黑暗的夜晚，所以得到其庇佑的神职者们和处在活跃时刻的不死生物双方都没占到什么便宜，战况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奈特拉科纳依旧挥舞着他的“长眠导者”冲在战场的最前线进行肉搏战。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使用神术或者龙族魔法来辅助战斗。我仔细端详过他的脸色后，发现的确是有些难以察觉的憔悴。

在白天遇见他时就这么觉得了，想来大概是由于这几天一直不停地被不死生物骚扰着，都没有什么时间来休息和准备法术吧！这样的状态对付那些高等级的不死生物可能会有些吃力啊，再加上还要时不时地照应周围一起战斗着的同伴们……虽然不至于有什么神器能够伤到人形时拥有坚韧皮肤的精金龙，不过战斗结束之后累得不能动弹恐怕是在所难免的了……

我还在那里研究着精金龙圣武士的脸色，边上我自己的同伴半精灵吟游诗人已经一把拽过我的衣领：“还愣在那里干嘛？！快上去帮忙啊！”
……仍旧处在莫名其妙状态中的我被过分热心的同伴拖进了战况最激烈的地区……
啊啊！法术书！我的法术书在哪儿？这里？还是……太好了！在这里！
我最最亲爱但也是最最痛恨的法术书！自 由 自 在
异常惊险但是动作绝对优美地闪过某个骷髅向我劈来的破损扭曲的生锈长剑，我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快散架的法术书，开始小心翼翼地翻动那些烂得快掉下来的书页。
嗯嗯嗯，……先稍稍低一下头，躲开某个吸血鬼的利爪。啊，不能低太多，那样看起来就不美观大方了……现在，我该用什么法术才好呢？……火球术？或者魔法飞弹？……不行，听起来都太俗气了！不适合我这样以高贵美丽闻名于世的蓝钻石龙……而且我想我已经很遗憾地忘记我把这些攻击性的法术抄在书上的哪个地方了。果然我和这些东西相克……轻巧地跳跃，免得被吸血鬼的扫堂腿踢到……

一般而言，龙类的记忆力是相当惊人的，不过那也得是在愿意记住的情况下！估计我的潜意识一定是对那些被严重扭曲的龙语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才会使得像我这样在龙类中亦是以好记性出名的古老巨龙怎么也记不住和那些人类法术相关的东西……吸血鬼又是一爪过来，看我优雅地向后仰……哎呀！不好！没把握好平衡！不是人形的身体果然不太好控制！我狼狈地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爬起来，堪堪避过致命的一脚。真是太破坏我的形象了！呜！疼疼疼！就连腰也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