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琛放慢脚步,朝村里看去,他们所处的位置高,刚好能看到临时住所,在灰旧的民房里,显得比较新,所以很好找。
这次梦境太顺利,石琛有种不想的预感,哪怕换掉甜儿的墓碑名字,事情应该还没完。
那声唤甜儿进屋的女人声音犹似在耳,能喊住甜儿的人,毋庸置疑肯定不好对付。还有那被折断而死的女人,和先前所有人死法不同。种种迹象来看,他们要对付或是解决的麻烦,不止一个。
石琛能想到的,在场其他人也想出这层,瞬间气压好像变得很低,压抑的气氛,让人有些喘不上气。
在漫天飞雪中行走太久,容易让人迷失自我方向,特别是前方不知多久能到目的地,他们走了快有一个小时,周围除了枯木与霜雪,没见到任何东西,这种感觉很不好。
“还要多久?那女人不会骗我们吧。”阿潘坚持不住,萌生出放弃回头的想法。
“小伙子这么容易放弃,前年我接到个案子,谋杀分尸。那尸块扔的满山都是,找了快一星期,可比现在惨,漫无目的还不是把人给凑起来了。”石琛往前拉了拉连衣帽,给阿潘打气,他考虑片刻说:“这样我们再往前走半小时,如果还没有,那就回头。”
相比其他人,温学脸上逐渐多了丝以身试险的表情,走在最前面,下颚微扬露出皙白的天鹅颈,背脊笔挺,大概最不得体的动作,就是两只互插在袖里。
温学停下脚,回头对石琛说:“不然你们先回去,换墓碑的事,一个人能干完。”
石琛伸手勾住温学,用手指戳温学脸,“学学,可不许当坏孩子哦,犯险的事还是该警察叔叔来。”
温学抓住他的手,塞进口地里,含糊说:“我没有,我刚在想事。”
“想什么?嗯?”石琛拉长的鼻音透出酥麻人心的蛊惑,不经意传到人心底,敲震着跳跃的心脏,回声荡漾,“我俩现实是没相处过几日,可梦里同床共枕多日了,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是知道的。听我的,先把孩子的墓弄完,再看情况。”
“醒不来怎么办?”温学紧握那手。
石琛耸肩暴露出老流氓气质,朝后指兔丸子,爽朗道:“听她的,拿住洪阳子吊起来打,我不信掰不开这张嘴了。”
“刑讯逼供。”温学说:“小心我回头去举报你。”
石琛反握住温学,低头笑出声,“来,办公室等你。”
前方大型虐狗现场,如此明目张胆,赤果果的炫耀,狗男男,表脸!
村里离坟地有段距离,兔丸子受尽低温折磨,这会儿精神又被暴虐,心底极是羡慕嫉妒恨,蹬着高跟鞋追上两人,朝两人咳上两声,恨不能多喷点唾沫子。
猝不及防跑来个‘肺痨’,打扰他撩汉,石琛非常不满道:“干嘛呢?”
“没干嘛,一个人走在后面比较冷,咳嗽两声。”兔丸子手插兜里,冲石琛翻个白眼。
“你俩别闹,我们到了。”温学掰开石琛魔爪,眼光微仰,朝百米开外的地方看去。
封山村的坟地很简单,在山里随便开辟了块空地,把因山神祭死的人随意葬在一起,竖上两块木牌做的碑,乱糟糟在往冻土里一插,大概就比乱葬岗强上那么点,但也没人来拜祭,因而厚雪埋了这些荒坟大半。
他们带上借来的白尼龙手套,开始扒拉木牌前的积雪。
到人坟前刨雪这事,放现实去干,也有点膈应人,何况是这到处是鬼怪的世界。
他们几个刨得小心翼翼,狗刨式的方式在他们演变下,看起来极具艺术性,绝对是顶尖挖掘班出来的,每次下手恰到好处,绝不会碰到墓碑。
挖了大概三十来块墓,他们总算找到刻着‘宋杏’二字的木牌。
“在这。”石琛摇动两下木牌,岿然不动,用脚踢开积在底下的雪,发现木牌周围全是冻土,“阿潘,把铁锹拿来。”
“石琛哥,哎哟,哥!你悠着点,千万别扎到下面尸体,戳到我们得凉在这儿了。”兔丸子看那每锹下去的狠劲,吓得心惊胆颤,过去制止住石琛,笑道:“我来吧,你歇会儿?”
石琛看那小胳膊细腿,不是干重活的料,用手背推开兔丸子,让她别挡道,打算一口气干完活。
“先别下手。”温学抓住铁锹,眉头紧皱说:“有点不对劲,你记得我们祠堂的遭遇吗?要我们命的是这些人,他们是想要我们陪葬。如果我们换过墓碑就会醒来,他们怎么肯放过……”
温学这张乌鸦嘴还没说完,周围林林总总的坟同时发出骇人声响,有东西在往外爬。
“卧槽,你能不提醒他们吗?”石琛一铁锹下去,已经管不上砸没砸到尸体。
“我就提个醒,哪里知道……”温学没说完,弯身拿起地上破烂的木板,下手非常狠,一板子拍下去,直接逼得坟里伸出的手退了回去,旋即他用力一脚,将要爬出来的东西一脚踹回坑里。
石琛全神专注在掘开冻土上,安心地把后背交给温学。
自从背井离乡来到海门市,石琛习惯了单打独斗,有事他自己来扛,走到今天的这几年里,他没靠过谁,虽然毕业刚来的一年,老妈有转过钱给他,偏他脾气倔,分文没要,原封不动转回去了。
大概是习惯的缘故,石琛后来总觉得靠谁都别扭,可这次他突然觉得,身后有人的感觉很好。最主要是,他对这样的感受似曾相识。
温学秉承快狠准原则,来只便板子伺候,绝不给还手余地,来人直接解决。
兔丸子参加过多次噩梦世界,每回看到怪物逃命都来不及,没见过这么杠怪物的主,哪怕她听尤立喜提过温学,也站在原地呆愣傻了眼。
“兔丸子,怎么办,他们朝我们来了。”阿潘六神无主地说。
“还能怎么办,横竖都是死,干他们!”兔丸子随手抄起附近原本断裂的木板,朝着缝嘴怪脑门就是一下。
主要是这世界实在太冷,否则她还是觉得耍高跟鞋顺手。
他们手里没武器,只能就近取材拖延时间,眼看爬出来的缝嘴怪增多,温学神情也有点不淡定了。
“快点!”温学解决完附近的怪物,急切地催促。
“再坚持下,男人不持久怎么行呢?”石琛回了一嘴,继续埋头在撬最后小部分冻土。
这时候居然还有闲情调戏自己,温学朝身后二货白了眼,然后话不过脑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完这话,温学也愣住了,更别提另两个人,干倒怪物的同时朝他们看去,甚至连几只周围的老司机缝嘴怪都愣了愣。
温学趁机两砖头打傻他们,连送几脚踹下去。
石琛闻言吹了声口哨,接话说:“焊死那车门,今天我们不去幼儿园了。”
“卧槽,你俩没完了是吧?你们当这是过年打雪仗呢,嘻嘻哈哈的。”兔丸子反手拍倒冲来的缝嘴娃,捂住手腕哀嚎:“再硬刚下去手要折了,嗷疼。石琛哥,快点。”
“靠,比我还能装。”石琛脚踩住铁锹,瞬间下力撬开剩余冻土。
木板啪嗒倒地,周围缝嘴怪同时停住进攻,像见到惊恐地东西,全部往坟里爬。
石琛三两下将准备好的墓碑插下,用冻土堆好,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理不出半点头绪,只知道他们这关过了,与此同时他们也没醒来。
山里的雪势渐大,看起来是暴风雪将至,四个人不敢耽搁,怕被埋在这风雪中,办完正事赶紧往回赶,总算在刚天黑时回到村里。然而他们刚踏进封山村范围,立刻后悔回来了,离村口还有十多米远,呼啸来的风中夹杂着凄厉的哀嚎,听这架势像有人在屠村。
这叫个什么事儿!
“哎,那不是洪阳子么?”石琛抬手顶着风雪,注意到落荒跑来的人。
第29章 第29章
洪阳子本来抱膝坐在沙发边等人回来,可在一个小时前,村里突然出现惨叫,此起彼伏始终没有消停,再后来余子杰兀地死亡,吓得他直接夺门而出,恰好碰到跑回来的石琛几个。
天色此时像被黑布所笼,大家只能用兔丸子提供的手电筒高明,石琛眼疾手快地拦住洪阳子。
“还有个人呢?”石琛死拽住这关键人物不放,“村里发生什么事?”
“有只女鬼……在屠村,余子杰死她手里了。”洪阳子腿在打颤,拖着石琛要往村外跑。
温学挡在人前,声音发冷:“她杀余子杰没杀你?”
“我……”洪阳子一顿,看着憨厚老实,那眼珠子轱溜直转,“逃得快,没被她抓到。快走吧,这村子待不下去了。”
石琛担心松手会让洪阳子一溜烟跑了,这洪阳子要跑掉,他们今晚估计就得团灭,所以抓的人很紧,就差跟树袋熊样抱上了。
谁会想到虚胖的洪阳子力气跟牛样,发狠地挣脱,劲道大得直接能拽倒石琛,很不巧的是石琛估计得面朝地,很凑巧的是温学上前一步挡住石琛,直接把人给抱住了。温学的手揽得很紧,还有些发抖,呼吸有些沉,像是自己宝贝差点被损毁似得发怒了。
啧,秀恩爱死得快!兔丸子如是想。
洪阳子没逃成功,因为刚走出没三步,被温学抓住不说,还被温学用左轮抵住脑袋。
“没命和说出真相你选个。”温学话里没了温度,在洪阳子挪脚同时按动扳机,“再动一步,轮到你的脑袋。”
子弹擦着洪阳子耳边过去,吓得洪阳子□□一热,直接发颤举手:“我说,离开这我马上说。”
硬刚鬼怪,威胁NPC,社会我学哥,人狠话不多。
这两点打死兔丸子不敢干,兔丸子走在后面悄悄拉住石琛,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又或者说想问太多,脑子一下卡机了,这一卡死就是半小时没能重新启动。
“到了,就这下面。”洪阳子指着树根,手抖得跟得帕金森一样,“那女人的尸体在这儿,我不想的,那时候她已经病得快死了。她女儿当时在她身边,这样个小女孩在深山里也活不成,我正好接了笔大生意,缺个女孩顶包,谁知道那女人这么倔,我好说歹说不肯给我,所以我……”
“所以你将这女人弄死?然后把她女儿当货品给卖了?”石琛拽起洪阳子衣领,“有没有点人性?”
吸取先前的经验,温学担心石琛弄伤自己,伸手掰开石琛的手,顺势把人护在身后,看向兔丸子没开口。
兔丸子就一眼心灵福至,充满敬畏的客气说:“挖出尸体,跟她女儿合葬,估计就能完事了。”
阿潘手脚麻利,双手冻得通红也没影响他的动作,三两下挖出具白骨化的尸体。可尸体是挖出来了,该怎么带走几个人开始犯难,背过去容易遭到偷袭,拖过去容易惹冤魂生气,最后经过商量,石琛自告奋勇脱下军大衣,将尸体放在其中,四人一人一角捏住抬过去。
“在前面带路,要是敢跑,等着被子弹伺候。”石琛一脚踹上洪阳子屁股。
温学劝说:“哎,别这样,会吓到他的。”
到底谁先恐吓人的?石琛瞪眼没自觉的大佬,奈何温学没感受到石琛的怨念,还满脸无辜的安慰洪阳子,让他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他的。
山里暴雪风飞,挡得人视线只能出几米远,如果没有熟识山里路的人带路,迷路冻死在其中是常有的事。
洪阳子在这村里坑蒙拐骗多年,对地形熟门熟路,哪怕两边的山路看起来毫无二致,洪阳子也能辨别出其中区别。当然洪阳子没这么好心,半路有过想害死身后四个的念头,可这坏心刚起,马上感觉到身后有双眼睛盯来,幽冷阴鸷比梦里所有鬼怪还可怕。
“还要多久?我特么怎么那么远。”兔丸子抱怨说,冻僵的手完全是靠意志力在苦撑,“假道士,你故意在带我们瞎转吧?”
“没有,就在前面,再走个百来米到了。”洪阳子呼吸一滞,身后有人杀意涌起,他小命难保了,洪阳子吓得声音带了点哭腔:“我不骗你们,骗你们……我,我不得好死。”
你本来就是死的,众人心里默默吐槽了句,忍住耐心跟在后面走两步,翻过个小坡,那坟地就在前面不远,坟头站着不少缝嘴怪,大概是风太大的原因,被吹的东倒西歪的。
石琛受够这世界的天气,想着赶紧醒来感受八月的温暖,看到眼前那些坟头蹦迪似得鬼怪,给他气得顾不上害怕了。
不过这些缝嘴怪对他们也有顾忌,瞧见人冲上来,只是上前围堵阻止,似乎没有要与他们动手的意思。
瞧着这些鬼怪没有动手的意思,石琛放开胆拿起铁锹挖洞,不知怎么的,这些冻土似乎变软了,他三下五除二地在甜儿的坟旁挖开个大坑,赶紧将女人的尸体埋了进去。可谁料他们仍旧没醒来,所有人面面相觑,弄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
忽然女人的坟里伸出只手来,抓住洪阳子就往坟里拖。
……
石琛醒来的时和之前那次不同,浑身手脚冰冷,但没第一次那样迷茫,他醒过来赶紧去看温学。
温学这时候已经醒了,第一反应也是关心石琛有没有事,结果两人一下对上眼,又很不自然得同时移开。
房里空调开得很足,风口刚好是对着沙发这块吹,石琛抚着手臂的鸡皮疙瘩,赶紧关了空调,又从房里拿出厚外套给温学。
“他怎么还没醒?不会有事吧,要不要先给他叫个救护车以防万一什么的。”石琛捧着热茶暖手,用脚去点点满头是汗的夏乐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