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巨响,云玉闪亮登场。
还冲秦风礼貌地点了点头。
他出来的那一瞬间我回头看了一眼秦风,他眼珠子都要从那狭窄的单眼皮里夺眶而出了,一动不动地僵直在原地?2 页, N遗牧伺乃绨颍骸懊皇露。肮呔秃昧耍业谝淮慰醇眯幌懦瞿怨!?br /> 话没说完,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揪住了我的后颈皮,秦风跟疯了一样拽着我的领子就往外跑,我被他勒得直吐舌头,仓促间只来得及关个门,门缝里看见云玉还飘在原来的位置,疑惑地歪头。
我要是不制止他,我感觉秦风能拽着我疯狗一样跑八条街。我打了他一下,气喘吁吁地说:“行了……行了!”
他也气喘吁吁,浑身发抖。
他说:“里头那个是……”
我说:“我家闹鬼。”
他嗷一嗓子:“赶紧送走啊!把那个什么……赶紧的全请来,送走!收了!打散!你家怎么会有这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皱皱眉:“送不走,超度不了,还打散,人家招你惹你了你就给人家打散?”
他都快疯了:“你想什么呢啊?它在你家啊!你想啥呢?你家闹鬼啊!你知道它哪天晚上就把你弄死了吗?它是鬼啊!鬼害人啊!”
我耐着性子跟他说:“他不是那样的……”
“柏舟!你他妈被鬼迷了心窍了!”
我皱着眉看他:“你冷静一下……”
“我他妈没法冷静!不行……你不想除是吧,行,我来,我来行吧?”
“你干什么?”
“我把这玩意儿弄走!我他妈不能看着你被它害死!”
我说:“你别乱来,你好好的,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他瞪着我,看那样子特别想揍我。
他说:“你有你大爷。”转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回家的时候云玉坐在厨房里守着一盏小灯发呆,看见我回来,淡淡地问了一句:“他怕我?”
我笑了笑,说:“没事儿。”
他没再说话,安静地垂下眼帘。
我看着心里也难受,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发,说:“……没事儿啊,别往心里去。”
他摇头笑了笑,就着这个姿势搂住了我的腰,小声说:“只要你不怕我。”
之后的几天我发现秦风这个人突然人间蒸发了,短信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到公司找他发现他请假了,我心里就突然没了底,怕他真要把云玉找个法子打散了。
我从他公司出来,想了想还是觉得心里发慌,干脆回了家,结果一进楼道一股奇异的味道差点熏得我一个踉跄,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认得这味道,这是……各种硫磺,香,灯油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有人在做法事!
我他妈忘了,秦风这逼有我家门钥匙!
我一下就慌了,三步并两步跑上楼,开完锁一把拉开门——
客厅中央是一层密密的红绳结成的网,网上挂着铃铛,阵旁一个人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秦风脸色惨白地坐在一旁。
而云玉趴伏在阵法中央,浑身筛糠一样地抖,发出细碎微小又痛苦不堪的呻.吟。
和之前的超度不同。
这一次,他浑身是血。
☆、第 7 章
我心头蓦地跳空了一拍,喊他的名字都破了音:“云玉!”
他在混沌中抬起头。
两个月里他俊美如仙的长相终于消失不见,他的脸青白泛灰,眼睛灰白空洞,没有黑眼珠,七窍流血,头发散乱地披在脸前。
那是……恶鬼相。
他抬着头,手向我的方向伸了伸,突然痛苦地呜咽了一声,整个战栗地蜷缩成一团。
我被他这一声呜咽惊得回过神,骂了声娘,走过去就要扯那阵上的红绳,原本在一边坐着的秦风突然蹦起来拦腰抱住我往回拖,在我耳边大吼:“你他妈干什么!”
我拼命地挣:“你他妈干什么?放开我!”
秦风撕心裂肺地吼:“你看看它!你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它以前都是伪装你知不知道?你他妈给我清醒一点!”
我一点也不想跟他废话,照着他小腿狠命踹了一脚,他“操”了一声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瞪着我,脖子上青筋都暴出来:“你疯了?!”
我沉默着推搡着他,把他推出门外,他发狠地左右挣扎,在门外拼命地捶门。
屋子里只剩我,云玉和那个法师。那法师眼神凌厉,没有停下念咒的声音,却也没有来阻止我的意思,我直接走上前拽断了那个绳网,那一瞬间本来趴伏在地的云玉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瘫倒在我怀里。
而那法师在我拽断绳子的刹那吐出一口血来,坐在地上。
门外秦风的声音都带着绝望的哭腔了:“柏舟!柏舟你说句话!柏舟!”
我喊了一嗓子:“活着呢!”
我抱着云玉,就着这个姿势跪下来对着那个法师说:“大师,对不住。”
那人一口气没缓过来还在咳,冲我摆摆手说:“想死的人我救不了。”
我站起来端着云玉走进里间锁了门。他顶着一张狰狞的脸,安安静静又奄奄一息地缩在我怀里,揪着我的衣领嘶哑地叫我:“柏舟……”
我应他:“哎,在呢。”
他费力地说道:“不要……怕我。”
我那一瞬间心都是缩起来的,我咬着牙说:“怕屁,老子看的恐怖片特效比你这个逼真多了。”
他很艰难地笑了笑,然后突然顿住,在我的怀里疯狂地扭动起来。半灵体状态的他那么轻,可我差点都没抱住他。
我:“云玉,云玉!”
他却彻底失去了意识,抽搐着发出凄惨的低吟,我正不知所措间,他忽然双手勾住我的脖子,嘴唇贴上了我的嘴唇。
他的唇舌像蛇一样冰冷湿滑在我的口腔里游走,舔着我的舌我的上腭甚至我的嗓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疯狂和贪婪。
我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感觉自己迅速地虚弱了下去,像有什么温暖的气流从四肢百骸聚集到口腔然后迅速地流失出去,强烈的冷意和虚弱的感觉让我滑跪到地上,而云玉还揽着我,忘情地亲吻我。
我一瞬间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
这才是在吸取阳气。
这时一声巨响,秦风硬生生把门一脚踹开,喊了一声“我操”,硬是把我拖了出去。
我被他拖了几步,眼前一阵阵发黑,头晕得嗡嗡响,失去了意识。
我是在秦风家里醒过来的。他当时坐在那,忧心忡忡地玩手机。
我咳了一声,告诉他:“醒了。”
秦风抬头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想揍你啊。”
我说:“云……”
“云你大爷!你知道你晕过去是为什么吗?我再晚去一会你他妈被他吸成人干儿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说:“那他……”
秦风咬牙说:“我师父死活不答应再做法事,说不救想死的人。柏舟,你是真想死啊。”
我松了口气,讪讪地说:“他这是被你们逼急了,这之前他都没这么干过。”
秦风突然跳起来扇了我一巴掌。
我捂着脸一脸懵:“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想问问你干什么呢柏舟,你知道在你身边待了两个月的是个什么东西吗?”
我皱着眉看着他。
他说:“你知道为什么它没法超度吗?因为这是厉鬼!我师父说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还很虚弱,意识也尚且混沌,但是一旦慢慢恢复,这他妈就是个为祸人间的主!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也看到了,它就是个吸人阳气的恶鬼啊柏舟!你不管不顾,你能不能想想你爸妈,我叔我姨俩人半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是有点事老两口怎么办啊舟啊。”
他红着眼眶和我对视。
半晌,秦风叹了口气,说:“你想好,咱们俩再去求一求我师父,说不定这事还能成。”
我看了他一会,脑子里乱七八糟。
我慢慢地说:“老秦,他说他不会害我,他也的确没那么做过。我不想就这么让他灰飞烟灭……我就是不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
“他说他的执念是我。我还活着,他没那么容易为祸人间。”
我又说:“我很清醒,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鬼。”
“我总觉得我上辈子和他认识,我想把这个事情弄明白。”
“这个事,先这么着吧,老秦,真要到我没法控制局面的时候,我肯定找你。”
他很无力地看着我,说:“你不能拿人和鬼比,鬼是不一样的……”他摸出一包烟,点了火用力地吸了一口,说,“我没什么说的了,你要是真的……我给二老送终。”
我说:“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我们家那位性格特软,我们俩认识俩月,他唯一一次杀生是手刃外加爆炒了我那苹果螺,还拿蒜蓉辣酱炒的,我其实爱吃老干妈,蒜蓉辣酱不香。”
他苦大仇深地看着我。
我说:“你能不能不一副死了爹的表情。说起来你之前不挺唯物的么?哪儿还来一师父?”
他不搭理我,好半天,说一句:“跟我三舅妈认的。”
……
从如丧考妣的秦风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回家的路上我的心里不是没有害怕的,“厉鬼”两个字提起来总是让人后背发凉,但是我真的没法把它和云玉联系在一起,即使见过了他狞厉的恶鬼相。
我对他总是有一种隔世经年的熟悉感,很多莫名的东西本不该是相识两个月就能产生的,比如保护欲,比如信任。但它们就像吃了催化剂一样生根发芽迅速膨胀,我知道这背后一定有故事,关乎因果,关乎他的生死,关乎他的执念,关于我。
关于我们。
家里没开灯,我拧开了门,在一片黑漆漆中扫视了一圈。
一个人影从客厅的黑暗角落慢慢走了出来。月已上中天,是极静的夜,他还是容貌姣好,一身白衣裳站在我面前,像披了一身雪一样的月光,沉默地低着头。
那是个引颈受戮的姿势,他就那样站着,神色平静从容,不带半分凄惶。
☆、第 8 章
我没说什么,两脚一蹬把鞋脱了,把灯打开,端详了一下云玉的脸色:“好点没?我看你今天下午被那老头念叨得直翻白眼。”
他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半晌,摇摇头。
我说:“我感觉你还是有点虚……行了甭傻站着了,回屋歇着去,我今天也累了,都早点睡吧。”
他还在那里站着,不动,不说话。
我看了看他,说:“哎,你知道嵇康吗?他上刑场之前就弹个曲儿,仰天长啸‘广陵散今绝矣’,然后就从容赴死了,你现在这样特像他,大义凛然,视死如归,我自横刀向天笑那种。”
我说:“行吧,那咱们就说说这事儿,你知道你今天干了什么吧?好家伙,差点没给我吸成脱水腊肉,哎我问你啊,阳气这个东西是有渗透压的吗?呼呼呼呼地往你那儿灌,我这嘴当时就跟漏风似的。我怀疑你上辈子是个抽油烟机,真的。”
他一句话也不说。
我说:“你解释一下吧,你解释,我就听。”
云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解释的。我后来才意识到我做了什么。”
我说:“云玉,你说你不会害我的。”
他的表情一瞬间垮了,他说:“我没想到我会变成那个样子……我没想到……”
我说:“有人告诉过你你是厉鬼吗?”
他愣了,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猜到了。”
我叹了口气,靠在身后的墙上,说:“我坦白跟你说,那老头告诉我你是厉鬼,告诉我总有一天你得弄死我。”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低声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他想了想,说:“……都可以的。”
我笑了,伸手把他搂进怀里,撸了一把他的头毛:“小样儿。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他猛地僵住。
说实话有点冷,但我没撒手,在他耳边说:“我能那么干吗?没事儿,宽心,执念不可怕,我们要积极配合治疗,我呢,主要任务就是帮助患者消除负面情绪和消极心态,防止你出现一张符贴死自己的轻生想法。”
他靠在我的肩头,轻声问:“……为什么?”
他问得没头没尾,我却明白了,我说:“不为什么。云玉,我打小儿就觉得许仙不是个东西,媳妇多少年,比不上和尚一句话。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可能有一个人,天下人都说他不好,但只要他对你好,你就得认他好。再说你的执念肯定和我有关系,我也感觉出来了,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就让你没了。”
我拍了拍他的头,说:“行了,这事儿咱们翻篇,你这一头……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你坐过来,我给你梳一梳。”
我们家有一个小梳妆镜,是房东留下的,质感非常粗糙,木头皮儿都剥落了,镜面倒是很平,云玉坐在镜前,我站在他身后,把他的头发拢到脑后去。
这个站位竟该死地熟悉,我忍住了向他推销发质养护和理发年卡的冲动,一下一下地给他梳头,他头发本来像缎子一样,不知道得折腾成什么样才能乱成这个样子。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挺乖。
我叹了口气,说:“这是受了多少苦。”
他抬眸很莫名地与镜中的我对视,轻轻地展颜一笑。
我忍不住愣了愣。
我无法描述当时那种感觉,用微博上那帮鬼哭狼嚎的小姑娘的话来说,大概就是被美颜暴击了。
巫山神女,姑射仙人,洛神湘君……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