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迈忙于将军山的抛尸案,没时间带这两个熊孩子,吃过早饭就跟他俩约法一章,主要内容就是陆星迈不在家的时候,这两个皮猴子只能在陆家方圆一站路的范围内转转。
柳琵琶一口水没喝好差点呛死:“一站路?这啥计量单位,公交车有长有短的,当你炒菜呢,食盐‘适量’?”
陆星迈恨不得削他,可惜动不得手,只能眼神来回削几次:“欠收拾,再皮一句我给你绑床上信不信?”
刘家宇不愧是陆星迈的专属狗腿,立刻帮腔:“还想不想好了!就你这样,半站路都走不出去,陆、哥给你一站路都算多的!”说完2" 问道者0 ">首页4 页, 偷瞄一眼陆星迈,看他神色如常顿时心里增了不少底气。
柳琵琶还不清楚刘家宇这点小心思吗,立时三刻就给他捅破了:“人家做你曾曾曾爷爷都够了还‘哥’,刘家家,你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刘家宇撇撇嘴:“不用咱陆哥动手,我先给你搞个五花大绑。”
陆星迈懒得跟他俩屁话多,从架子上抽出一张图纸,顺手扔给刘家宇。
后者宝贝地接着,赶紧打开来顺着这附近画了个圈儿,献宝似的双手呈给陆星迈过目。
柳琵琶还是头回见到刘家宇狗腿的样子,真是没眼看:“怎么家里还有地图,哪个正常人家里有这个啊。”
陆星迈研究着刘家家画的圈,顺手拿着笔叉掉了几个地方:“市政建设送的。”
刘家宇义正言辞地补充道:“小柳同志,这就是你的无知了,别说南京城了,就是皇城根要动个土,都得知会他一声。”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搞得柳文鹄像个局外人,让他心里略有一丝不爽,刘家家叛变革命友谊叛变得太彻底,分不清这老陆家谁先来后到的吗!
柳琵琶说:“整完了没有?整完也给我看看啊。”
刘家宇拿着图纸给柳文鹄比划:“看看这细节,看看这标注,陆哥肯定是在家门口划稳了结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啊!”
柳文鹄马上人模狗样地赞叹道:“不愧是陆天师!你看,别人天师监国,一整都是一个省,最起码一个市,我们陆天师就不一样了,全头全脑就半拉小区。”
刘家宇恨铁不成钢,柳文鹄真是一会儿不皮浑身都痒。
陆星迈看他俩演得挺带劲,一个使劲吹一个假装捧,眉头一挑:“结什么界啊,就这点破事儿用得着结界吗?”
刘家宇一脸崇拜:“不愧是陆哥,不用结界都能保一方平安!”
柳文鹄一脸鄙视:“啥玩意儿啊,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没有,靠啥保平安,靠想象啊?”
陆星迈给他噎了一句,伸手就向姓柳的砸了个靠枕。
刘家宇眼疾手快,先接着了:“陆哥啊,咱宝贝儿这会儿危险着呢,不能瞎闹吧。”
陆星迈哼了一声:“打残了拉倒,扔马路上要饭去,日进斗金,我看行。”
刘家宇心想这人咋回事,光训我厉害,自个儿动起手也不客气啊!
柳琵琶脑子转得飞快:“拉倒吧家家,他哪敢真地揍我,就嘴上耍狠呢。”说罢冲陆星迈抛个媚眼,“老天在上,在下柳文鹄谢过各路神仙啊。”
刘家宇两头看看,也不知道柳文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岔开话题:“那啥,陆哥,您搁这儿作法了吗?”
陆星迈白他一眼:“这还值得我作法?”
“那为啥安全啊?”
陆星迈拿这些凡夫俗子一点办法也没有,这点最基本的修真常识还要他亲自解释,真是末法时代,越活越辛苦:“我天天在这儿住着,十里八方的邪物哪个有种过来作妖?”
柳琵琶接道:“小刘,还不快过来给山大王拜码头?”
陆星迈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柳琵琶,今天嫌弃他在大街上算命,明天揶揄他土匪主义山大王:“山你个头!我这是为了社会安稳,低调做人收敛威压,那帮兔崽子光是闻到老子的灵气都能吓得跑出去三里地!”
柳琵琶马上回嘴:“我懂我懂!小狗撒尿圈地为王!”
刘家宇赶紧把柳文鹄的嘴捂上:“陆哥冷静,陆哥冷静!柳文鹄就是一小畜生啊,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反正刘家宇也不敢使大劲,柳琵琶两三下就挣脱了:“你收敛威压咋还成了建设社会主义了?要按你说的,放出来多好,南京城早太平了。”
陆星迈气得浑身发抖:“头脑简单!”
物极必反,慧极必伤。
天道讲究阴阳平衡,一方过剩,大道必引另一方与之制衡。若是仙道昌隆,那魔道定不日而出。
两者相斗,徒伤百姓罢了。
柳文鹄想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跑去烧了杯茶,给陆星迈递过去。
柳琵琶装无辜很在行,一头卷毛稍稍凌乱,显得来人脸庞稚嫩,圆溜溜的眼睛稍稍睁大,眉目舒展,天真可爱,不过如此。
他还故意把左手袖口撸上去,露一节陆星迈亲自打得绷带:“喝口水吧。”
陆星迈来回打量他一眼,难得柳文鹄老实一会儿,他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接过茶喝了一口,陆星迈褪下去的火气又噌上来:“柳琵琶!你放了我多少正山小种!”
柳琵琶趴在柔软的病床上思考,陆星迈这人一天天的也不食点人间烟火,怎么突然为几根茶叶发那么大脾气。
刘家宇说:“就你泡那茶,99%的茶和1%的水,换谁谁不来气。”
柳文鹄嘟囔道:“狗腿子。”
这两天刘家宇摆平了陆星迈,在柳琵琶这儿没少作威作福,卡吃卡喝,俨然就是新社会的刘扒皮。
“少叽歪,快点趴好,秦臻说在电梯了。”
柳文鹄赶紧趴得平平的,两腿分开,跟蛙泳似的。
亏大了,竟然上了陆星迈的当,搞这么丧权辱国的病假。
陆星迈那会儿一本正经地劝说他:痔疮多好啊,看不出外伤,你说你动刀了,谁还敢掀开来看你伤口恢复的咋样吗?
陆星迈还说:什么年代了,对抗黑恶势力那也是要科学对抗,你说是不是。
敲门声一响,回忆戛然而止。
刘家宇在门口迎接,顺道充当动物饲养员的角色,一会儿引导王姐喂两片苹果,一会儿指导秦臻喂两口水。
王姐当真是泪水涟涟:“你每天早上都旷班一小时,王姐要是早点劝你,这一刀就不开多好!”
柳文鹄顿时愁眉苦脸的,这下好了,早上溜号买早点的事儿全办公室都知道了。
秦臻赶紧咳嗽一声:“王姐,咱小柳还未婚青年呢,您站远点,他等会儿不好意思了。”
柳文鹄顺势把头埋枕头里,装死得了。
刘家宇爱怜地呼噜了一下柳文鹄的头毛:“来,文鹄,别不好意思了,跟大家打个招呼啊。”
秦臻差点喷出来。
柳文鹄悲愤地捏紧了床单,战友啊,你这一招简直是一箭穿心:“我这不是不方便么,大家随便看看就成了,我这怪不成体统的。”
“柳哥……”
原来洛语谦也来了,他刚刚被王姐和秦臻挤在外头,所以柳文鹄没见着他。
这会儿王姐避讳了,洛语谦赶紧凑到床头来。刘家宇本来想拦一下,倒是秦臻给他比划了一下,说这两人感情挺好的。
既然如此,刘家家也不好多说,就使个眼色让柳文鹄自己注意点,别露了馅。
洛语谦蹲在柳文鹄的床头,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一双眼睛好像氤氲了一圈水汽。
柳文鹄心里一惊,心想不至于吧,王姐这矫情病还带传染的吗:“我没事儿,你刘哥在这儿呢,一准儿给我养的白白胖胖的。”
洛语谦点点头,小声说:“那你快点好,快点回来啊。”
柳文鹄笑了:“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就不能让你柳哥借机过几天好日子嘛。”
说罢大家都笑了,秦臻说:“你小子真坏,就会给我们惹事儿。”
柳文鹄抛了个媚眼:“那还不是靠秦总关照的嘛。”
众人哄笑了起来。
柳文鹄看得很清楚,笑声里,洛语谦和大家格格不入,像一个局外人。
他突然悲从心中来,其实他一直明白自己随时都可能说再见,只是强作欢喜罢了。
大家又絮叨了几句,王姐帮着把买的果篮丢下,秦臻递了个红包,说是办公室一点心意,刘家宇跑前跑后给安稳妥了,最后把大伙儿一路送到电梯口。
等刘家宇回到病房解除警报,柳文鹄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赶紧揉起他那个报废边缘的脖子:“秦总怎么想的,把小洛也带来,嫌我这儿不够糗呢。”
“看热闹能嫌事大吗?”刘家宇拆开红包,点了一遍,一千块钱,“啥小罗,哪个啊?”
柳文鹄嗯了一声:“我不跟你说过么,带了个实习生,山里出来的孩子,正儿八经全村的希望。”
☆、第 11 章
刘家宇做主,把秦臻他们送来的水果给医生护士们分了,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这两人轻装上阵,直接打了个车回家躺着。
柳文鹄靠在出租车后座上撑脖子,感觉趴那一会儿下巴皮都给拉松了:“这要整出双下巴,那得是工伤。”
“工啥玩意儿就工,”刘家宇数落他,“你为A股市场做出啥卓越贡献了?天天旷工,耽误我国GDP倒有你一个。”
陆星迈今天回来的早,坐在家里都能听见这俩二傻子在楼道里斗嘴。
柳琵琶雄赳赳地骂刘家宇:“这一千块是我的血汗钱,怎么就让你小子给贪污了。”
刘家宇也不甘示弱:“血什么汗啊,病床上趴一下午,有吃有喝,我给你把屎把尿的,怎么就血汗了啊,啊,再说了,这钱你刘哥决定上交国家,贪污什么贪污啊。”
两人一进门看见陆星迈,顿时安静了。
刘家宇赶紧把红包双手奉上:“陆哥收好,甭老让柳文鹄占你便宜。”
柳琵琶咬牙切齿,要不怎么说通敌叛国罪加一等呢,你看看,死人都能给气活了。
陆星迈懒得理他俩,他现在已经开始怀念过去几百年耳根清净的日子了:“你俩都消停点,我今天请了个朋友来家里。”
柳文鹄心想,你这两室一厅到顶也就八十平,还折腾人来住呢,咋回事儿啊。
刘家宇摇身一变大内总管,立刻开启监管客人信息,分分钟把握今晚dinner行情。
“找了个会占星的,今晚帮忙挑挑日子,得午夜才能过来,赶不上吃饭。”
陆星迈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柳文鹄冲刘家宇一挑眉,刘家家同志立刻冲阵杀敌,问道:“陆哥,咱挑啥日子啊?”
“选个时候给你旁边那个琵琶妖拔毒。”
柳琵琶这就很不满了:“说谁琵琶妖呢!”
陆星迈说:“说谁谁知道。”
柳文鹄一想,这又是陆式吵架,俗称小学生反弹大赛,他这次坚决不上这当了:“那也不像某些人,排场整得挺大,来事儿啥也不会,上回还嫌乎我说你路边算命的,你瞅瞅你自己,挑个日子还得请人,比摆摊儿的还差。”
陆星迈给他气坏了,这话头还是他自己挑起来的,一边气一边还他妈懊恼:“就你这满大街乱吃乱摸的,没给药死都算活在新社会了!你他妈属狗的?逮着人就咬!”
刘家宇赶紧拉住双方,俨然就是居委会出身的专业干部:“柳文鹄!你瞎说什么呢!陆星迈!有你这么挤兑人的吗!”
陆星迈劳心劳力伺候小祖宗还挨骂,委屈如滔滔江水,赴面而来:“不说了。”
说完把眼一闭,抱着膀子靠在沙发上躺着。
柳文鹄一听,鼻子里接连哼了三声:“爱理不理!爱理不理!”
从刘家家这角度看过去,柳文鹄就是个理不直气也壮的小颗花菜,旁边杵着个叶子都蔫蔫的大号香芹陆星迈。
陆哥是苦啊,谁摊上柳文鹄这小王八蛋能好受吗,二选一先哄这委屈受得大的吧。
柳琵琶眼看刘家宇要去狗腿陆星迈,更气不打一处来,这还发小呢,叛变革命友情一天比一天厉害。他回家还没来得及脱外套,这会儿正好脱了往沙发恶狠狠一摔,就当出气了!
“啪——”口袋里掉出来一个VC的小药瓶,咕噜噜在地上一直滚,碰到桌腿才停下来。
柳文鹄傻眼了,不知道该捡不该捡。
刘家宇心想,这死孩子,陆哥都闭目养神了,还整这么大动静,他冲柳文鹄伸伸下巴,让他赶紧把瓶子捡起来。
柳琵琶揣着小瓶儿想回屋,回屋还得回陆星迈的屋,有点拉不下脸。
怎么回事儿啊,柳文鹄在心里骂自己,这蛊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啊,定向对着陆星迈爆破还是怎么着,屁大点事儿都能给自己翻出花来。
刘家宇一看这皮猴子浑犯完了,赶紧把稀泥和起来:“人家蛊毒蛊毒,多一个蛊字哪能一样,要是简简单单能给你看好了还至于天天搁这儿窝着嘛。”他说完惊觉自己嘴快,赶紧瞟一眼陆星迈,怕他再要生气,这摊子就没法收拾了。
柳文鹄嗯嗯啊啊两声,算是服了软。
这时陆星迈念完两遍清心咒,睁开眼,看到小混球老老实实地坐着,小混球的死党也在旁边老老实实的坐着。
陆星迈忍不住赞美老祖,道法昌隆,诚不欺我!
“蛊毒若以魔气为饵,道法硬逼少则神魂残损,多则身形俱灭。”陆星迈坐起了身子,头略略歪着,看着柳文鹄,一脸笑意,“我道法不精,只想帮你安生过两天日子罢了。”
柳文鹄不知如何形容陆星迈这时表情,是一种他们斗嘴时从未有过的表情。
或者不仅陆星迈,他从未从任何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那双眼睛像是看破红尘生死,看破世间疾苦,目光径直穿过他柳文鹄,不留片刻,然后遥遥地定在某个不可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