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亦是没见林教主,他忍不住向翠萝打听,却听到对方一开口便哽咽出了声,而后说了句奴失态了便匆匆出门。
此后又过三日,第八日晚上总算是见到了林教主,对方像是个移动的药味香薰,浑身苦味,闯进他房内,抱着他倒头就睡。
君绝挨着林教主只觉触手间满是绷带,对方从脚到脖子,除了脸和手是露出来的外,其它地方全被厚实的包了好几圈。
一睡便睡到了晌午,君绝翻个身本想接着睡,却被林教主晃的睡不得,睁眼对上张胡子拉碴的大脸,大脸的主人开口就是一句我们成亲罢。
君绝右眼皮跳了跳。
林教主含着笑意又说做我的教主夫人罢。
君绝皱着眉头来回看他,怀疑林教主是伤到了脑袋。
林教主敛了笑,清亮的眸子里满是认真,轻声问你愿意吗。
君绝红着脸凉凉道愿意。
而后扭了扭脖子示意对方松开手。
被人掐着脖子求婚还是头一遭。
中午说了成亲,下午便找南姑姑定了日子,隔日就有人运来成箱的烫金喜帖。
林教主兴致勃勃的说要亲手写帖子,还特意唤了君绝在旁磨墨。
谁知写了两三本便惨呼手累胳膊疼,于是变成了君绝写帖子,林教主在一旁吃瓜磨着墨,还时不时‘教导’君绝那里字写的大些,这里名字要写的不羁些。
君绝看着书案旁等人高的帖子,只觉刚清明些许的眼又开始变模糊。
好在翠萝得了消息及时阻止,说他余毒未尽,不能过于劳累。
林教主只好遗憾的打消帖子全部用手写的念头,掰着指头把那些好友忘年交给数了一遍,留下十余本,其它全数交给下属代笔。
留下的十余本仍是林教主念着,君绝写着。
不过正道盟前任盟主也在此列倒是令君绝吃惊,问起来时林教主一脸就知道你会问笑的十分嘚瑟。
且大发慈悲的给君绝科普了朝廷和江湖,邪教和正道盟。并表示彼此本就是互相牵制,偶有合作,就是一些蠢货不知道罢了。
蠢货君绝的脸顿时黑了几分。
林西吾之前闲的无聊时想了下正道盟一家独大的后果,最终得出结论,那群一根筋大道理的直男,百分百是要被朝廷收编的。
最后一张帖子林教主亲自写的,是给有着络腮小辫儿胡子赵虎的,听说千山脚下的镇子上前两天开了间书铺,铺子掌柜是个酒痴,有机会定要去看看的。
冬月月底便是婚期,乙丑月壬寅日,宜嫁娶、开光、入俭、修坟。
月初准备下山,天却不合时宜的下起了小雪,连绵不绝下了两日仍未放晴。喜帖早早发了出去,眼看婚期将至,林教主只得认命的准备沐雪出庄。
淋着雪进来的,又淋着雪出去。
出庄前还像模像样的和君绝去给南姑姑和翠萝奉了茶,收获敷衍的叮嘱两份,宝剑一柄,百灵丹一瓶,邪教万能通行牌一个。
敷衍的叮嘱是他的,宝剑百灵丹通行牌是给君绝的。
林教主忍不住开始为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担忧。
然,担忧不过半刻,便被接踵而来的密信分走心神,顾不得其他。
先是标了加急的某某长老失踪推举某某担任,某某右使被杀推举某某担任,某某舵主被杀推举某某担任等等,诸如此类大小数十件,且皆是由教中几位元老作保,推荐南思过的手下担任。
说是推荐,实则该接手的已经接手了。
而后是得了小道消息的几位好友来信,旁敲侧击打探消息的同时并隐晦的表示幸灾乐祸,林教主也是无奈的很。
该拖延的拖延,该骂的骂,一一回应后,还剩两封未拆,一封南思过的,一封南子绥的。
记得那日酒醒后睁眼看见南姑姑满是悲伤的望着他,翠萝姐姐亦是红着眼眶。
南姑姑自嘲说南家人总是爱救白眼狼,姐姐救了元王爷,我教了南思过,你又养了元绥,姑姑问你,可曾后悔?
林西吾只是摇头。
南姑姑笑了,说南家人连性子都是一样的,姐姐不曾后悔,我也是不曾悔过的,但烂摊子还是要收拾,顺带帮姑姑也收拾了罢,南家总不能到我们这儿绝了后。
林教主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声来,说我做不到。
打一开始知道南思过的小动作时,他就发现自己下不去手,不然也不会拖到退无可退。
南姑姑问是做不到清理门户还是做不到传宗接代。
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他记不清了,只记气的南姑姑动了怒,一连几天的挨鞭子,到最后只得妥协。
他答应南姑姑清理门户,南姑姑答应他留南思过一命,关于传宗接代两人均是避而不提。
思绪回笼时,南子绥的信已被拆了开,空无一字,揉皱了的白纸一张。
林教主笑了笑,随手拆开另一封,粗粗扫了一眼,大抵是些贺词,熟悉的字迹,名字签的却意外的有两分凌乱。
因着这两分凌乱,即便是回教途中虫子不断,也未影响到林教主的好心情。
教主携教主夫人回教自然是要隆重些的,担心吓着君绝,林教主一路上将教中各部说了大概,也拿了长老的画像给他认,且时不时的着重强调人可能会有些多,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饶是如此,待出了马车看见乌泱泱一群黑衣教众跪在路边时,君绝仍是忍不住心底发虚,好在脸上戴了林教主给的面具,遮住了神色。
另有十来个躬身候在两旁的长老,他看过画像,自然是眼熟的。
站在诸位长老身前没下跪也没弯腰的仅有一人,虽然那人带了面具,亦没看过画像,但只看对方周身宛若实质化的冷冽气息,他也是知道的。
对方应是邪教分教教主,南思过。
不过这玉色华袍总觉在哪儿见过……君绝眸光一闪神色暗了几分。
林西吾察觉君绝目光在南思过身上停留的时间过长,揽在他腰间的手不轻不重捏了一下以示警告。
挨了掐的君绝难得配合了一回,不再板着脸当面瘫,笑的分外妖娆,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蓬勃的媚惑气息。
其他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视若无睹,倒是熟知对方性子的林教主,忍不住频频偏头偷看身侧像是妖精附体的君绝,总想摘掉面具检查一番是不是被掉包了。
君绝当然知道林教主想法,却也懒的解释,只要有人看过来,他便眉眼弯弯枝花乱颤的笑。
如此姿态被面具衬着,倒真像只玉面狐狸。
藏匿在暗处的某人见状几欲冲出去,却又总是被人拉了回来。
第77章 反派背后的男人
周围跪拜的教众不乏内力高深之辈,无姝不敢乱来,只得出手点住黑衣装扮的南子绥,扯着往人少的地方退,远离人群。
一直退到隐蔽角落,才松开他,压低声音道:“哎呀,你冷静一下嘛,周围这么多人,要是被发现了我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南子绥黑着脸冲开穴道:“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小计俩能瞒过南子坞罢。”
说罢手抵唇边打个唿哨,不过片刻,两人周围便多了数十个黑衣暗侍,单膝叩首齐声低道‘小教主’。
无姝吃惊的来回看,忍不住朝旁边的南子绥身后缩了缩:“你不是说他知道你知道了吗,这些人怎么还叫你小教主?”
听着绕口令一般的话,南子绥抿了抿嘴,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我不知道。”
话落轻推开无姝,从怀里掏出个牌子塞给她,闷声说道:“我要去找他问清楚,他亲口说的我才信,你走吧,拿着这个没人敢为难你。”
无姝着急的扯住他袖子:“不行,师兄发现我们不见了肯定很着急,不是说好只是偷偷看一眼便回去的吗?”
无姝说着想着可能发生的事,委屈的咬了咬嘴唇:“万一……万一你回去了出不来怎么办?你出了事,师兄定是不会原谅我的。”
南子绥安抚性拍拍她的手腕,笃定道:“不会,元念他知道的。”
而后松开手朝跪在一旁的暗侍吩咐:“暗七,送无姝姑娘下山。”
无姝还想再说两句,谁料那被唤作暗七的,径直过来扛起她就走。
无姝一时气结,却也不敢乱动,怕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