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尸似乎明白他在说什么,手一松,开阳就摔倒在地,捂住喉咙道:“阮……阮公子,无头尸怎么又跑出来了?”
“别废话了,赶紧封锁消息,你该不会想让所有人都发现吧?”
开阳一听,道了句“阮公子多加小心”,而后就捂着喉咙,见长廊的那头已经有人过来,赶紧前去阻拦。
这无头尸水火不侵,还力大无穷,不惧怕一切常人害怕的东西。还挺难缠的。阮星阑左右躲闪,故意将他往院子里引,偏偏此刻林知意出来了。
发出一声惊呼:“师兄?他怎么出来了?”
无头尸误以为林知意是阮星阑给他找的脑袋,直挺挺地冲了过去,作势要将人脑袋拧下来。
阮星阑暗骂林知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声道:“躲开啊!还站那干嘛?”
林知意应声躲开,无头尸立马就扑了个空。这里动静一大,小凤凰还有摇光也过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玉衡。
玉衡一见此尸便道:“好重的怨气!这凶尸是何方人士?”
无头尸一听他的声音,立马抛下林知意,改去拧玉衡的脑袋。玉衡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抬手就与无头尸硬接了一招。被其一掌推出数丈远。
刚好开阳从远处跑过来,接住了玉衡,并道:“五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只不过这凶尸竟如此厉害,生前究竟是何等高手!而且……而且……”玉衡没继续说下去。
阮星阑怕无头尸出来打草惊蛇了,遂同众人道:“大家都别藏着掖着了,一起上,别管他生前如何,死后都打不过了,还管什么生前?”
众人没什么意见,各自召唤出法器,其上灵力吞吐。一起围攻无头尸。
哪料林知意此前负伤,灵力不济,无头尸趁此机会,一爪掏向林知意的胸膛。凤凰和开阳左右夹击,想要阻止,竟被一股强悍的劲势推了出去。
就在此刻,阮星阑一把拽起林知意,将人往旁边一扔,赤手空拳接无头尸一掌。
如果单凭赤手空拳对打,他还真不一定打得赢力大无穷的无头尸,遂已经做好负伤的准备。
谁曾想就这么一接,竟一掌将无头尸打飞出去。轰隆一声,撞翻了院墙。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望了过来。阮星阑正想自己何时这般力大无穷,实力深不可测了。却听众人道:“慕仙尊!”
他一愣,回身一瞧,就见慕千秋收了掌中灵力。
原来是师尊在他身后啊。
“师尊!多亏师尊出手相救!”阮星阑拱手,见慕千秋手里还端着盆热水,觉得太不风仙道骨了。
赶紧接了过来。林知意过来道谢:“师兄,你又救了我。”
“不必言谢,应该的。”
“只不过师尊为何亲自出去打水?这种事可以交给弟子们做。”林知意又道。
慕千秋未言,就听轰隆一声,那无头尸居然还能动。
阮星阑大叫一声:“不好!别让他跑了!”
可还是迟了一步,无头尸已经逃之夭夭。
“可恶!”阮星阑骂道,“轻率了,居然让他给跑了!”
“各位,在下冒昧打断一下,”玉衡出声道:“阮公子可否解释一下,为何会有一具凶尸出现在七星阁?”
开阳和摇光对视一眼。而后开阳道:“五师兄,这事并非阮公子以及天衍剑宗之过,请师兄随我们进屋一叙。”
众人便入屋深谈。此事由开阳和摇光解释,最合适不过。慕千秋心里记挂着阮星阑,抬眸看了他一眼。
阮星阑悄悄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从桌子底下捏了捏师尊的腿。
慕千秋压低声儿道:“星阑,你靴子穿反了。”
阮星阑:“!!!”
“可恶!居然会有这种事情?绝不可能!”
玉衡拍案怒道,“我与掌门师兄在一处修行了几百年,日日相见,怎会不知大师兄是何样的人?倘若大师兄有异,我又如何会看不出来?!”
开阳道:“五师兄冷静,我们没说现在的掌门师兄是假冒的,可是那无头尸的确有异。”
摇光也道:“是的,五师兄,那无头尸给我的感觉很熟悉,而且,他生前也和掌门师兄一般使用双剑。我们也只是想探究事情的真相,还有关于被七星阁抓来的人妖之子们,他们都去了哪里。”
这也是阮星阑一直以来很想知道的。
玉衡面露迟疑,似乎不想在外头面前谈论这种问题。
“五师兄!”开阳噗通一声跪下了,声泪俱下道:“五师兄!你和掌门师兄是最疼我跟摇光的。实不相瞒,此去清河,我与摇光也发现了此前救下过的人妖之子,他死得太惨,活得太苦了。五师兄,你要是知道什么,就求你告诉我们吧!”
“开阳,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玉衡吓了一跳,赶紧要将人扶起来。
开阳不肯,执意要求个真相。玉衡无奈叹气道:“好,我说,你先起来。”
就听玉衡道:“自古以来,人妖殊途的道理,你们两个自小在掌门师兄膝下长大,就不必我多言了。起初,七星阁以斩妖伏魔为己任,但也对些没行过恶的妖网开一面。”
阮星阑一听,好了,线索终究要来了。立马竖起耳朵仔细听,一手还暗暗捏着腰,慕千秋的目光全程都在徒弟身上,见状犹豫再三才悄悄伸手帮徒弟揉腰。
那手才一贴上来,阮星阑就愣了一下,偏头看了师尊一眼。
见其目不斜视,泰然自若。心尖一甜,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慕千秋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确自古以来在修真界广为流传。如今修真界也将此奉为圭臬。本座虽不爱下山,此前也与天枢长老有过往来,知他嫉恶如仇,却也不失仁善。若遇未曾伤天害理的妖,以他的性格,的确会网开一面。”
玉衡点头道:“慕仙尊所言极是,掌门师兄便是这般。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自那以后,掌门师兄便对妖深恶痛绝。”
“既然天枢长老对妖深恶痛绝,那此前开阳说七星阁抓到的人妖之子,都会送回属于他们的家园,该不会直接送他们上了西天吧。”小凤凰从旁嗤笑道,因擅自在人前插了慕千秋的话,他还起身告了个罪,“师尊恕罪,有些话弟子不吐不快。”
慕千秋倒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示意他坐回去。
玉衡脸色微微一沉,显得有几分不悦,可很快便道:“这是我们七星阁的事,便不用天衍剑宗干预了。人妖之子说白了,并不是人,谁敢保证他们不会伤人?”
阮星阑觉得,关于如何处置这些妖啊,魔啊,半人半妖啥啥啥的,修真界都争了几千几万年了。怎么可能就凭他们三言两语就争出来了。
他倒是对玉衡口中的“那件事”比较敢兴趣,遂道:“敢问玉衡长老,那件事指的是哪件事?可否说的具体些?都这种时候了,就不必拐弯抹角了。”
174、玉面郎君公子月
玉衡还未开口, 先沉沉叹了口气。许久才道:“这事本不该说与你们听的,可既然慕仙尊在此,开阳又这般苦求, 我也不敢隐瞒。多年前,掌门师兄夜观天象,见天象有异,当即便就地算了一卦。卦象乃大凶大难之兆,掌门师兄得了此卦,便想闭关修炼,以期躲过此劫。不曾想闭关修炼时走火入魔,无法静心。无可奈何之下,便下山游历。”
阮星阑一听下山游历, 立马觉得有大事发生。没准是那种下山就遇见真爱的狗血戏码。
果不其然,就听玉衡叹了口好大的气:“掌门师兄下山后, 在路边捡到一个少年。那少年当时被仇家追杀, 遍体鳞伤,就剩一口气了。”
阮星阑心里卧槽了一声,暗道,路边的男人不能捡啊, 一捡准出事儿。就地埋了不好嘛。
“掌门师兄看他可怜, 便救下了他。后来才知,那少年是彩羽楼的头牌,因私自逃出,而被彩羽楼的人追杀, 修真界称之为玉面郎君。”
“玉面郎君,我怎生从未听过?”开阳满脸迷茫道,“彩羽楼又是什么地方?”
摇光道:“是你不需要知道的地方。”
“当时你与摇光还小, 自是不知的。”玉衡提起这个玉面郎君又叹了口气。
阮星阑偏头问慕千秋:“师尊,这个玉面郎君很厉害吗?师尊认不认识?”
慕千秋点头道:“听过名讳,未见过真人。玉面郎君是修真界给他起的名号,他还有个花名。”
阮星阑:“什么?”
“本座忘了。”
阮星阑:“……”
因为原文是个海棠文,里面肯定少不了一些风月场所,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彩羽楼和红袖坊。
不同的是,彩羽楼从上至下,就连看大门的下人都是男的。而红袖坊都是女人。
说难听一点,彩羽楼都是倌,红袖坊里都是妓。修真界称之为南彩羽,北红袖。
再说难听一点就是,南旱北水。字面意思。
其实阮星阑觉得慕千秋知道彩羽楼就很不得了,也没指望师尊认识里头的头牌。
开阳仍旧不懂这个,很迷茫地问:“彩羽楼玉面郎君?这是哪号人物?花名是什么意思?”
摇光道:“你不需要懂这个,你听师兄说便好了。”
玉衡接口道:“花名神月,也叫公子月。掌门师兄当时下山乔装改扮,与其相遇,二人互相隐瞒身份,那时师兄为了安然渡过天劫,不得不留在人间,恰好神月也无地方可去,二人便在人间待过一段时间。”
阮星阑暗想,这不就是一代花楼小倌与修真界巨巨的爱情故事?
先打路边捡回来奄奄一息的小可怜,养着养着互生爱意,最后因爱生恨,互相残杀。
“师兄本是心善,才救下了公子月,后来人间发生了一场瘟疫。师兄便以为天象所指的便是这个,遂在人间施药布医,济世救人。那公子月自小在彩羽楼里长大,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师兄救他时,他怀里还抱着琴。自那以后,师兄负责救人,神月便给难民们煎药。难民们发病时痛苦不堪,神月便弹曲给难民听。”
话到此处,玉衡又叹了口气,“后来师兄为解救难民,便去查探瘟疫的来源,查出是邪祟作乱,在水源里下了瘟毒,可那瘟毒厉害,师兄为了救人便以身犯险,将所有瘟毒都引到自己身上。”
阮星阑不禁感慨:“大义啊!可如此一来,天枢长老岂不是自己中|毒了?”
“正是如此,原本以师兄的修为,多则半月,少则十日便能将瘟毒彻底消灭。谁料到那神月竟然误以为师兄要死了,便主动替他将瘟毒过到自己体内。”
开阳问:“这要如何过?神月又非修道之人,肉|体凡胎,如何受得住?”
“自然是受不住,他究竟如何做到的,师兄并没有细说。而后神月病重,师兄无可奈何之下,便将他带回七星阁,秘密替其疗伤。后来意外发现他的身份,伤好之后,师兄便将其赶出七星阁。”
开阳又问:“疗伤的时候是怎么发现神月的身份?”
玉衡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神月自幼就在彩羽楼接客,小小年纪就阅人无数。彩羽楼为了控制他们,便会在其身上烙上印子,终身都去除不了。”
“烙在哪儿了?”
“不知道。”
阮星阑怀疑这个过毒,以及去毒的过程,应该是那种很不可描述的。否则不符合原文的套路。而玉衡之所以不说,不过就是碍于脸面。
想了想,遂道:“神月既已伤好,天枢长老又平安渡劫,按理说应该两不相欠。难道说,那天象所指,并非人间的那场瘟疫,而是神月此人?”
“不错。”玉衡叹气,“是天劫,也是生死劫,命中劫。”
这么一说,其实几个人隐隐都猜出了个大概,天枢长老之所以会性情大变,必定与神月有关。
“师兄狠心将之赶走后,神月不肯,便在殿外长跪不起,求师兄许他长伴左右。”
对此,小凤凰又一针见血了:“既是彩羽楼的头牌,又自小到大在那种风月场所长大,阅人无数,残花败柳。即便天枢长老对他有情,光是一个阅人无数,便足够吓退所有人了。”
开阳这会儿才知道彩羽楼是干嘛的,登时就脸红了,结结巴巴道:“师兄……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小凤凰道:“不管他是哪种人,但心结必定是有的。”
其实小凤凰所言非虚。实话实说,当初阮星阑刚接到任务,知道慕千秋被孽徒这样那样,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抗拒的。
只要是个人,多多少少对那种事情都会有点心结。更何况神月阅人无数,应了那句“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玉衡叹道:“师兄对他从未有过那种心思,知晓他被彩羽楼的人追杀,便替他赎了身,以后各自相安。哪知那神月非但不知感恩,反而自甘堕落,当夜便下山寻了个花楼,在那开始招揽男人。他生得那副容貌,引了不少人去。师兄一心向道,并不过问。一连多日,神月越发放|浪不堪,还在外胡言乱语,说他服下了孕灵丹,腹中……腹中已有师兄的孩子,谁若是能在床上把他的孩子……咳。”
这话题越来越生猛,以至于在场几人都脸红了起来。慕千秋偏头看了阮星阑一眼。
“……谁要是能把他的孩子弄掉,他就嫁与谁。可那些人谁不是报着玩一玩的想法,听闻在床上极尽折腾,后来,后来师兄苦于被人指摘,便下山将神月抓了回来。”玉衡再一次叹了气,“我从未见过师兄如当日那般失态过,他几乎是把神月掐回来的。后来探脉用药,竟发现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