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请问条子干啥找上你?」
「这……。」
「跟阿飞有关系吗?」
「你想知道阿飞的本名吗?」
济风点点头。
「他的本名……唉,他的姓根本就不该被人知道,因为你正好跟我同班,我跟他的关系才会曝光,看来,我哥把你们视为眼中钉也不是没道理。」
「道上的人不都知道吗?」
「被你们帮一再宣传,你说咧?」
「我可没宣传,我也担心你的安危。」
「真的吗?」宁修的手突然靠近他的脸:
「你那个时候,不应该有保护我的想法吧!」慧黠而灵精,让人心中一跳,济风突然觉得宁比任何女人都要鲜活。
「条子干嘛找你?」
「因为小安。」
「他?」济风一听到敌帮大将的名字,紧绷的表情一付如临大敌。
「欸,人家妹妹可对你一往情深耶。」故意这麽说,对小安还有微微醋意:
「不过他得罪我哥,被开堂了,而且伤势严重,现在不知出院了没?」
「出院?你送他去医院?你真有种!」
「我在飞鹰帮是没有什麽身分啦,不过在家里还有一点地位。」
「喔,对,我忘了。」
「本来,送Ann进医院也没啥大不了,可是就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多事的老警员,查出小安的老大,还扯到我头上来。」
济风的表情十分不快:
「你也在混?」
「混?我哪有那个閒功夫!只不过旧帐被翻出来,我被逼著问话。」
「什麽旧帐?」
「死人的旧帐。」
「我很认真问你,别说我听不懂的行不行!」
「火气干嘛那麽大?」
「有本事就别惹上条子,很好玩吗?」
「我不认为很好玩,只是我报过假案、做过伪证、妨碍公务、使公务人员登载不实……。」
济风很仔细听著每一个字,无奈还是有听没有懂,焦急的神情溢於言表:
「你说清楚一点。」
「我十一歳那年,警察在桥下捞到一具男尸,我哥正好也失踪,所以我和舅舅被通知认尸,因为那个人身上穿著我哥的衣服、带著我哥的证件。」
「可是你心里很清楚,那只是你哥的替死鬼?」
「有SENSE!」
「干嘛干这种事?」
「……因为,我妈死了。」
「干!听不出有什麽屁关系!」济风无法心平气和听完整件事。
「你知道有一条法律,少年犯罪不致死,除非是……杀了自己的直系血亲尊亲属……。」
「你……你……!」济风死也没想到,宁修竟干出这等惊天动地的案件!
「那时,阿飞过几天才满十八岁,可是杀掉母亲也是死路一条,他乾脆就找了替死鬼,我和舅舅负责去认尸。」
「不可能,你舅舅帮著你们?太扯了!」
「所以我想好好孝顺他啊。」只是不小心把他唯一的儿子”教坏了”。
「我不是问这个,你……你们太……!阿飞真的把……。」
「我很可能是共犯,阿飞不愿意说,我对那天的记忆一片空白,完全的空白。」
济风闭起眼睛:
「太扯、太扯了!那家伙竟会把自己妈妈……。」
「我哥说,那天舅舅也在场,他却反过头来帮我们掩饰,所以我猜,那天的情况很特殊。」
「特殊?」一股寒意窜过济风的血液,他想起当年他也曾对著生父举枪,如果他再禁不住阿洋在旁出言刺激,很可能就真的扣下板机,失手……。
因此就算养父对他暴力相向,他也从不还手,害怕自己成为”
杀父凶手”的阴影,已经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可能是那女人的精神病又发作了,我不想知道。」
「你在开玩笑吧?」
「他妈的,我已经不想知道那女人的事了!四处跟男人交配,生下我哥和我,没有养过我们一天就算了,还……,干出那种禽兽的脏事。」
「别说了,别说。」济风转身把宁修放在胸膛,紧紧包著他,想要完完全全包住他,从未有过的强烈保护欲望,及微妙的蠢动,都在心田蔓延开来。
时空再度沉默,但他完全能了解他的一切,他受的委屈。
济风又开始恢复冷静,他不想用灰色的情绪对待宁,就像他不希望别人用特殊的眼光看待自己一样。
事实上,他反而高兴被吴家的人当做”杂种”、”混混”,总比假猩猩的同情,还把他童年干过的事情拿来研究一番的好。
看著怀中的人,把脸紧紧埋进他,济风拢紧了十指,想给他厚实的城墙。
除了阿飞杀母的事情,其他细节,跟陈晨当年描述的大同小异,可是,或许陈晨太不会说故事了,那时的心情和现在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久,宁修开始把身体挣出对方的胸怀,红著眼、绯著脸,可能也对自己的模样感到不好意思。
济风若无其事向他要了烟抽。
「跟我要烟?拿东西来换。」宁修又恢复对济风的刁样。
「换?换什麽?」
「第一,你要有本事先把烟叼起来,第二,你要猜对牌子,不然烟要还我。」
「怎样都可以,只要有烟抽。」其实济风心里想的最後一句话是──只要是你说的。
宁修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里面的香烟全都反著摆,他随手抽出一支,死命用大腿夹住,要济风用嘴去衔。
一见这阵仗,济风的脸像被掐住般的涨红,要用这种方法抽呀?
「如果你想戒烟就拉倒。」宁修淡然。
「等等!」烟瘾实在令济风难过的不得了,只好冒著随时有人开门而入的隐忧,厚著脸皮,往宁修的大腿处叼去,更可恶的是,宁一次一次把烟身夹的更里面,如果别人不仔细看,一定以为他正在做吃香蕉的动作。
羞耻贯穿著济风全身,烧的他生不如死,却只能佯装若无其事:
「黑豆仔(黑盒的大卫杜夫)。」
「很好,再赏你一根吃。」摸抚著对方的後脑杓。
「喂,别讲那麽难听行不行?」终於忍不住的抓狂抗议。
「耶?我是冒险被你吃耶!你以为门一开,被人看到这模样,我就好解释呀?」
「好啦,好啦!」分明是扭曲事实!不过济风还是乖乖又把脸贴近了宁修大腿内侧,没办法,饭可以不吃、烟不能不抽,何况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下一顿”在哪里?
「操!莎邦妮!你……你连凉烟都拿给我抽了!不能生怎麽办?」
「这你就别瞎操心,小孩我是一定要的,男孩女孩都好,不一定要自己生,不过一定要自己带,更不能托给女人带。」
「我不要!我不要换尿布!我不要半夜起来换尿布!我不要!」
「又没说要跟你生。」脸上充满戏谑的坏。
顿了一下,济风又陷入另一次的羞辱,红通通的脸霞,宁修不禁想对他大呼淫荡。
「再猜呀?这根是什麽烟?」
济风的脸色突然凝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克制自己的音量:
「是……大麻……。」
Shit!自己身上怎麽会有这种玩意!宁修一阵青、一阵白,这次真的担心被吴家的人逮个正著。
「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小济捂著肚子狂笑,宁修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对他吹胡子瞪眼睛,却也感到一阵欣慰:
「看来你还有点智商,不然,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过不了我哥那一关。」
「他?我为什麽要过他那一关?干!」
「因为我们的事,他铁定会毙了你!」
「来呀,我怕他啊!」
「你现在不怕他,是因为他还没想挂点你,我以前玩玩的爱人,被他打废的都有……。」
「住嘴!我知道你很行了。」济风开始老大不爽,恐惧”玩玩”这个字眼。
「我这一根来路货,你绝对猜不到。」
「好呀,放马过来,谁怕谁!」
小桑站在门外,满心关切著济风的处境,不过她实在听不出柴房里的动静,只听到济风零星的扯动不满的嗓门:
「喂!你干嘛把腿夹那麽紧!」
「欸!我吸不到!」
终於捱不过满腹疑惑,小桑吱一声,一把推开老旧木门,一屋的景象立即映入她的眼帘。
济风胀红著脸,正千辛万苦含住一支烟,宁修露出古怪的笑意,一直盯著济风看。
最令小桑讶异的不是这些,而是从她一踏入这里,他们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顾著咬著烟管、看著对方,再平常不过。
可是这种”普通”却一直持续著,普通的事情不厌其烦的延续,已经不再”普通”了。
「Hi.」宁修先跟小桑打招呼,济风虽然也看到了小桑,脸上却没有很大的反应。
「你们肚子饿了吧?」小桑不自然的问著他们。
「晚饭煮好了吗?」
小桑点头。
「走,我们去饭厅吃。」宁修转头跟济风说。
「喔。」
小桑傻住,她说不出这种气氛,可是……,她很明显的感觉自己竟然”隔隔不入”,像个局外人?
一如两位情敌兼好友,在一夜之间将她互相”推让”,才会发生这种不约而同的冷淡。
短短六个小时,所有的诡异气氛都袭上这个密闭空间。
好像她从来不是宁修所在乎的人、更不曾是济风甜蜜的情人……。
小桑一跨进柴房,济风就明白心头发生了一次震撼性的破坏。
他对感情的事情很明白。
所以,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喜欢小桑。
却也从这一刻起,他更清楚,他向小桑的求婚、计画跟她共组家庭的梦想,跟宁修平淡的一句家常话比起来,前者太抽象了。
应该是跟女人成家更容易理解呀。可是济风始终无法画出那种家的轮廓,偏偏,宁轻描淡说的一句话,却让他太过深刻,全身差点起了鸡皮疙瘩。
他会放弃小桑的,而且甩掉马子的事情又不是没干过。
只是,他会很心疼她的。
(本章完)
**一付快要圆满大结局的样子,呵,再忍耐一下,还没完呢**
第廿六章 错火之一
**有点每况愈下,下一PO更惨,如果已有不好预感的网友,
看到*****记号处就别看下去了,我会在下一次PO文的最前面
交代错火整章的情节摘要**
济风唏哩哗啦埋脸划著饭粒,咯当一声,丢下了饭碗,直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没想到天棋就在穿廊上堵住了他:
「哼,你到底在贪图什麽?」
「”贪图”是什麽意思呀?」
「你够聪明的话,就先别急著顶嘴,不过就是两分农地而已,如果你够聪明,就别害得自己身败名裂。」
「叔叔,如果你再逼我,我就立刻回龟山大学蹲,等我十年後出来,我的地大概也发了吧。」
「住嘴!你未满二十岁,该不会忘记你的法定代理人是谁吧?他有资格处置你的不动产。」
「那我回去翻翻六法全书,看可不可以告你们。」
「你这无赖!」天棋抓住济风的领口:
「别不知天高地厚,法律你懂得过我吗?何况你根本不是吴家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赖著吴家的祖产。」
「别人没资格,我是无赖嘛,不要把我当正常人看。」
「你还敢顶嘴!」
「你还敢威胁我?」济风甩开天棋的手,一付要动粗的模样。
「你打我?」天棋目光凶狠的瞪著他。
「不想,叔叔,我连骂你都不敢,怕你身上藏录音机啊。」以前他就听过有人是这样进监的。
「你……!」
济风丢下气到脖子发紫的天棋,往他没水没电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适应了黑暗之後,心头突然有一股不安的直觉。
此时,二护领著兄弟躲在窗外,心头也懊恼不已,手电筒竟然没事秀豆(短路),害他们还没找回白粉,老大却跑回来了。
正当那群人在窗下大气不敢喘一口,济风啪一声,霍然把窗户拨开了。
「你们在干嘛?说--。」用枪指著他们,脸上只有寒霜。
兄弟个个大惊失色,好在二护场面见多了,还能保持镇定:
「老大,我们没干什麽。」
「你们跟著我一天了,理由?」
「保护你。」二护的牙关发抖,他在赌。
「屁!你们哪一个先?先从太阳穴开始问话。」冷冷的枪柄贴近其中一人的脑门。
「老大,」二护非常勉强挤出笑意:
「我招了,跟他们没关系,他们是来拜公,我是专程来保护你。」
济风打死也不信,不过家里要真有人斗胆谋位,直接派杀手进来轰就好,干嘛找人跟他罗唆?
「我没叫你们当保镳,你倒很自动?嗯?」逼他答话。
「老大,现在家里面有点乱。」
「嗯。」济风故意冷哼几句,心里也凉了半截,自己确实没把帮里面稳住,关了小渡,自己就往外跑了,光靠阿陵有什麽用?一见到宁,马上就跟自己翻脸算帐了!
「我们不希望这个时候您有任何闪失,只希望老大别怪我们自做主张。」
「我不是白痴!二护,直接告诉我小渡的理由,否则别怪我联合外面的火力进来清理。」
二护苦笑,只好照答:
「因为,飞鹰帮的太子。」
济风的眼色微微一烁。
他终於知道小对他采取厚道,没列他为敌人,否则这几天跟阿陵闹翻,又一头栽进吴家的私事,聪明的老二是应该要趁机把老大做,乾净俐落。
是他让自己暴露在极度危险中,身边没有亲信,也没保镳,可是如果要他防兄弟跟防贼似的,他宁可被一枪轰掉图个痛快。
可是这跟宁修有什麽关系?传进耳朵里的竟是这奇怪的答案。
「老大,我们本来只想暗中保护你,可是听说您和陵哥的争执……。」小心观察著老大的神色。
原来”性子”的话传回去了,济风表情倒是淡淡的,可是稍稍退去的杀气是瞒不住二护的。
「新的大嫂……人选,」二护放胆进言:
「让渡哥更安心等著帮规处份。」
「好了,」脸色死白的难看:
「带我的口信回去,念在小渡有悔意,暂不处置他。」济风心头吹起了一阵寒意,他的帮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控制,权力已经落在小渡手上。
小渡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对於飞鹰帮,更私自做了主张。
到底是他大意,还是他根本不在乎风陵渡,只顾著扛乾爹的货,搞更多的钱?
不管如何,现在後悔也没用。
「老大,我们想开饭,可不可以?」一个小弟频频被二护暗示著,只好冒死开口。
济风心念一动,发觉以往他总是一个人吃冰、单独跟外面的老大吸K,除了带人走货外,其馀的时间,他跟里面的兄弟十分生疏。
「开吧。」好不容易让语气里掺入一点感情,济风收了枪,把它藏进安全的地方。
外面的兄弟又开始坚持:
「老大,他们说你不来开饭,他们不敢哈。」
济风牵动僵硬的线条,攀过窗子,越了出去,决定跟他们一起开饭。
大家热络的拿卷烟轮流吸著,大家都是刚出道的小娃娃,加上大麻的效果,很快的,他们就跟不苟言笑的老大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