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向前顶送着,好像把他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那一点了。我咬着牙不想叫出来,他在我的身体里,从来没有进入得这
样深。我窒住气息忍受着这一切。他好像突然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因为某些我无法得知的原因。我只知道我快要因为
他在我身上发出的叫声而发疯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这个被辛沙压在身下肆意发泄,并且允许他发出这种声音
的人,竟然会是我。
就在我痛苦得无法自处的时候,他把双手伸到我胸前,用力把我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然后他就着这个姿势发
泄了出来。
他没有动,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即离开。我的头发不知何时被他打散了,凌乱地披在枕上。我们的胸膛都急剧的起伏
着,他把头贴在我耳边,贴在我濡湿了的头发上,他说,“如果我能真的禽兽就好了。”也许那是一种幻觉,他的声
音忽然给我一种无力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没有嗤笑他,可能我也失去了力气吧。
“有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我真的毁掉了衣吉塔,那时你会是什么样子?”他翻身倒在一旁,轻轻地说。
我猛地一激灵,从床上回过头看着背后的他,发现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脸上一片近乎苍凉的神色。然而他再也没有
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合着双眼,静静地笑了。
* * *
那天晚上辛沙的队伍就地休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此地,继续追击。
这倒也在我意料之中。再继续追下去已经不知深浅,在这变幻莫测的沙海里,就算是辛沙也需要谨慎。而我现在担心
的只是,纵令辛沙现在放弃追击伊亚,他们有朝一日还是会碰头,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衣吉塔,是他们共同的方
向。
黄昏时分,我独自一人,慢慢走出要塞。因为外袍撕破了,所以这时我身上穿着伊亚留下来的蓝色袍子,袍角有点微
微地拖在地上。
劳朗远远地堕在我的身后,一声不响地跟随着我。
我一直慢慢地行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黄昏的阳光早已不再刺目,这时的沙漠分外的温柔亲切,
我几乎忘记了我是谁,忘记了我身处何地——我也确实,不知道我所在的,这是哪里。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了很远,无意间回头看看,起伏的沙丘间,早已不见了要塞的踪影,天地间只有一色温暖的明
黄,间杂着沙丘投下的巨大的阴影。
劳朗气喘迂迂地赶了上来,跑到我旁边有点狼狈地喘着气说,“回去吧,你已经很累了。”他的语气小心翼翼,好似
生怕碰触到我的什么。
我转过头对他微笑,指着眼前一座上百米高的沙丘说,“我们爬上那个就回去,怎么样?”
他有点无可奈何地笑了,好像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的样子。我看着他,突然之间心情大好,朝他偏一偏头,“我们来
比赛谁先上去,不许弃权认输!”我一说完,没等他回答就转身朝沙丘顶上跑过去——还得一只手抓着袍子的下角。
我一边跑一边笑自己,虽然手足并用,时不时仍然免不了摔倒,还好沙丘柔软,只是免不了要滑下去一段了。劳朗也
很是可恶,一直如影随形地紧紧跟在我身后,想中途偷个懒喘口气都没能得逞。
呼——连滚带爬地我们两个终于一前一后地上到了沙丘顶上,我一到就坐在地上一个人接着笑,劳朗也坐在了我旁边
。他一直沉默地喘着粗气,后来,可能忍了很久,终于问我,“你笑什么?”
我转过头微笑看着他,站起身来,眺望良久。高处吹着略为凉爽的晚风,衣袍在风里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指着这片沙漠对他说,“你看,不是很美吗?”
* * *
回去的路上,劳朗一直很沉默。
平时他也很少说话,但是那天,连他的眼神都沉静下来。
走近要塞的时候,我们同时看见要塞前方的一大片平坦沙地上点着明亮的营火,很多人围在那里唱唱跳跳,欢声笑语
和烤肉的香味一起远远传来。看样子,今天辛沙的心情不错。
我倒很是有点困倦了,现在只希望能有一张干净的床铺能让我睡一下。至于劳朗,他看都没看我一眼,自己一言不发
地穿过人群,直直走进了要塞里面,留下我在他身后,微微有点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仰面躺在伊亚的床上。房间的墙壁上映着窗外篝火的光亮,他的床单是细纹的白色亚麻布
,有一种沙漠里特有的洁净味道,我静静躺着,全身上下都感觉到少有的放松与舒适。
两年以来,每一天,日出日落,月升月没,我没有一刻不是生活在戒备与噩梦之中。阿布尔王宫里,没有我的休憩之
地,那张床铺只是我被囚受辱之地,仅此而已。然而直到这一天,在这里,我才悲哀地发现,其实,自己早已为此而
筋疲力尽。
我在伊亚的床上很快就安心地坠入了梦乡。
夜里很有点寒冷,我从甜梦的熟睡中醒了过来,发现虽然身上已经披盖了能找到的所有衣物,我还是冷得下意识地蜷
成了一团。
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睡下去,我摇头叹气地起身,打算出去看看有什么法子。
就在坐起身来的那刻,我忽然意识到房间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
我停下自己的所有动作,慢慢地,转过头去。一张我在两年之内无比熟悉了的面容,从黑暗里慢慢浮现。是他,当然
是他。除了他,阿布尔的王者,还有谁敢在深夜潜入我的寝房。
那天夜里,辛沙的表情很特别,他一直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有点不知所以的看着他,也许是这样的目光让他有点恼羞成怒,他猛地扭开头去看着窗子,大片银色的月光透进来
落在地面上,宁静而优雅。我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仔细端详眼前他月光下的侧面,竟也是个相当英俊的孩子呢。我
不知道那一刻心灵的平静从何而来,但我确实感激它。我们一直都是那么的迷惘啊,沙漠里哪里有路呢?辛沙他也和
伊亚一样,不过是一个孩子,是我的兄弟。
是啊,他也是我的兄弟。我叔父的儿子,我的堂弟,辛沙。是他啊,我怎么忘记了呢?我怎么忘记了少年时的他桀骜
不驯的目光,总是倔强地跟随在我身后,忘记了那时我总是骑在马上远远的叫他,莫,莫。
莫.辛沙,这是他的全名。
我起身蹲到他身前,温和地注视着他的面孔,轻声问,“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在这一刻,我为整个沙漠发问。
他一下子转回头来,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说,“你,真正的你。”
我愣住了,张大眼睛询问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而他的眼睛里面有一些什么很激烈的东西,在跳动,但他不言不语地沉默了很久。
过了半晌,他移开目光,站起身来,留下一句,“你,跟我来。”
这夜的月色很好,整个沙漠都在月光的笼罩下,散发着梦一般柔和的清辉。我默默行走着,从心底被这静谧的美征服
了。
等到我们向四周望去,都已是一望无边的大沙漠的时候,他在前方停了下来,仰起头凝望良久,终于发问道,“这月
亮是真的吗?”
我觉得奇怪,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什么?”同时也和他一样抬头向天边望去。
这天并不是月中,月亮缺了一个角,不过越是缺憾越反而有些耐人寻味的魅力,不知道辛沙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我们就这样站在月色下空旷的沙漠中央,他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穆,”他说,“洒向这片大地的这么美丽的光芒
,其实是假的,那不是月亮,那不是它。你知道吗?”他伸手指了指天上,“你看那些黑色的斑点,那些阴影,那才
是月亮。”
“从亘古以来它就存在,但……直到今夜我才发现真像。” 他的表情在忽然之间,显得似乎有点挫伤,不知道这是否
是我在月色下的错觉。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明天即下令转回阿布里,只要——”他停了下来,看着我的眼睛。我想这应该是两年来唯一
的一次,他没有在我的眼中看到对他的刻骨憎恶。我平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只要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戴着面具的你。一分一秒也不可以。”他一口气说了出来,然后定定地看着我
。
我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强硬,毫无动摇。是啊,像他这样的人总以为什么样的要求都是理所当
然,哪怕他要你控制眼睑,除了睡觉绝不可以合眼,他也会以为只要你愿意就一定能够做到。
而我,我确实没有理由不应允,哪怕他要的是我的性命,为了衣吉塔。
我笑了,上天保佑他对我尚有一丝兴趣,两年的尽情折辱之后,仍然没有消逝。
月光的温柔魔法慢慢消褪了,我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他会成为良善之辈呢?我笑自己。在已经能够随心所欲地得到我
的身体之后,还有什么比暴露我心灵的恐惧和忧伤,能让他得到更多快感呢?
那些月亮上的斑点和阴影啊。是的,那些是真实。
残忍的真实。
第二天我们离开了伊亚的地方。队伍悄无声息地前行着,我怀恋地回过头,望了又望,那座建筑在起伏的沙丘后面时
隐时现,终于完全看不到了。
转回头时,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两个暗红色的字迹,我不由得对自己微微一笑,呵,多么的可惜,我已经没有那么年轻
了,伊亚。哪怕是血写成的誓言,也早已无法使我相信。
我不相信的不是你,而是这个世界。三年,就能还我一片平静的沙漠吗?你还是太天真了。
* * *
就到宿营的时候了,队伍到现在都还算精神饱满,保持着不错的行进速度,只有我有点昏昏欲睡。
我强打起精神抬头四处望望,忽然有点惊讶地看见,在前方不远处,荒无边际的沙漠里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刚好就在我们前进的路线必经之处。
那应该是一个人,但却不见他移动,也还无法判断他是生是死。
怀着一点疑惑,队伍慢慢地走近了。那是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衣袍遮住了他的面孔和躯体。
整支队伍不动声色地一个接一个,从那人身边经过,这也许是一个受到袭击的旅人,也许是迷路了,谁知道;我只知
道辛沙没有下命令,没有人敢擅自出队接近这个或者已经死了,或者是濒临死亡的人。
轻轻一拉缰绳,骆驼听话地离开大队,停在了那人身边。我跳下去蹲在他身边,伸手揭开挡在他脸上的布袍,布袍底
下是一张痛苦的、已经陷入半昏迷的面庞,还好,还有鼻息。我迅速查看了一下他身上,左腿已经断了,还好时间不
长失血不多,也多亏他刚好遇见了我们,我微微皱了一下眉。
劳朗一直默默地跟在我身后,这时从旁边递上来一袋水,我接过来说,“我要一些布带。”他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小心翼翼地扶起那人的头,近处看去,他是眉目很深刻的一个年轻男子,此时一直紧闭的双目微微张开,向我脸上
望来。我示意他张嘴,就着我的手把水一点一点喂给他。他小口小口地喝着,表情依旧很痛楚。
给他补充过水份以后,我拿过布带,把断骨处固定起来。虽然我已经很小心了,但断骨相碰的疼痛可不好受,他的脸
色变得异常苍白,但一直安静地躺在那里,不发一声。
腿伤接好后,我站起身来,伸手把我的骆驼牵到他身边,回头对劳朗说,“来,帮我把他扶上去。”劳朗不赞同地看
了看我,然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驼队前面望去。我循他目光看过去,在离我们较远的地方,有一匹马停伫在那里
,整个队伍从他身边慢慢通过。
那是辛沙,他面朝着我们的方向,从马上向我们望来,我感到他灼灼的目光,但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就在下一刻,他毫无表情地扯缰纵马,转身而去,很快就消失在队伍的前头了。
看到他离开,身边的劳朗几乎是难以觉察地吐了口气,我再次把眼光转回他身上,他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耸耸肩,
然后认命地走过来,和我一起合力把那男子扶上了骆驼。
扎营休息的时候,劳朗忍不住问我,“你是想带他回阿布里吗?穆——”
我温和地截住他,“我会问他本人的意思,”说着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我这就去处理。倒是你,为什么把马让
给我,自己跑去和他共骑骆驼?”
他的脸突然红了,这个不善言辞的贝都因人,突然现出一种很窘迫的表情来,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他的脸好像不知
所措似的转了转,然后小声地说,“我,我怕王上不喜欢你和别人共骑。”
微笑从我脸上慢慢敛去。
他抬起头,看见我的表情,有点急切地补充道,“你身体一直不好,我怕你受累——”
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对,生怕伤害到我的自尊,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挽回,只能气馁地垂着双肩。
看这个老实人沮丧的样子,我再度微笑了。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地对他说,“劳朗是我的朋友。”
他听见我的说话,抬起头看向我,那双黝黑的眼睛里全是诚实的感情,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里面闪动。
我知道,对于贝都因人,朋友是生命里很尊贵的称呼。对于我,也是如此。
我再次朝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那个我们载回来的男子正安静地躺在我的帐篷里,看上去非常憔悴,但却难得地不惊不慌,我心里有点赞赏,走到他
身边坐下。他用力地张开了眼睛。
我问他,“你的名字?”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有点严肃,以至于他颇有点委屈地看着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阿布。”
我点了点头,“好,阿布,我们还有三天到阿布里,你需要熬过路上这三天。”
他没有理我的话,而是一直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找出点儿什么来。虽然是窥探,但也只是天真好奇的,毫无
恶意,所以也不令人觉得讨厌。
但我还是把眼睛转开,这时从帐篷外面传来劳朗的声音,他的声音很低,“殿下,王请您去他那里,有要事商议。”
我在心里笑,真是可爱的劳朗。辛沙能有什么要事与我商议,劳朗不过怕这个陌生人看低了我罢了。其实不知道的人
怎么会想到阿布尔王竟然有这样的嗜好呢?
我起身,在走出帐篷前,回头望了一眼乖乖地躺在那里的阿布,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一手掀起布帘走了出去。
第四章
我进帐篷的时候,辛沙盘腿坐在地上的毡毯上,他面前放着一个盘子,里面盛着大块的肉,他手里拿着刀子,正低着
头慢条斯理地把肉割成小块。
我走了过去,坐在他的前面。我们中间留着可以坐进两个人的距离。
他慢慢把眼睛抬起来,忽然开口说话,“你还没吃过是吗?”
这个倒是真的,我只来得及喝了两口水。所以我用沉默表示肯定。
他探出手臂,把我放在膝上的手拉了过去,一言不发地把手里的刀子倒转刀柄,放到了我的手里,说,“在这里吃一
点吧。”他的语气自然,相当平和。
我拿起刀子,开始切肉。那是一把很锋利的匕首,小巧的银质刀柄,上面简单地刻着阿布尔王国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