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出书版)+番外 BY 吕希晨

作者:  录入:07-27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怎知你爹是谁?」这么笨的问题也问得出口,啧!

「大胆!」抖着手,直指眼前口出狂言的男人:「你、你——你知不知道我爹是漳州知府大人!你竟敢对我不敬!

「奇怪了,既然知道自己亲爹是谁,还问我干嘛?有病。」

「你、你!」

「我怎样?别说我没警告你,再轻薄水灵,我就打得你那知府老爹认不出你这儿子。」

「大、大胆、大胆刁民!你——」话还没说全,王福禄忽然两眼翻天「咚」的一声倒地。

「咦?这样就倒啦?真不中用。」

「裴爷,您、您竟然把人气昏了?」水灵哀叫,「这下可怎办才好?」

「我没出手也没动脚,是他自个儿不不济事要昏的,与我何干。」手肘轻推身边的钱问殊:「嘿,钱鬼,这算不算

得上‘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裴爷!」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

「裴浪——」

「叫我干嘛?」钱问殊侧过脸,送他一抹极柔,甚至柔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容。

裴浪心中—惊。

不妙,他笑得愈好看,就表示接下来他会愈惨。

「你信不信我谈笑间,让你的船只灰飞烟灭?」算算日子,也该是他聘雇的船工维修船只的时候了。

只要捎个信,要他们将一艘船拆成破木板并非难事。

看轻吧,就说他笑得愈好看,他就死得愈凄惨。

「?我信。」方才大声嚷嚷的男人气弱回应。

海贼尊严再度扫地。

「已差人将王大人的儿子送回驿馆照料了。」水灵步进书房回报,黛眉锁愁,看着面无表情的主子。

碍于裴浪也在场,很难明说他气昏漳州知府之子给主子添了多大麻烦。

只好婉转:「爷,接下来您打算怎办?」

「不用对他客气。惹麻烦是他的天赋,添乱子更是他的本事。」专惹麻烦上门的人都不知反省了,何须顾及他颜面

?书案后的钱问殊睨视坐在左侧的裴浪:「今日得罪知府之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问我吗?」两腿挂在一边扶手的裴浪拉长脖子,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竟然问我怎么解决?」

天降红雨、日出西山了吗?他竟然会请教他?!

「事情是你惹出来的,当然由你解决。」

「很简单,官嘛,凡官必贪,给个银子了事不就成了。」瞧,多简单。

钱问殊没他这么乐观:「这事不会如此善了。王福禄过去多次要求我将水灵嫁他为妾——」

「想得美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当妾——哼!我不准你答应,与其嫁那猪猡不如嫁给老白,反正水灵早想嫁那

老家伙了。」

「裴、裴爷!」娇颜红透,娇瞠满面。这话、这话怎么能说得这么白!

「白千行若想娶早就娶了。」务实的钱问殊冷言一出,浇熄羞得只差没着火的水灵。

爷说的对,他若想,她何必苦苦直追,喜色自脸上褪去,只留下令人动容的怅然。

粗枝大叶出了名的丧王直言道:「那老小子不是不想,是不敢。对了,说到那老小子——他人呢?」

「啊!」水灵忽然想起:「他三天前离开月港,临行前交代若您回来,要我转告您一声说他有点事要办。」

剑眉高扬:「三天前?」

「嗯。」

「王福禄是何时到月港的?」钱问殊忽然抬头问。

「四天前,怎么了吗?」

「没什么!」钱问殊想了会,续道:「漳州知府王万全溺子成性,肯定会为爱子出头,趁机要求我将水灵嫁给王福

禄为妾,做为赔礼。」

「见鬼了!」大掌一拍,气得跳脚:「是他自己不济事说昏就昏,凭什么要水灵做妾当赔礼。」

「你以为官只爱钱?」天真。「官的贪不只为区区银两而已。趋炎附势爱慕虚荣、性好渔色——都是他们的强项。

一击掌,恍然大悟。「所以官字有两个口,一个吞银子、一个吃人。受教受教——那现下怎办?」

还有胆问他。「事是你惹的,由你收尾。你不是说丢几锭银子过去就没事了?」

「你刚也说过了,这回恐怕银子解决不了事,对方定会要你交出水灵——你跟官府打交道这么多年,对他们的了解

更甚于我,当然交给你喽!」

眉一挑。「这时候才晓得说好话?」

早习惯被他这么拿话来呛,裴浪不在意在耸肩。

交给我办也成,只要你不在乎我会添更多乱子,上手移至腰间佩刀,在剑鞘上弹出清脆一响:「朝廷什么没有就官

员最多,少了个漳州知府再派就有了对吧?」

水灵愣了会,听出话里含意,杏眸圆瞠。

不会吧?难道他得?

「裴爷,万万使不得。」

钱问殊拍桌喝声:「你敢!」

裴浪眨眨眼,露出好无辜的表情:「我只是个动刀动剑、专门杀人劫货的海贼,不受明朝官府管辖,更没必要任其

欺凌。要嘛就利诱不然就武攻,我只想得出这两个法子。」

昏?不是诱之以利就是动之以武,果然是裴爷会做的事。「要是让人知道您这么做,爷往后如何在月港立足?」

「这不成那不行,干脆你们跟我上船离开月港,来个远走高飞不算了!」

「上船?」水灵讶呼。

「就是上船。」裴浪进一步道:「结束商号的生意到我的船上来,从此也不必陪笑讨好那些官,你、还有你,我老

早就想叫你们俩上船了。要不是老白千阻万阻就是不让我提这事,哪会拖到今日。」

这趟进港为何滞留两个月,又为什么强带他至朴下村,解他心结——连番举动意欲为何,钱问殊总算明白了。

视线交会,裴浪点头肯认他的猜想。

「没错,我这趟进港就是要带你上船。」

为了确定,再问一次:「你的意思是——要我收起景德商号再次跟你出海?」

「就是这样。」滞留两个月,为的就是找机会邀他上船,总算是找到机会了。「是男人就一句话,跟不跟?」

钱问殊充分展现男子气慨,迅速丢出答案——

「不跟。」

啊哩?

「真不知道该骂你还是该佩服你。」白千行悠哉地汲着新茶,边说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还真适合用在裴小子身上。

「原以为朴下村之行能让钱爷对你改观,结果才回到月港,你就自个儿搞破坏,让一切回到原点。裴浪,我看你是

没救了。」

还想着一趟远行回来会看见两人更加和睦:结果呢?钱爷还是一脸寒冰,他家这位丧王依然满面屎臭,枉费他献出

张良计,想方设法动之以情,真是浪费他的苦心。

「早说晚说都是要说,有什么差?反正答案都一样——他的景德商号永远比我重要。」

「那是当然。所以我一直提醒你别提邀钱爷上船的事,偏你就是不听,活该。」

「真不懂,离开月港就不会有什么姓陈姓林姓王的一堆人花钱雇人暗杀他,也不必刻意讨好官府,这样不是很好,

他有什么好拒绝的。」

「你啊,除了一身武功还真没啥可取之处。」

「死老白,说什么鬼话,欠揍!」

「今日易地而处,如果钱爷要你放弃丧船和丧王之名,回到内地做平民老百姓的日子,你要是不要。」

「开啥玩笑,我怎能弃弟兄们不顾?」裴浪不加思索道:「义父死前交代我顾好船只与弟兄,大伙出生入死多年,

怎么可能放弃!」

羽扇轻摇,扬去些许暑热:「你的答案就是钱爷说不的原因。」

「?」

「你都不愿放弃自己手边的成就,又怎能要求钱爷舍弃一切?再说啦,跟你比起来,从无名小卒到成为月港第一富

贾的钱爷才真算是白手起家,你要他放弃一切到根本不适合他的海上讨生活,这不是为难人吗。」

「不这样,我怎么留住他?」裴浪咬牙恼喝:「一年到头进港次数寥寥可数,每回进港也只能相处十天半个月,谁

晓得下次再到月港,他会不会已经偷偷给我讨个丑老婆、生个胖小子,享什么天伦乐的。」

「?说穿了,你怕被钱爷抛弃。」

黝黑的阳刚面容老实地浮上两朵红云,结巴起来:「是、是又怎样,你管我!」

「钱爷不是那种人。待在他身边、与他最亲近的你,难道还不了解钱爷的性子?若他真有意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早就娶了。」

「现在没有,是因为他还没想到,谁晓得他哪天会不会突然想到,趁我出海的时候讨媳妇。」

不受教的小子。「你如果再这么硬来,说不定钱爷真的会为了把你气到吐血,故意去讨房媳妇。」

「他敢!」

「我说的是事实,钱爷的性子就是这样。在他的限度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可一旦越界惹恼了他,就得当心自个

儿的死穴受袭——钱爷一出手就是罩门呐,吃过最多亏的不就是你么。」

「那你说我该怎办?」

「看着,」白千行自羽扇折下半截鹅翎,抛上半空:「倘若我想得到这根鹅翎,方法有很多种,比方用手去抓,像

这样——」

探手对准飘浮空中的鹅翎频频抓握,翎毛却老在抓握的瞬间,从白千行指缝间溜走,让他连连扑空。

「你瞧,怎么抓也抓不着,」弯腰捡起落地的鹅翎,再抛:「但我如果只是摊开手掌,像这样——」

左飘右移的鹅翎缓缓落下,最后平躺在白干行摊开的掌心。

轻轻握紧:「你看,我拿到了。」

「就一根鹅毛,你到底想说什么?」裴浪不耐地问。

真是没悟性的小子。「钱爷就好比这半截鹅毛,你就像这只手——这样总懂了吧!」

裴浪双手抱胸,低吟。

所以,老白的意思是叫他别紧迫盯人、处处相逼;而是要以静制动,等他改变心意?

「别说笑了!」大掌一拍,茶桌立刻裂成两半:「我要这么有耐性还叫裴浪吗?」

「喂喂,小子,这话你竟说得理直气壮,这样对吗?」

「我就是这德性,不行啊!」哼哼!鼻翼掀出两道烟:「再说了,钱问殊有那么容易改变心意也不是钱问殊了。」

「是啊?」说穿了,这两人的性子固执得可怕,所以一个不惜烧村逼迁,一个瞎觉蛮缠,无视伦常、不计后果,只

执着于一人。「不过我得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光靠蛮力和无谋之勇只会让他离你愈远。在我看来,钱爷给你的已经

超过他对一般人的接受与纵容,截至目前为止,你做了多少蠢事,气了他多少回,可你依然能留在他身边缠他不是

?其他人哪有你这好运。」

钱爷给你的已经超过他对一般人的接受与纵容?这话正中裴浪心坎,相当动听。

「嘿!嘿嘿!老白,不错嘛,我和钱鬼的事你看得这么剔透——可这说来也奇怪,怎么你自己和水灵的事就搞不定

?难道感情这档子事真的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哈哈哈?」

闻言,白千行脸拉了下来,轻拂黑亮的长须,后悔自己方才费了那么多口水开导他。

不同于钱问殊刻意攻人死穴,裴浪最大的本事就是无心打趣也能戳中别人死穴,让对方痛不欲生自己却浑然不觉,

让对方想怪罪也不知该安什么名目。

「这样吧,礼尚往来,我就帮你——」

「别开玩笑了,我可没得罪你,别来整我。」让他闹下去还得了,这小子只有把事情变得更复杂的本事。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

啊——救命啊——一声呼救打断裴浪接下来的话。

「这声音好熟啊!」裴浪说。

就在他歪着脑袋想的当头,白千行已一个箭步冲出雅座。

凝视半刻钟前被扛进商楼的男人,钱问殊终于因为认不出对方,开口向一旁的人询问:「这人是——」

「就那个仗恃老爹是漳州知府,狐假虎威的色鬼王福禄啊!」裴浪很好心地丢出答案。

不也置信的目光回到地上躺平的男人,肿胀似年节红龟稞的脸青紫斑斑,压根看不出有哪点像知府之子王福禄。

「怎么样,早警告过要他离水灵远一点,偏不受教,活该被打得他爹认不出他这龟儿子,哈哈!」

「裴浪——」

「等等,」扬掌挡去冷凝的低唤,裴浪连忙为自己澄清:「这可不关我的事哦,从头到尾,我只管把人扛回来。」

「是我动的手。」刚进门的白千行抢话道。

「是你?」钱问殊有点惊讶:「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小的只知道不该错放任何一个玷污水姑娘清白的人。」

玷污?俊眉蹙紧,来回看向两个男人。「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和老白到茶馆喝茶,聊到一半突然听见尖叫声,冲到一间包厢破门而入,就看见这色胚对水灵——」说到这,

裴浪忽然出脚狠踢王福禄腰间:「娘的,真应该阉了他!」

「水灵人呢?」

「我让老白送她回钱府。」

「那么她——」

「我让你府上的丫鬟盯着她,以防她做傻事。」

钱问殊抿唇不语,转身俯视被架来的王福禄。右脚向后拉,往前狠狠一踢!

「唔?」昏迷未醒的王福禄滚了几滚,整个人缩成虾米状,闷哼出声。

「哇!」裴浪看得眼睛发亮,赞叹不已:「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动手。」

动怒的钱问殊迁怒似地瞥了他一眼,无语回坐书案后头。

「福建巡抚顾棣之顾大人日前已抵达漳州巡视,」白千行忽然开口:「若我记得没错,此人是你的旧识。」

「这时候才忘记贵卑分际不觉太迟?」

「?」

语罢,钱问殊拂袖走回书案落坐,执笔疾书。

不一会,唤二掌柜江明进门。

「爷找小的有什么——赫?」一进门就见鬼,二掌柜吓得倒抽口气:「这、这是人是鬼啊?」

「炎速差人将这封信送至漳州巡抚顾大人手上。另外,将这人送到医馆包扎妥当后连同这封信送到漳州府,我倒要

看看王万全对他儿子的作为要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就这样?一脚加两封信就饶了这猪猡?」裴浪不满意地皱眉。

「饶?惹火我的人岂有‘饶’字可言?难道你以为信是用来问候的?」

钱问殊冷冷哼笑,一向儒雅的俊貌教怒气笼罩,显得邪气森森,教人不寒而栗。

「一封信撤王万全漳州知府一职将全家发配边疆,一封信要王万全吐出这些年的贿银做赔偿——人财两失、举家流

放还不足以弥其罪过,」钱问殊沉吟片刻,又道:「王福禄在月港不可能独力绑人逞凶,背后定有助力?江明!」

「小的在。」

「派人查探王福禄在月港跟谁来往过,傍晚前回报。我要助纣为虐的人也付代价!」

「是。」江明执礼退下,离开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王福禄。

真的是漳州知府王大人的儿子吗?怎么一张脸跟猪头没两样?

啧,八成是得罪了爷。

真是笨呐!

谁不好惹,偏偏惹到爷,活该找死。

「至于你白千行——」冷眼无情扫射愁容不散的白千行,钱问殊毫不同情,甚至狠心地雪上加霜一番:「想必你一

定觉得万分庆幸吧?」

「什么意思?」

「如今水灵清白已毁,依她的个性绝不会再纠缠你,这下总算如你意,还不应该额手称庆?」

语毕,无视白千行瞬间刷白的脸,拂袖离去。

第九章

「你话说得太重了。」不请自来的裴浪一进门,便丢出这么一句话。「你都没瞧见,老白当时的脸色跟他的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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