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题——黄叶

※

躺在床上，耳朵里老像是耳鸣一般地传来吴美惠的那串鞭炮。她真狠！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彻头彻尾地修理过；并

且是刀刀命中要害！认认真真地谈了场耳鬓厮磨的感情，可笑的是；导致分手的原因竟然只是女友好朋友的一段话……

有些心酸，但更多的是疲倦－－

咦？我不难过呀！为何有水珠在我耳鬓滚动？

第六章

早上是被饿醒的。

看了看闹钟，清晨七点十分。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记得了……咦？枕头怎么湿湿的？！嗯，大概是口水吧？！看

把我饿得；连口水都淌了一大片哪！来！给它翻个面，来个眼不见为净！嘿嘿！

蹭到厨房，发觉老弟正在喝稀饭……

“咦！你这个夜猫子，今天怎么这么早爬起来呀？以前不是不到午饭时间，绝对看不到你的人影吗？”我拿着碗筷问。

“待会要去上班啦－－”老弟喝着稀饭说。

“啊？找到工作啦？昨晚你不是跟我说还没找着吗？”我添了稀饭，坐了下来追问他。

“昨晚打电话来通知的；你大概睡着了，所以没听见吧！”老弟回答说。

“什么公司啊？”

“广告公司！我做平面美术设计－－”老弟嘴里嚼着东西含糊的说。

“喔；那待遇怎样？”

“跟你是没法比，两万多一些！反正我先待待看嘛！”

“老弟啊，你才刚退伍；没什么工作经验。要是环境还可以的话，就暂且先待着。等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自己累积了一

些能量了；要换再来换。知道吗？”我看着他劝着。

“行啦，我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喂！老哥，你昨天是玩真的还是玩假的啊？！”小弟好奇问道。

“去！吃你的稀饭，管那么多干什么？”我眼见老妈将小菜端上桌；赶紧喝着粥，瞪了老弟一眼。

“听说我的宝贝儿子昨晚失恋啦？是你甩人呢；还是人家甩你啊？”老妈把菜放到桌上，笑着问我。

我踹了老弟一脚；这个耳报神！

“哎呦！娘，老哥他踢我啦！嘿嘿－－”老弟刻意呻吟道。

“喂！别光顾着喝粥，你还没回答我呢；究竟是谁甩谁呀？”老妈不理小弟的故做姿态；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盯着我

追问。

“吼！我是谁生的儿子啊？！有人敢甩我吗？！当然是我甩人家啦！哪能让别人来甩我呀！”我把眼神藏到稀饭里，气

壮山河地说。

“呵呵；是为什么呀？！你是不是嫌她花钱太凶啊？！说啦，是不是？！”老妈到海军当雇员实在太浪费人才啦；她该

到情报系统去服务，保证胜任愉快！

“吼！哪有人像你这样作妈的？！你儿子都已经失恋啦，你还这么一副喜孜孜的模样？！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还是老爸在外头－－”

我话还没说完，头上就被赏了颗爆栗！

“别把话题扯开！回答我，到底怎么回事？说啦！”老妈为了了解八卦，连这个老二的身世之谜，都可暂且不论。

“对对对！您说的都对！这么爱花钱的女朋友，将来万一娶进门来；你不也是很头痛吗？所以我干脆把她给休啦！”我

赶紧敷衍她道。

“不是我这个当老妈的爱自夸；我简蔡霞生的儿子－－嗯，说当明星是过分了些！但个个可也说得上眉是眉、眼是眼的

；哪个不是一表人才地？还怕交不到女朋友啊！毅俭，可别灰心哪，大丈夫何患无妻？女朋友再交就有啦，知道吗？”

老妈鼓励的说。

妈妈呀！您口中的一表人才；在别人眼里，那可是一毛不值哪！

“老妈；你让不让人好好吃顿稀饭呀？我上班都快迟到啦！”我讨饶道。

“那你没事啦？”老妈不放心地问。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有事吗？！”我把视线再度藏到碗里，不耐烦地说。

被老妈这么一耽搁，眼见离上班时间只剩不到十来分钟。赶紧三口两口地喝完稀饭，提着公文包，戴好安全帽；一路火

速地骑往公司打卡去。只是今天边骑着车，这双眼睛不知怎么搞的，眼泪老往脑后飘－－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啊！

要不就是感冒还没好；才会老是这么酸酸涩涩地。刚刚急着出门，忘了得再塞颗感冒药了－－

※

飞奔到公司楼下，赶紧打了卡；发觉已超过五分钟了。人哪！倒霉的时候，不顺遂总是接着来！要不是刚刚那一排的红

灯，骑到哪停到哪；要不是因为这对不听话的眼睛，要不是还要买这两杯泡沫红茶，今天怎么会迟到呢？好啦！2000块

的全勤也没啦！恨哪！都已经21号了，眼看这个月就要修成正果了……唉！算啦，还是到出货部门去瞧瞧特卖要送的货

源充不充足吧！

“小李！今天三多爱买和家乐福大顺店要送的货没问题吧？”我问仓管小李道。

“这不正在帮你整理吗？！”小李搬着一箱箱的货道。

“哪！这杯红茶给你。小李，你上个礼拜可把我害惨啦，”可口薄片”的条码少贴了三箱；家乐福那婆娘记恨到现在还

跟我一把清；害我差点就要不到订单哪！这次你可要细心点，别再漏贴啦！”我赶紧叮咛着。

“是吗？不会吧？！我瞧她人还挺好的嘛，一下子定了这么大的量。你可真厉害呀，月底还来个大出清！乖乖咙滴咚；

总共2500箱哪！我都差点没闪了腰啊！”小李无限佩服地惊叹着。

“嘿嘿！本少爷箭无虚发！英雄出招绝不空手而回哪！呵呵！”我打着哈哈说。

“行啦！你够本事！我小李脸孔要是长得有你一半强，我也跑业务去罗！谁还干仓管呀？！你老实说吧；是不是昨晚把

人家的果子给摘啦？嘿嘿！”小李笑得满脸春色说。

“去你妈的！这区区2500箱货还用得着我简某以身相许－－等等！你刚刚说是几箱？”我紧急踩了煞车问。

“2500箱呀！你自己刚刚不也说是2500箱吗？！怎么啦，不对吗？”小李问道。

“不对啊！！爱买定了”不吃不可”800箱，家乐福定了”可口乃滋”1200箱；这加起来总共是2000箱啊！怎么又会多

出那500箱来呀？！”我赶紧问。

“哪！简毅俭；你打的订单在这儿，你自己看！爱买的单子是”不吃不可”1000箱！家乐福这张是”可口乃滋”1500箱

！两家加起来不就是2500箱吗？”小李指着单子跟我解释说。

一下子，我全都明白了－－好个倪主任呀！难怪昨晚会这么大发善心地帮我打订单！

“小李，跟你打个商量；你能不能将爱买的”不吃不可”扣掉200箱？家乐福的”可口乃滋”扣掉300箱啊？”我恳求地

说。

“这不成哪！2500箱货现在都已经上货车啦，而且每包饼干也都分别贴上爱买和家乐福的标价条码了！你现在才跟我要

求退货；我怎么退啊？！你这不是分明找我麻烦吗？！”小李瞪着双眼跟我争执道。

“这……这……对不起，小李！这是我的错，是我自己没搞清楚。等下个月领饷了，我请你喝一杯，算是跟你道歉！至

于这批货你还是送吧！真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只好致歉地说。

“谁请谁喝酒都无所谓啦，可下回别再这么吓我啦！你再搞个500箱，我魂都被你吓没啦……”小李绪绪叨叨地念道。

※

我拉长着一张脸进到办公室。

“呦！毅俭你来啦；感冒有没有好一些啊？”倪主任笑咪咪道。

“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怒道。

“嗄？！怎么啦？！一大早的火气这么大呀！怎么回事啊？”主任仍然笑吟吟问。

“你怎么擅自做主把我的订单多打了500箱货啊？！叫我下回怎么面对我的门市呀？！”我吼道；突然发现周遭大伙儿

全像发癫似地全身颤抖的忍着笑，一个个都内伤甚重的样子。

“呵呵！多了500箱有什么不好？你这个月的业绩不就达成啦？！我这也是在考验你哪！2000箱的货都能定下来了，这

区区地500箱你会摆不平吗？毅俭啊，我这是在激发你的潜能哪！”主任笑道。

“哈哈哈！”就像志村大爆笑似地全场笑开了。

“呵呵！简毅俭，你昨天是不是麻烦主任打单子啦？！”阿义笑问。

“是又怎样？！”我瞪着他说；真不明白，我被整有这么好笑吗？！

“嘿嘿！你不知道麻烦主任打的单子通常只会多，不会少吗？！呵呵；我跟你说啦，也没什么好气的。你那500箱还算

小CASE；我上个月多出来的那1000箱，到现在都还没处理完哪！哈哈哈－－！”阿义笑容可掬地说。

我听了不禁莞尔；连倪主任也跟着笑得像尊弥乐佛似的！

第七章

这一礼拜，眼睛见风冒汗的毛病老是时好时坏，而我也懒得多加理会了。管它呢，爱流你就流个痛快去吧！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好事发生，最起码我这个月的业绩达成了120％！还真多亏了倪主任的那500箱货……也好，那6

万多块的LV至少也能先还一半；我简毅俭再怎么小儿科，自己答应送的东西还是得照付。至于那刷爆30万的卡债，就让

家佳自己去想办法好啦。她自己的卡，自己刷爆了，也该让她自己去尝尝每个月付循环利息的滋味，或许能治治她爱买

名牌的坏毛病吧？！我再怎么伟大（或者说：凯子！），也没伟大到帮前女友背卡债的道理。

只是……

出乎意料地……

许家佳真的没再打电话给我。

我原本以为她……

唉，也好！

星期一我开着新买的福特车到公司上班；喔！是的，我买车了。当然不是我付的钱，是爸妈帮我付的头期款，而两年的

分期付款再自己慢慢付。看车那天，原本爸妈说要全额付清的，但我坚持要用分期付款；一是因为0利率，二嘛；让自

己的父母帮忙买车就已经够丢脸啦；怎么能全让父母买单呢？当初大哥买车时，可没用到爸妈的一毛钱哪！唉，我也够

没出息了……

“大家早！咦！阿义呢？还没到啊？”我进到办公室，放下背袋问。

“他到小港机场接人去了！”阿强整理着资料说。

“接人？接什么人呀？”我坐下问道。

“台北派下来办试吃活动的陈助理！”阿强抬头说。

“那不是下个月五号的事吗？！怎么会现在下来呀？今天不是才28号吗？”我怀疑地问。

“人家是先下来勘查试吃门市卖点，做一些事前筹备工作！哪像你呀；每次总是火烧屁股了才知道要冲业绩！这个月要

不是有我帮你多卖了500箱货，你的业绩能这么亮丽吗？来！马华晶；帮我把资料发给大家。记得留一份给不在的刘昌

义！”主任手拿资料给马屁精，脸却对着我言道。

哼！业绩没达成你念；业绩达成超过了你还是念！有你这么干主任的吗？当你的手下还真难呀！

“这个月我分给大家的业绩额，扣除每个人退货的数量；业绩达成率已经结算出来了，达成率最高的是简毅俭！业绩达

成122％！当然，就像我刚刚说的；这不完全是简毅俭个人的功劳，还是得要我在背后踹他一脚！”主任洋洋得意状。

对对对！多亏了你这只老狐狸！

“第二名是马华晶，达成118％！你们看看；这可是人家凭真本事冲出来的成绩！来！大家给马华晶鼓鼓掌！”主任赞

赏地看着马屁精对大家说。

‘拍拍拍！！’

是啊！马屁精的本事可强啦！尤其是那张会放马屁的嘴！佩服啊佩服！

“再来就是徐国强，达成92％；还算勉强能接受。这个月最差的就是刘昌义！只达成81％；所以刚刚我派他出公差，到

小港机场接人去啦！现在打开我发给你们的资料，这是下个月我分给大家的营业额！大家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主任

颁布圣谕说。

我心跳有些不规律地打开额配表，往里头瞄了一眼－－

“主任你杀人哪？！有没有搞错啊？！我的怎么这么多0啊？！1、2、3、4、5、6！！六百万呀！！主任你还是个人吗

？！我干脆死给你看好啦！！”我不禁抽筋喊道。

“简毅俭你给我闭嘴！我会这么分，当然有我的道理！你下个月不是有好几个点要办试吃特价吗？更何况下个月还卡着

一个中元普渡呢！如果这样还冲不到业绩额度的话，你可以再把高单价的用品冲一冲；不就成了吗？！少在那边鬼叫鬼

叫啦！”主任白了我一眼说。

“主任，你话不能这么说啊！什么叫用品冲一冲啊？！你有听过中元普渡在拜”好自在”、”帮宝适”的吗？！我有中

元节，他们也都有呀！好吧！那你说，你分给马屁精多少额度啊？！”我据理力争道。

“220万！怎么样勒？！”主任挑衅地看着我。

“着啊！这不结了？！他这个月额度是200万；下个月勒，才多了20万那么一咪咪！我这个月辛辛苦苦地背了400万；下

个月一下子马上爬升到600万！足足成长了50％哪！你是把我当超人吗？！这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哪有人额度是

这么分的？！有人像你这么当主任的吗？！切！”我口吐白沫地辩解道。

“简毅俭你可要讲道理啊！你的家乐福、爱买可以办试吃特价活动；我的7－11能吗？你有听过柑仔店办试吃呀？！少

动不动就拿我来跟你比！”马屁精没好气地说。

“好！就算不跟你比！那阿强呢？！阿强你怎么都不讲话勒？！你说啊，大声给他说出来！你分到多少啊？！是不是也

没我多呀？嗄？！哼！”我转头对阿强问。

“我的是700万啦－－你要是不满意，要不咱们来换？”阿强苦着脸说。

“………”我霎时变得哑口无言。

“嗯，看来大家现在总算是达成共识了！好啦！既然没意见了，大伙儿可要加把劲呀！务必要冲过100％！别忘了；下

个月有泰国旅游的奖励活动！每一个人都不准给我掉队！简毅勤；你要是真怕冲不到100％。没关系！主任我到时再义

务帮你打订单好啦－－”倪主任慷慨激昂道。

“主任，人我帮你接来了！”刘昌义踏进办公室说。

我回头一看－－一张非常清秀精致的脸庞正对着我的视线微笑！一双秀致的剑眉，含笑的大眼，笔直的鼻梁，刚毅粉嫩

的薄唇，两个浅浅地酒窝，约180公分的个头－－我看傻了，未曾见过这么”漂亮”的男生！啊？！他在跟我微笑？！

糟糕！我的脸好象红了！这……这我……怎么？！

“啊！您是台北下来的陈助理吗？！欢迎欢迎！哎呀，真不愧是台北总公司派下来的，硬是把我们高雄营业所的所草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