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看向沈佑怀里的小白。
沈佑循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恍然大悟道:「哦哦~看我只顾得教训他去了,倒忘记付帐。你算出来要多少了吗?」
「呵呵~小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之人哪,这点东西想来也没看在眼里,小老儿算好了,这里不多不少正好是纹银五十两。」店里的掌柜闻
言,语气好了大半。
「五十两?」沈佑低头瞪了小白一眼后,才对着掌柜笑道:「这家伙还真会捣乱,一下子就糟塌这么多东西。」说着,从怀里摸索起来
。
掌柜等了一会,也没见到沈佑从怀里摸出银子,脸色又是邃变。「小……公子,是不是……」
沈佑眨眨眼,最后垂下手。「掌柜,我钱袋不见了。」
「什么?小公子这可不要开老朽的玩笑啊。」
「哪里,更糟糕的是我的钱袋只有我能用。」
「呃~这话听着更不像话了,小公子你……你不会是来讹老朽的吧?」
沈佑对掌柜变脸的速度为之感叹不已,一连数变,没有一回是重复的。只是……他现在有更紧急的事要做。
「我知道了,只是现在……」一边说着,身体一边往外走。
「哎哎~」掌柜一把拦在沈佑的面前,「小公子,这钱还没……」
「等等,我也想到一件事来。」沈佑上前跨出一步,头探到掌柜的面前。两个人面对面贴近,沈佑能清楚的数着他面上有多少褶皱,像
吞到苍蝇般倒退几步,轻咳几声道:「那个,你知道云来客栈怎么走吗?」
「啊?」掌柜大概没有想到他有这么一问,怔怔望着沈佑,脸上的表情更是警戒。「小公子,你今天不把钱结清,小老儿就只得抓你见
官了。」
「喂,我不是说带我去云来客栈就有钱了吗,现在更有可能的是一个小孩子的生命问题。」
店里的掌柜不明白他有这么一说,只是听到有钱拿,脸上严肃的表情倒是放松几分下来。
迷路的沈佑,跟在债主的后面,走了短短一条街就来到他借住客栈里。心里不由暗自叹息,这不认路的毛病几时才能治好。
客栈里,正坐在客栈窗边,悠闲着喝茶的如意,远远看到沈佑的身影,赶紧迎了上去。
「主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湖游得如何……」
越过沈佑前面的掌柜,来到他的面前的如意,绕着沈佑走了一圈,从头到外的打量了沈佑个通澈。
「那个……」
如意转过头,望着身后说话的人。
掌柜被他的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及回过神来,咽一下口口水后,才道:「你就是他要找的人吧,这位公子欠……」他的话还没说完
,已经被一脸焦急的沈佑打断。「如意,付给他五十两银子,我钱袋掉了~」
说着,沈佑不理会如意的一脸的意外,对着肩膀上的小白道:「刚刚那个男孩子的味道还知道吗?」
「吱~」小白点点可爱的脑袋。
「那快点带我去,晚了就……」
小白感觉到他的焦急般,从沈佑的肩膀上跳下,在地上转了两个圈后,往东边跑了几步。然后停在前方,等到沈佑走到他的位置,又跳
到他的肩膀上。
沈佑这才想起来,心里很是纳闷:
刚刚我怎么就把小白能带路的事给忘记了呢?
「主子……」如意想要跟在上,只是衣袖被人拉住。扭过头一看,正是刚刚那个掌柜。「放手,他要出了事,不是你、我能当担得起的
。」
「啊~小人,小人……」
「算了~」如意摸出一张银票,往掌柜的身上扔去。那张轻薄的银票如有生命般,掉落在那掌柜的手中。
「五十两收好。」说着,如意抬头往沈佑消失的方向追去。
第三八章 东郊城外
沈佑在小白的不断指点下,渐渐走出了城门,往东走去。
空地城东郊,是一片竹林。
天色渐渐暗下来,沈佑拭目望着眼前这似乎没有尽头的竹林,有点胆怯。
脑中浮现出刚刚相见的那个孩子,不管他是好是坏,总归还是一个小孩子,不能让这么鲜活的生命,因为身外之物而害人一命。
沈佑肩膀上的小白,用头蹭蹭他的侧脸,像是在为他鼓气般。他笑着摸摸小白的头,怯意已退。慢慢往竹林深处走去。
走入竹林深处,竹林参差不齐,竹叶上参合着甘霖,不知是不是人烟稀少,早上的晨露未散,只是隐约留下一条小路供人行走。
寂静到可闻针落之音的竹林子,隐约传来阵阵脚步声,沈佑吓得仔细聆听之后,拍了拍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微微嘲笑道:
「真是胆子小啊,竟被自己的声音吓到。」
只是……过了会他面色惨白的退到一旁的竹林后,自己隐藏起来。
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分外的刺耳,沈佑屏住呼息慢慢探了过去。只见他的不远处,躺着一个人。伸出脑袋小心的打探一番后,心中更觉得
奇怪,那个人分明就是刚刚在街上与他相撞之人,此时他的面部显乌黑状,脸上的神情扭曲。
往他的胸口望去,仿佛还有点上下起伏,沈佑爬在地上对着肩上的小白小声的嘱咐道:
「小白,你去找如意,引开他。」
「吱~」小白轻叫一声,并没有离去。沈佑拍拍它的头,安抚道:「快去吧,我没事的。如意又不会武,来了也帮不上忙。」
小白闻言,似乎听懂一般,望着沈佑的侧脸好一会,才慢慢离去。
沈佑目送着小白离去,才回过头,隐藏着气息匍匐前进着。
透着朦胧的月色,看到又一黑一白两人对峙而立。
一心想着救人的沈佑可顾不上这么多。好不容易才爬到那个孩子的身边,拍拍那孩子的脸,「喂~」试着叫醒他。
那孩子没有半点反应,这么近的距离,沈佑只消一眼,就能看出那孩子中得正是自己平日里,最喜欢放在钱袋上的毒药。
顿时,松下一口气,好在他也不愿意伤人性命,中这迟之毒只会另人行动僵硬,乍一下惊是中了高深的毒,实际上也只是外貌吓人而已
,如果中毒之人急病乱投医的话,那也只能算他不好彩,只会另自己中毒更深。显然眼前这个并没有那个时间去找大夫,也更好救了他
一命,在地上躺一两个时辰便无大碍。
看着在地上睡得香熟的小孩,抬头偷偷瞄到那已经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沈佑转转眼珠子,半拉半拖的把躺在地上的人拖到一旁。一切
弄妥之后,他又好奇的瞄了瞄前方。
忽地,眼前一阵黑雾在空气中散开。沈佑下意识的闭气,望着眼睛那凝聚在一起又很快消失的诡异烟雾,沈佑停下了脚步,隔着地上参
差不齐的草地,小心的观察着那两个人。
黑雾过后,两个人再次开打。这样过了半晌,那白衣人倏地应声而倒。
黑衣人见状,手中的长剑指向白衣人的咽喉,冷声道:
「快把刚刚的半块玉交出来。」
半块玉?
沈佑闻言,反射性的摸在自己的胸前。
奇怪,那人怎么会知道他的脖子上戴着半块玉。
只是摸着个空,他脖子上根本什么都没有。心猛得一震,随及想到自己可能是放在家中,又放松下来。
「哼~要杀便杀。」
「你想得到美,要不是为了你身上那半块玉,我也不会跟到此处。交了便放你一条生路。」
「那玉是我最贴身之物,本算不上珍贵,你竟然想夺走,我偏偏不交出来。」
「你不交我不会找吗?」那黑衣人也不气恼,单单语调一变,手已经探入那白衣人的怀中摸索起来。
躲在旁边的沈佑眼睛微睁,怔怔的看着那个黑衣人,待那黑衣人从白衣人怀里掏出手时,沈佑瞳孔微睑,直直盯着那黑衣人的手掌不放
。下一刻,他已经拨地而起,直冲着黑衣人而去。
竹林中,疏影斜梅,平静到死寂空中,只余下微弱的呼吸声。
一阵狂风扫过,竹叶狂舞。
「给我看看~」倾刻间,沈佑已经来到黑衣人的身边,盯着那半块玉小心打量起来。
黑衣人只觉眼前再一花,再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这个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的沈佑,反应性手往怀里一送。却见手掌上的半块玉透着天
上的朦胧的月光,隐隐散发出莹光。半晌之后,抬头望着向自己步步逼近的沈佑,怒吼道:「你是谁?」
正在专心打量的沈佑闻言,微微抬眼扫了那人一眼,那双阴戾的眼神让他好一阵反感。没理会黑衣人,目光再次放到他的手上。
「你……」黑衣人咬牙切齿的瞪着沈佑,一时间又不敢出手。
「咳~」躺在地上的白衣人轻咳一声,覆在脸上的面巾被殷红中带着淡黑的血浸透渲染一大块。
沈佑的视线扫了过来,一双晶亮冰冷的星眸迎面对了上来,沈佑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什么似的。
那双眼眸,不正是先前再梦中出现过的。那……这个人是不是就是自己寻找的那个人呢?
只是那浑然天成的凌厉气势,与梦中的温润如玉倒是差个十万八千里。
再往那目光看去,白衣人目光所及是一片冷冽寂寥,比之他的父亲有过之无不及。
「看不出来孤傲的鬼使,还会与人同行,不过……」黑衣人扫了眼眼前一副呆傻模样的沈佑,轻蔑的笑道:「啧啧~这回带出来的人,
倒不怎么样啊~」
「你……」白衣人的目光扫过沈佑时,精光一闪,倒没再说话。趁着黑衣人闪神,身体微微抖动一下,从地上滚了一滚,便脱离了黑衣
人的掌控之中。
「哪里走~」黑衣人哪肯放过他,放弃他眼前的沈佑,身体前一倾跟了上去,两人继续挥剑缠斗。
仅仅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眼神,沈佑就下了一个决定。他怎能让这个好不容易与他梦中相似之人在他面前香消玉殒,此人,死不得。至少
在他沈佑面前死不得。
没有犹豫,沈佑拿出怀中的药瓶扬天浑洒,细微的粉末被清风一吹,吹到了缠斗得两个人阵中。
沈佑喃喃低声念着:「一、二、三……」
黑衣人没听太清楚,趁着打斗的间隙,转头大喝:「你在做什么!」
沈佑朝着他顽皮的吐吐舌头,「数数……倒~」
乒砰一声,黑衣人倒在地上。他对面的白衣人,勉强以剑撑地支持着,只是身形微微颤抖。
沈佑轻笑一声,走到黑衣人的面前,从他怀里摸出刚刚那半块玉后,毫不客气的踢了踢,惹得那人愤怒瞪着他。
「你是谁,竟帮着邪教与我泣血盟作对。」
「泣血盟,什么东西?」沈佑一脸的无知,瞥了眼地上的黑衣人,「我怎么都没听过,倒是我父亲曾告诉我,邪教是他家,怎样?」摇
摇手中那闪着幽蓝光芒的药瓶,笑得那一个叫得意。
这是从令狐药房里找出来的上好迷药,还真是管用的很。很明显那白衣人功力比黑衣人深厚少许,要是不用毒的话,根本不是对手吧。
「你!」黑衣人气结,差些说不出话来。
白衣人闻方,眼眸冷冷望着他,接着眼睑一垂,整个人摇摇欲坠。沈佑收起药瓶,向前一步接住了快倒在地上的白衣人。探了探对方的
脉象,又看到他面巾上刺眼的黑红色,赶紧从怀里摸了颗药,半掀开那白衣人的面巾,递到他的嘴边。
「你身中剧毒,快吃了它。」
柔白的银色月光,缓缓洒落幽暗的竹林间。
那白衣人半枕半靠在沈佑的肩膀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沈佑。
良久……久到沈佑以为他不会有什么动作时,白衣人已经吞下了嘴边的那颗翠绿药丸。
沈佑被他那空洞冷漠又带着丝丝迷惘的眼神,看得背后寒毛直竖。
开始在心里回想,可……他不记得有得罪这号人啊。
白衣人吞下药丸后,望着沈佑那只探放他怀中的手,要不是他看到沈佑手中的那抹莹光,手中的剑……刀削刻骨的疼从心口处,迅速蔓
延四肢百骸。没有准备的白衣人,手一松,剑掉落在地,整个人蜷曲痉挛,不断涌出的痛苦令他浑身颤抖得难以控制。
沈佑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就已经吃下解毒丹,怎么还是会如此。看到白衣人面色惨白,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踌躇的望着。
「杀……杀了他……」白衣人几乎陷入昏迷,望着躺在他对面的人,拼着全力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
沈佑循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怔了一怔,才道:「对不起,我不喜欢杀人。」
「杀……」那个人,一定得死。白衣人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不杀」沈佑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白衣人被他这莫名的坚持,激得血气上涌,一声短呼,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沈佑这才松下一口气,正好不知道要怎么劝止,这一晕倒是件好事。
第三九章 怦怦地跳
小白领着如意的来到之时,正好解决了沈佑头痛的事情。
「如意,来得正好,草丛里还有一个孩子,我们快把他们带出竹林吧。」
如意没有直接回答,默默瞪着沈佑。
「呃~」沈佑被他看得不知说什么好,最后一笑带之。
「主子,你答应过我的,绝对不身临险境!」
「嗯。」
「绝对不会突然失踪!」
「是。」
「绝对……」
「如意啊,我只是不想有人因为我的关系,枉死。」
「可你刚刚……」如意扫了眼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眼睛里闪烁着泪光。「要是你出事我怎么回去对庄主说~」
「哦呵呵~现在不是没事吗?我一来那个人就已经是这样了。」沈佑指着黑衣人,无辜的狡辩。
「那你身上那个人是?」
「哦哦~你看一说我就忘记了,这人身中巨毒,我们得快点离开~」
「那为什么小白一直带着我绕路!」
「咦?!小白也会有会路痴的时候~」说着,沈佑朝小白扔过了个赞扬的眼神。
「要是不我拿红枣糕给它,它还知道要带我去哪呢?」
「哈哈~~如意啊~你一定是弄做了,小白是吃了点心后,才清醒过来的吧。」打了个哈哈,收回了赞扬的眼神,偷偷瞪了眼如意肩膀
上的小白。望着如意蓄满委屈的双眼,最后,沈佑垂头丧气的道:「好了,以后一定上哪都带着你,现在……」
得到沈佑承诺的如意,这才走了过去,把草丛里的孩子提在身边,跨过黑衣人,再走到沈佑的身边,一字字道:「主子,你记住你的话
。」
……
沈佑和如意两个人,一前一后各自拖着一个人,走回自己的落脚的云来客栈,才刚踏进去,店小二立即迎了上去。
「小二,烧水。」沈佑有气无力地说着,半拖半拉的走上二楼。
「好的~客倌。只是……」小二赶紧走了过来,伸着手看着已然离去的沈佑道。
「给~快点。」走到沈佑后,向来是负责善后的如意,腾出手往小二的手掌上放下一块碎银后,跟在沈佑后面走了上去。
小二怔了怔,不明白他们出去还是二个人,怎么过了一晚再回来,就变成了四个人,只是看到手上的那隐约闪着光芒的银子,开心一笑
后,退了回去。
……
安置好白衣人后,沈佑捶捶发酸的手脚,坐在床前发呆。忆起初见之时的那双冷冽的星眸,手轻轻覆在白衣人的面纱上。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回答他的是白衣人的轻轻一哼。
沈佑惊醒般的缩回手,眼前又浮现出白衣人临晕之前的那一眼,空洞、无情、寂寥的眼神,他太熟悉拥有这样眼神的人忌讳甚多,要不
也不会乖乖把那半块玉放回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