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天青——石珀

我顿时心里一惊，弦音也拨错了缕，幸而，没人听得。
“哦？此话怎讲？那越下武林大会世人皆知，这夙羽公子可是被月瑟给带回了曳邃盟，常人可是去的？”那男子被紫陌一言，神色上现

了几分难看。
“若是在曳邃盟，爷们自是去不得。只到是……”紫陌微微一笑，清亮的眼睛向我这边又是一瞥，好个恶毒的人！
“只到是什么！”榻上的人，颓然站起身子，问道，也不顾身下那叫夙羽的小倌喘息难耐。
“陌儿乖，快告诉爷！”那男子加紧搂了搂紫陌那纤腰，一脸好奇。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咯。爷您花了银子还这不明不白的！”说着那两男子纷纷惊疑地看向我这边，而榻上的小倌更是一脸紧张。只有

紫陌一人笑意盈盈，可双眸里却是异常的冰冷。
“各位莫要听得紫陌公子的戏言，我只是一个小倌，因懂得些许琴术，才在此地为各位爷助兴。”我淡淡地说道，控制着有些颤动地双

手，继续维持着琴音。
“呵～你那琴艺到也值钱。”紫陌走了过来，步履轻移极为好看。
“紫陌公子，那只是风间的经营策略罢了，并不像外界所说的。公子若想好好地在风间呆着，便好生陪着各位老板吧，免得给风间砸了

招牌。”看着那两人将信将疑的样子，还是得让紫陌乖乖地住嘴才是。
“好一张利嘴！只是风间向来崇客，难道两位老板想见你一面也不成么？”说着，紫陌将手往我纱帘上一拂，我迅速地将其手按住道：

“是紫陌公子想看我，还是那两位贵客？”
“我自然是想让两位爷都开开眼界，看如今的夙羽公子变得怎么样了！”面容纯美可是心性却是这般歹毒，若不是因为顾忌我是风间的

摇钱树想来早就把我置于死地了。
“过去，若是要看夙羽一面也是要千金的，如今更可能不只这个价，更何况现在，虽然我并不是什么夙羽，不过，最要命地是还是值了

这么多钱，两位爷还是要好生考虑细了，若不是夙羽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银子，哦，不对，应该是金子才是！”
“这位公子也说得极是，陌儿，爷不是有你陪着，还需别人不成。”叫李爷的那位男子，自然识趣地走回了座位。而那周郎也是乖乖地

搂着假夙羽继续翻云覆雨。两人皆不是什么巨贾当然犯不着为了这事而拼尽家财。看着紫陌一脸愤恨地样子，我心里更是痛快！
晚间，凉意习习，听着梧桐落叶之声，觉得离冬天竟也不远了。掐指而算，离开碧央宅也近大半年，还记得颛龙宸对我的宠腻，那冬日

里拨得晶莹圆润的栗子肉，那误送的扳指，还有他胸口那朵孤独的墨兰。只是现在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在离开的大半年里，我却也未可

以把他忘记，午夜梦回之际时常还觉得他就在我身边，而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枕头上凉湿了一片。
可自己却感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很多药已经吃完，而且作用也明显地大减，现在的晚上竟是最为难熬，时不时地咳着，即使睡着也只

能是浅眠。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再见见他，只要偷偷看上眼就好，我不想再出现在他面前让他伤心，那么让我远远看上一眼吧。那

样即使不在这世上，也不会觉得有遗憾了。
月色蒙蒙，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睡了过去，辗转之间，竟觉得屋子里像是多了个人，那人一袭白衣，青丝松散，两眼在月光散落间竟是

温柔至极。
“宸……”我赶忙起身下床，扑到了那人怀里，眼里地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地往下流着，抓住那双修长地手道：“宸，我好想你，我真的

好想你……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我……”
“你就快死了？”未等我话落，那声音充满着挑衅，一双清亮地眸子映入我的眼帘。
“是你？”我胡乱搽了下脸上的泪水，怔了怔神道，没错，是紫陌，只是他只穿了件白色中衣，头发未绾就这么散在肩头。想来是我太

过思念，才看错了。
“呵呵，我道是夙羽是什么人呢？原来也是那么水性扬花的，怪不得月瑟会不要你。”紫陌托着腮帮子一脸玩味，似乎刚刚看到我失控

的样子很是暗爽。
“紫陌公子，莫要尽讲些我听不懂的话。”我愤恨地看着他，即使是喜欢男子，但是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当作女人看待，什么水性扬花，

这种词我恶心。
“夙羽，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是不是要我将这事给宣扬出去才好？”
“呵呵，你不是已经宣扬开了么？若不是今天我阻止得了，想来全天下都晓得了。”
“是啊，我就等这么天，看看你那月瑟主上，还有那位貌似爱你爱得都快死了的颛龙城主会怎样！”说完，紫陌竟哈哈大笑起来，在寂

静的夜里，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你说什么？谁就快死了？”我茫然地望着他，太阳穴竟突突地跳着。
“我说什么你没听见？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那么喜欢你，你除了有张好看的脸外还有什么？”
“快说，他到底怎么了？”我发了狂似地抓住他的领子，紫陌自然没料到我会那么大劲，竟差点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你那么大力干什么？不就是快死了么！想你想得快死了！！你听不懂吗？”说着，将我猛地一推开，我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胸口

一阵窒闷哗地吐了一口血。
“你们还真是一对，下地府还可以做一对鬼鸳鸯。”话落，紫陌站起身往我身上啐了口。
“你来这里就是想告诉我这些？”我缓过了神，拭掉嘴角地血丝，合着满口的血腥味问道。
“哼，你的事与我何干，我只是想说，做小倌就不要这么清高，你不用陪客人是你的运气，但若是哪天你没那么大的用处时自然也是要

陪客的。那天就莫要来和我争！”话落，紫陌便便走了。
原来只是怕我日后和他争客人才事事挤兑我，不过，现在他应该也放心了，这风间的头牌他是坐定了的，因为我根本不可能活到那个时

候。
只是颛龙宸他到底怎么了，想至此，我竟一夜无眠。无论如何，这次我一定要去看他。
日光初上，天际一片红霞，和着秋日里的薄雾，却透着微微沁凉。我低咳了几声，牵出马往外走去。风间的道路很是奇特，不像似庭院

的格局，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树林，只是正值深秋，没有春日里的浓郁，枯黄色的枝桠显得光怪陆离。偶尔几片残叶随着风，打着转儿

就掉了下来。早晨的风间静得没有一丝声音，让人不免觉得昨晚的纸醉金迷，歌舞升平都是梦里花，水中月。
随着我低呵一声，马便飞快地跑了起来，但终究是上下颠簸，而我骑术太烂不到半个时辰骨头就像散了架似的。胸口一阵窒闷不由咳嗽

了起来，咳得双颊微微发烫。我掏出袖中的香囊闻了下，淡淡地薄荷叶味令喉咙舒服了不少，可心口却是隐隐作痛着，看着这个绣工精

致的香囊不由想起那张水灵的脸蛋儿，这是凝情送我的。当时她见我咳时拿药瓶都拿不住，就索性将薄荷叶做成了香囊，以便我应急。

可现在却是物是人非了。想至此，我不由的眼眶一湿，这个世界上因我受累的人太多，凝情的死我难辞其咎，而颛龙宸更是因我而起，

我一定不能让他有事。
“落雁公子您这是往哪去呢？”突然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将把大刀横在我面前，我猛地一扯缰绳，险些从马上摔了下去。
“出去散散心。”我没好气地说道，其实我知道这实在是烂得没得再烂的借口了，有人带着行囊去散心，还赶得这么快的吗？
“哦，打早散心呢？可是怎么办呢，我们大老板好象找你有事。”那灰衣男子满脸堆笑道，可我怎么看都觉得这笑得就是假。
“那劳烦这位大哥，和老板说声，我散完心立马就回去。”来风间半个多月，也未见到过传说中的大老板，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开着这么

多的妓馆，自己却从来不经营。
“凌公子，莫要喊你声落雁就尾巴翘到天上了，哪有这般的事儿，大老板找你还由得你去与不去的？”说着，灰衣男子一脸不屑，看来

他在大老板身边甚是得宠，完全狗仗人势。
“这位大哥，夙羽从未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无非都是你们风间的棋子罢了，若是哪天没落了，不知把我扔到那喂狗呢。只是

现在好歹还帮着风间赚着点银子，若我今天非要去呢？”我拉紧了缰绳，推开了架在面前的大刀说道。我就不信你小小的一个仆从就敢

取我性命。
“公子要是非得这样做，那小的也办法，只是你若走，那这条人命就得陪上了，不然小的也没法子和大老板给个交代。”说着，便见那

男子将一个捆的相当结实的麻袋扔到了地上，只听里面一阵闷哼，麻袋不断地在地上翻滚着。
我立刻下了马车，拉开麻袋口子，一看便呆住了，是紫陌！原本俊俏异常的脸竟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还肿得跟个猪头似的。嘴上被塞着

一团布料，手脚反绑着，面目扭曲狰狞。
“紫陌公子！”我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吃惊地叫道。虽然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由觉得有点难受。“你

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伤成这样？”我将他扶了起来。
“咳咳……”紫陌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在旁边咳嗽，而那个灰衣男子得意道：“谁让他说了不该说的话，那自然是饶不了的，在风

间所有人的言行都逃不过大老板的眼睛！”
“呵呵！好个风间，滥用私刑，你们到底有没有把人当人看？”我冷笑道，那男子却是被我怔住了，想来以为我不怎么说话，竟把我当

成好欺负的主了，娘的，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风间有没有把人当人看，就看这人自己想不想做个人罢了，不过这次到是例外，若是凌公子不和我们回去，那这小倌的命就没了。若

是回去了，那自然好说！”那男子又将地上的紫陌提了起来，直接横挂在了马身上，紫陌一脸痛苦地皱着眉头，清亮的眼睛此刻却是异

常的空洞，嘴角抿起一抹苦笑。
“我跟你走，你将他好生带回去！”我道，虽然我很想离开这里，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紫陌死，毕竟是条人命啊，我做不到那么冷

血。
话落，紫陌一脸诧异地盯着我看。我转骑上马转头道：“紫陌公子一起走吧。”
“凌夙羽，你……你不恨我？”他翻下了那灰衣男子的马，骑在我身后问道。
“为什么要恨你？”我勒紧缰绳，低喝了声，马儿便飞快地跑了出去，没想风间里的都是些好马，坐了两个人跑得还这么快。
“我对你……”
“你对我一直不好是吧？”感觉背后微微有些瑟缩的发抖，“其实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生存而伤害别人，只是我威胁不到你。”我抖出

行囊里的一件外套，扔给了紫陌，看他一身薄薄的衣服，肯定在后面冻得够戗。
“夙羽……”紫陌双手紧紧地环着我的腰，背上竟有着些许湿漉漉的东西。
“喂，你不是做小倌时间长了真变成娘们了吧，哭什么？”
“哼！”紫陌没有说话，只是用鼻息里的声音来回答我。呵，小样，某些时候我觉得他就和我们家小宸宸一样，变态得很。
回到风间已经是晌午了，扶着紫陌回到他的紫彦阁里，一路上没少招人目光，想来，他们也觉得奇怪自从那件事后，为什么我还会和紫

陌走在一起，明明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再后来风间的老鸨知会我，那大老板已经等很久了，于是我便跟着她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

方——醉心阁。
看着这间厢房，布置精巧，一个红木博古架上放着不少古玩珍品，一尊小小的香炉也是用金镶玉髓而制，可想而知，醉心阁的赚钱功力

。如果说，让我在这里来等大老板，那风间和这个醉心阁关系一定不简单！
“凌公子，你终于来了。”声音从内阁里传出，很是熟悉，风间的老板居然是个女人。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撩开内阁门口的珠帘，一女子身着青油绿色怀素纱，内称玉色素纱裙，风一拂过门口珠帘作响，女子身上纱衣翩翩若湖上碧波般轻轻

荡漾。而耳朵上塞着一颗莹亮的珍珠，镶着在翡翠里头，越发显得眉淡若秋水，玉肌伴清风。只道是，天下有此等妆容的还会有谁？
“原来是玉大老板。失敬失敬。”我作揖道，上次她还把剑架到了我脖子上呢，想来这次也不会轻饶过我。
“哼！好你个凌夙羽，风间养你那么久，你居然就这么出逃？”玉妆成就是这样，长得再好看男人也受不住，为什么？就因为那脾气！

看看是什么火暴的样子。说着又把身边的剑给抽了出来。
“玉大老板，莫要动怒。只是在下有一点未知，你何出此言？”我推开她架在我脖子上的剑道，今天我已经第二次推开这种玩意了。
“你想说什么？”玉妆成见我不怕，到也觉得奇怪，索性将剑收起，端详着。只是她看的不是那剑身到是盯着那剑穗上的玉鸳鸯好一会

儿。
“恩，据我所知，我来风间几乎没用到你们半分银子，到是风间因为在下到是赚翻了。因此，玉大老板何出此言呐？这帐不是这么算的

！”
“凌夙羽，你莫要得寸进尺！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么？”说着，玉妆成又举起了手中的剑。
“玉鸳鸯要杀我的话，哪里轮得到我说话，想来我早就没命不知道多少回了。”
“算你识相，不过你到是说说，这次出逃你到底要做什么？”玉妆成一脸愤懑，原本净白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红晕，我不明白了，即使是

出逃有必要这么生气么？还有即使生气打我一顿不就好了，干什么这样子啊！
“没做什么，就是想出去散散心！”我总不能跟她说我想去看颛龙宸吧。
“散心？！你当我是傻子么？凌夙羽，你信不信我真杀你啊！”说着，原本落下的剑又吭哧一声挂到我脖子上，想来这次她真是火了，

两柳眉拧紧，双眼居然红通通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到是想哭了，怎么会想哭啊！
“那个玉……”我还没说完，就见她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眼泪，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到是像极了某人。
“小姐！”更窘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我简直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那人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几乎要昏厥过去。
“凝情？！！你……”我不知道我是用什么表情对着她的，只是觉得什么都是假的，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公子对不起，只是为何你要惹小姐哭呢？”说着，玉妆成在边上哭得更大声了，只见她脸上的妆随着泪水慢慢地往下掉着，而露出来

的容貌更是让我大吃一惊！原本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现在变成水灵灵的，那三分妩媚七分灵动的劲儿虽不及原本的玉妆成美艳动人，但

到是也生得粉雕玉啄般精致。